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潛伏者

1

三座高腳屋都被點著了,熊熊的火光映紅了漆黑的夜空,韓江率先衝上台地,冒著危險挨個兒檢查了三座高腳屋。

待韓江滿臉黑灰、跌跌撞撞地回到唐風和葉蓮娜麵前時,長舒了一口氣:“沒人在裏麵!”

“沒人?這麽說林玉他們……”唐風沒有說下去。

“或許他們曾經回來過……葉蓮娜,你回來過嗎?”韓江轉向葉蓮娜。

葉蓮娜搖搖頭:“我從雨林裏出來,就進入了紅樹林,我想到了伊莎貝拉號,所以……”

火勢越來越旺,三座高腳屋此刻已經成了三座巨大的篝火。一陣沉默後,在熊熊火光映射下,唐風、韓江和葉蓮娜三人幾乎同時攤開了手心,三個的手心寫著同一個名字——吉米。

唐風恨恨地說道:“看來我們的想法是一致的!很明顯,那個帶叉的三角形標記是他故意留下的,因為我們沒有對雷納德提過林家棟的這個標記,隻有我們幾個人知道,而林玉和盧盧克醫生應該是沒問題的,我相信他倆,那麽,吉米的嫌疑便最大了。”

韓江點點頭,“不錯,我懷疑過除了我倆之外所有的人……”

韓江剛說到這兒,就被葉蓮娜狠狠踢了一下屁股,他忙改口道:“不,葉蓮娜,口誤,剛才是口誤,我懷疑過除了我們仨之外所有的人,林玉和盧盧克身上沒發現什麽問題,最後我把重點懷疑對象放在吉米和雷納德身上。”

“恐怕還有我吧?看你剛才的凶樣!”葉蓮娜沒好氣地說道。

“嘿嘿!”韓江衝葉蓮娜憨笑了兩聲,又繼續說道,“我承認我對吉米一開始就有看法,他一直對你不懷好意,但我還是盡可能保持理智地想了我們進島之後發生的事。雷納德突然被炸出來,著實可疑,不過吉米的疑點更多,吸血怪山穀隻是他最大的破綻。但葉蓮娜,你說過一直隱隱感到有一支強大的手,看不見的手在誘導我們,使我們幾次迷失方向,幾次遭遇危險,隻是前麵那些都還不是很明顯。”

“不錯,首先讓我起疑的是在黑色荒村收到的信號。自從進入這座荒島,我就期盼能接收到信號,一直沒有信號,卻在黑色荒村無意中收到了信號。這個信號很奇怪,應該就在附近,卻斷斷續續,更奇怪的是我們沒有在那裏碰到任何人。雷納德一直在東海岸,應該離那裏很遠,而且從時間上來判斷,雷納德也不應該出現在荒村附近,所以我懷疑發出那個信號的人很可能就在我們中間,我們四個在一起,隻有吉米和盧盧克在船上。”葉蓮娜推斷道。

“所以他應該在島上或是附近還有同夥,他乘我們不在時,與同夥聯絡!”唐風說到這兒,忽然又想到了什麽,“會是雷納德嗎?”

葉蓮娜搖搖頭:“我檢查過雷納德自己弄的那個信號裝置,很簡陋,信號不可能發射到荒村。吉米的這次聯絡是冒著一定風險的,因為他知道我有這樣一個裝置,他也隻能在我們離開時冒著僥幸心理聯絡同夥,盧盧克醫生現在不在,隻要問問他,或許就清楚了!”

“吉米第二個可疑之處應該是將我們引入紅樹林,那一路一直是他在駕船,大河河道寬闊,為什麽船卻駛入了那條通往紅樹林的河?”唐風說道。

“是的,進入那條河中信號變得強烈起來,而且出現了兩個信號,一個是雷納德發出的,那麽另一個呢?應該就是吉米。”葉蓮娜說道。

“可如果是吉米將我們引入紅樹林,那麽一開始在黑泥炭沼澤呢?那是我們開的船。”韓江忽然反問道。

唐風思慮片刻,便說道:“這個很好解釋,因為我們從西邊來,NG21的西海岸全是黑泥炭沼澤,所以吉米讓我們駕駛,正可以避開嫌疑,又可以讓我們陷入黑泥炭沼澤。他的目的和紅樹林是一樣的,困住我們。”

“嗯,在紅樹林時,我幾次要開船闖出去,他似乎一直不願意,強調燃油快沒了!”韓江回想起來。

“當然,到這個時候,他的所作所為表麵上看還算正常,前麵隻能說是可疑之處,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就更讓人困惑了,特別是昨天出發進入雨林後。”葉蓮娜停了下來,像是在回憶昨日的情形,“昨日我們進入雨林後,饑渴難耐,在雨林中發現了一個水潭,吉米第一個衝過去,要喝裏麵的水,後來我們知道那個潭水是有毒的,吉米的舉動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似乎是要誘導我們喝那深潭中的水。”

“更可疑的是我們看血紅岩畫說到有袋類動物時,吉米曾脫口而出說幸虧島上的有袋類動物都滅絕了!他的語氣很肯定,似乎他之前就來過這裏,甚至不止一次,所以他才肯定島上的有袋類動物已經滅絕了,當時我就覺得有些問題,所以馬上反問了他。吉米聽到我的反問,大概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顯得很緊張。”韓江也回憶起昨日的情形。

“嗯,當時我也有這個感受,他似乎對這個島要比我們了解。除此之外,最可疑的就是那個帶叉的三角形標記了!”唐風話音剛落,突然高腳屋後麵的林子裏有了動靜。

2

三座巨大的篝火還在燃燒,火光映在每個人的眼裏,當一輪紅日緩緩躍出東方的海平麵時,空中淅淅瀝瀝落下了雨滴,這個可怕的不眠之夜終於要過去了。

可林子的動靜卻又讓三人警覺起來,韓江剛要去查看,便傳來一聲清脆的槍響,子彈的呼嘯刺破了清晨的寧靜,走在前麵的韓江突然轉身撲向後麵的葉蓮娜,唐風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一顆子彈擦著自己的身子飛了過去。

韓江撲倒葉蓮娜,兩人順勢滾在一起。唐風本能地拔出了手槍,朝林子裏麵連開了兩槍,林子裏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緊接著又是幾聲槍響,唐風趴在地上,躲過了子彈。這一切都發生在半分鍾內,待唐風站起來,再次拔槍反擊時,林子裏已經安靜了下來。

唐風側身隱蔽在一棵棕櫚樹後,舉著槍,死死盯著雨林,可是林中再沒有動靜,對峙了一會兒,唐風聽見葉蓮娜焦急的聲音:“韓,你沒事吧?”

唐風扭臉望去,就見韓江趴在葉蓮娜身上,不省人事,殷紅的鮮血緩緩從他的左臂上流出來,被韓江壓在身下的葉蓮娜愈發焦急:“韓江,你醒醒,不要嚇我!”

韓江雙目緊閉,還是一動不動,唐風一邊小心翼翼地注視著林子裏的動靜,一邊慢慢向韓江這邊走來,唐風瞥了一眼韓江的傷口,就是一皺眉,再看韓江雙目緊閉的樣子,就知道韓江又要使壞了。果不其然,當葉蓮娜再次焦急地呼喚韓江時,韓江一把摟住葉蓮娜,用熱烈的吻回應了葉蓮娜的問題。

一陣熱吻後,韓江才痛得大叫起來,陶醉其間的葉蓮娜嚇得忙鬆開手,韓江痛苦地大喊道:“葉蓮娜,你喜歡我也不用這麽用力吧!”

“什麽……”葉蓮娜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放在韓江左臂的傷口上,此時,自己的右手已滿是鮮血。

“和美女親熱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唐風不疼不癢地說了一句。

“媽的,你小子就知道說風涼話,快把我扶起來!”韓江斥道。

“哼,怎麽?你吻了葉蓮娜一下,骨頭都酥了?站不起來了?”唐風嘴上奚落韓江,眼睛卻仍然死死地盯著後麵的林子。

“廢話!老子受傷了!”韓江低吼道。

唐風隻好伸出手攙扶韓江,韓江這才站起來,葉蓮娜看到韓江手臂上的傷口,心早已軟了,忙替韓江簡單地進行了包紮。

“媽的,一定是吉米那小子!”韓江怒道。

唐風看看天,雨越下越大:“這該死的天!”

韓江卻道:“這雨下得好啊!”說罷,葉蓮娜一用力,韓江疼得一齜牙。

“好?”唐風不解。

葉蓮娜包紮好了,韓江活動了一下:“下雨好啊,我們正可以追上去。”

“追上去?”唐風馬上明白了韓江的意思,但他盯著密不透風的雨林,渾身不禁一顫。

唐風還在猶豫之時,韓江和葉蓮娜已經做好了準備,就要再進雨林,追擊開槍的人,可唐風忽然嗅到了空氣中一股刺鼻的氣味:“這是什麽味?”

韓江和葉蓮娜嗅了嗅:“什麽味?木頭燒焦的味!”韓江盯著已經漸漸被雨水澆滅的火堆說道。

“不,好像有硫黃的味道!”葉蓮娜說道。

“管他什麽味?抓到吉米要緊!”韓江說著已經向雨林走去,葉蓮娜也跟了上去。

唐風還在仔細辨別空中刺鼻的氣味,轉過身,不經意間,唐風突然發現遠處的海麵上升騰起了陣陣白霧,不,那不是霧,應該是白色的氣體。那是什麽?韓江和葉蓮娜已經走進了林子,見唐風還站在原地,催促他跟上,唐風搖搖頭,來不及多想,隻得跟著韓江和葉蓮娜追進了雨林。

3

再一次走進幽閉的雨林,韓江很快判斷出了那人的射擊位置。果不其然,在一棵油棕樹下,一個彈殼靜靜地躺在草叢中。

韓江撿起這粒彈殼,拿在手中,“7.62毫米口徑,狙擊步槍的子彈!看來我們的敵人裝備很是先進啊!”

葉蓮娜也看了看彈殼:“不錯,我想他們一定在島上有一處秘密的……秘密的基地!”

“基地?對!否則他們哪兒來這麽專業的武器!”韓江說著,又蹲下來查看周圍的地麵,一串清晰的腳印出現在地麵上。

韓江的目光順著腳印一直向雨林深處延伸:“跟著腳印走!”

雨越下越大,三個人魚貫而行,順著地麵出現的腳印向雨林深處走去。腳印很清晰,一直沒間斷,看得出來,這個人很急,他沒有時間掩蓋足跡,也沒有時間停下來猶豫,隻是不停地向前,向一條唐風他們從來沒有走過的林間小徑延伸。

一個小時後,腳印仍然不停地向前延伸,唐風已經分不清身上是雨水還是汗水,悶熱潮濕的雨林讓唐風的體能迅速下降,又缺少淡水,唐風已經有些堅持不住。他想招呼韓江和葉蓮娜停下來休息片刻,可韓江和葉蓮娜就像是永不知疲倦一樣,一路向前,終於,當唐風就要虛脫的時候,韓江和葉蓮娜停了下來。

三人在一條岔路口停了下來,韓江和葉蓮娜的體能消耗也很大,三人各靠在一棵樹幹上,大口喘息,韓江邊喘邊說道:“看……看不出來,吉米這小子體能這麽好!”

“這家夥的腳印幾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隻是……隻是到了這裏才淩亂起來!我甚至……甚至開始懷疑這人是不是吉米了!”葉蓮娜也不敢相信吉米能有這麽好的體能。

唐風喘得更厲害,他低頭看見,一直清晰穩定的腳印在這裏淩亂起來:“這說……說明那個人在這裏猶豫了一下,或是……或是也在這兒休息了一會兒。

“腳印是向右側的岔路繼續延伸的,我……我在想這條路會通向哪裏?”韓江盯著右側若隱若現的小徑。

“管它通向哪裏?總歸這是條我們之前沒走過的路!”唐風說著,掏出了指北針看了看,又疑惑地觀察了一下周邊,“奇怪,我們深入雨林走了這麽久,但我們似乎仍然在海邊上,你們聽,海浪聲!”

三人側耳傾聽,果然,一陣陣海浪聲從不遠的地方傳來。“這說明我們一直在沿著海岸走,並沒有深入雨林。”葉蓮娜判斷道。

“嗯,看來吉米也對島上幽深的雨林心有餘悸!從指北針上看我們一直在向北走!”唐風沉吟下來,嘴裏喃喃自語,“沿著海岸向北走?會走到哪兒?”

“右側的路應該還是沿著海邊走,NG21的西海岸是黑泥炭沼澤,東南海岸是紅樹林,東海岸是白色沙灘,從雷納德的高腳屋繼續向北是我們從來沒去過的地方,東北麵的海岸會是什麽情況?”葉蓮娜也疑惑起來。

“甭管那麽多了,繼續前進,很快就會知道了。”韓江說著,又走在前麵,沿著右側的小徑繼續前進。

4

潮濕的地麵上,那個腳印一直沒有間斷,雨也一直淅淅瀝瀝下著,不是很大,但也沒停,唯一的變化是不知何時厚厚的雨霧籠罩了雨林。

唐風的身體越來越不能適應這樣的環境:“這雨霧越來越大,真不知道我們還要走多久?”

葉蓮娜觀察著周圍越來越濃的雨霧,不禁皺起眉頭:“這樣的環境很危險……”

這時,韓江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衝葉蓮娜和唐風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唐風不知韓江何意,停下腳步,韓江用手指了指前方,四周寂靜下來,唐風側耳傾聽,前方隱隱傳來了水流的聲音。

“前麵似乎有河?”唐風猜測道。

“不,不是我們之前見到的河!”葉蓮娜突然說了一句奇怪的話,“這條河水流很湍急,像是山澗的激流。”

唐風跟著韓江小心翼翼地繼續向水流的方向前進,同時還不忘觀察地麵的腳印。唐風注意到,腳印在這裏變得密集起來,每個腳印之間的間距明顯比前麵縮短了,這說明那個人也在這裏放慢了腳步。

越向前走,雨霧愈發濃厚,很快,能見度就降到了不足三米,唐風和葉蓮娜、韓江三人隻得緊緊地靠在一起。三個人都掏出了槍,指向濃濃的雨霧,誰也不知道在那濃濃雨霧後麵將有什麽東西等待著他們。

不知怎麽的,唐風的腦中又浮現出了吸血怪可怕的紅色眼睛,緊接著是大蚺高高揚起的頭,還有……唐風使勁晃了晃腦袋,強製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東西。可就在這時,空中掠過了一片陰影,三人幾乎同時仰頭望去,巨大的樹冠、濃厚的雨霧遮蔽了他們的視線,什麽也沒看見。

那會是什麽?岩畫上的史前怪物?唐風的心跳開始加速,可怕的吸血怪會突然從雨霧中穿出嗎?唐風極力讓自己的腦子不去想這些,但不管唐風如何努力,始終無法擺脫這些可怕的畫麵。

流水聲越來越大,雨霧越來越濃,唐風緊張地握著手槍,眼睛死死地盯著周圍,卻沒注意到腳下,甚至連韓江和葉蓮娜放慢了腳步,也沒注意到。當他邁出右腳的一瞬間,韓江一把拽住了他:“你不要命啦!”

唐風低頭望去,這才發現自己抬起的右腳已經懸空,下麵是白茫茫的雨霧和震耳欲聾的流水聲!唐風驚得趕忙收回右腳,渾身戰栗。

韓江走到崖壁邊,向下望去,看不見水流,隻有河水咆哮的聲音和騰起的水霧:“這下麵的河水量驚人啊!”

葉蓮娜也探身向下看了看:“而且這裏似乎很深!”

韓江仰頭向河穀兩頭望去,兩頭都被濃濃的雨霧包圍,難窺真容,韓江大致判斷了一下方向,指了指左手的河穀:“這邊應該是西麵,我估計西麵不遠處是高山,這麽大的水量,這麽響的聲音,我想附近的山峰很高,河水從山上下來……”

“高山?”唐風突然打斷韓江的話,“我們一直沿著東海岸向北走,西麵的山會不會就是那天我們在巨型瀑布前見到的高山?”

“這……”韓江沉吟了一會兒,點點頭,“應該是這樣,在NG21的中心應該有一座高山,很高的高山,之前我們乘伊莎貝拉號逆流而上,到達了巨型瀑布,我們現在繞到山的東麵來了。”

葉蓮娜也說道:“這座高山就是衛星照片上那大片白色的區域,從衛星照片上看,這片白色的區域就位於整個島的中心地帶,或許正是這些雨霧常年遮擋了這座高山,所以衛星照片上才看不出來。”

“對!一定是這樣。NG21的中心是一座常年被雲霧籠罩的高山!”唐風肯定地說道。

韓江又拿出軍用地圖來看了看:“現在再看這張軍用地圖又有了一些新的發現,唐風,你剛才說高山在NG21的島中央並不完全正確,準確地說這座高山應該在中心偏東北的地方。從軍用地圖上可以看出西海岸的等高線比較平緩,而東海岸則相對要急促,我們上島後看到的情形也大致如此。西海岸先是黑泥炭沼澤,然後是平緩而廣袤的雨林,所以我們之前乘船經曆的河流都是平緩的;而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在東海岸偏北的地方,離海岸並不遠,西麵卻是高聳的山峰,所以這裏要比西海岸那邊陡峭得多,河流也不再是平緩的大河,而變成了湍急幽深的河穀。”

唐風接過軍用地圖來看了看:“確實是這樣,那麽前方會通向哪裏?上山嗎?”

“先要過了河,才能知道!”韓江向前方望去,唐風也注視著前方,厚厚的雨霧中隱隱現出了黑綠色……那是什麽?橋梁?

5

唐風走到一株巨大的枯木樹墩旁:“河上似乎有座橋?”

“橋?這原始的島上會有橋?”韓江疑惑。

“不,是獨木橋!”唐風的話語中透著失望。

韓江和葉蓮娜也發現在枯木樹墩前麵,有一棵橫倒在河上的獨木橋,獨木橋上覆蓋了厚厚的青苔:“看樣子是這棵大樹倒下後,自然形成的獨木橋。”

“現在怎麽辦?”唐風反問道。

“沒什麽怎麽辦,走過去!”韓江的話語很堅定。

唐風腦子“嗡”地一下就大了:“走過去?靠,你們倆有這本事,我可……”

唐風話沒說完,葉蓮娜已經從枯木樹墩旁的樹上扯下了一長條藤蔓,走過來,係在唐風腰間:“這是白藤,雨林中最堅固的繩索!”

葉蓮娜又扯了一條白藤,拋給韓江,韓江見葉蓮娜沒用白藤,不禁關心起來:“葉蓮娜,你怎麽不用?”

葉蓮娜笑笑:“我不需要!”

韓江一愣,隨即把白藤扔了:“那我也不要了!”

葉蓮娜輕輕哼了一聲:“哼,你行嗎?這下麵說不定是萬丈深淵!”

“靠,親愛的,不帶這樣埋汰人的!不就是一道獨木橋嗎?”韓江頗不服氣。

唐風聽不下去了:“我說……我說你們倆這個時候就不要調情了,咱們就這麽過去,那邊會不會……會不會有什麽埋伏或是陷阱?”

“哦,吉米那小子老奸巨猾,確實要小心!”韓江附和道。

葉蓮娜側耳傾聽片刻,除了咆哮的水流聲,沒有其他聲響:“你們倆這麽囉唆!我看這樣吧,我先過去!如果一切正常,就學三聲鳥叫!”

“別啊,葉蓮娜,我可舍不得你……”韓江絮絮叨叨地對葉蓮娜表決心。

葉蓮娜一瞪韓江:“給我閉嘴!”說罷,葉蓮娜張開雙臂,做平衡姿勢,快步走上了布滿青苔的獨木橋,很快,葉蓮娜就消失在雨霧中。

唐風和韓江的心都懸了起來,生怕雨霧中突然傳來葉蓮娜落水的聲音,不過很快對岸就傳來三聲悅耳的鳥叫,他倆的心總算是落回了一半。

白藤很長,韓江將唐風腰間白藤的另一頭係在自己身上,叮囑道:“小子,我的小命這會兒可在你的手上了。等我過去了,我在那邊拉著你,你大膽地走!”

唐風剛落回去的心又懸了起來,他緊張地沒有說話,隻衝韓江點了點頭。韓江也張開雙臂,走上獨木橋,唐風雙手死死抱住岸邊的一棵大樹,隨著韓江慢慢消失在雨霧中,唐風感到自己腰間的白藤也漸漸緊了。直到最後,一股很強的力量猛地拽緊了白藤,唐風暗道不好,難道韓江落水了?他本能地死死抱住樹幹,但是很快腰間那股強有力的力量緩解了,對岸又傳來了三聲鳥叫。

看來韓江是安全到達對岸了,唐風知道下麵該輪到自己了,他慢慢直起身,張開雙臂,緩步走到獨木橋邊,向下看了一眼,白茫茫一片,什麽也看不見,隻有河穀中發出的咆哮聲。唐風收回目光,直視前方,不再看腳下,邁出了第一步。

6

獨木橋上滿是綠色的青苔,河穀升騰上來的水汽讓獨木橋變得異常潮濕,唐風知道這樣的獨木橋極易滑倒,一不留神,自己就會滑向下麵的深淵。好在自己腰間係了一根白藤,這是唯一的保險。

唐風感覺自己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每邁出一步都無比艱難,越是這樣,唐風的步伐就越小,在獨木橋上的時間越長,也就越危險。唐風意識到這點,沉了沉氣,突然用力,快步向前走去,可是走出一段,唐風就覺得自己似乎要失去平衡,隻得慢下來,一個趔趄,唐風終於停了下來。

此時,唐風忽然發覺自己周圍竟然全被雨霧包圍了,前方依然看不到任何東西,隻有腳下似乎還踩在獨木橋上,唐風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看來這河還挺寬,唐風估摸自己應該已經走到了獨木橋中間,定了定神,唐風又邁出了一步。

唐風變得小心翼翼,在沒有看到對岸時,不敢再向剛才那樣快速向前衝。這時,忽然有一陣風從西麵的河穀吹來,唐風不禁左右搖擺,極力使自己保持平衡,待風稍稍停息,唐風又向前邁出了兩步,透過前方重重雨霧,唐風覺得似乎對岸近了,已經很近了!可唐風剛想加速,忽然覺得腳下有點癢,唐風心裏一驚,狐疑地向下望去,濕滑的獨木橋上什麽也沒有,可是……可是唐風卻似乎聽到了一些奇異的聲響。唐風不敢再向前邁步,他側耳傾聽,這聲響似乎是從身後傳來的,身後有人?唐風想到這兒,心髒猛地一緊,這地方……身後怎麽會有人?

那個奇異的聲音很輕微,卻如大鼓撞擊著唐風的耳膜和心髒。這是什麽聲音?腳步聲?唐風真想轉過身,看清楚後麵,但是狹窄濕滑的獨木橋上根本不容自己轉身,唐風心跳加速,身子在雨霧中瑟瑟發抖,那個聲音似乎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唐風的腦中頓時陷入一片空白。他想繼續向前,卻怎麽也邁不動步子,就在這時,對岸的雨霧中傳來了韓江的聲音:“你在看景啊!倒是快啊!”

唐風想對韓江喊,可他張了張嘴,卻緊張地已經說不出話來,不,必須向前,唐風壯著膽子,終於抬起了右腿,可他剛抬起右腿,就覺得腳下的獨木橋晃動了一下。怎麽回事?是韓江晃動了獨木橋,還是……唐風不敢想下去,此時,又吹來一陣風,唐風忽然從河穀上的潮濕空氣裏嗅到了一股難聞的腥臭味,這氣味讓唐風渾身戰栗!唐風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再忍受,他必須回頭看看,看清楚後麵的東西,不管是什麽可怕的東西,自己都必須麵對,否則他根本沒有勇氣繼續向前走,走過這似乎沒有盡頭的獨木橋。

唐風機械地轉動脖頸,慢慢地,慢慢地,唐風轉過了頭,當他清楚地聽到自己的脖頸發出“哢噠”一聲清脆的響聲時,他也看清了身後的怪物!不知何時,大蚺恐怖的頭顱從濃濃的雨霧中鑽出,正吐著芯子與唐風四目相對!

唐風驚呆了,這個可惡的家夥什麽時候尾隨而至,早不出現,晚不露麵,偏偏在這獨木橋上?真是冤家路窄!大蚺龐大的身軀匍匐在獨木橋上,被雨霧籠罩,一眼看不到尾!唐風就這樣在獨木橋上與大蚺靜靜地對峙了二十秒,這二十秒唐風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已經停止,沒了氣息。

但唐風終究還沒有被大蚺嚇死,一陣風過,大蚺身上的腥臭味直衝耳鼻!唐風終於叫出了聲:“媽呀!蛇!大蚺!大蚺!”唐風呼喊著,扭頭就向對岸跑去。可他沒跑出兩步,匆忙間,腳底一滑,整個人墜入了深不見底的河穀。

7

唐風的呼喊聲回**在河穀之間,兩側山崖上的怪石、奇樹快速地從唐風身邊滑過,河穀裏升騰起來的水霧直衝上來,很快包圍了唐風。就在唐風感覺自己要落入穀底的時候,他猛地感到腰間一緊,一股巨大的向上力量將他整個人又拽了上來。但這股力量又在瞬間鬆懈下來,唐風再次向下滑去,隻覺頭暈目眩,他想這次自己是完了,徹底完了,索性閉上雙眼,任由身體如自由落體般下落……但讓他驚異的是,就在自己再次被穀底升騰起的水霧包圍時,那個向上的力量再次將他拽了起來,這個力量似乎用盡了全力,不肯放棄,死死地在向上拽!

河穀裏震耳欲聾的巨響,讓唐風漸漸清醒過來。不,自己不能就這樣死去,那個向上的力量還在堅持,自己怎能放棄?想到這兒,唐風一扭臉,看見身旁的岩壁上探出一根枝丫,唐風感到上麵那個力量似乎已經精疲力竭了,自己必須抓住那根枝丫,唐風使出渾身力氣,借助藤蔓的慣性擺動,向崖壁上的枝丫**去。

一次,當唐風伸手就要夠到枝丫時,藤蔓又向後擺去;又是一次,還是差了那麽一點,藤蔓再次遠離崖壁……唐風覺察出韓江在上麵堅持不了多久,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這一次唐風幾乎是撞上岩壁,終於牢牢抓住了枝丫。

唐風長舒一口氣,他可以感到上麵的韓江似乎也舒了一口氣。撞在崖壁上,唐風的手臂、腿上被擦破了多處,但唐風來不及多想,趕忙借助岩壁上的枝丫、雜草和怪石,不斷向上攀岩,唐風也不知自己這會兒哪兒來的氣力,或許這就是求生的本能,唐風一邊攀爬,一邊向頭頂張望,終於,他又看到獨木橋的身影了,但就在這時,大蚺也發現了他。

大蚺將身子纏繞在獨木橋上,醜陋的頭顱探了下來,徑直向唐風撲來,唐風驚駭之餘,匆忙躲閃,一把抓住了岩壁上一塊突出的怪石!想不到怪石很鬆,唐風一抓,怪石便裂開,跌落下去。唐風身子猛地一震,幸虧他反應迅速,雙手死死地抓進了岩縫中。大蚺一下撲空,卻一口扯斷了綁在唐風腰間的藤蔓。

唐風回頭望去,大蚺剛才那一下用力過猛,險些失去平衡,這正是自己的機會,唐風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趕忙向岩壁上爬去。眼見岩壁上的荒草已在眼前,唐風也聽到了韓江和葉蓮娜的大聲呼喊:“快上來!快!”

快!唐風知道現在就是和時間賽跑,和大蚺的速度賽跑,終於,唐風的一隻手牢牢抓住了岩壁上的荒草,韓江孔武有力的大手探過來。唐風另一隻手剛要去搭韓江的手,韓江卻猛地抽回了手,唐風用力過猛,頓時失去了平衡,在岩壁上一轉身,唐風看到大蚺已經騰空而起,衝向了韓江。

上麵傳來了兩聲槍響,大蚺發出低沉的響聲,從唐風身邊滑落下來,看來大蚺被擊中了,唐風知道兩顆子彈還不足以要大蚺的命,自己必須在大蚺卷土重來前,爬上去!想到這兒,唐風再次用力,向上去抓,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抓什麽,雜草、枝丫、怪石,不管是什麽,隻要能抓到一樣,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但唐風的手既沒有抓到雜草、枝丫,也沒有抓住怪石,而是牢牢地抓住了韓江的手。

唐風已經精疲力竭,再也使不上氣力,韓江也是用盡全力一拉,唐風終於被拉了上來。可就在這時,大蚺竟然出人意料地再次衝了上來!渾身無力的唐風幾欲癱倒,他背對大蚺,卻從韓江眼中看到了驚慌與恐懼。韓江想向後退,卻被唐風癱倒的身體壓住,最後韓江也癱坐在地上。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葉蓮娜穩穩地站在他倆身後,再次扣動了扳機,兩顆子彈劃著優美的彈道,從唐風和韓江頭頂飛過,擊中了大蚺的頭部。但讓三人都沒有料到的是大蚺非但沒有退縮,反倒是像被激怒似的,又向唐風和韓江衝來,葉蓮娜再次扣動扳機,卻吃驚地發現他的TT33手槍已經沒子彈了。

“小子!咱的小命今天就要丟在這兒了!”韓江低吼著,還想掙紮,但唐風似乎已經失去信心,放棄了抵抗,當大蚺血肉模糊的頭顱逼近韓江時,韓江也搖著頭閉上了眼……

“來吧!可惡的家夥!”就在唐風和韓江絕望之時,傳來了葉蓮娜的怒吼。兩人這才發現,葉蓮娜向大蚺拋出了一個手雷,大蚺正張開大嘴,想要活吞唐風,手雷不偏不倚,正落進大蚺的嘴裏。大蚺驚慌地向後退去,緊接著,就聽見一聲沉悶的爆炸從大蚺體內傳出,大蚺的身體瞬間燃燒起來,像是一條火龍,在獨木橋上翻滾,發出陣陣詭異的怪叫,最終滾落下了萬丈深淵。

唐風和韓江趕忙趴下,但還是被大蚺的碎肉砸了一身,腥臭味混合著炸藥的味道彌漫在潮濕的空氣中。三人都已經精疲力竭,全都癱倒在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