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驚魂之夜Ⅰ

這燈一關,室內頓時一片黑暗,她從門邊回到她的地鋪需要繞過秦然的床,但房間一黑就看不見了,她走路也沒留心,一腳踢到床腿,“咚”一聲整個人都跌了出去,疼得她直叫喚。

秦然嚇了一跳,趕緊拉開壁燈,見小如正縮在地上雙手抱住那隻撞疼的腳,額前冷汗都出來了。他趕緊跳下床,在她旁邊蹲下,焦急地問:“還好吧?”

小如抽抽鼻子,鬆開手,把褲腿挽起來查看,小腿上微微泛出紅色,尚未變青,但已腫起了一塊。

秦然歎口氣,“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了。”

小如低頭沒吭聲。

秦然又心軟了,輕聲問:“疼嗎?”

小如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廢話!”

秦然幫她把褲腳放下,扶她站起來道:“你去睡**吧。”

“啊?”小如驚訝地抬頭,一臉不敢相信。

秦然哼了一聲,手指輕戳她的腦門,酸酸地說:“你這是什麽表情?我什麽時候真讓你委屈過了?”

小如咕嚕一下就滾上床,嘿嘿直笑,“我可真是很少從你身上感受到紳士風度啊!”

秦然拉好地上的被子,仰麵躺下,輕喚:“小如。”

“幹嗎?”小如趴在**,腦袋擱在床沿,發現秦然躺都是躺得端端正正,放在古代,也是一名門閨秀的典範。

秦然伸手拉過她的一縷頭發,纏繞在指間,笑道:“頭發又長了。”

小如漫不經心地說:“是啊,長得好快,等天涼快點就去剪短。”

秦然失望地放下手,小如的優點裏並不包括懂情趣。

壁燈的光有些昏黃,小如本想關掉,但手伸出去,猶豫了下,還是沒關。兩人都不說話,在這個不算大的空間內可以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夜漸深,窗外小販的吆喝聲和汽車噪音漸輕,途經火車的轟隆聲反而愈加明顯。小如翻了個身,悄悄看了秦然一眼,見他仰躺在被子上,雙目閉起,儼然已入睡。

她煩躁地拉過毯子,不知是不是穿著牛仔褲不舒服的緣故,就是睡不著——盡管坐了一天火車累得要死了。

來回翻身折騰了幾次,小如終於放棄,坐起身,靠在床頭發呆。她的目光不經意掃向秦然,昏黃的光線讓他的輪廓看起來比平時柔和了許多,黑發有一半散在額前,落下的光影投在緊閉的眼簾上,更顯得輪廓立體。他的眉骨很高,鼻梁很挺,嘴唇緊閉著,唇線分明,還帶了些玫瑰的色澤……還很柔軟。

小如隻覺臉又一燙,別過頭,縮進毯子裏去。

忽然她想到一個問題,秦然這樣睡在被子上,什麽都不蓋,不會冷麽?

於是她又悄悄探出頭去,見秦然一動沒動保持原樣睡著,便伸出手,輕輕放在他穿著短袖**的手臂上。十月天,晚上多少有了寒氣,那手臂上的皮膚,果然是涼的。

指下觸摸到皮膚有微微不平的痕跡,小如一愣,想起,那是她的牙印!當年她那一口咬得非常深,幸虧秦然皮膚較黑,又恢複得較好。那印子不細看還看不出來,可是手放上去,一摸就能感覺到。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軍訓的夜晚,不約而同都出去偷西瓜,結果秦然就吻了她。對這個吻,秦然這廝解釋說是因為“情不自禁”。而小如也沒吃虧,在他手臂上留了個牙印,算是互不相欠了。

這時小如卻想,她隻撞了下腿就疼成了那樣,秦然當年承受了她這一口,不但沒喊疼,甚至都沒有試圖甩開她……對啊,按理說,就算是身體的條件反射,他也應該一把推開她的!

難道……

難道秦然的神經特別粗,所以沒那麽疼?

就在小如神遊太虛的時候,一個戲謔含笑的聲音低低傳來:“寶貝,你可是長夜漫漫,無心入眠?”

小如嚇了一跳,血立刻衝到了臉上,趕緊收回手,躺回**,心虛地說:“我,我看時間。”

“哦,那你看到時間沒有?”秦然抬起剛才被小如摸著的手,看了下手表。

“沒,沒有,太黑,沒看清楚。”小如的聲音越來越輕,腦袋也越來越埋進毯子裏,窘迫地像隻被當場抓獲的偷腥的貓。

“現在是北京時間十一點零三分。”秦然的聲音懶懶的,還帶了些沒睡醒的暗啞。

“哦,知道了,那……時間不早了,睡吧。”小如頭埋進毯子裏低低地說,聲音低得連她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秦然坐到**,隔了毯子趴在她旁邊,笑著說:“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毯子一半被他壓在身下,小如動不了,隻好把身體盡量埋伏在毯子下,雙手將毯子拉過頭,放大聲說:“時間不早了,趕快睡吧!”

秦然隨手一拉就拉下了她的毯子,撐著手看她臉色緋紅的模樣,笑道:“我本來是睡著了,這不都被你摸醒了麽。”

“我,我沒有!”她扭過頭,背對著他。什麽“摸”,不過是探下體溫好不好!真是狗咬呂洞賓!

“沒有?”秦然舔了舔舌頭,湊到她耳邊,用能將人骨頭都變酥的聲音說,“真的沒有想要偷襲我?”

小如猛地回頭,小臉紅得即便在這昏黃的燈光下都能明顯看見,眼裏還有些水氣,真有幾分嬌羞的模樣。

隻不過,小如最近雖有所覺悟,但還沒有發展到知道嬌羞是啥玩意的份上。

她惡狠狠地說:“睡覺!再不睡我掐死你!”說罷推了他一把,就把壁燈關掉了。

室內陷入了黑暗,秦然對於見不到她臉紅的樣子是無限的遺憾。

小如開始做思想鬥爭,要不要一腳將他踢下床。

秦然側過身,隔著毯子抱住她,說:“親愛的,沒有枕頭,睡得脖子好累。”

“那枕頭你拿去睡。”小如用力掙開秦然的懷抱,她先前還擔心他會不會著涼,現在看來沒必要了,他體溫高著呢,才一貼著就覺得熱了。

“噢。”秦然無趣地接過枕頭,抱著歎氣。

然後小如一腳就把他踢到了地上。

過了沒多久,隔壁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還有一些光不知從什麽地方透了出來。

小如和秦然兩個人躺著不說話,氣氛有些尷尬,還有些曖昧,在這靜謐的午夜,隔壁的動靜顯得猶為清晰。

過了沒多久,那頭傳來了兩人說話的聲音,帶了些地方口音,聽不出來具體講些什麽,又安靜了一下,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呻吟聲!那呻吟竟跟幾小時前在電視裏的,差不了多少!

小如的神經又緊繃了起來,她打賭秦然躺在地上肯定也還沒睡著!

電視裏聽的呻吟和現實中聽到的,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就像單聲道和3D環繞立體聲的差別!而且隔壁那呻吟還有越來越響的趨勢,接著傳來類似搖床的聲音,而小如這邊床頭的牆壁竟然也開始震動起來……

原來這牆壁竟是塊木板!

小如的床是靠在那塊木板牆邊的,從聲音的方位可以判斷,隔壁那張床一定也是靠著這木板牆放置,所以那邊床一動,床打在木板牆上就發出了聲響,接著木板牆打到了她這邊的床,便發出了兩重聲響!

若隻是有聲音那還罷了,小如身下躺著的這破床,竟開始抖了起來!

夜深人靜的時候,那聲音分外驚心,小如驚得從**跳起來,跌坐在秦然身邊,哆嗦地說:“床、床在抖!”

秦然憋著笑,“所以呢?”

小如瞥他一眼,“這個……隔音真差,哦?”

“四十塊錢一晚的小旅店單人間,不用證件就入住,你還想要什麽條件?”秦然的聲音還是懶懶的,隻是隱約含著笑。

小如瞪了他一眼,房間太黑,估計他沒看見。

可為什麽他的心情貌似不錯?

兩人沒說話,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雖然尷尬的可能隻有她一個人。而這一沉默,隔壁的聲音就更加刺耳。

電視她還能拔掉插頭,可是隔壁的……總不能過去敲門讓她聲音小點吧?況且除了聲音騷擾外,還有這抖動的床!

小如壓低聲問秦然:“我們可以把床搬出來點嗎?”

“你要幹什麽?”

“睡覺呀,床抖成了這樣我怎麽睡?”

“哦。”秦然雖然沒笑出聲,可是小如還是感到他因忍住笑而帶起的胸腔的震動。

兩人站起來,托著床的兩邊,把床向外挪了一點,不再碰到木板牆,好歹床也不抖了。

小如盤腿坐**,對以同樣姿勢坐在**的秦然說:“你可以下去了,我要睡覺了。”

忽然隔壁那女人發出一個帕瓦羅帝詠歎式的調子,音高得小如頭皮發麻,她拍拍胸口壓驚,以為這樣就完了,結果一個轉折,呻吟又出來了,真是有高山有流水,有跌宕有起伏。

秦然笑咪咪地問:“這樣,你還睡得著?”

床搬開後,木板牆的震動幅度開始加大,有節奏地敲打在床兩邊帖牆而放的櫃子上,發出了更加空靈的回響。

小如死瞪著那塊還在瑟瑟發抖的木板,忽然,視線被一縷從櫃子邊緣透出的光暈吸引住!

小如爬下床,走過去,費力地開始搬櫃子。

“你要幹什麽?”秦然好奇地壓低聲音問小如。

小如坐在地鋪上,移開了床頭的櫃子,隔壁房間的燈光沿著櫃子後麵木板上的縫隙溢了進來,名副其實是黑夜裏的一縷光!

那是一條長約二十公分,寬約一公分的木板裂痕,對方房間的光線就從那裏透了過來。而女人的呻吟,如今更近距離,跟逼真地傳進了耳朵裏!

秦然一愣,便見小如腦袋湊了上去,那家夥竟想偷看!

他趕緊上前,一手捂著她的眼睛一手捂住她的嘴,把她向後拉進懷裏,低聲嗬斥道:“潘淨如,非禮勿視!”

小如拉下秦然的手,低聲說:“我就想知道他們在如何抖床。”

秦然頓了頓,遲疑了一下說:“小如,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

“你當我白癡哪!我當然知道他們在幹嗎了!”小如掙了下還是沒掙開秦然的手,隻覺得自己的背貼在秦然的胸口上,隔了兩層薄布還能感覺到他的體溫,不禁有些燥熱。

“那你還要看什麽?”秦然語調有些怪異。

“可,可是,他們做,做那個……為什麽要抖床?”小如身體前仰,離開了秦然的胸膛,回過頭問。

秦然收回手,摸摸鼻子,清了清嗓子,“你,確定,你知道,那個,是怎麽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