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二

從煌夕那裏知道自己以前是做偶像明星的,從幻有點詫異。

“怎麽會去做明星呢?難道我不應該做一些比較偉大的事情嗎?比如說天文、航空、物理之類的……”

煌夕笑了出來:“因為您無論做什麽,大家注意的都是您的外表啊,所以輝光對您提議說去做偶像吧,您就真的去提升他們的業績去了……”

從幻微微笑出來,他支起下巴,看著外麵的湖泊,寧靜如碧玉。

“那……以前我開心嗎?”

“可能一開始挺好玩的,後來就有點厭煩的樣子了……您的個性一直都是這樣的,厭煩什麽東西,也很快。”煌夕凝視著他璀璨的容光,低聲說。

從幻笑了笑:“那我,對喜歡的人也會很容易厭倦嗎?”

煌夕愣了一愣,慌忙說:“沒有啊,您沒有喜歡過別人,所以您第一次成鳥時留下的流光吉羽也還在您的身邊呢。”

“是嗎?我以前沒有喜歡過什麽人?”他注視著外麵,草坪上黃色的金蓮花和紫色的龍膽草,盛開得無比美麗。

“不過您鬧過緋聞!”煌夕趕緊從後麵拿出一本雜誌,翻出一頁,說,“她叫澄澈,長得超級美,隻是現在不知道她在哪裏,您要去找她嗎?”

他的目光隨意地掠過自己和那個美人在照片上的親密姿態,又把頭轉過去了:“這難道不是劇照之類的嗎?好像是在演出。”

“是吧……也許是媒體製造的緋聞吧。”煌夕說著,悄悄地將有戀戀一個小臉的角落按住,指尖輕點,那一個角落,頓時褪色成空白。

“對了,大人,明天是輝光和熒然的婚禮,您會去嗎?”

“可以啊。”他淡淡地說。

輝光的家在郊區,種植著大片的虞美人花。現在雖然是秋天,可是虞美人花還是盛開著,整棟別墅就好像圍繞在紅色的錦緞中一般。

雖然是娛樂圈最有影響力的幕後人,但是輝光幾乎不在人前露麵,而且請的客人全都是鳳凰族的,所以媒體當然沒有來打擾。

鳳凰族的人都知道從幻的第三次涅槃在最危險的境地下成功了,上來瞻仰他的人很多,讓他有點厭煩。

直到新娘出現,身著鳳凰族傳統的嫁衣,那種豔紅色照亮了整個華美的大廳,胭脂一樣的鮮豔顏色照射在天花板和牆壁上,好像無數紅色的水波在她頭頂和牆壁流動一樣,流光溢彩。在這種寶石一樣璀璨的光芒中,新娘子光彩流動,無比美麗。

他覺得自己那片空白的記憶,微微地動**起來。

一定是自己的過去,曾經看過一個女孩子,穿過這樣的衣服。

那麽,是什麽樣的女孩子,穿著嫁衣,站在自己的麵前呢?

他上前恭喜新郎和新娘,美麗驚人的新娘,羞怯地仰望他,麵帶著驚喜。

他臨走前,又看了一看她身上的衣服。

他真的,沒有愛過人嗎?

走出大廳,外麵是修剪得整齊的草坪,草坪的另一邊,是開得漂亮繁茂的虞美人。這種本來是春天開放的花朵,卻在這邊盛開到秋天。

虞美人的花朵豔麗,薄薄的花瓣,就像是絹花一樣,鮮豔奪目。

他走到花邊看了一會兒,抬頭看到正在花園外和花匠說話的一個女孩子。

他的麵前,還有幾株木本的夜來香,所以並不能清楚看明白她的樣子,不過,她一身落滿金色陽光的樣子,即使隻是看見一點背影,也叫人心情愉快。

於是,他不知不覺地往旁邊走了幾步,站在虞美人花中,看著她的整個背影。

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穿著校服,黑色的頭發微微有點自然卷,光線在頭發上麵閃爍,就像天使的光環一樣。

明知道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可是,越看著她的背影,從幻越覺得自己很想去看一看這個女孩子的樣子,那種渴望,就好像站在巫婆的糖果屋前躊躇不前的小孩子。

其實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但是,他還是縱容了自己的欲望。他踩著豔麗的虞美人花,走到鏤空雕花的花園鐵門邊,問花匠:“怎麽了?”

“啊,她想要幾朵虞美人,說她家客廳茶幾上有個花瓶,很適合虞美人的花。”花匠回頭,認出是婚禮的賓客,趕緊說。

那個女孩子也把頭轉過來看從幻。

越過重重開放的虞美人花,隔著五米長的空氣,隻因為她一回頭,從幻仿佛看見了命運的光臨,悄無聲息。

他每天接觸美麗的女子、俊美的男人,鳳凰族的人,無一不是超越人類的美麗,無論多麽美麗的麵容,都已經難以打動他。

但是,眼前這女孩不一樣。

明明是個長相普通的女孩子,明明真的是街頭隨處可見的女生,明明她和一般的女孩子一樣,看見他的時候,驚呼了一聲,愕然地捂著她的嘴,低聲叫他:“靳宸楓!”

可是,她一定是特別的。

眼前的空氣一片模糊,不斷地在波動,光線變幻,整個世界動**不安,虞美人花無聲開放在豔陽下,唯有這個少女站在他麵前,用驚詫的眼神看著他。

仿佛,一輩子這麽長,也隻為了這一瞬間的相遇。

花匠給她剪了滿滿一抱的虞美人花,從幻用報紙包了,遞給她。她謝過他們,歡天喜地地抱著花離去。

在她走出幾步之後,旁邊有個女生跳出來:“戀戀,你真的要到花了?”

“對啊,小伊,好奇怪,這裏居然有開到秋天的虞美人。”她說著,和那個女生並肩走到街道轉角處,卻又忽然轉頭,隔著花園鏤雕出薔薇花的鐵門,回望向從幻。

從幻站在那裏,和她的目光,瞬間對上。

他看著這個普通的女生,看著她校服上學校的名字——那個學校,和這邊相隔不遠。如果有心的話,他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她。

她看著他,張嘴想說什麽,卻還是忍住了,硬生生地回過頭,離開。

他站在虞美人花中,專注地看著這個女生離去。因為,他深深地記得,煌夕在那本雜誌上抹掉的那個女生,那普通的容顏,普通的名字,小小的一角,卻讓煌夕如臨大敵,比那光彩奪目的、和他拍下親密照片的那個美人,更讓她恐慌。

那個女生的名字,就叫祁戀戀。

那個女生的樣子,就在眼前。

就好像遙遠前世的記憶,或者是雛鳥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張容顏一樣,觸目驚心。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