鍥子

"帶著少爺,快走!"依依不舍的聲音透露出無比的堅定,再次回頭摸了摸那小小的可愛的臉蛋,將一枚通體雪白隱隱散發著涼爽祥和之氣的玉玨放在了繈褓裏麵……在這樣沒有風的夏夜,玉玨帶來的陣陣清透使小家夥輕輕的舒了口氣,然後繼續沉沉睡去。

"夫人......."老管家那布滿皺紋的臉上掛著懸然欲泣的表情,這在昏黃的燭光下讓人產生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夫,夫人!"慌張失措的叫喊伴隨著推門聲,急切的打破了屋內的悲切傳了進來,"不,不,不好了......"

"急什麽!慢點說!"冷靜的語氣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小家仆深深的吸了口氣,讓原本狂跳不安的心安定一些,"外,外麵聚集了好多人。"他再次吞了口唾沫,然而胸前依舊劇烈起伏著,"還,還都騎著馬……還,還都遮著臉!穿,穿著青衣!"

青衣?難道是青衣樓?那個神秘的組織?東城在世的時候也倒曾經提起過,非正非邪的……盡管這麽多年她很少在江湖走動,但是江湖所發生的事情多少也是瞞不過她的耳朵,卻是從未聽說過他們和唐門有什麽掛隔,況且他們的首領那個江湖人稱伏曦刀的男人怎麽可能會聽從唐門的指揮?這之間一定有什麽陰謀,隻是他們究竟是來幹什麽的呢?難道也是為了它……滿心的疑問讓池玉秀麗英挺的眉毛不由得緊蹙了起來,"有多少青衣人。"緩慢而帶著疑慮的聲音輕輕地吐了出來。

"不多,隻有九個。"小仆人此時已經緩過氣來,響亮的回答著,然而聲音帶著絲卻掩藏不住的顫抖。

"把剩下的人都集中到這裏。"池玉沉著的開口,像是已經計劃好了,邊說邊穿上她那身雖說懸掛已久,卻依然光亮如新的青金相間的戰袍。

"就剩我們這些人了……"小仆人的聲音黯淡的夾雜著憤恨,"他們早就都跑了!老爺在世的時候對他們不薄啊!沒想到,事到如今卻……都是些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

池玉沒什麽表情的擺擺手,淡淡地開口道:"無妨,走了也好……你們記住,無論外麵發生什麽事,都不許出來。"說著剛要上前推開門,門卻被硬生生的踢的粉碎,池玉抽身後退護住身後的幾人,冷冷的看著前方。門外早已是燈火通明,大批人馬早已將這裏團團圍住,整個山莊大概隻剩下這唯一的地方了,火把燃燒時產生的青色煙幕給這漆黑的夜色平添了一種氤氳的妖氣。

滿院子的人馬可以說是來勢洶洶,而那九個青衣人則顯得格外矚目,不是因為那青色的衣衫,而是那種冷冰冰的氣質,仿佛讓火把都降了溫。為首的騎著一匹通體烏黑異常高大的馬!好一身霸氣與邪魅並存的男人啊!從骨子裏散發出的威嚴四是在警告周圍的一切,果然是個人物!池玉不由得愣了一下,但很快的回過神來,和唐門攪合在一起,再好也拒絕非善類!可惜了這一身氣質和那匹難得的良駒!池玉狀似無意的將長劍輕輕的抵在地麵。

"交出玲瓏玨,放你們走!"紅衣的唐門大當家的唐蕭囂張的開口,根本不把眼前這幾個老弱婦孺放在眼裏。

"你還沒睡醒吧。"池玉微微一笑,“不過也對,大晚上是該做夢的時候。”漂亮的丹鳳眼閃亮,似是勾魂一般。

"我不和你玩口舌之爭,你以為玲瓏九陣能困得住我們麽。"唐蕭說著不自覺得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青衣男子,順著他的目光池玉正好對上了一雙意味深長的睦子,冰冷的眼神似是利刃穿骨,這雙眼讓人感到危機……隨之而來的強大壓迫感更是帶來一種不敢侵犯的威嚴。

池玉不著痕跡的用點至地麵的劍尖劃出古老的圖案,她知道此次真正的對手早已不是唐門,而是眼前這個不動聲色的存在。她暗自思索對比著彼此的力量,但是不知為什麽她卻總有一種怪異而可笑的感覺,眼前的男人似乎不是為了玲瓏玨。

風輕揚,卻沒有帶走沉悶的氣息,漫天隨之而下的細雨也沒有減輕積壓的悶熱,而是更加讓人覺得煩躁……盡管風雨漸強的很快,但是火把卻依舊燃燒著,在這水與火的搏鬥中散發出烈烈的聲響。

沒錯,這就是玲瓏陣的第一式:風生水起。

青衣人微微抬眼看了看天,朝後邊擺了一下手, 隻見那餘下的八名青衣使者拉馬回頭,不久便消失在雨中,就算蒙了麵,那深沉的笑意卻是襲上眼角顯露無疑。

"你們!......"唐蕭聽到馬蹄聲驚懼的回身,對眼前這突變的一切顯得措手不及,有些難以置信。雖說如此,但他沒有再多說什麽,畢竟最重要的人物並沒有離開,這讓他姑且有點安心,並還暗自佩服自己的遠見,帶足了唐門的人手,"玲瓏玨在哪!否則……"他陰冷的眯起眼睛。

"你們留下。"青衣人打斷唐蕭的話,突然抬手指了指那繈褓中的嬰兒看著池玉,嗓音平穩的如同古井一般沒有一絲起伏。

池玉瞪起那雙丹鳳眼,冷冷的開口:"憑什麽。"

"司陽。我的名字。"他的答非所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特別是唐蕭。當初請青衣樓的時侯雖說想到過這個變量,但是他依然覺得大丈夫成大事不拘小節,隻要加派人手不成大問題,畢竟對抗玲瓏陣不是他們憑一己之力能夠完成的,因此他也就打定主意賭一把。然而他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告知他自己的名諱,卻是他們唐門萬萬沒有料到的,因為武林傳言直呼其名的人早已不在人世了。

雨在不知不覺當中又變的細密如絲,風在帶來大量雲霧之後竟然停了。

第二式的:雲閉霧起,已然開始。

池玉的戰袍無風自動。雖然她武功不強,但是玲瓏陣式她可是駕輕就熟,相信這也是讓唐門頭皮發麻,遲遲不肯行動而請來青衣樓的原因。她死死的盯住司陽不敢有半點大意,旁邊的唐蕭趁著此時的對峙卻想搶走那個熟睡的嬰兒。

"愚蠢。"輕蔑的語氣還未劃完尾聲,就見血霧突起,模糊一片,彈腦門的人都驚呆了,伴隨著慘叫唐蕭伸出的右臂已經從他的身上消失……池玉冷翹著嘴角看都不看他一眼,此時她周圍的空氣就像是正在切割的刀劍一樣,銳利卻沒有痕跡。

不久,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變了,唐蕭喘著粗氣,強忍著鑽心的痛楚惡狠狠的盯著池玉,轉過頭對司陽開口:"你還在等什麽!"。

"我隻說來看看。"司陽不以為意懶懶的回答,"不過......我發現了更有意思的事。"說著輕點腳尖飛身直奔池玉頭頂一丈高的地方,池玉睜大雙眼劍尖一挽第三式:飛沙走石即刻成形,接著便衝向司陽。

他怎麽會找到生門!他到底想幹什麽!沒錯,陣中的唯一出路……生門,就在那個時辰內打開,司陽把握時機恰到好處的在陣式剛起時就遣走了自己所有的屬下,而自己則在等生門打開。

唐蕭永遠不會知道司陽來的真正目的隻在見到池玉時才產生。伏曦刀並沒有出鞘,也不必出鞘,隻是幾個回合他便將池玉拉進懷裏,然後順便沉下身將那繈褓中的嬰兒攔上自己的手臂,接著跳出生門翻身上馬,不多久便消失在這詭異的夜色當中,空留下陣陣直擊人心口的馬蹄聲。

沒有了陣主的玲瓏陣逐漸減弱,最終消失,但是其他人依舊不敢輕舉妄動,怕的就是一步之錯便是粉身碎骨。直到霧散雨停,清風吹起時,天色也開始泛亮,一個實在撐不住的唐門弟子倒在地上卻是完好無損,眾人這才稍微動了動。而此時的唐蕭臉色青紫,嘴唇毫發白,麵目猙獰的在心裏狠狠記下青衣樓一筆,然後又帶著挖心噬骨的恨意舉起另外一隻僵硬的手,所有紅衣人突然一哄而上,大開殺界!將水雲山莊掘地三尺......

天色微亮,卻依然可見點點星光和明亮月色。池玉訝異的看著眼前這個將她帶來此地的男子,然後環顧四周……此時她似乎是站在樓台之上,戰袍與青衣飛揚。迎著池玉疑惑的目光司陽拉下了自己的麵罩,展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張冷俊而深刻的臉,睦子中那若有似無的笑意直望進池玉的眼底。時間好像停止一般,他們就這樣彼此相望,直到懷中的嬰兒掙紮的動了動,池玉才匆忙低下頭,看著懷中已是睡醒的嬰兒露出難得的溫柔。司陽皺了皺眉跨前一步抱起孩子。

"你要幹什麽!"池玉焦急的開口,"把雲兒還給我!"

"你的孩子?"司陽看了看懷中滿臉帶笑的嬰兒沉沉的問:"他叫水雲?"沒有人知道他此時在想些什麽。池玉也不敢妄動,她完全看不透眼前這個男人……在這樣的強勢之下,她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這是她以前所沒有遇到過的狀況。

“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他也是我的。"語氣霸道的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司陽簡短的開口,而池玉竟也沒有拒絕。

"你......"池玉還想說些什麽,可是孩子又一次被塞回到她的懷抱,然後便被一股溫暖的氣息堵住了雙唇,這樣陌生的碰觸與溫柔讓她產生沉迷的幻覺……

司陽輕輕的放開懷中的池玉,用拇指揉著那豔紅的唇,微微笑了一下:"孩子不是你的。"依然是勿用質疑的語氣,霸道而悠然。猛然驚醒的池玉在睜大眼睛的同時對上的卻是一雙溢滿寵愛的眼睛,這樣的眼神讓她滿肚子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我......"

"噓......等你想說的時候再開口。"司陽難得的笑著,他的笑容有種讓人迷醉的魅力。

池玉知道自己沒救了,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主動靠進了那溫暖地讓她第一次產生依戀的懷抱:“的確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