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淵野心

言羽生來傲慢，若說崇敬，這世上隻有兩人——一位是師父句芒，另一位是一起長大的二師兄——寒淵。

師父嚴厲，大師兄青燭素來不苟言笑，在深深的山穀間，除了草木、星空，隻有寒淵能與言羽說說心裏話。

言羽的身世一直是未解之謎，從他記事起，就長在蒼山之巔、洱海之畔，那裏四季如春，鮮花不敗。

他曾問師父，父母姓甚名誰，師父不語。

言羽一天天長大，日益困惑。師父教兩個師兄降妖的本領，卻隻讓他讀書，讓他勤練輕功。

寒淵知曉這個小師弟的心思，對他說：“聽說師父的‘藏心閣’裏，藏著一卷《山海經》，裏麵藏有你父親的畫像。”

於是言羽偷偷潛入師門禁地，打開《山海經》，不料竟放出妖獸，殺死了師父。

言羽不是衝動的人，之所以會忤逆師父的禁令，私自打開《山海經》，除了是因為太想破解自己的身世外，還有對寒淵師兄的無條件信任。

可是他最深信的人，卻欺騙了他。

寒淵的真實身份是齊國公子，隱姓埋名地留在句芒身邊，就是想偷偷習得降妖法術，之後號令四海妖獸，助他稱霸天下。

寒淵為了填滿自己對權力的欲望，不惜欺騙師父，利用師弟，不擇手段。當他發現逃出的妖獸無法為己所用，反而被師弟言羽收回《山海經》中時，便對言羽起了殺心。

我與姬雀在草叢裏看到提燈籠的“殿下”便是寒淵。他繼承了句芒的“收魂燈”，並以此威脅相柳，讓相柳聽命於他，否則就要收走相柳的魂魄。

相柳本就貪吃，與寒淵一拍即合，將自己的分身——玄柳派去青城山，吸食人的靈魂，使人變得呆傻，不知反抗。寒淵見此局麵，心想：若是全天下人都變成這副模樣，還愁不能天下歸心嗎？

沒想到，玄柳遇見了善良的女孩，竟把靈魂歸還給村民，打破了寒淵的全部計劃。

寒淵又去找宗步神合作，軟硬兼施。沒想到宗步神法力太過強大，“收魂燈”對他根本無濟於事。宗步神雖然有勇無謀，常常忠奸不分，但到底是後羿轉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正義感，不屑於這種蠅營狗苟的勾當。

正當寒淵一籌莫展之際，從度朔山回程的我和姬雀遇見了他。

而此時，循著星象指示，尋找齊國公子的??也恰好來到此地。

寒淵不僅要利用妖獸壯大自己的勢力，還在各國間遊走，遊說各國君臣，縱橫捭闔。楚國的巫族位高權重，忠心耿耿，大有助楚王一統天下之勢。寒淵忌憚巫族，害怕楚國在巫族的協助下，將來成為自己的勁敵，便勾結、收買楚國的奸臣宦官，將巫族幾乎滅門。

“你也是寒淵派來的吧？”言羽冷冷地問小尋。

小尋抬起頭，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隻求自保而已。”

“他也用‘收魂燈’威脅你了嗎？”我問。

“不隻是我。”小尋神色淒然，“整個鮫人一族，都被寒淵所掌控和利用。”

“可是，寒淵如何能找到你們鮫人族呢？你們並不是相柳、宗步神等被我誤放的妖獸。”言羽問。

“鮫人族與人類的戰爭亙古綿長。人類挖我們眼睛，做夜明珠，我們食人以報複。宗步神不問是非曲直，大肆屠殺鮫人。寒淵曾經救出我們的族母，卻也因此要挾我們全族，聽命於他。”小尋深吸一口氣，“不過，我們能力有限，不像相柳一樣，可以起到這麽大的作用。”

“所以你的任務是來殺我嗎？”言羽眉眼間含著淡淡的感傷。

“是的。”小尋看向他，“你一再救我性命，我卻屢屢恩將仇報。人活於世，多得是無可奈何。”

那一刻，我想言羽的世界定是分崩離析。

自己崇敬和信賴的師兄一直在利用、陷害自己。讓自己心動的姑娘卻是師兄刺殺自己的工具。

“動手吧。”言羽閉上眼睛，對玄柳說，“別忘了你的承諾。”

你是否也曾如此，死心塌地地信任過一個人？

你的信任，是否也曾經曆過天崩地裂地破碎？

我們其實都一樣，不過是一座孤島。

沒有誰，值得此生信賴。

生來，無人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