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諱莫如深
（2009年7月13日）
1
正午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射進來，唐風好一會兒才適應。他看見韓江的**沒人，揉揉惺忪的睡眼，想起韓江一定是去參加案情分析會了。
唐風思前想後，還是拉上慕青，來到了何平和劉衡的房間。唐風先將昨晚分析的結論述說了一遍，其他三人都吃驚不小。
“這太……太不可思議了！”劉衡驚歎道。
“所以我才找你們商量，就是要確定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方向。”唐風嚴肅地說道。
何平卻道：“韓警官和那老羅不是說了嗎，要我們老老實實待在這裏。”
“不行！我們不能什麽也不做。既然已經發現了教授的屍體，又確定了教授是被海中猛獸攻擊而死，那我們就應該去海上，特別是去那個黑溟島去看看，我總覺得元教授的死一定和它有關。”唐風說道。
“什麽？你明明知道海裏有神秘的猛獸，居然還要去黑溟島，我看你是瘋了！”何平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倒是劉衡率先同意唐風的想法：“元教授死得不明不白，要搞清楚的話，我也覺得應該去一趟那個什麽黑溟島！”
瘦小的何平還是猶豫不決地問唐風：“我們要是就這樣走了，警察會不會……”
唐風打斷何平的話說：“我們又不是犯人，為什麽要聽他們的？”
“我在想，我們既然要去黑溟島，是不是得給韓警官他們打個招呼？”何平說道。
“你傻啊！你跟警察說了，就走不成了！”劉衡衝何平叫道。
何平猶豫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唐風的計劃。
唐風給每個人分派了任務，何平和劉衡去買帳篷等戶外用品，自己和慕青去買吃的，順便打聽一下怎麽去黑溟島。
2
唐風和慕青買了幾大包食品，可他們問了十多個當地人，也沒有人知道該怎麽去黑溟島，甚至有的人都沒聽說過這個黑溟島。唐風狐疑地又問了一位在公園裏散步的老先生，他們終於得到一點指點：“去雲石島最東頭的鯊灣看看有不少漁民，或許可以找到去那裏的船。”
聽完老先生的話，唐風和慕青全都泄了氣。
“鯊灣？一聽這個名字就讓人不寒而栗。”唐風抱怨道。
唐風和慕青回到賓館，韓江還沒回來，何平和劉衡已經買好帳篷和睡袋回來了。四人決定先去鯊灣碰碰運氣。
他們找到一輛中巴，胖司機要價一人二十五，唐風也沒還價，就掏給了胖司機一張百元大鈔。經過大約半個小時的顛簸，唐風發現他們離縣城越來越遠了，路兩旁的綠色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像采石場一樣光禿禿的亂石山。路也開始顛簸不平，胖司機一邊咒罵著這破路，一邊時不時伸出頭緊張地向亂石山的山頂張望，似乎很擔心會有什麽巨石滾落下來砸到他的車。
胖司機又開了一段，便把車停住了，回頭對唐風他們說：“你們就在這下吧，你們往前走幾步，就能看到鯊灣漁港了，前麵一段路太難走，我這車恐怕吃不消。”
這時，唐風有些後悔不該先把車錢給那司機。不過事已至此，唐風他們隻得下車，胖司機還不忘叮囑他們：“你們順這條石子路一直往前走，走到頭就是了。”說完，胖司機一踩油門，掉轉車頭，一溜煙地跑了。
四人在亂石鋪就的石子路上走了十分鍾，碎石路窄得幾乎隻能容兩三個人並排走。走在前麵的慕青在爬上了一個小山坡後，興奮地大喊道：“大海，我看到大海了。”
緊隨其後的唐風和何平趕忙跑上小山坡，小山坡腳下是一個被石頭山三麵環抱的港灣，港灣裏停了許多漁船，唐風不禁感歎：“看來這就是鯊灣，真是一個天然的避風良港啊！”
話音剛落，唐風突然感到腳下的大地顫抖起來。他往山上望去，山頂一道耀眼的陽光閃過，緊接著，一塊巨石伴隨著滿山碎石，從身旁的山上滾落下來。慕青正站在離巨石最近的地方，唐風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大喊了一聲：“小心！”然後一把抱住慕青，朝山坡下滾去。
恍惚中，周圍的一切都停止了，在這山海之間，唐風感到自己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隻有慕青那柔軟的身體和地麵堅硬的碎石使他還保持著片刻的清醒……
3
一陣鹹澀的海風吹來，唐風使勁睜開了眼睛，卻隻能模糊地看見眼前似乎有一張臉，卻怎麽也無法看清，直到他感覺到了一雙手溫柔地托起了他的頭，同時，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唐風，你感覺還好嗎？”這個時候，唐風才恢複了知覺，使勁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這張臉的主人。正是慕青。
唐風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慕青的懷裏，他急切地問慕青：“你沒事吧？”
“我沒事，多虧你救了我。”慕青的臉頰泛起了一抹緋紅，在夕陽的映射下，顯得格外迷人。
“唐風，你剛才可把我們嚇壞了！”這時，何平從亂石山上下來說道。
劉衡跟在何平身後，笑道：“你嚇什麽死啊！人家今天是英雄救美啊，雖然疼在身上，卻是樂在心裏啊！”
慕青沒心思聽他們貧，直接問何平：“你們剛才上山去查看，發現了什麽？”
何平說：“我和劉衡剛才看了，就是一光禿禿的石頭山，什麽也沒有！不過，山頂確實有很多大塊的石頭，我看就是碰巧吧！”
“怎麽會那麽巧，我們剛到這兒，就有巨石滾下來？”慕青依然疑竇重重。
“得了吧！這鬼不長草的地方，誰會害我們啊！再說我們都看過了，除了大石頭，什麽也沒有啊！”劉衡滿不在乎地說。
慕青抬起頭，又朝剛才巨石墜落的地方望去，刺眼的陽光直射著她美麗的眼眸……
唐風支撐著重新站立起來，他看看亂石山，又轉身向那個漁港望去，嘴裏喃喃自語道：“鯊灣！”
四個人來到這個叫“鯊灣”的漁港時，夕陽已經落山。唐風掏出手機來看了一眼，現在已是7月13日17點30分，這讓他想起昨天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們發現了元教授那恐怖的屍體！唐風忽然又想到了韓江，難道他們的會開了一天還沒開完？唐風這才發現，原來此時，他的手機已經沒有信號了，其他三人的手機也沒有了信號。
“真是奇怪，這個地方怎麽沒有手機信號？”何平抱怨道。
唐風看著鯊灣平靜的海麵，喃喃道：“我奇怪的是這裏的漁民都是些什麽人。”
“去問問吧，說不定這裏的漁民知道怎麽去黑溟島。”慕青提議道。
“馬上天就要黑了，我們得抓緊時間，最好能找到帶我們去黑溟島的船。”唐風說完，便向著漁港內亮著燈火的地方走去。
4
在鯊灣，唐風他們一連問了十多位漁民，都一無所獲。
正當大家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慕青指著前方的一艘大船說：“你們看，那邊碼頭邊有一艘大船，我們去那問問吧！”唐風順著看去，果然，碼頭邊正停著一艘可能要算這漁港中最大的漁船。
唐風他們走到了大船跟前，看見有一個黑臉大漢正和幾個漁民在岸上喝酒聊天，周圍還圍了不少人。唐風在人群後細細傾聽那個大漢說話，他雖然還夾雜了不少方言，不過說的還算是普通話，唐風大概能聽個八九不離十。從他們的談話中，唐風得知黑臉大漢姓林，正是這條大船的主人。這時，黑臉大漢正說著他在海上碰到的奇聞異事。隻聽那黑臉大漢一個勁地在吹噓自己在海上如何和鯊魚搏鬥，如何巧妙地避開台風的襲擊，說到最後，這黑臉大漢甚至說自己曾在海上碰到過幽靈船：“我跟你們說啊，你們別看也出海那麽多次了，你們見過幽靈船嗎？”
“幽靈船？”周圍的人一陣**。
“嗯，真正的幽靈船。幾年前，我駕駛的那條船可沒有現在這隻大。我至今清楚地記得，那趟出海我們真是交了好運，從沒有捕到過那麽多的魚，船艙都快壓滿了，於是，我決定返航。可就在返航途中，我們遭遇了風暴，我之前聽了天氣預報，再加上多年的經驗，我斷定附近海域根本不應該有風暴，但那場風暴就是沒有預兆地來了。大家都知道，海上無風三尺浪，何況是風暴。我當時的那條漁船眼見就要完了，我和三個船員都以為這次死定了。結果，就在風暴中，我們看見了一條黑色的大船，大船也在風暴中顛簸，但總比我們這條小船安全啊，所以，我們就朝那艘大船靠了上去……”說到這裏，林老板故意賣關子，沒了聲音。
“接著說啊！”
“後麵怎麽了？”
林老板看他成功地把眾人的胃口吊了起來，有些得意地繼續講起來：“後來我們想靠上那條大船，但就在這時一個巨浪打過來，我們的小船翻了，我和三個船員都落水了。好在我們幾個水性超好，艱難地遊到了那艘大船旁，然後爬上了那條大船。就在我們以為得救的時候，我忽然驚恐地發現，這艘大船竟然看不到一個人！”
“啊！真是幽靈船啊？”人群中又有人驚歎道。
“是啊！我開始還不敢相信，我們四個人搜遍了整艘船，確實沒有發現一個人。當時我們都有些害怕，但又無處可去，隻得呆在駕駛室內，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這一夜，我還看到了這一輩子最離奇的事。”
“你又看到了什麽？”
“我半夜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了，這時，我驚恐地發現駕駛室裏，船舵居然自己轉動了，當時我完全嚇傻了……”
“你吹牛吧你！怎麽可能？”人群中的質疑打斷了林老板的敘述。
“我絕不騙人，這個碼頭的人都應該知道我老林是什麽樣的人。”林老板拍著胸脯說道。
“那最後你們怎麽回來的？不會是你自己把幽靈船開回來的吧？”
“怎麽可能！那幽靈船能開嗎？我記得當時我確實嚇傻了，可接下來什麽也沒發生。第二天清早，風暴過去了，海麵風平浪靜，我們不敢在這幽靈船上久留。也就是仗著我們幾個水性好，跳下海遊了一段，碰到一艘漁船，漁船救起我們。可那艘漁船上的人說什麽也不相信我們的話，於是我帶著那艘漁船去找幽靈船，可等我們再回頭去尋找時，那艘幽靈船卻再也找不到了，你們說這邪門不邪門。”
唐風對這個故事並不怎麽感興趣，於是擠到前麵，突然問道：“林老板見多識廣，那一定去過黑溟島了？”
誰料，當唐風說出“黑溟島”三個字時，剛才還喧鬧的碼頭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空氣像是凝固了一樣，所有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注視著唐風他們，特別是那位林老板。
5
這種僵局也不知持續了幾分鍾，林老板終於說話了：“年輕人，看樣子你不是我們這兒的人吧，我勸你一句，從哪來回哪去，我不知道什麽黑溟島。”
“不知道？”唐風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衝林老板大聲說道：“你騙人，你們剛才的樣子說明你們明明知道黑溟島，但不知道你們為什麽人人都對那個島諱莫如深！”
唐風以為林老板會生氣，可林老板沉思片刻，突然對唐風說：“不是我膽小，確實是因為從祖輩一直傳說那黑溟島邪得很。年輕人，你們要去？”
“是！我們要去黑溟島！”
“那是個沒人的荒島，你們去那兒幹什麽？”
“我們要去黑溟島搞研究。”唐風順口編了個理由。
這時，周圍的人都勸他不要去，但唐風看出在這位林老板身上有門，於是，他又激林老板說：“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那麽怕黑溟島，林老板，你剛才不是還在說自己膽大嗎？怎麽這會兒就怕了！”
唐風這招果然管用，林老板大笑道：“年輕人，我就喜歡你這脾氣。按我的脾氣，我該帶你們去黑溟島，不過，我實在不想破壞祖上留下來的規矩。這樣吧，你們跟我來，我給你們指條明路。”
林老板領著大家來到鯊灣深處。一個偏僻的小碼頭邊，此時這裏正泊著十來隻漁船。唐風發現這裏比剛才要冷清得多，看不到人影，也沒燈光。那十來隻小漁船隱約閃爍著亮光，隻有一隻漁船前的碼頭上亮著一盞燈。
林老板一指那隻漁船，對唐風說道：“喏，看到那隻漁船了嗎？就是亮燈的那隻。據我所知，那隻漁船的主人老錢頭去過黑溟島，你們非要去的話，可以去他那兒試試，不過我還是勸你們不要去。”
“老錢頭？”唐風喃喃道。
“嗯，他姓錢，一個古怪的老頭，也算是我們這兒的老漁民了。我剛才說的那個故事，當時在海上救起我的就是老錢頭，我和他也就是這麽才認識的。他在這兒的朋友不多，我算是一個吧，你們要是去找他，可以說是我介紹來的。”
“那就多謝林老板了。”唐風客氣道。
林老板忽然又想起了什麽：“我差點忘了，其實這幾天挺奇怪的，不光你們要去黑溟島，還有人也打聽過。”
“哦！？還有誰？”唐風等人一起驚道。
“反正這幾天來了好幾個人打聽。我也納悶這黑溟島多少年沒人去過，外人都不知道，怎麽這些天來了好幾撥人。前幾天海上有風暴，老錢頭一直沒出海，所以我估計那幾個人應該還沒走呢！你們去老錢頭那兒，說不定還能碰到。”
唐風帶著滿腹疑惑和林老板分別了，和其他三人大步地向老錢頭的那條漁船走去。
6
當唐風他們來到那隻漁船前時，從船上正走下一個人來。唐風仔細打量那人，骨瘦如柴，兩鬢蒼白，眼窩深陷，臉上泛著少許古銅色的光澤。唐風暗自揣測，這大概就是林老板介紹的老錢頭吧。於是，唐風客氣地問那人：“請問您是錢老伯嗎？”
那人也注意到了這幾個不速之客，盯著唐風他們端詳半天，才冷冷地反問唐風：“找我幹嗎？”
“哦！是這樣，我們幾個想去黑溟島，聽說你去過黑溟島，可以帶我們去，我們可以給你錢……我們是林老板介紹來的。”唐風衝錢老伯說道。
錢老伯走到唐風近前，又打量了一下唐風，喃喃自語道：“這個林老板，以為給我介紹生意，那黑溟島是誰都可以去的嗎？”錢老伯說到這，轉而對唐風嚴肅地說道：“你們考慮好了嗎？黑溟島可不是那麽好去的。”
“我們考慮好了。”唐風回答得很堅定。
“我看這樣吧，現在時間也晚了，你們就住在我的船上。船艙裏還有幾位客人，也是想去黑溟島的，你們用一個晚上好好考慮清楚，如果明天改變主意還來得及。”說完，錢老伯不由分說，回身上了船。
唐風回頭看看慕青他們，看來隻能先如此了。於是，四個人便跟著錢老伯也上了船。
進到船艙，唐風發現船艙裏有一張小桌，小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飯菜，桌旁已經坐了三個人。左手兩位，一男一女，看上去至少都有六十多歲。那位老婦人穿著講究，氣質不俗，她似乎並未注意到唐風他們的到來，依舊舉止優雅地吃著碗中的飯菜。而坐在她身旁的那位老先生卻是一臉驚詫，盯著唐風他們看著。小桌右手邊坐著一位年輕人，看上去和自己年紀相仿。年輕人雙眼一亮，興奮地和慕青打招呼：“你們也要去黑溟島？”
慕青矜持地點點頭，然後低下頭，就沒有作聲。
“我叫孫魯，那這一路咱們可以做伴了。”這個叫孫魯的男生轉過臉，又很熱情地對唐風說道。
但是孫魯的這句話引來了老先生不滿的目光，而那位老婦人還是低頭吃著自己的飯菜。
唐風見孫魯如此熱情，也隻好自報家門，幾個年輕人這就算是認識了。
錢老伯又端上來幾盤海鮮，然後對那位老婦人說道：“您看是不是讓那個姑娘和你湊合一宿？”
過了半晌，老婦人總算是點了點頭，然後便回到了自己的船艙。
唐風看看慕青，他知道錢老伯說的姑娘指的是慕青。接著，錢老伯安排道：“我這船小，兩女的一個船艙。這位老先生和孫魯先到的，他倆一個船艙，唐風你們幾個隻好委屈在這間船艙了。等會兒吃完飯，我把桌子收了，你們就在這兒休息。”
三個男生點點頭，沒說什麽，看看滿桌子海鮮，他們風卷殘雲，很快報銷了滿桌的飯菜。
吃完飯，大家各自回艙休息。雖然以前也去過不少地方，不過，這還是唐風第一次頭枕著波濤睡覺。躺在船艙裏，身旁已經傳來劉衡的鼾聲。望著從舷窗外射進來的依稀月光，他又想到了慕青。此刻，慕青就在與他隻有一板之隔的船艙內，唐風壓抑著內心的衝動，直到困意襲來，才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