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羽前史

白衣書生名叫言羽,自幼上蒼山,拜了師父句芒學藝。

句芒是捉妖師,收三個弟子,大弟子青燭(便是那位青色長衫的瘦削男子)、二弟子寒淵、三弟子言羽。青燭為人忠厚,繼承師父的“寒光劍”。寒淵鋒芒畢露,繼承師父的“收魄燈”。二人武器一攻一守,恰與性情相反。

唯有言羽,師父從不傳授他捉妖的技藝,隻教他讀書和輕功,給他一枚“護心鏡”,讓他關鍵時刻用以自保。

三人中,青燭武功最高,寒淵次之,言羽隻善輕功。那日河祭,踏水而來的白衣人,似一團光影一閃而過,不是旁人,正是輕功絕世的言羽。

某日,青燭下山采買,師父正在閉關,寒淵蠱惑言羽,擅闖師門禁地“藏心閣”,並誘使他打開了一幅外觀極美的《山海經》。孰料那畫卷中竟藏了妖獸,被言羽誤放出來,攻擊言羽。師父聞聲,強行出關趕來,與妖獸打鬥,漸漸體力不支,被殺死。

言羽下山捉妖,為師父報仇,更為阻止從《山海經》中逃出的妖孽作亂人間。青燭擔心路途艱險,言羽又沒有武功,於是伴他一同下山。而寒淵,卻不知所蹤。

在城郊的荒野,青燭燃起一堆篝火,我們三人圍坐火邊取暖。從言羽的話中,我七拚八湊,大約得出了這些信息。

我問:“那你捉妖與我何幹,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

“因為你笨啊!竟然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絕境。”言羽並不看我。

他的側臉在跳動的篝火映襯下,顯得格外英氣逼人。

果然還是年輕。渠梁的眉眼間,就不似這般銳利,而是多了深沉和滄桑。

想起渠梁,也不知他情形如何。

這幾天關在監牢,終日無所事事,倒是反複回味了他的那句話:“我一定要變成世上最強大的人,來保護我心愛的女人。”隻是當時場麵混亂,我聽得並不真切。他比我年長許多,自幼顛沛流離,心思很深,讓我總是猜不透。

我轉向言羽:“你可以再幫我救一個人嗎?”

他瞟了我一眼,“別想。”

我見他這副態度,氣得立即起身,恨不得馬上回城,自己去救渠梁。

青燭見我起身,也站了起來,但沒有講話。

言羽坐定不動,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話:“你的夥伴根本沒有危險。他最大的危險,就是和你在一起。”

我停下腳步。

“所以啊,你回去,才是讓他快點死。”言羽又補了一句。

我氣衝衝地走到他身邊,“你知道什麽?我那天和他一起被關在牢裏,我自己跑了,他怎麽辦?”

“他被關在牢裏還不是因為你?”言羽冷笑,“他是你們全族的英雄。如果沒有你,他說不定已經成為首領,青雲直上,榮華富貴。而你是‘妖女’,他是和你在一起才被下了獄。我要是你啊,就離他遠一點,不要拖累別人。”

話雖然尖刻,卻句句在理。

我遲疑了。

言羽說得對,或許我在渠梁身邊,才是他最大的危險。

“哎,我問你,你身上是不是有一柄桃木扇?”言羽突然換了一副嚴肅的神色。

“你怎麽知道?”我問。

“看在我屢屢救你脫險的份上,借我一用。”言羽沒有直接回答。

“不是我不借給你,而是這桃木扇在旁人手上根本沒有任何法力,不過是把普通的扇子罷了。”

“隻有你能讓它發揮法力?”言羽來了興致。

“在我手裏,它是劍,是刃,是暗器。”我心裏略有一絲得意,“我本來就是打算用它攻擊河伯的。”

言羽陷入沉思。

我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為了得到這把扇子才救我的,對不對?”

言羽一臉漠然,毫不諱言:“當然了,不然是因為你長得好看嗎?”

青燭在旁忍俊不禁。

“少貧了。”我給他一個白眼,“難道這扇子還能收妖?”

“不錯。我從《山海經》裏放出的魑魅魍魎中,有一個最怕桃木。”

“是什麽?”

“宗布神。”言羽道,“既然桃木扇隻有你會用,那隻能請你和我們一起上路了。”

“我?”我一臉茫然。

“對啊。反正你在這裏也待不下去了,不如和我們一道降妖除魔,拯救蒼生黎民。”說這句話時,言羽眼睛裏有光。

仔細想來,故園已回不去了,族人又盡是人心險於山川。

我思量片刻,決定答應他,也當作報答言羽的救命之恩。

行走江湖,不過仗義二字。

隻是有人值得,有人不值。

切莫真心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