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仙家之說
陣陣低沉的聲音隨風傳來，越過了淡藍色的縐紗罩子，若隱若現。
好在蘇澈多年在蘇家，聽覺還算是敏銳，隱約之間還算是能夠聽得清楚的。
這兩道聲音，對於蘇澈來說，最為的熟悉不過了。
若是他猜得沒有錯的話，一個乃是吳郡蘇氏的家主蘇長富，一個乃是蘇家的管事蘇全了。
兩人交談的口吻刻意壓低了聲音，但蘇澈還是隱隱約約聽到了幾句“宋國第一大仙門”，“天元宗”，“登仙大會”的字眼，心中不由得一動。
仙門？登仙大會？！
他早就從江湖傳聞，市井人言中聽說過一些關於所謂仙家軼事。
傳說中那些仙人可以呼風喚雨，驅雷掣電，禦空而行，萬裏之外取人首級。
若是修煉到了極高的境界之後，更是可以長生不死。
那怕是凡人，隻要好運踏入到了一處仙門之中，結下來仙緣的話。
從此便可以修煉仙法，擁有各種不可思議的法門。
他平素裏喜歡看些古籍雜書，年幼時候也是頗為因為一些故事而癡迷。
對於這些仙家故事的記憶極為深刻。
比如某個砍柴農夫在山中遇到了長生不死的仙人，幸運被看重，被仙人收為弟子。
學成出山之後呼風喚雨幫助國家打贏了一場大戰，成為了大將軍，最終娶得了一位公主為妻。
又如某個貧窮書生去海外一處仙島尋找仙緣，吃下仙果，得了上古仙人傳承。
修煉有成之後，娶了龍王的女兒為妻，從此被留在深海龍宮之後，快活無比。
……………………
種種說法，流傳在百姓之間，不一而足，蘇澈當然也是聽說過的。
種種仙聞奇事常常在民間的說書人之中流傳。
隻是他出生到如今，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真正的所謂能夠有無窮本領的仙人。
倒是曾經有一個自稱仙人的禿頂中年男子來到過蘇家作客，看不出來多少的仙風道骨，倒是憑借著他的巧舌如簧從蘇家之中騙來了不少的賞賜。
但是蘇澈和蘇家幾位家奴後來曾經親眼見到過一事，那人從蘇家拿了賞銀之後就直接奔往煙花柳巷之地快活去了。
從此更加不把所謂的仙家手段當真了，完全將傳說中的仙人當成無知鄉野村民以訛傳訛的事跡，當成笑話看了而已。
隻是此刻蘇長富和蘇全兩人說的煞有介事的模樣，倒是真是像是真的一般。
“天元宗…………
登仙大會…………
這蘇長富和蘇全一副說的煞有其事，莫非傳說中的仙人真的存在不成？
還有他們口中所說的仙根又是什麽東西…………
隻是不知道，我有沒有這所謂的仙根。
若是我有那仙根，豈不是？…………”
蘇澈胡思亂想之間，心情有些激動，就連心髒跳動的速度都是加快了好幾分。
他心中分神之下，一時不注意，手上的力道沒有控製住，力氣一下子便是多用了許多分。
“啊！”
頓時一聲清脆的驕叱聲響起。
隻見蘇月兒嬌美的小臉此刻是漲得通紅，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直接將白皙嬌嫩的纖足從蘇澈的手中抽了出來。
而一雙素白玉足已然是多出了幾道青色的淤青。
蘇澈從小在蘇家塢堡之內生活，偷偷學了些武術，這一下的力氣實在是非同小可，一下就將身體柔弱的蘇月兒給弄疼了。
啪！
蘇月兒毫不猶豫，一巴掌狠狠甩在了蘇澈的臉上，頓時留下了一道鮮紅的掌印。
“蘇澈，好你個狗奴才，是不是翅膀硬了，敢故意弄疼你家主子！
小翠，給我狠狠地教訓一下這個狗奴才來，賞給他二十鞭子！”蘇月兒的臉色一寒，立刻對著一旁的小翠說道。
“是！”
小翠答應了一聲，她走出了車廂之內，再度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出了一根馬鞭來。
這馬鞭通體漆黑，手腕粗細，更是帶著根根倒鉤。
她高高舉起了馬鞭，狠狠抽打在了蘇澈的身上麵。
啪！啪！啪！
小翠能夠當蘇月兒的貼身女婢，當然也是有些本事，她雖然看上去瘦弱，但是手上的力道卻是極大。
每揮動一下鞭子，都是用盡了力氣。鞭子的尾梢在空中飛舞之間甚至發生了陣陣的暴鳴聲。
一下下抽打，實在是鑽心的疼痛。
次次鞭打，如同抽在蘇澈的心上，幾乎是讓蘇澈的骨頭架子都要散掉了，
但是蘇澈依舊咬緊了牙關，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二十鞭過後，蘇澈隻感覺自己幾乎是要癱軟在了地上。
“奴才跪謝大小姐賞鞭！”
蘇澈受鞭打之後，提起精神，叩了叩首，咬著牙齒勉力說道。
這也是做家奴的規矩，若是膽敢表現出來不服。
那麽接下去挨的，可就不僅僅是鞭子了。
蘇澈當了這麽多年奴才，當然也知道。
見蘇澈如此表現，蘇月兒臉上冷意略微散去了幾分，說道：“罷了，這算是一次小小的教訓，你跟隨我許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幾兩銀子，就算是給你的獎勵了。”
說罷，蘇月兒屈指一彈，一枚銀錠落在了蘇澈的麵前，上麵有精美的紋飾雕刻，寫著紋銀十兩的字樣，正是宋國的官銀。
這十兩官銀，已經能夠趕得上他一年的俸祿了，但是他心中卻是沒有太多的高興之意。
這顯然是豪族治奴的慣用手段了。
第一表明自己賞罰分明，有賞有罰。
第二打了之後再賞，也能夠使得家奴不至於產生怨氣，更加忠心。
得了這十兩白銀，蘇澈非但不感覺到高興，反而心中有了幾分的寒意。
隻是沒有想到，蘇月兒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心機。
蘇澈又是叩謝了一番，便是從馬車上退了下去。
車隊繼續一路疾馳，一直到了接近黃昏才停了下來。
黃昏時分，斜陽慢慢向西麵開始慢慢墜了下去。
如同一塊巨大的火球，緩緩下沉。
天邊晚霞如火，將四周映照得一片紅彤彤，禽鳥鳴叫著歸林，
眾人開始點火做飯，準備休息一夜之後繼續上路。
蘇月兒和蘇長富等主家之人聚在一起吃上等的美食，蘇澈則是和其他護衛在另外一處一起吃。
雖然隻是幾張粗麥餅夾上幾片薄如蟬翼的肉，但是趕了一天路的蘇澈又饑又渴，一頓得狼吞虎咽了起來。
他一邊烤著火，一邊將粗麥餅死死塞入了自己的嘴巴之中。
蘇澈的對麵，坐著一位身穿著黑色勁裝的男子，看著蘇澈身上的鞭痕，皺眉說道：“怎麽，小澈，大小姐又鞭打你了不成。”
“是的，林叔。”蘇澈麵無表情，將麥餅大口大口吞了下去，隨後回答道，
說話的人乃是這一批蘇家護衛的首領，也是其中武功最為高強的一人，姓林，因此大家都叫他為林叔。
和蘇澈一樣，其他這次護送蘇月兒的護衛也大都是蘇家的家奴。
隻是蘇澈乃是這一代新被賣入蘇家的家奴，其他人則大部分從父輩開始就已經在蘇家為奴了，有的人甚至已經超過了三代。
按照宋國的律令，一日為奴，終身為奴。
而且奴籍還會一代代傳下去，父死子繼。
蘇家作為吳郡大族，莊園萬裏，僮仆萬計。
儼然自成一個小國，便從這些家奴之中挑選出來精明強幹之輩教授武藝，作為部曲徒附。
而這次前來護送蘇月兒和蘇長富前往燕州的，便都是蘇家家奴之中的佼佼者，不少人放在江湖之上都可以算是一流的高手。
“小澈，我說一句話，大小姐鞭打你也是為了你好。
何況你也知道，蘇家人丁不旺，就她一個嫡女，蘇家產業未來必定由她繼承。
若是日後大小姐上位，憑借你和她的關係交情必定可以一步登天的，將來我們兄弟們說不定還要靠著你來照拂呢。”
林叔看著蘇澈的眼睛，誠懇地說道。
一旁一個滿臉麻子，身材瘦長的青年也是湊上來點頭說道：“林叔說得太對了，蘇澈，你知道我們有多羨慕你嗎？
能夠伺候大小姐這樣天仙般的女子，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要是我能當大小姐的貼身奴才，嘿嘿………”
說到最後，這滿臉麻子的青年臉上甚至露出了幾分的**之色，甚至還舔了舔舌頭。
“林叔說的也是，恩…………”
蘇澈也不再多言，繼續往著嘴巴裏麵塞麥餅，沉默不語了起來。
他表麵說是，但是心中卻是不以為然。
他和這些蘇家世代為奴的家生子不同。
雖因為自己從小作為孤兒被賣入蘇家不得不為奴，但是他心中一直秉持著寧為乞丐不為奴的道理。
心心念念地想要擺脫奴籍，可是想要擺脫奴籍又是談何容易。
按宋國的律法，奴才永遠都是奴才，不可能爬到主子頭上。
主家的手裏捏有奴才的賣身契，如果奴才有絲毫膽敢於不忠心的念頭，便可立刻打殺。
就連家奴的子女都世代為奴，永遠為主家所服役。
隻有主人主動放還賣身契，方才是有可能擺脫奴籍。
但是以蘇家在吳郡的霸道勢力，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除非成為傳說中的仙人。
蘇澈心中突然想到了白天之時從蘇長富的馬車之中聽來的一席話。
對了，還有一條路，仙人！
若是成為了傳說中的仙人，到時候就算是宋國皇室都可以不放在眼中了，更不要說是小小的蘇家了。
隻是若是想要進入仙門之中成為仙人，又是談何容易的事情。
首先是必須要有所謂的登仙令，方才是有機會踏入到仙門之中。
更不要說還有之前他聽來的那所謂虛無縹緲的靈根了。
聽蘇長富和蘇全所言，似乎是沒有靈根的話，就算是有登仙令也是毫無用處的。
靈根………，登仙令……
哪一個都是距離他太遙遠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