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國人喜歡把巧合的事情叫做緣分,但是潘淨如相信,她跟秦然,那絕對是孽緣!

這是大一新生的入學典禮,坐進禮堂裏,聽聞今年代表新生發言的是曆史係的學生,底下一片嘩然。今年的曆史係可是出了個大風頭,傳說中他們這屆以最高分被入取的學生,進了曆史係。

曆史係,在J大星光璀璨的N多大院係中,渺小得如大海邊的一顆沙,天邊浮著的一朵雲,名不見經傳,地位基本等同於曹操手中的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所以今年以最高分進J大的學生沒有選擇強勢的理工科,而選擇了曆史係,真是激動得人家係主任老淚都縱橫了!

在領導講話的縫隙中,底下又有同學說,那個進入曆史係的變態學生在高中時參加過數學競賽,得過全國冠軍。

數學競賽的全國冠軍,想必全中國也沒幾個吧……潘淨如的右眼開始跳了!

她倒是一不小心也認識一個高中參加過數學競賽,並很狗屎運拿了第一的家夥……

不過,要是有人被最高學府保送了,還能跑來這J大讀曆史的話,不是腦殘就是智障了。

幾個領導發言完後該學生代表出場了,小如伸長了脖子看,那個伴隨著掌聲緩緩走向台前的人,步伐穩健,身姿挺拔,一出場就引起了底下女生們的驚歎!

“各位領導,各位同學好,我叫秦然。”很簡單利落的開場,從容不迫,沒有講稿,聲音低沉而有磁性,還有那忽然揚起的唇角,更顯得英氣逼人。

小如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這個腦殘的妖孽竟然真的到J大來了!

話說這個秦然,是小如的高中同學。高一第一次見麵是在軍訓時,不安分的小如同學爬牆出來偷西瓜吃,結果遇到了同樣爬牆出來的秦然同學,本來她的小心肝還因看到了帥哥而激動得直顫,結果那個月不黑風不高的夜晚,她就被這個第一次見麵的色狼奪了初吻!從此,兩人就結下了梁子,這梁子一結就是三年,直到高三畢業。

等秦然講完,主持人最後總結了些什麽,大家就散場了。禮堂裏人很多,小如也找不著秦然,出了禮堂還渾渾噩噩站在門口發呆。她還是不太相信,有人會放棄全國高中生景仰的學府跑來J大。

夏天對她來說,除了炎熱,還有一個死敵——蚊子!不過短短二十秒,身上已經被咬了十多處地方,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氣得直跳腳。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從手提袋裏的一堆東西中把手機挖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小如劈頭蓋臉就吼:“你要是告訴我你不在北京的話你就完蛋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

“秦然!”小如吼。

“嗯?”秦然獨特的懶懶的聲調出現了。

“你嗯個屁,是你打電話給我的你嗯什麽嗯!”小如眉毛都快燒起來了。

“我說了就完蛋了,那就不說了唄。”電話那頭的聲音低沉含笑。

“秦然!”小如一手插腰一手扶著電話狠狠跺腳,像是這樣就能踩死那些叮她腳的蚊子!

“嗯?”又來了個低低的升調。

“你為什麽跑到J大來了?”

“想你了,就來了。”秦然似笑非笑。

“想你個頭!”小如十分之唾棄。

電話那頭沉靜了片刻,又低低地笑了。

“寶貝,要不要吃燒烤?”秦然避重就輕,發出了**人心的邀請。

小如還沒回答,肚子倒先“呱呱”叫了起來。她心中邊罵叛徒啊叛徒,口水邊流了下來。

“你在哪裏?”小如終於無奈地接受了現實。

“在你身後。”電話中的聲音輕緩柔和,帶著笑意。

睜大眼睛,小如猛地回頭,合上手機,狠狠瞪著眼前笑得像隻狐狸精的男人。

“你錢多啊!打電話不要錢啊!”剛開學電話卡還沒來得及換,還是漫遊了!

秦然聳聳肩,無辜地勾起了唇角,眉目間依然優雅淡然。秦然,還是那個讓人心動沒道理的秦然,即使一個夏天讓他的皮膚黑了整整一個色階。

這樣的男人,生來就是荼毒大眾的。

他向她緩步走來,同時把領帶鬆開,隨意插進了西褲口袋裏,白色襯衫的領口紐扣解開三顆,袖子挽起到肘,習慣性地居高臨下揉著她的頭發,柔聲道:“小朋友,走了,哥哥帶你去吃燒烤。”

“哥哥?”小如眯了下眼睛,“我要告你拐賣婦女兒童!”

“那,到底是婦女還是兒童?”秦然挑眉問。

“美女!”小如一向不會謙虛。

“哦~我看你也就是半個殘疾的婦女吧。”秦然邊說邊笑,輕易躲開了小如揮上來的拳頭。

坐在大排擋裏小如邊喝著冰啤酒邊大聲喊爽,夏天就該這樣才對呀!

吃完三隻烤雞爪,小如開始盤問:“說,你為什麽跑J大來了?你不是保送的嗎?”

“不想去。而且我表弟考來這裏了,所以我就跟著來了。”秦然漫不經心地說。

“表弟?”小如第一次聽說秦然還有個表弟。

“是啊。”他點點頭,忽然抬眸惡劣一笑,“難道你以為我是為了你來J大的?”

小如一愣,回神後馬上頂回去:“不是最好,我會做噩夢!”

“小如。”秦然忽然叫她。

“幹嗎?”小如又倒滿一杯冰啤。

秦然說:“少喝點,你酒品差。”

小如吼:“誰酒品差了?!”

“哦?那曾經是哪頭豬喝得爛醉,全吐我身上?”秦然似笑非笑。

“啊!是誰?!好大膽子!說,是誰,竟然這樣對我們秦帥哥,我一定要去好好親他!”

秦然被逗樂了,伸手戳了下她的腦門,說:“你這個笨蛋!”

晚上小如確實喝多了,走路都歪歪斜斜,最後被秦然半拖半抱才回到宿舍。

躺在**的時候她就在想,他們兩個,到底誰才是笨蛋?

沒事就說“想你”,這話到底是要勾引人呢,還是隻是逗人玩?

其實,她也曾經心動過的……第一次,應該是在高中軍訓結束後的迎新生晚會上。

小如從小五音不全,並且毫無表演天分,所以學校大大小小的各類晚會,她從來隻有當觀眾的份。意料之外,秦然在那場迎新晚會上,代表了他們高一八班,出了個節目:小提琴獨奏,《G弦上的詠歎調》。

當第一個音節滑落出來,小如整個人都懵了!這首曲子,可是她心裏的傷啊!她五歲的時候就為了這曲子特地纏著媽媽要學小提琴。當然結果正如她娘親所料,學了一個暑假就沒再堅持下去了,使得至今還拉得跟鋸木頭差不多。

音樂欣賞力、鑒別力她是不敢說,但就《G弦上的詠歎調》,她這輩子聽了無數遍,哪怕一個音錯了,都聽得出來。這曲子就技術上來說,其實不難,高把位音準都可以練出來,可是要拉好,實在不容易!長音先不去說,富有感情的揉弦,就不知道得練習多少遍,才能演奏出味道,才能抒發出G弦詠歎的氣息!

而這曲子最難練的是,任何地方,隻要稍微差了一點,就會徹底淪落為催眠曲!

可是秦然做得真的很漂亮,非常非常漂亮!他的每一個音符都像珍珠,圓潤飽滿!

那天,他穿著白色襯衫,很隨意,很自在,很幹淨,不羈中帶著優雅,唇角揚起的弧度,怎令人不心動!

十五歲的少年,芬芳幹冽,純淨得仿佛是天山上的泉水,不帶一絲塵世汙垢。小如當時坐在舞台下,在仰望秦然的一瞬間,竟因為目光的交匯而忘記了呼吸。

他的眼眸那樣清澈,到底該是聚集了多少繁星的光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