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盡管後腦勺摔得很疼,麥梓琪還是控製住自己揍那個混蛋一頓的惡念,開始安頓自己。

麥梓琪做好了晚飯等著君兆夕回來吃,雖然她內心很不情願這樣做,但為人的原則告訴她絕對不可以用了別人的柴米油鹽卻隻做自己一個人的飯。

坐在電視機前等了很久,飯菜都熱了兩遍,還沒有見他回來,麥梓琪隻得把菜分好,自己一個人先吃了。

等到十點左右,麥梓琪已經哈欠連天了:以往在家裏,九點鍾就要躺在**睡覺了,可是現在都十點多了,那個人還沒有回來,該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一想到這兒,麥梓琪心裏一咯噔,一雙大眼睛倏地點亮了。

她跑到電話旁,撥通了君兆夕的手機,但手機那邊無疑是: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

頹然放下電話,麥梓琪小心地走到陽台上吹風,希望借此可以清醒一些,然而看著陽台外光怪陸離的夜,聽著或遼遠或逼近的汽笛聲音樂聲,她整個人忽然迷失在這樣一片陌生的境地裏。她孤獨的抱膝縮成一團,小小的肩頭終於因落寞和內心深處的恐懼而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穿來淩亂的鑰匙轉門聲,麥梓琪一激靈,騰地站起來,跑到門外,飛快地把門打開,幾乎是迫不及待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他似乎喝醉酒了,迎麵而來的酒氣熏得麥梓琪直皺眉。借著客廳的燈光,麥梓琪迅速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格外明亮,卻又格外的迷茫,原本有些蒼白的臉上多出了一大片酡紅。

“你……你你是誰?”

他顯然已經不記得麥梓琪了。

麥梓琪心裏劃過些許黯然,在這樣一個孤獨的大城市裏,她是真正的孤獨者,她身邊隻有一個他,她既定的未來就是要圍著這個人旋轉,為他燦爛,為他凋謝,雖然不甘,可又奈何得了什麽?聽見他在門外轉動鑰匙的那一瞬間,她那陷入黑暗的心忽然見到了一束微弱的光明,然而他於她已經有些重要了,他卻忘了她。

“你喝醉了嗎?”麥梓琪伸手去扶他。

他賣力一掙,卻沒有掙開,愣了一愣,盯著她看了一眼,恍然大悟似的,厭棄地說:“走開!”

麥梓琪一怔,手觸電般地縮了回來,無所謂地撇了撇嘴,進了廚房。

她按照家裏的土方法煮了一碗醒酒湯,吹涼了送進他的房間。

他已經趴在**睡下了。

麥梓琪放下湯,想了想,蹲下身替他把鞋子脫了,接著她扶正了他的身體,幫他蓋好被子才放心的離開。

回到自己的房裏,麥梓琪迅速鑽進被窩。她必須馬上睡著,否則明天肯定會遲到的。

麥梓琪一覺醒來發現已經是6點了,按照在家裏的作息時間,此刻她應該是在練武場和爸爸比畫拳腳。

所以看完鬧鍾後,她的第一反映就是衝到隔壁房間,一把掀開君兆夕的被子:“起床了,那個誰,要上課了!”

君兆夕翻了一個身,厭煩的皺了下眉頭,睡夢中的他並不知道為什麽會怎麽吵,隻是本能的排斥了一下就接著睡覺。

也就在這時,麥梓琪忽然發現被子下麵的那個家夥竟然隻穿了一條短褲。麥梓琪的臉轟地紅了,立刻扔下被子竄出房門,這會子她才是徹底的醒過來了!真不知道那個家夥怎麽會把衣服脫掉的。

撫了撫驚嚇過度的心髒,麥梓琪踮著腳跑到衛生間,匆忙的刷牙洗臉。緊接著就是下廚房做早點,不到二十分鍾,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黃澄澄的煎雞蛋和熱騰騰的麵條,麥梓琪嚐了一口,自我感覺不錯,才又放下碗小心翼翼地進了他的房間。

因為剛才過於慌亂,所以他身上的被子似乎並沒有蓋好。他大半個肩都露在外麵,和他略顯瘦削的臉不一樣,他的肩膀看上去很厚實很有光澤的樣子,讓沒有吃早餐,仍然在饑腸轆轆中的麥梓琪食欲大動,很想一口咬下去。

她在他床邊蹲下,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他的肩膀,喊了聲:“喂!”

等了一會,看見他沒反應,麥梓琪猶豫著伸出兩個指頭,重重在他鼻子上麵捏了一下。麥梓琪也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合適,反正以前在家裏,她要是睡懶覺了,大家都是這樣把她弄醒的。

出人意料的是,那個混蛋竟然還可以保持他睡美人似的睡相,想到他再不起來就很有可能一起遲到的悲慘結局,惡從膽邊生的她立刻拎起昨天幫他脫下的襪子,一手捏住自己的鼻子,一邊拿著襪子在他鼻子附近晃悠。

睡夢中的君兆夕忽然聞道一陣非常不妙的氣息,一個翻身從被子裏跳了起來,睜開朦朧的睡眼,他才發現一個梳著麻花辮的白癡正拎著他的襪子,一邊捏著鼻子,一邊挑釁似地看著他。君兆夕花了半秒鍾從腦袋裏搜索出對她的相關記憶,已經明白一切的他立刻氣咻咻地指著對方罵道:“混蛋,滾出去。 ”

稍微熟悉君少爺一點的人肯定知道,一旦逼得他罵人,那對方就已經死了一半了,如果不在一秒鍾內離開,那就說明那個被罵的人已經死了。

可是她不但沒有走,竟然還膽敢開口向權威挑釁:“你應該起來上課了!”

君兆夕的拳頭已經捏了起來,但考慮到自己從來不打女人,於是隻是瞪著眼,抿著嘴,惡狠狠地捉住對方瘦弱的肩膀,冷笑一聲,然後像拎一隻老鼠似地把她丟在門外。

隨著“哐當”的關門聲,世界終於安靜了!

罵了一聲,君兆夕鑽進了被子:“該死,本少爺完美的倒三角身材竟然被那個混蛋女人飽覽如此之久!”

君兆夕剛安然的閉上眼睛,以為已經把所有麻煩都終結了,門外忽然又傳來一陣輕微的剝啄聲。

極端憤怒中的君兆夕刷地睜圓了眼睛,背部的線條變得僵硬起來: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真的要迫使他失去理智嗎?

“對不起,打擾一下,我不知道該怎麽去新學校。你能告訴我嗎?”

君兆夕猛地跳下床,一把拉開門,想也不想地用手緊緊箍著麥梓琪的雙臂:“你……樓下你可以買到去任何地方的地圖!!”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完這句話,君兆夕毫不留情的摔上門。

呆在門外的麥梓琪很不明白為什麽他會為這麽點小事發如此大的火,她退後了一步,有些沮喪地低下頭,離開。

留了一張叮囑對方吃早點的字條,麥梓琪背上書包,急匆匆地跑下樓去。

門外的響動告訴他,那個女人已經離開了。他舒展了一下身軀,緊緊皺著的眉頭也隨之舒展開來。

打開床頭的音響,班德瑞的輕音樂從音箱裏緩緩流淌出來。

這樣的環境,淩晨7點多,非常適合做第二個夢,一抹滿足的笑意從嘴邊扯開,君兆夕長長的打了個哈欠。

然而一首歌已經聽完,已經將身體擺成最舒適造型的他竟然還沒有睡著,心中不由得煩悶起來,輾轉反側幾次後,對睡覺失去興趣的君兆夕抓過一件睡衣,懶懶散散起床。

好在今天還有新的計劃,否則這麽早被弄醒,他一定饒不了那個鄉下妞。

洗漱完畢,他漫無目的地往健身房走,路過飯廳時,他被桌子上的那一大堆食物吸引住了。

他走過去,若有所思地用筷子翻了翻那些東西,自言自語道:“該死,竟然是麵條和煎雞蛋,看上去居然還不錯。”

再瞟了眼盤子下壓著的那張字條,他厭惡地皺了皺眉頭,把所有東西都倒進了垃圾桶。

按照以往的慣例,吃完必勝客的早點後,君兆夕開著自己新買的法拉利打算去林薇家去接她上早課。

林薇是二年級新轉來的美女,比他的前女友,校花馬婭要更有氣質。君兆夕這幾天在林薇身上花了很多功夫,換做一般女孩,隻怕早都拜倒在他君少爺的財勢下了。

“竟然隻是答應和我吃中午飯,倒是夠狂傲啊!”

君兆夕一邊肆無忌憚地在馬路上颮車,一邊打電話給他的兄弟趙奇。

“就那小妞,還不如馬婭正呢!少爺,不如換一個目標吧。”

君兆夕聽了趙奇的話,隻是冷漠地笑笑,不等對方把話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

他不喜歡的話,從來不會多聽一句,況且他已經發現前麵似乎有更好玩的事等著他,他邪氣地笑了笑,掉轉了行車方向。

“天拉,為什麽城市這麽大,晨光學院到底在什麽地方?”

麥梓琪捏著手上的地圖,焦急地站在馬路中央,來往的車輛使得她不敢貿然前行半步。

好不容易瞅準了機會,麥梓琪三步並兩步地跑回了路邊,看著車水馬龍的大街,不由得仰天長嘯。

“嘿!”

就在麥梓琪覺得徹底陷入絕境的時候,一輛紅色的跑車“嘎”地一聲停在她麵前。裏麵探出了一個熟悉的刺蝟頭,這使得麥梓琪異常驚喜,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君兆夕。

他懶洋洋地探出一隻手,把麥梓琪手上的地圖搶了過來,看了一眼,非常做作地“哈”了一聲:“沒想到你這麽聽我的話,叫洗澡就洗澡,叫買地圖就買地圖,麥梓琪是吧,我真的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麽適合做寵物的人!”

麥梓琪一時氣結,怔在原地,隻顧得自己眨巴眼睛:這是她生氣的具體表現之一。

君兆夕饒有意趣地看著她的反應,看她到底會做出什麽舉動。

麥梓琪那邊拚命地克製了一下自己,勉強擠出一個殘破的笑容:“君兆夕,你可不可以帶我去學校?”

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麥梓琪還是很懂的,先趕到學校,一切都可以商量。

“哦?”

君兆夕不緊不慢地吐了一個哦字,看定了她。

她的樣子還真是很單純啊,紅撲撲的臉看上去像昨天晚上吃的那個蘋果,小小的鼻子上沁著細密的汗珠,很像以前養的那隻白色狗狗小白,小白一到天熱,粉嫩的小鼻子上也會像她一樣沁著汗水。

“哈哈哈哈……”君兆夕被自己豐富的聯想力逗樂了,捶著車門狂笑起來。

麥梓琪這邊還在誠懇地等著回複,卻見君兆夕那邊已經詭異地大笑起來,麥梓琪本能地退後了一步,把剛才的申訴又提了一遍:“君兆夕,你可不可以帶我去學校?”

君兆夕收住笑,看著滿心期待的麥梓琪,衝她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一踩油門,車“嗖”的一聲就遠遠跑開了。

還好趕在上課前進了班級,但是老師已經在教室裏了。麥梓琪站在教室外猶豫著是否要進去,心裏卻在為剛剛的事情後悔。

要是剛才不要鄒那個計程車司機就好了,現在就不至於來晚這許多。

君兆夕的車剛走,一輛計程車就開了過來,為了避免遲到,麥梓琪不得已攔下了它。那個司機見她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麵幾個拐角處的晨光學院,吃定她是個好宰的路盲,於是拉著她轉了好幾個圈,花了整整一個小時才拐到晨光。

麥梓琪當然知道自己被宰了,氣咻咻的下車,才給了他10塊錢的起步價。那司機還打算糾纏,那自然少不了被麥家拳摧殘的後果。

麥梓琪的氣倒是出了,然而卻把時間耽誤了。

徘徊再三,麥梓琪決定扮出楚楚可憐的樣子,敲了敲教室門。

得到裏麵老師的授意後,麥梓琪才小心推門進去。

那個戴眼睛的老師將麥梓琪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原本陰霾的臉上瞬間光芒四射:“是麥小姐吧?”

唔?麥梓琪一愣,自己看上去像小姐嗎?難道城裏的老師都稱呼自己的學生為先生小姐的嗎?

那個老師似乎也發現這個尷尬的問題,“麥同學,你來向大家介紹一下自己。”

麥梓琪也不扭捏,站在講台上認真地向底下的同學們介紹自己。

介紹完自己後,底下傳來並不怎麽熱烈的掌聲。

分座位的時候,老師竟然把中間第三排,也就是黃金分割點上的那個位置分給了自己。麥梓琪有些受寵若驚,低著頭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人還沒坐定,旁邊已經伸出一隻修長瑩白的手:“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麥梓琪一邊伸手握住她的手,一邊打量起自己的同桌,看清楚了對方的容貌,麥梓琪不由的羨慕起來。

那個女孩長得真是很漂亮,潔白無瑕的瘦小臉龐,雙眼閃動著溫柔而含蓄的光芒,一頭可愛的小卷披在肩上,看上去很像櫥窗裏的芭比娃娃。

因為還沒上課,所以教室裏的人都在議論麥梓琪。麥梓琪攤開書,迫使自己盡量不要聽那些人的議論,但是流言似乎有一種魔力,它們往往聲音不大,但剛好可以讓當事人聽得清清楚楚:

“喂,聽說她和君少爺是親戚,那天君少爺的爺爺已經專門來學校打過招呼了。”

“不會吧?我看不怎麽像耶,君少爺家怎麽可能有這麽土氣的親戚,看上去好沒水準哦!”

“是啊,真的很土,竟然紮著民國時期的辮子,什麽惡趣味?”

“沒準是的,難道你們沒發現歐陽老師對她格外客氣嗎?連最好的位置都空出來給她……”

“………………”

“………………”

麥梓琪聽得有些憤怒,旋又釋然了。這世界上到處都有是非人以談論是非為快樂,很小的時候,爺爺就教過她,做人做到真正的優雅就是寵辱不驚,瀟灑自若,當時她並不懂得寵辱不驚是什麽意思,長大了漸漸懂得了,才發現要是要很高修養才能做到的,她現在或許沒那樣的境界,但可以努力。

念著課本,慢慢的,一切嘈雜也就淡漠。

好不容易把上午的課上完,麥梓琪看著周圍三三兩兩的人都收拾了課本出去吃飯了,看著教室裏空****的座位,麥梓琪忍不住覺得失落。

忽然——

教室門“呀”地一響,麥梓琪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下門外,原來是那個漂亮的同桌回來了。

去而複返的漂亮同桌看見麥梓琪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於是走過去曼聲問候:“怎麽,你不去吃飯?對了,是不知道餐廳在哪兒嗎?”

麥梓琪有些感激地看著她點了點頭。

“要不我帶你去?”她稍微猶豫了一下,提出了幫助。

對麥梓琪來說,這當然是求之不得的,問了是否有所不妥,覺得合適了才高興地跟在林薇後麵。

沒想到剛走出教學樓外,兩人就被一輛紅色法拉利攔了下來。

麥梓琪的心忽然一緊,怎麽,難道是他?

她有些警惕地看著緩緩搖下的車窗,一張熟悉的臉帶著憤怒的氣息出現在她眼簾裏。

“你打算放我鴿子嗎?”

他的聲音冷冷的,眼中一道寒光閃過,淩厲地看了過來。

“我……”

麥梓琪囁嚅著,她不懂得什麽是放鴿子,她更加不懂得自己哪裏激怒了他。

“你遲到了,而我的時間很寶貴!”

接過話的竟然是身邊的那個女孩子。

麥梓琪詫異地抬起頭,迅速地看了他們一眼。原來他們認識,他是來等她的,和自己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麥梓琪默然地低下頭,也好,她並不想沾他君少爺的風光。

“那這回算了!既然還能趕得上訂好的約會,我們是不是應該馬上過去呢?”

他竟然也會婉轉地征求別人意見嗎?

麥梓琪看了君兆夕一眼,眼神有了些複雜的意味。

然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仿佛並不認得自己。

“這個……我還要帶我的同學去找餐廳!”那個女孩猶豫了一下,在君少爺的淩厲氣勢下,很多人都不懂得如何拒絕,她原以為自己特別,原來卻是高估了自己。

“哦,你是說她?”君兆夕終於瞟了眼麥梓琪,“放心吧,林薇,她自己曉得看地圖!”

麥梓琪聽得出他口氣中的揶揄,和那聲細微的冷笑收尾。

於是她定定地看著君兆夕,話卻是說給林薇的:“是的,謝謝你,我一定可以找到我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