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山穀沼澤

“烏道長!”

易羽急忙拋虛靈劍,急步搶上,將烏青山扶了起來,他喉頭雖然依舊碎裂,但呼吸順暢,性命無礙,力氣也恢複了不少,剛剛,便是他拾起了虛靈劍,在烏青山的指點下給了魯長風致命一擊。

烏青山此時已是雙目緊閉,似乎連呼吸都已停頓,山風呼嘯,月高星稀,對於剛剛發生了一切,易羽如墜夢中,孫道長墜崖,生死不知,怪老道昏迷,命懸一線,而他竟然親手殺了一個人,恐懼、害怕,震驚,各種念頭浮上來,差點再次將他衝擊的昏迷過去。

“咳!咳!想不到,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妄,莫非一切都是注定的嗎……”魯長風命門被破,全身骨骼碎裂,卻一時未死,仰天長嘯間,口鼻處不斷噴出鮮血。

仿佛是感受到了魯長風悲憤的怒吼,那卷合而為一的天機圖突然大放光明,純淨的白光刹那間便已將整個七星峰籠罩在其中,將所有的一切都淹沒。

七星峰上,如一輪明月降臨大地,神跡顯現,通透的光芒將天空映照的如同白晝。

頓時間,武當山方圓數百裏,所有人都被驚動,而一些閉關潛修,已達宗師之境的修行者,更是感應到了天地元氣在刹那間變的濃鬱起來,每一口呼吸都舌底生津,氣靜通明。

所有人都沒有了睡意,全都急步搶出,驚駭的注視著七星峰上的那輪明月。

天地星辰,在這輪明月前都顯得黯然失色,磅礴的白光在七星峰上回**,也震**著所有人的魂魄。

天降奇觀,夜如白晝,這等奇景,可是世所罕見,所有人都在驚歎這大自然的神跡,甚至有不少虔誠的居士向著七星峰的方向不斷祈禱叩拜。

而此時,武當山的掌教真人,立於金頂之上,遙望著七星峰,也不知站立了多久,磅礴的白光都沒讓他的眼神有所波動,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上一眨。

“天機神圖,孕育天地玄機,又要重現世間了嗎?”喃喃的自語聲中,武當掌教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一雙洞察世間一切的眼睛輕輕閉上,再也沒有睜開,許久之後,突然長歎一聲,腳步輕踏,卻是向金頂外的雲霧深淵跨出。

身無憑仗,冷袖禦風,但卻沒有急速墜落,掌教真人的身軀仿佛被無形的繩索牽引著,淩空虛步,緩緩的向雲霧深處落去。

掌教真人少年時便入了道門,一生沒有下武當山,執掌武當一派後,更是從沒有顯露過武學,雖然被世人猜測他已達到了宗師之境,但沒有人想到,這位已入古稀之年的老人,會有著如此深厚的修為,這等境界,已近乎於陸地神仙一般。

七星峰上的那輪明月久久不散,很快便有膽大好奇的人,向七星峰攀爬過去。

但無論是道士,還是遊客,一旦被白光籠罩,便再也沒有出來,事情傳開之後,敢於探險尋秘的人便越來越少,連幾位潛修的武道宗師都不敢輕動。

當地政府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如此異事,自然要探查清楚。

武警、特警,甚至連駐軍都已出動,攜帶了各種裝備,組織了搜尋隊,甚至配備了強大的火力,向七星峰搜尋過去。

不過,詭異的是,這團白光仿佛是遠古的聖獸,無論多少人進入,都被吞沒的幹幹淨淨,杳無音信,甚至連槍聲和求救聲都沒有傳出。

這一下,連當地政府的領導也害怕了,這輪降落到大地上的明月,絕不是什麽敵對份子的破壞,而是真正的神跡,就算有著唯物主義的思想,但對未知的事物依然會感到恐懼。

好在七星峰上的白光雖然越來越濃鬱,但卻沒有擴散的趨勢,直到第三天,此事已驚動了更高級別領導的時候,這輪明月竟然詭異的消失了。

一切都恢複了平靜,七星峰依然還是老樣子,三元觀也沒有什麽變化,草木依舊,鳥飛獸走,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而失蹤的人,也都在一處山洞中被找到了,這些人全都昏迷過去,但卻沒有性命危險,而且一個個臉上都帶著詭異的笑容,被救醒之後,每個人都渾渾噩噩,回憶起當時的情況,卻仿佛完全失憶了一般,什麽也想不起來。

而原本在三元觀中睡覺的胖陳、二虎、劉康三人更是說不清當時發生了什麽,隻是一覺醒過,便發現眾人詭異的目光盯著自己,尤其是胖陳,這個胖子竟然喜歡光著身子睡覺,一身肥肉被人看了個精光。

幾人找遍了整個七星峰上下,卻沒有發現易羽的下落,連孫道長也不在峰上,至於山峰洞穴裏的那怪老道,更是蹤跡全無。

在那個動亂剛過的年代,這件涉及鬼神之說的異事很快便被當地政府壓了下來,易羽和孫道長被列為失蹤人口,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快人們就將此事遺忘,武當山也再次恢複了平靜,至於祥瑞法會之事,隨著掌教真人的消失,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時間回到三天之前,七星峰上,天機圖突然大放光明,易羽在白光籠罩的刹那,眼前的一切便已消失,身體仿佛被拉入了無盡的漩渦之中,不斷的旋轉,似乎是失去了時空和空間的概念。

隨著旋轉的越來越快,他的身體仿佛要被生生撕裂,劇烈的疼痛衝擊著他的意識,很快,他就徹底的昏迷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股股腥臭的味道衝擊著他的鼻腔,一連數個噴嚏打出,易羽才再次有了意識,口鼻處盡是泥濘,雙目竭力睜開,在到了四周的情況,更是讓他大驚失色。

周圍景致變換,竟然已不在七星峰上,而是身處在一片沼澤之中,他的身體被浸泡在泥水中,隻有腦袋露在外麵,口鼻內不僅布滿著惡臭的泥水,身體下似乎還有異物拱動,不時的啃咬著他的雙腿,而在沼澤中,還漂浮著一塊塊不知名的動物骸骨。

“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我怎麽會來到這裏!”

驚懼之下,易羽立時便要揮動手臂,掙紮著要爬起來。

不過,他不動還好,這手臂一動,就感到了一股股撕裂般的劇痛,從手臂蔓延到胸腹,又達到雙腿,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而且身體也不聽大腦指揮,隻有那無邊的劇痛,提醒著他沒有死去。

易羽痛的冷汗直流,咬緊牙關,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著太上清心咒,靜心屏氣,抗拒著周身的痛楚,

“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

許久之後,撕裂般的疼痛才漸漸弱了下去,不過,易羽依然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隻要微微一動,無邊的劇痛便會再次襲來。

不過,好在,他的身體沒有再次下沉,被魯長風捏碎的喉頭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痊愈,也能緩慢的呼吸了。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易羽不敢再動,強忍著腥臭的味道,感受著身邊一隻又一隻類似毒蛇的東西遊**著,甚至不時的在他腿上咬上一口,卻不再覺得疼痛,而是有些麻癢,更是讓人恐懼。

“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明明是在七星峰上,對了,魯長風被我一劍殺了,但又是誰把我丟到這裏的?烏道長呢,是不是也死了。”既然無法動彈,易羽便隻能思索。

頭頂上依然能看到太陽,四周全都是山壁,莫非跌落到了武當山的哪一處山穀之中,不過,武當山雖然不小,但在易羽的記憶中,卻從沒有這麽一片大的沼澤。

日升日落,月亮星明,很快便到了夜間,這裏的夜色似乎要比平日間通透許多,口鼻裏雖然是腐爛的臭氣,但依然能感到這裏的空氣沒有俗世間的汙染,呼吸下去,卻不覺的煩悶欲嘔。

山穀沼澤之地,自然是看不到人的蹤跡,不過,入夜之後,倒是有不少奇怪黑影竄來竄去,在泥濘的臭水中劃過,偶爾還會發出刺耳的吼叫聲,幸好這些異獸對易羽沒有絲毫興趣,也沒有靠近他的意思。

“得先想辦法離開這沼澤!”

他自幼便喜讀道經,道家講究清靜無為,順應自然,易羽雖然年少,但心性卻是十分沉穩,既然無法改變什麽,便沉下心來,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而是依照烏老道平日傳下來的修煉法門,不斷的吞吐著胸腹之氣,以意引氣,感受著身體的變化,一點點的移動著腿腳,竭力恢複對身體的掌控。

日複一日,金烏玉兔交替升落,數日之後,易羽已可以舞動手臂,身體上傳來的痛苦也越來越小,而且他也看清楚了,每晚在夜間出現的黑影,是如同狼一般的異獸,犬齒更加明顯,個頭也稍大一些,體形流暢如獵豹,速度極快,在沼澤之上一掠而過,似乎在捕食泥水中的一種小蛇。

這小蛇通體黝黑,如筷子粗細,卻沒有牙齒,而在沼澤中啃食易羽雙腿的,恐怕也是這種小蛇。

而這些犬齒狼進入沼澤時大都搖搖晃晃,但吞噬了這些小蛇之後,在泥水中打了幾個滾,立時變的精神百倍,狂嘯幾聲便跳躍著離開,易羽看的是暗暗稱奇。

不知這些小蛇是有著療傷的奇效,還是如同興奮劑一般。

呼嚕!

易羽手臂一動,已從腿上揪下一條小蛇,這小蛇傻傻的,並不靈活,在易羽的指間不住扭動,如同泥鰍一般,卻不滑溜,易羽咬了咬牙,猛然將其塞入口中,哪裏敢咀嚼,閉著眼睛一口吞了下去。

數日沒有進食,隻能喝些腥臭的汙水,早已讓易羽沒有了味覺,腹中又是饑餓難耐,否則他哪裏有勇氣吞噬如此汙穢的東西。

一條沼澤蛇下肚,身體之中立時傳出了暖烘烘的感覺,四肢百骸無一不透露出舒暢的感覺,仿佛有一股熱氣在周身遊走,漸漸的再次回歸到小腹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