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黑泥炭沼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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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貝拉”號緩緩駛入了濃霧,韓江接替吉米駕駛“伊莎貝拉”號,唐風緊張地注視著前方,又不斷觀察GPS和電子羅盤,幫助韓江修正方位和航向。
“這就是你們上次來到的NG21區域?”韓江問道。
“我想應該是吧!”唐風瞪大了眼睛,想穿透重重迷霧。
“果然詭異!剛才還陽光明媚,魚鷗成群的,怎麽這會兒什麽都沒了,似乎連海水都靜止不動了。”韓江壓低了聲音。
“像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唐風喃喃自語道。
“另一個世界?”
“對!死亡世界。”唐風嘴裏忽然冒出這麽一句。
“死亡世界?是啊!這裏似乎沒有生命,一切都是那麽死寂!”韓江的聲音越來越小。
“其實NG21裏麵卻是另一番景象,隻是它的外圍全是黑泥炭沼澤,那完全是一個動植物的大墳場,人在裏麵待久了,就會陷入絕望,無盡的絕望。”唐風解釋道。
“我們已經進入了黑泥炭沼澤?”韓江反問。
“不,還沒有,但我想已經非常接近了。上次我們先是在NG21外圍考察了數天,NG21西海岸數十裏竟然全是黑泥炭沼澤,令我們印象非常深刻!”唐風回憶道。
“也就是說想從西海岸進入NG21,必須穿過黑泥炭沼澤?”韓江反問道。
唐風想了想:“應該是這樣,至少我們上次就是這樣的。”
“你們就沒多繞著NG21走走,說不定能在海岸線發現不一樣的世界,比如你和林玉後來遭遇的那條大河。”
唐風搖搖頭:“科考隊經費和時間都有限,而且我們當時也沒有意識到這片黑泥炭沼澤竟是如此廣闊。另外,黑泥炭沼澤對於研究地質、生物、海洋環境的專家是個好機會,所以我們就選擇……”
“等等,你是說科考隊有人主動要求從黑泥炭沼澤進入NG21的?”韓江突然打斷了唐風的話。
唐風不明所以地點點頭,他不明白韓江的意思。韓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再好好想想,當時是誰最先提出進入黑泥炭沼澤的?”
唐風有點明白韓江的意思了,但他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當時大家七嘴八舌的,就專業而言,布達耶夫和林玉都是地質學家,孫魯和惠子是海洋科學方麵的專家,西德尼是氣象學家,林家棟是生物學家,他們應該都對黑泥炭沼澤感興趣。至於是誰第一個要求進入黑泥炭沼澤的,我現在真想不起來了,再說這又能說明什麽?”
“能說明科考隊裏有問題唄!”唐風和韓江身後傳來林玉的聲音。
“林玉,我隻是隨便問問,沒別的意思,你還記得上次的情形嗎?”韓江轉而問林玉。
“上次開始都還算正常,至少比我們這次正常,沒有海盜,沒有鋸鰩,也沒有猜忌。我們一共兩條船,大部分人雖然是第一次認識,但合作得還算愉快,我們在NG21西海岸先考察了幾天,也並不是像唐風說的都是黑泥炭沼澤。”
“哦?我怎麽不記得有什麽不一樣的發現。”唐風回憶著上次的經曆。
“你忘了有一天清晨也是這樣的大霧,我們沿著海岸曾經看見一大片綠色,還有很多犀鳥棲息在樹冠上……”
唐風這才想起來:“是啊,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麽一次,但是後來很奇怪,當我們想要前往考察時,卻鬼使神差地進入了一片黑泥炭沼澤,我們在裏麵繞了好一陣,才繞出來,霧已經散了,但卻再也沒找到那片綠色。”
“還有這樣的事?”韓江疑惑起來,“你們沒記錯?會不會是這片死亡世界內少許生命力頑強的樹?”
“不,我記得是一大片。”林玉很肯定。
唐風解釋道:“其實黑泥炭沼澤並不應該像這裏一般死寂,本應該鬱鬱蔥蔥,這裏是一個另類,像是遭到了一次非常嚴重的自然災害,才變成了今天這副模樣。”
林玉接著說道:“是這樣的,我們當時初步估計是因為2004年的印度洋大海嘯造成的。”
“2004年印度洋大海嘯?”韓江有些吃驚,“這都過了好幾年了,還這個樣子?”
“嗯……怎麽說呢,以專業的眼光看,2004年印度洋大海嘯過於猛烈,幾年確實還不足以恢複這片黑泥炭沼澤。隻不過這大片黑泥炭沼澤到目前為止,幾乎看不到一丁點生命恢複的跡象,這是比較反常的。”林玉停了一下,又道,“但更大的問題並不在於此,而是這裏的位置。”
“對!當時我們就覺得這裏的位置太奇怪了。”唐風接著林玉的話說道,“NG21在新幾內亞島的西南海岸,這個地方雖然也會受到大海嘯的波及,但總的來說,這裏遠離地震海嘯中心區域,不應該遭受如此嚴重的破壞。”
韓江聽了後,緊縮眉頭:“那麽會不會是別的自然災害,特別是最近的災害造成的?”
“我們上次就詳細地收集了最近這一帶的氣象和地質資料,NG21區域正好處於印度洋板塊、太平洋板塊與亞歐板塊三大板塊的交會處,地震和火山活動頻繁,易引發海嘯,但最近幾年這裏相對較為平靜,並沒有五級以上的地震和大規模的火山活動。台風倒是有幾次,最近一次台風是在前年九月,NG21區域正處於台風中心區域,但台風的破壞力度不會像現在我們看到的這麽厲害。”林玉從自己的專業角度分析了一番。
“科考隊出事的那兩天,正有一股風暴侵襲了這裏,不過那風暴很快就過去了,也沒對這裏造成什麽大的變化。”唐風補充道。
韓江卻忽然反問道:“你們說,會不會是美軍的那次大轟炸?”
唐風和林玉都被韓江的問題噎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唐風才反應過來:“這怎麽可能?大轟炸都過了半個多世紀了,再說轟炸不會隻針對沿海地區,NG21的內陸地區鬱鬱蔥蔥,並不是這個樣子。”
韓江不再言語,唐風注意到此時韓江已經把船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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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把船停了?”唐風詢問韓江。
韓江搖搖頭:“確實如你們所說,這一帶都是黑泥炭沼澤。”說著,韓江指了指前方,唐風看見在濃霧散去的地方,大片的黑色腐敗植物顯露出來,亂七八糟的植物枝杈,如群魔亂舞,隱隱顯現在濃霧盡頭。
“那你有什麽想法?”唐風問韓江。
韓江不緊不慢地從背包裏掏出一幅地圖,展開,對唐風說道:“這是美軍當年繪製的那張NG21軍用地圖。”
“就是惠子電腦裏那張?”
“是的,我把它從電腦裏複製了一張,還作了放大處理。這些天沒事的時候我就在仔細研究這幅地圖,有了一些新的發現,你們看這裏。”唐風和林玉循著韓江手指的地方看去,發現韓江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移動,一條淡淡的虛線斷斷續續出現在地圖上。
“這是什麽?”唐風不解。
林玉倒先看出了端倪:“這應該是等高線吧?”
“對,是等高線。這個發現讓我有些意外,這張軍用地圖上關於NG21雖然大片中心區域是空白,但沿海地區不但標示出了湖泊、河流,也標示出了沼澤,更難能可貴的是還標出了等高線。這說明了什麽?”韓江不等唐風和林玉回答,就接著說道,“這說明當年美軍繪製這份地圖是比較細致的,那時沒有衛星,以當時的條件,要想繪製出這樣比較細致的地圖,是必須要派人來實地勘察的。”
“你的意思當年美軍在轟炸之前,曾派人來過這裏,對這裏進行過仔細的勘察?”唐風問道。
“對,一定是這樣。”
“這樣看來,我們並不是第一批對這裏進行考察的人了?”林玉有些失望地說道。
“肯定不是,至少當年美軍曾來過這裏,隻是他們來此勘察主要出於軍事目的,並不是為了科研。”韓江推測道。
“可為什麽地圖上NG21中心大片區域都是空白呢?”唐風問道。
“這個問題我們之前沒有仔細想過,現在看來,這個問題有兩種解釋:第一,美軍隻是出於軍用目的,為了轟炸標示坐標,所以隻需要勘察沿海地區就完成任務了,畢竟這裏潮濕悶熱,有野獸出沒,即便沒有吸血怪,也不是一般人能待住的,所以當年那些上島的美軍隻是完成任務就撤了;第二,NG21中心區域大片空白,隻能說明島上有一種力量阻止了美軍進一步深入NG21的行動,致使美軍無法繪製出完整的NG21區域地圖。”韓江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一種力量?自然的力量,還是人為的力量?”林玉問道。
“我想應該是日軍吧,當時正是太平洋戰爭最激烈的時候,所以這才有了後麵的大轟炸。”唐風推測道。
韓江卻搖了搖頭:“美軍的絕密文件裏,麥克阿瑟和阿諾德都說到NG21區域根本沒有日軍,也沒有任何日軍的目標。”
“那或許是當地土著部落阻止了美軍進一步深入,如果NG21就是艾汶島,明朝時艾汶島上是有土著人的。”唐風想到了金冊的記載。
韓江又搖了搖頭:“美軍絕密文件裏明確提到NG21是無人區域。我也曾跟你們講過,一般島嶼居民為了生活貿易方便都生活在沿海地區,地圖上標示出了山川、河流、湖泊,偏偏就沒有村落,足以證明當時NG21是無人居住的。”
“那就奇怪了,不是日軍,也不是土著,還能有什麽阻止美軍深入?”林玉疑惑地問道。
“按你的說法,就是自然的力量嘍?”唐風反問韓江。
韓江略微點了點頭:“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最大,美軍既然登陸了,為什麽不勘測完整個區域?恐怕這並不是上級的命令,而是他們當時在NG21遭遇了巨大的挑戰和危險。這種挑戰和危險,應該並不是來自於人的,所以他們在沿海地區匆匆完成任務後,就撤離了。”
“波多黎各吸血怪?”唐風喃喃自語,“你的推斷讓我又想起了波多黎各吸血怪。”
林玉驚道:“你是說當年美軍無法深入,也是遭遇到了吸血怪,吸血怪就是那個非人為的原因?”
韓江歎了口氣,說道:“不排除這種可能!隻有我們深入了島嶼,才可能知道到底NG21深處有什麽可怕的東西阻止了美軍的深入,引來了美軍的大轟炸!”
“也讓楊慶滿載黃金珍寶的艦隊消失得無影無蹤!”唐風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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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風拿過軍用地圖,端詳了半天:“這麽說在NG21的沿海地區應該會有美軍留下來的遺跡?”
“哼,留下來的炸彈肯定有!”韓江笑道。
“從地圖上看,NG21有數條大小不等的河流,其中,我們上次在地圖上發現的那條大河河口就應該在島的西南方向,為什麽上次我們就沒發現呢?”唐風盯著地圖喃喃自語。
“如果惠子或加藤看過這幅地圖,就應該知道這條大河的存在……”林玉忽然幽幽地說道,林玉注意到唐風和韓江正盯著自己,反問道,“我說得不對嗎?”
“這正是我們想說的。”唐風回憶了一下,“反正我印象中加藤和惠子都沒有提過這條大河,我們當時隻有幾張不清晰的衛星照片。”
“難道加藤和惠子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嗎?”林玉還是不敢相信惠子會有什麽問題。
“先別管加藤父女了,從軍用地圖上看,NG21西海岸確實存在大量沼澤。”韓江的手指移到了地圖西邊,地圖上出現了許多標示沼澤的橫虛線。
“看來美國人當年已經很清楚這裏的環境。”唐風感歎道。
“所以這份地圖的出現幫了我們大忙。你們看,”韓江指著地圖上NG21的西邊說道,“我們這次的目的不是為了科學考察,所以應盡量避免進入複雜危險的區域,既然這地圖上清晰地標明了那條大河河口的位置,我們不如就沿著海岸向西南方向航行,找到這條大河的河口,然後從大河逆流而上,水路無疑是最便捷地深入內陸的通道。”
唐風和林玉點點頭,都表示讚同,但是隨即唐風就想到了一個問題:“水路確實是最便捷深入內陸的通道,當年勘察這裏的美軍既然已經發現了這條大河,為何他們不能走水路深入?哪怕隻是勘察繪製大河周邊的區域?”
“誰知道呢?總之,這裏的謎題太多,而我們所知又太少!”韓江說著,重新加速,駕駛“伊莎貝拉”號沿著海岸向南尋找那條大河的河口。
可是,兩個多小時後,唐風和韓江失望地發現他們依然沒有看到河口的影子,黑泥炭沼澤似乎沒完沒了。更讓他們費解的是,已接近中午,可霧氣絲毫沒有散去的意思,反倒更加濃厚了。
讓唐風失望的還在後麵,韓江開始猶豫起來,他放慢了航速,仔細觀察周邊,唐風也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周圍。突然,唐風覺得白霧後的景致有些眼熟,待到正午時分,濃霧漸漸散去,眾人這才吃驚地發現他們不知怎的,竟然已經置身於一片黑泥炭沼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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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風怔怔地注視著四周一片黑色的世界。噩夢中的一切竟真實地出現在自己麵前,黑色的死水散發著腐敗的氣息,死去的植物樹杈雜亂地交織纏繞,即便在正午陽光的直射下,也看不出一絲生命的跡象。
“怎麽搞的,說不進黑泥炭沼澤,怎麽還是進來了?”唐風沮喪地抱怨道。
“關鍵是這該死的地方周圍一切都一樣。”韓江緊鎖眉頭,小心翼翼地駕駛著“伊莎貝拉”號在複雜的水道中穿行。
“什麽一切都一樣?”林玉不明白韓江的意思。
“一切的一切,死水,死樹,周圍所有的景物都一模一樣,你如果有野外生存經曆就應該知道,這樣的環境是最容易讓人迷失方向的,即便是高手也難辨東西。”韓江解釋道。
“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上次我和林玉在雨林裏也是這樣感到幽閉壓抑。”唐風回憶起上次痛苦的經曆。
“黑泥炭沼澤和綠色的雨林可怕之處正在於此,當人置身於其中時,周圍景物全都一樣,單調重複,範圍又很大,這樣人就難以辨清方位,感到恐懼、幽閉、壓抑。”韓江停下來,從背包中拿出指北針,“如果工具也在這裏失靈,那麽就……”
韓江話說了一半,沒了聲音,唐風幾乎同時驚叫起來,“GPS接收器竟收不到信號了!”
“指北針也出了問題。”韓江喃喃地說道。
唐風和林玉圍上來查看,果然指北針的指針亂跳不止,等“伊莎貝拉”號緩緩駛過一個汊港,指北針的指針終於停了下來。三人卻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這個指針是否還正確。就在這時,葉蓮娜拿著手機也從船艙裏走了出來:“我們的手機都沒信號了。”
“甭說手機了,指北針居然都不靈了。”韓江抱怨道。
“看來我們已經進入了黑泥炭沼澤深處。”盧盧克醫生也走出了船艙。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林玉明顯有些慌張。
“別急,會有辦法的。”盧盧克醫生安慰眾人,這時,“伊莎貝拉”號前方出現了大量已經倒伏在水裏的枯木幹,韓江趕忙轉向避讓,但粗大的枯木幹依然劃著伊莎貝拉號的水線在船體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跡。
待伊莎貝拉號通過這裏,韓江這次長舒一口氣。“好險!”唐風慶幸道。
“靠,幸虧吉米在船艙裏睡覺,否則他要叫死了!”韓江倒還知道這艘船是吉米的心愛之物。
伊莎貝拉號緩緩地駛入了一條狹窄的水道,唐風立馬緊張起來:“小心,這條路走得對嗎?”
“我怎麽知道對不對!”韓江嚷道。但是韓江馬上意識到什麽,他轉而看著葉蓮娜,葉蓮娜也在盯著她,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還有最原始的辦法。”
“什麽原始的辦法?”林玉不解。
“看天!”韓江仰頭看去,幸好現在霧氣已散,“現在已是午後,太陽應該轉向西麵,我們是從西麵進來的,隻要向著太陽的方向走。”
韓江說著緩緩退出了那條狹窄的水道,因為這條水道是向太陽相反的方向。韓江駕駛伊莎貝拉號轉入了另一條稍微寬闊的水道,但是這條水道並沒能幫助他們走出黑泥炭沼澤,反倒越陷越深,因為,當伊莎貝拉號來到這條水道盡頭時,發現這裏竟是一條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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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被迫駕船又從原路返回,亂打亂撞地又試了幾條水道,兩個小時過去了,也沒能走出這片可怕的黑泥炭沼澤。
林玉不禁疑惑起來:“上次我和唐風並沒在黑泥炭沼澤中迷失啊,我們很快就找到了陸地。”
“那更可怕!讓你們進去,就甭出來了!”韓江繼續駕船在迷魂陣般複雜詭異的黑泥炭沼澤中亂撞。雖然他在不停地判斷太陽的方向,也一直在向著太陽的方向前行,卻始終繞不出黑泥炭沼澤。
終於,伊莎貝拉號一路迎著落日餘暉走出了很遠,這條寬闊的水道一直通向西方,唐風不禁興奮起來:“我們好像能走出去了。”
“是啊,已經走了這麽遠,快出去了吧!”林玉也期盼著。
但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他們剛慶幸完,就來到了這條水道的盡頭,又是一條死胡同!韓江沮喪地一拍駕駛台,幹脆將船停了下來:“這樣亂打亂撞,不是個辦法!”
“可我們還有什麽辦法呢?”唐風看看眾人,盧盧克醫生依然保持鎮靜,葉蓮娜一直在擺弄一個類似於信號接收器的東西,林玉則因為焦躁和恐懼瞪大了眼睛,注視著周圍。唐風無奈地將目光轉向船舷外,他忽然發現這裏的水麵與剛才的有些不同,水的顏色更深、更渾濁,雨林的下水道,或許這裏因為是水道的盡頭,所以呈現這個樣子!
唐風正盯著水麵出神,突然,“嘣——”的一聲響,震得唐風渾身一顫,顫得更厲害的是他已顯脆弱的小心髒,他分明感受到這聲響來自於船底!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就連一直在船艙中睡覺的吉米也驚叫著跑出了船艙:“什麽……什麽東西?剛才那響聲是怎麽回事?”
“媽呀!不會鋸鰩又出現了吧?”韓江一句話,驚得眾人本能地都站了起來。
唐風極力使自己保持冷靜:“不,不一定是鋸鰩,這渾濁的水下什麽都可能有,鱷魚、巨蜥,或是我們從未見過的魚類。”
“媽的,你越說越可怕了,這幾個東西沒一個善茬兒,還不如鋸鰩呢!”韓江轉而問吉米,“你的船還牢靠吧?”
吉米聳聳肩:“哥們兒,你要是覺得伊莎貝拉不夠牢靠,你可以換別的船試試。”
“廢話!我現在有船換嗎?”韓江很不喜歡吉米這個時候的幽默。
“我想伊莎貝拉號應該比科考隊那船要堅固得多!”唐風比較了一番,得出這樣的結論,不過連他自己心裏也沒底,他那話隻是用來安慰大家和自我安慰的。
六個人保持著戰鬥姿勢,韓江和葉蓮娜都舉起了槍,唐風也下意識地摸出了槍,此刻,不大的伊莎貝拉號儼然成了他們的諾亞方舟,不論它堅固不堅固,這是他們唯一的保障和希望。六雙眼睛全都死死盯著渾濁的水下,唐風發現水下變得愈發渾濁,卻沒有動靜再傳來。
周圍死一般沉寂,太陽漸漸向西落下,黑黑的水麵沒有一絲漣漪。就這樣,六個人和水下的那聲響動對峙了有五分鍾,直到葉蓮娜衝韓江做了個手勢,意思讓韓江快開船。韓江心領神會,回到駕駛艙,剛要開船,突然,從水下又傳來一聲響動,依然是“嘣——”的一聲,大家再也無法忍受,首先是林玉尖叫起來,緊接著,吉米也叫起來:“Go!Go!快逃!”
吉米夾雜著英語和中文的叫嚷,伴隨著林玉的尖叫,唐風也手足無措,他忽然想起自己手中的槍,“砰——”唐風在慌亂中扣動了扳機,子彈射向渾濁的水下,在水麵上掀起一陣漣漪,然後便消失在渾濁的水下,再沒有反應。
韓江在慌亂間將船掉頭,順來路全速撤退,動力強勁的伊莎貝拉號在幽閉的水道中快速航行,攪動著一潭死水,掀起水花。可是唐風回頭望去,水花過後,水麵很快就又恢複了平靜,依然如故,仿佛亙古不變,這種平靜讓唐風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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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一口氣把船開到了一處寬闊的汊港裏,眾人這才長舒一口氣,但誰也不知道這裏是否就會安全!
盧盧克醫生環視左右,忽然驚道:“我發現這裏有些眼熟,我們好像之前來過這裏。”
葉蓮娜也看出了端倪:“嗯,這裏我們一開始就來過。”
“一開始來過?那我們再試試吧,說不定就能轉出去,我可不想今晚在這裏麵過夜!”唐風說著看看頭頂的天,夜幕很快就要降臨了。
韓江和吉米兩人一起駕船,但又在黑泥炭沼澤裏轉悠了快一個小時,也沒能轉出去,相反,剛才那個熟悉的汊港也找不到了。“完了,今晚咱們肯定要在這裏過夜了!”吉米垂頭喪氣地說道。
“你們看,那兒好像有什麽東西!”唐風忽然發現前方不遠處的水麵上有一大塊黑色的東西。
“那是什麽?”韓江有些猶豫,但巨大的好奇心還是驅使他將船緩緩駛向那裏。
靠得近些了,唐風推測道:“好像是一大塊黑色的礁石。”
“這裏怎麽會出現礁石呢?”葉蓮娜懷疑地打量著已經靠近的礁石。
誰也無法回答葉蓮娜的問題,待伊莎貝拉號緩緩靠上礁石的時候,林玉很快辨別出了這塊礁石:“大塊玄武岩,說明這裏遠古時代曾有大規模火山活動。”
“玄武岩?可為什麽就這孤零零的一塊,更奇怪的是,黑泥炭沼澤之所以稱為黑泥炭沼澤,是因為這裏的岩石上積累了厚達十幾米的黑泥炭物質,這塊岩石怎麽會突出了水麵?”唐風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林玉搖了搖頭:“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大自然的造化就是這麽神奇,特別在NG21這麽個神秘詭異的地方。總之,以我的專業素養,可以判斷出這是一大塊玄武岩。”
“咱們今晚就在這兒過夜吧!”韓江提議完,環視眾人。雖然大家都對在這兒過夜心存忌憚,但誰又能反對這個提議呢!
“好吧!有這塊岩石,畢竟多了一個保障,一旦船遭到攻擊,還有個落腳的地兒。另外,這裏也作為一個地標,明天我們還要從這裏出發,走出這片該死的黑泥炭沼澤。”唐風讚同韓江的意見。
“天馬上就要黑了,在這個鬼地方為了安全起見,晚上得有人值夜,大家先自由組合吧!”韓江看看眾人,他顯然希望跟葉蓮娜一組。但秉著女士優先的原則,林玉先選擇,林玉沒選擇唐風,而選擇了葉蓮娜,葉蓮娜也沒意見。韓江考慮到葉蓮娜的功夫,資源要合理分配,於是也隻好點頭同意。
吉米見葉蓮娜和林玉一組,一臉沮喪:“哦,葉蓮娜,你怎麽能拋下我呢?”
葉蓮娜還沒說話,韓江一拍吉米:“哥們兒,別自作多情了!要不,咱倆一組試試?”
吉米盯著韓江看了一會兒,最後也學著韓江的腔調說道:“哥們兒,你也別自作多情了!咱倆不來電!”
韓江見吉米那副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靠!誰跟你來電。”
吉米叉著腰,不理會韓江,他轉到唐風麵前,最後又轉到了盧盧克麵前:“醫生,咱倆湊合湊合吧!”
盧盧克醫生沒什麽意見。於是,韓江分配道:“其實女士也可以不參加。”
“這可是你說的啊!”葉蓮娜抓住韓江的話頭就準備推掉值夜。
韓江忙把話鋒一轉:“不過呢,鑒於這裏過於危險,我們人手較少,所以吃完飯,先由葉蓮娜和林玉值夜,怎麽樣?我夠意思吧!然後是吉米和醫生,最後是我和唐風。”
“靠!憑什麽我是中間啊?”吉米不滿地嚷道。
“因為我允許你明天早上接著睡!”
吉米考慮了一會兒韓江的許諾,覺得還挺劃算,於是,點點頭:“那就這麽著!”
“別啊,你們倆就這麽值夜啊?”韓江反問。
“那還怎麽值夜?”吉米不解。
“會用槍嗎?”
“會啊,我在部隊待過。”
“哦?去過阿富汗?伊拉克?”
韓江突然這麽一問,吉米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那倒沒有,我是在加州國民警衛隊服的役。你覺得我這種人要是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待上幾年,會變成什麽樣?我都不敢想象。”
“不管你在哪兒服役,隻要會使槍就行!”說著,韓江一扭頭,唐風馬上就明白了韓江的意思,不情願地掏出了那支嶄新的CZ75。
韓江將槍扔給吉米,吉米接過槍,熟練地擺弄了幾下:“捷克製CZ75,9mm口徑,15發備彈,還行,湊合能用!”
唐風和韓江一聽吉米這話,鼻子都要氣歪了,什麽叫還行,湊合用?但也不便與他計較,於是,大家吃過晚飯後,便各自休息,葉蓮娜和林玉先值第一班。唐風躺在船艙裏,回想著這些天來的事,他以為自己會失眠,但是很快便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