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赴螃蟹宴
周六一早小如就被江森的電話吵醒,齊娟回了家,宿舍就她一個人,難免睡過了頭。她匆忙起床,秦紫已經跑上樓來叫她。
秦紫的穿著依然是她一貫的簡潔風格,可就在小如開門看到她的一瞬間,就覺得刹那間有波光瀲灩過。
她開始動搖了。把這樣的美人放在秦然身邊,還真不相信他能堅守貞操到最後!什麽“我的感情已經分不出更多的給別人了”,什麽“會讚美,會喜歡,但隻停留在一個欣賞的層麵”,說起來是好聽,可一放在這個殘酷的現實麵前,就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了!
小如對著鏡子刷牙,鏡子裏的姑娘睡眼惺忪,頂了個鳥窩頭,別說讓人驚豔了,不搖頭歎息就算是對得起她了。
小如發狠地用力洗臉,洗完後小跑到桌前,打開化妝包開始化妝。
秦紫在一旁看她生疏的模樣,笑道:“我來幫你?”
小如泄氣地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工具交給她。
其實小如沒見過秦紫化了妝的模樣,以為像她這樣的美人根本不必要化妝的,不過很快就發現她的手法很嫻熟。
江森又打電話來催,小如吼道:“煩死了,你催命啊?!給我等著!”
說罷就掛了電話。
可以想像江森在那頭暴跳的模樣,秦紫笑了,在小如臉上勾勒最後一筆,說:“好了。”
換好衣服梳好頭,小如才磨蹭著背了個包出門。江森靠在宿舍樓下的一輛黑車上,擺了個很瀟灑的姿勢,對小如吹了聲口哨,“你讓我們在樓下等了半個鍾頭,就為在臉上抹粉?”
小如恨恨地瞪著他,抬腿就給他一腳,江森躲開。
“不是我打擊你,地瓜再怎麽化妝也不會像蘋果的!”
小如再踢,江森再躲。
秦然發動了汽車,喝道:“你們還有完沒完!給我上來!”
小如鑽進副駕駛座,自覺地把和秦紫並肩的機會讓給江森,還給了他一個眼神:姐姐對你好吧!
江森嗤之以鼻。
“哪來的車?”小如問。
秦然看了她一眼,“問親戚借的。”
小如奇道:“你在這還有親戚?怎麽沒聽你說過!”
秦然“嗯”了一聲,過了半晌,低聲說:“很漂亮。”
“咦?你說什麽?”小如側過頭,以為自己聽錯了。在她印象中,秦然從來就不懂得讚美一個人的重要性,他最拿手的是打擊別人,而且能把別人打擊到地底下去!
秦然羞惱地瞪了她一眼,臉已微微泛紅,“好話不說第二遍,沒聽見算了。”
“不行不行,我要聽,再說一遍!”小如耍賴,扯著秦然的袖子不撒手。
江森坐後排看不下去了,手伸到前麵敲小如的腦袋,“潘淨如你要不要臉啊!放手!開車注意安全!”
陸黎有個兄弟在巴城養螃蟹,巴城是陽澄湖邊上的一個小鎮。
從上海走滬寧高速五十公裏路程到昆山站下,再向西北到巴城鎮,車流量通暢的話一個半小時足夠趕到了。
上午十點半的時候,黑車已經停在了養蟹場門口。
陸黎的那個兄弟名叫陳生,據陸黎說,他很好認,體型特征就是:胖。
見了麵,小如心歎:果然胖。這胖子雖然長得非常平凡,扔在人群裏也找不出來,但那雙眼睛異常晶亮,笑起來能彎成一道細月,有著生意人特有的精明。雖然第一次見麵,但一點都不生份。
陳生說他是陸黎的初中同學,因為讀書成績不好,所以混了三年中專,畢業出來就幫著家裏養螃蟹。精明是生意人的本能,而陳生雖然有這樣的特質,卻並不讓人討厭,或許是因為他笑起來很豁達。
陳生說,陸黎是他很好的兄弟。這話,陸黎也同樣說過。
陳生和小如很合拍,都是性格開朗能說會道之人,又都是本地人,幾句方言一說就一見如故相見恨晚,隻差沒稱兄道弟了。陳生非常熱情地把小如他們帶到湖邊,指著岸邊的船說:“這片的螃蟹是最好的,我說實話,做生意不能虧了自己,但我也保證不多賺你們的,一百四十一對,你們自己去捉,怎樣?”
小如是個喜歡水的人,一聽可以自己跑船上去捉螃蟹,高興地一蹦三尺高,順手把手提包扔給秦然,上前躍躍欲試。
那是一隻一般江南農民家中都會有的小船,木質材料,中間有個烏蓬,半成新,打掃得還算幹淨。
陳生伸手扶了小如一把,樂嗬嗬地說:“上船坐下,小心,不要晃。”
小如果然晃了幾下才坐穩,對還在觀望的其他三人說:“來啊,一起來捉螃蟹!”
秦然站在岸上輕輕搖頭,“我還是在這裏給你拎包吧,你給我挑就行了。”
小如撅了下嘴,失望地說:“你真像老頭,沒**!難得出來玩一次,也這樣。”
秦然愣了一下,微微發怔,似乎想開口說什麽,江森就大步一跨到船上,故意晃了幾下,引得小如一陣尖叫。
江森的調侃道:“潘淨如,你還沒做我們秦家媳婦呢,就開始吆喝了?”
“你們秦家?你又不姓秦!”小如心虛地瞪他一眼。
江森輕哼兩聲,“我媽姓秦,怎麽就不是我秦家了?”
秦紫看了秦然一眼,溫和地說:“我也不去了,風太大了。”
風確實很大,秦紫散落在額邊的發被吹散了,有一縷貼在了嘴角,她不經意地伸手撫開,真是纖指如玉,美人如斯。
陳生站在岸邊扶著船,笑道:“那你們去屋裏坐吧,我們很快的。“
秦然看了秦紫一眼,側過身,柔聲對小如說:“在船上別鬧,小心一點,我去裏麵等你。”
秦然這一側身,剛好為秦紫擋住了風。
小如安靜了幾秒,分別看了他們兩個一眼,也沒回話,對站在她跟前的江森說:“別站著,坐下吧,我們去捉螃蟹。”
要是真說來,這片養蟹場其實是陽澄湖邊上開挖的一個大塘子,水倒是連著陽澄湖的,但陳生說,其實陽澄湖的螃蟹好,不是因為水好,妙處是在湖底。和別的湖比起來,陽澄湖的湖底少淤泥,多砂石,所以螃蟹在這裏爬行,需要很強的腿力,這樣鍛煉多了,肉質自然就結實了,味道也好。
所以區分是否是好的螃蟹,一個最簡單的標準是把螃蟹放在一塊灑了水的光滑玻璃上,如果螃蟹能夠快速爬行,那麽這螃蟹吃起來一定不會差;如果螃蟹會在玻璃上打滑,那麽肯定是不好吃的。
陳生又說,其實現在市麵上很少有真正的陽澄湖螃蟹,很多都是外地養的蟹,放到陽澄湖水裏泡上幾天就賣的,像他們真正在這裏養的螃蟹,大部分都用做出口的,再會留一些給當地官員,剩下小部分隻在自家飯店裏賣,給客人來湖中挑選。
自己抓的自己吃,也是一種情趣。
小如學著陳生教的方法,拿網兜撈螃蟹,撈起來了又放回去,玩得不亦樂乎。
“喂喂,快來看這隻!”小如撈上了一隻雌螃蟹,個頭不大,放在船板上的大盆裏,竟然舉著兩隻大鉗子把整個身體都豎了起來,喀嚓一夾,重心不穩摔下,然後又豎起來!
“動物界裏的很多動物都是這樣的,像連狗啊貓啊,遇到了敵人或威脅,都會這樣做出攻擊的姿態發出警告。”江森湊過來看這隻螃蟹,笑道,“小如,它在警告你,不要輕薄它。”
小如邪惡地冷笑三聲,對那雌螃蟹說:“好,你小子有膽量,姐姐我吃定你了!”
“要這隻?”陳生本來在船頭搖船,見小如這樣說,放下槳,走過來。
小如點頭,然後驚訝地看著陳生非常熟練地抓住螃蟹,彎過它的八條腿和兩隻鉗子貼在肚皮上,用一個細繩來回幾下就將螃蟹捆了個紮實,動作幹淨利索,那隻螃蟹絕對不能再動彈半步!
雌螃蟹躺在盆裏,兩眼睛凸得很出,顯然非常不甘。小如邪惡地拿手指碰碰它的眼睛,陰笑道:“嘿嘿,我就輕薄你怎麽樣,我就是輕薄你!等下還要把你大卸八塊了!”
“瞧瞧,你這是什麽嘴臉!”江森蹲在小如旁邊,一臉鄙夷,“一姑娘家不善良就算了,還落井下石!真跟電視裏那些漢奸似的!”
小如眯了下眼,猛地齜開牙對著江森的手臂咬上去!江森向後一縮,趕緊提醒道:“喂,這是船上,你別亂來啊!”
小如拿起網兜,站起身,高舉過頭,居高臨下藐視他,“再欺負你姐姐我,我就跟你同歸於盡了!”
“誰?是誰欺負你?”江森做張望狀,“膽子太大了!讓他出來,我請他吃飯!”
陳生在一旁看著他們鬥嘴,也忍不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