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夏至未至的微熱時節,麥家武館的少館主麥梓琪一臉憂慮走在回家的路上。
因為一個叫做麥成的混蛋的關係,好端端的武館陷入了絕境。
麥成是麥梓琪的哥哥。
麥梓琪一度很羨慕哥哥,他有那樣英俊的外表,矯健的身手,爸爸教的功夫他總是能很快學會,一家人都驕傲都認為他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可是在外麵的世界闖**幾年回來後,以前那個充滿活力,笑聲爽朗的麥成不見了,帶回來的隻是一個頹廢的軀殼和幾百萬賭債。
現在,麥成自己進了監獄,算得上是逃脫升天了,然而家裏的一切寧靜平和都被那幾百萬的巨額賭債打破。
“還錢!麥亢龍你個老混蛋,別躲在裏麵給你大爺我裝孫子,再不出來我就一把火把這裏燒光!”
剛走到院子門口,麥梓琪就聽到一個沙啞的鴨公嗓在嘶吼。
麥梓琪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侮辱爸爸,聽到這句話,她氣憤地把拳頭捏緊——這雙看似柔弱的拳頭最起碼可以在10秒內把一個職業拳擊手揍得趴下。
走進院子,自家練武場上擠滿了形形色色的人,他們或激動,或沮喪,或漫罵,或詛咒,或歎息,弄得整個練武場陰慘慘、亂糟糟的。
“麥亢龍你個老混蛋!”
那個個子高瘦的鴨公嗓是這裏罵聲最高也最難聽的,而且也是這裏麵最有毅力的,每天最早一個來,最晚一個走,潑油漆也是他帶頭做的,麥梓琪忍他已經很久了,如果不是爸爸阻止,她早已用麥家拳把他打扁了!
“你別跟你爺爺扮烏龜,我……我我……”
那個鴨公嗓正罵得痛快,忽然覺得手臂一陣酸痛,等到回過神來,他的兩條胳膊已經被人擰麻花似的擰在身後。
他忍著痛,扭頭一看,拿住他的竟然是個秀氣柔弱的小丫頭,於是就不緊張了。
他吸了口氣使勁一掙,打算掙脫她的手。不料他這邊越使勁,那邊的力氣就越大,直把他的勒出了一圈紫色。
他早就聽說這姓麥的是有名的武師,一身功夫高深莫測,起先他也懼怕三分,但後來看他罵不還口的樣子很好欺負,也就敢騎在他頭上喝呼了。隻是他萬萬沒想到,連這院子裏的一個黃毛丫頭也有這樣的本事,不由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還敢罵人不了?”
麥梓琪一邊卡著他的雙手,一邊挑眉問道,看上去和一般女孩沒有兩樣的臉上竟然多了一絲驕傲的帥氣。
就在這時,堂屋門吱的一聲開了,這家武館的館主走了出來,那威嚴,那架勢,迫使得整個場子頓時靜了下來。
“小琪,你放開那位先生。”
爸爸不怒自威的樣子,麥梓琪一向都有些懼怕的。於是,她乖巧地鬆開了那個鴨公嗓的手。
“麥某養子不肖,欠下諸位巨額債款,今日麥某一一清還,倘若有不清楚的地方,麥某日後一定給各位一個交代。”
聽說要還錢,大家的態度都好了起來,有的甚至一副諂媚的樣子湊上前去敬煙。
麥梓琪歎了口氣,環視了一下住了17年的祖屋,心裏惆悵得要命:她不知道沒了房子後,自己一家人能夠去什麽地方。至於那些親戚們見哥哥欠了那麽多債,早就表示和他們家斷絕關係了。
以前總是聽說天無絕人之路,看來是騙人的吧?
麥梓琪嘟囔了一下,頹然坐下。
就在麥梓琪失神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汽車的鳴笛聲。
有好事的人跑出去一張望,頓時驚得眼珠都掉了下來:
一輛金色的勞斯萊斯正緩緩沿著崎嶇的小路往這裏開來,最終停下。
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強壯白人拉開車門,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說:“老板,到了。”
哦?這車看上去好漂亮哦,應該很貴吧?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又多了這麽一個有來頭的大債主?
麥梓琪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看著門外,想象著什麽人會從那輛車裏走出來。
大家也都有些緊張的盯著門外,關注著和麥梓琪一樣的問題。
等了一小會,一個氣度雍容的老人才在一個長相英俊的助理的陪同下踏進院子。
那位老人家似乎已經習慣為眾人所矚目了,所以走在大家交錯而紛亂的視線裏,風度還是那麽的優雅,表情還是那麽瀟灑自如。
他不徐不急地走到麥爸爸麵前,親切地握住了他有些粗糙的大手:“你是,亢龍?”
老人的語氣中有著些須質疑,但旋又是一片釋然:他相信自己手下的辦事能力,這個人就是自己要找的,決不會出錯。再說,這個人和他的老戰友麥家寅還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麥梓琪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衝他微笑,她很喜歡這個老頭呢!
麥梓琪的爸爸顯然有點不知所措,一時間沒了應對,客氣的衝他點了點頭:“不知您是?”
那老頭並沒有回答麥梓琪爸爸的話,看著他身後的麥梓琪,笑容可掬的摸著她的腦袋說:“這個,應該就是我的孫媳婦吧?真是很乖巧啊!”
這回輪到麥梓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了,慢點!那個老頭子說什麽咧,孫媳婦?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我是麥梓琪。”
尷尬的情景終於被一個要債的人打破:“我說老先生呀,我們還有正事要做,先讓他把錢還給我們,你們再慢慢敘舊也不遲啊!”
那個老頭見自己說話被打斷,很不滿的哼了一聲,朝著自己的助理揮一揮手:“你去把這件事解決了,支票等下來找我簽!”
麥梓琪爸爸一聽,立刻不安起來,有些忐忑地阻止道:“老人家,這是我麥家的私事,不敢勞煩到您……”
麥梓琪在旁邊看得似懂非懂,不過心裏大約明白那個老頭是想幫自己家裏還債,麥梓琪當然不願意自己的祖屋被賣掉,可是,那是很大一筆錢呢,他們麥家人絕對不可以欠人家這麽大一樁人情。
那老人家嗬嗬一笑:“你和你父親的性格果然很像。放心,我欠你們麥家的根本無法用金錢計算,你所欠的錢 ,我君晚成還付得起!”
一聽到君晚成這個名字,人群中一下就炸開了鍋!
“那就是君晚成君老爺子啊?我說呢,除了他誰能有那樣的排場?”
“真沒想到,全國排名前十的大富豪竟然和這家沾親帶故,那我們的錢有著落了!”
“君老爺子,您能透露一下最近君氏的股市走向嗎?”
“…………”
“…………”
就在那些人往前湧的時候,先前那個穿黑西裝的金發白人冷冷地擋在了君老爺子麵前,冰冷的目光凜冽地從他們身上滑過,明白無誤地警告著他們。
擺脫了那些人的糾纏,麥爸爸將君爺爺請進了內廳,媽媽知道家裏來了貴客。已經揀了幾樣不錯的小點送了上來。
麥梓琪支著腦袋,聽大人們寒暄。先是一段很冗長而無聊的認親,大家方才知道原來君爺爺和已經過世的麥梓琪爺爺——麥家寅是戰友,當年在戰場是爺爺冒著槍林彈雨把重傷的君爺爺救了下來,兩個人因此成了莫逆之交,並且還和對方訂下了現在看來很土很可笑的姻親。因為當時他們兩人都生的是兒子,所以隻好把親事訂到了了孫子孫女輩。
麥梓琪先在心裏感歎了一聲真老土,又繼續聽君爺爺講那聽上去很有意思的故事。
兩位老人退伍後,因為祖籍差異的緣故,便失散了。這麽多年來,君爺爺一直派人在四處尋找老戰友一家的消息,直到前些天,那些私人偵探才告訴他人已經找到,而且麥家人證陷入了絕境。
君爺爺聽爸爸說了一些爺爺生平的細節和過世時的情況,一時間唏噓不已。
眼看外麵那個助理把所有債務的清算明白,並以君氏集團的名義還清了麥家的債務,君爺爺方才提出要去墳上拜祭已故去的戰友。
有一段時間沒來爺爺墳上了,麥梓琪心裏有些黯然。
麥梓琪走近墳邊,用手輕輕撫摩著墓碑上爺爺的名字,乖乖的撥開旁邊冒出的一些雜草。爺爺臨死前跟自己說他是去天堂了,天堂是個很好的地方,爺爺會過的很幸福,所以麥梓琪隻可以笑著為他祝福,不可以哭泣。麥梓琪也說好以後都不哭的,可是當她真得懂得生死的含義時,那份酸楚還是逼得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
君爺爺憑吊了很久,祭奠完了後,把站在一邊的麥梓琪拉到身邊,對著爺爺的墳說:“這丫頭以後就是我們君家的人了,我會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孫女對待,以後她和小夕結了婚,我也絕對不會讓小夕那個混帳家夥欺負她半分的!”
君爺爺說的倒是一片赤誠,把麥梓琪的爸爸媽媽感動得熱淚盈眶,但是可憐的麥梓琪在一邊聽得一頭黑線。有沒有弄錯,現在可是21世紀哦,再怎麽落後的地方也都現代化了吧,怎麽還可能發生隻有古裝片中才有的指腹為婚?
正當自己打算提出異議的時候,可惡的爸爸已經把自己的小手塞到君爺爺手裏:“那我就放心的把小琪交給您了,小琪會好好照顧您和小夕的!”
麥梓琪頓時絕望了,55555自己是絕對沒有機會和古板的爸爸談條件的,他決定的事情,從來都沒有人可以改變。
在抗議肯定無效的情況下,麥梓琪覺得還是溫順服從才是上策。既然君爺爺對自己全家都有恩,那她就要好好去報答,這才是真正的俠女做派嘛!
至於那個什麽婚約……麥梓琪堅定了一下自己的信念: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直也得把它扳直了!哼哼,這世界不可能有事情能難倒麥家拳的後人。
帶著這個信念,麥梓琪以烈士的姿態同爸爸媽媽告別,踏上了那輛氣派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