第6章 解剖台上的幹屍（1）
下一步該怎麽辦呢，是把吳凡推出去，還是趁機拉進來？
付雪晴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她在辦公樓裏轉了一圈，卻沒看見吳凡，問了幾個人也都說沒看見，她以為吳凡是自知闖了禍偷偷溜了，暫時先不去想他，轉身下到地下一層，來到法醫室。
……
……
解剖間裏隻有田鵬剛和屍體。
在慘白冰冷的燈光下，那具幹屍直挺挺的躺在解剖台上。
接手這個案子一天多，她還是第一次有時間仔細看看這個被害人。
他看上去就像一截褐色的枯樹幹，脫幹水分的皮肉緊緊包裹著骨頭，手臂和雙腿骨節凸出，凹陷的腹部顯露出骨盆的棱角，與之相連的是一根根肋骨嶙峋的胸腔，那顆脫水的人頭呈現出骷髏狀，已經看不出死者本來的長相，呲牙咧嘴得猶如在痛苦中嚎叫，兩個深陷的眼窩裏眼皮微睜，像是在凝視著什麽。
付雪晴能想象出，陳可螢隔著床板上的窟窿與他目光相對時的情景該有多恐怖。
陳可螢現在已經嚇住院了，剛才過來之前還在醫院裏輸液呢。她在那個房子裏住了幾個月，天天都躺在一具幹屍上麵睡覺，沒被活活嚇死就算不錯了。
“怎麽樣現在？”付雪晴問。
“這塊大臘肉還真是挺難搞，都切不動。”田鵬剛扶著解剖台歇一會，那具幹屍的胸腹腔有一個巨大的刀口，估計是費了他好大勁兒。“死者年紀在25到27歲之間，是一個男性，這個不用我說，你仔細看也能看出來。死亡時間大概有三年了……”
“這麽久了？”付雪晴有些驚訝。
“是啊，那棟老樓的通風很好，房間也比較幹燥，這有利於屍體中的水分迅速減少，不等發生腐敗就開始風幹了。我查過氣象信息，大前年的夏天正好幹旱，出現了曆史罕見的高溫，降水量很少。在這種環境下隻要2、3個月，屍體就會完全幹化脫水。我想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屍體才一直都沒有被發現，如若不然，腐爛屍體發出的那種惡臭能熏得滿樓道都是，早就有人報案了，哪還能隱瞞這麽長時間。”
“那死者的死因呢，你電話裏說他是被人殺害的，但是沒有說清楚。”
“他受的傷都集中在這裏……”田鵬剛指了指幹屍枯瘦的脖子。“幹屍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完整的保存生前留下的損傷痕跡。死者脖子上布滿了抓痕，還有這一道道用力摩擦過的橫紋其實是勒痕。”
“你是說，被害人是被勒死的？”
“是從背後勒死的，死者的甲狀腺骨和舌骨都骨折了，這樣的力道足以封閉呼吸道造成窒息。脖子上那些抓痕就是死者在掙紮的時候，自己抓傷了自己。脖子上的勒痕大約有1.8毫米左右，勒痕很淩亂，我數了數，大約有7、8道左右，顯而易見，被害人被勒住脖子的時候肯定經過了激烈的掙紮才被勒死的。”
付雪晴望著幹屍張開的嘴巴，不知道這是不是他被勒死前最後的表情，她心裏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要問，“你能斷定那個房間是第一現場嗎，或者死者是被從其他地方轉移過來的？”
這是個關鍵問題，直接影響付雪晴接下來的偵破方向。
“這個啊，有點兒難度……”田鵬剛咂咂嘴，搖了搖圓乎乎的大腦袋，有點束手無策，“如果是剛死沒多久，那個好辦，隻要檢查死者的屍斑沉積情況就能判斷出來。但是這個人已經死了三年，都變成幹屍了，哪裏還有什麽屍斑。那個房間我和物證科的人仔細檢查過，因為時間太久也都一點兒痕跡沒留下，實在不好判斷。”
付雪晴清楚這個案子難度大，把希望寄托在經驗豐富的田胖子身上，希望他能發現一些重要線索，看田鵬剛為難的樣子，心裏也暗自歎氣。
冷不防的，有人在她身後問：“那你有辦法知道死者正常的身高和體重嗎？”
付雪晴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幹屍身上，哪能想到解剖間裏除了她和田鵬剛，還有第三個能說話的東西。她就算不信鬼神，在這陰氣森森的地方也嚇得夠嗆，本能的跳出老遠，回頭一看，居然是吳凡，真是又驚又怒。這小子怎麽跑到法醫室來了？
吳凡頭一次看見付雪晴花容失色的模樣，就差沒尖叫了，他撓撓腦袋，不好意思的說：“對不住啊，嚇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那屍體太惡心了，我跑到垃圾桶吐的功夫，你正好進來，我沒顧上跟你打招呼。”
付雪晴也感覺自己有點兒失態，重新板起臉，端起架子，沒好氣的對吳凡說：“誰讓你來法醫室了，你以為刑警隊是你家，想去哪兒去哪兒？”
“是田法醫找我過來幫他分析案子的。”吳凡一本正經的解釋。
“喂，你怎麽瞪眼說瞎話呢。明明你說是付隊叫你過來的好不好。”田鵬剛倆眼瞪圓，氣得臉上的胖肉“突，突”直蹦。
吳凡無可奈何的聳聳肩，“有些人臉大麵子矮，不好意思承認也沒轍。”
“你過來，來，看我不把你塞冷櫃裏，有本事你隔著門跟我掰扯。”田鵬剛擼胳膊挽袖子就要動手，吳凡好漢不吃眼前虧，繞著解剖台跟他躲貓貓，兩個人你追我趕差點兒把付雪晴撞倒了。
“行了，你倆是不覺得玩兒得特開心？”付雪晴喝止兩人，頭頂冒火，她現在正為案子頭疼呢，這兩位還有功夫在這兒找童真呢。
她問吳凡，“你剛才問死者的身高和體重幹什麽？”
吳凡稍微遲疑，“或許我有辦法知道陳可螢住的房間到底是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你有辦法！？”付雪晴頗感詫異。可是看吳凡深思的樣子又不像在隨口胡說。
“你小子淨吹牛，”田胖子歪歪大嘴叉，滿臉不屑一顧，“你是以為我回答不上來，才這麽裝模作樣扯皮呢吧。那我告訴你，我還真測量過，這個死者的體重是39斤，身高165左右。現在你給我分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