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神秘的印度富少
午後的康諾特普萊斯,雨後初晴的中央公園宛如一張中世紀羅盤,坐落在印度新德裏最繁華的商業中心,綠意盎然的草坪上飛舞著陣陣鴿群。呈環狀相連的建築物中,帶著破布帽的半裸老人靠在雪白的石柱上,聽著鴿子拍打著翅膀的聲音昏昏欲睡,他半眯著眼,一襲短裙的美少女宛若盛開的紅玫瑰般從遠處款款走來,“噠,噠,噠……”鑲鑽高跟鞋的聲音清脆地回**著,那雙優美擺動的42寸長腿煞是養眼。
程美妮摘下墨鏡,眺望四周,確定好方向再拖著訂製的LV行李箱,拐進八條馬路的其中一條。很快,她的身影停在街道上的第124號。
在一圈密密的垂枝暗羅的簇擁之下,一棟豪華的大樓立在她的眼前。
她仰頭微笑,優雅地走了過去。還未到門口時,就被身著黑色西裝的門衛攔住了。
“你好。請問您有什麽事情嗎?”一個門衛走來,臉上的表情不苟言笑。他們幾乎都受過有素的訓練,腰間別著一台對講機。
“I want to Meet Your master。”程美妮立在原地,一臉自信。
“請問你有預約嗎?”門衛按照以往的慣例問道。
“預約?”程美妮臉上的表情幾近嘲笑,她把雙手抱在胸前,長腿踩著高跟鞋,表情不可一世:“我怎麽需要預約?你隻要拿起你的對講機,告訴你的主人程美妮來了,他自然會接見我,另外拜托你吩咐廚房給我弄一份晚餐,我的肚子已經餓扁了。可別怠慢我,我可是你主人的貴賓!”
程美妮用高傲的神情和流暢的英文語速征服了門衛,他馬上拿起對講機呼叫主人的貼身管家。
稍待片刻後,“讓她稍等一下,我馬上派人下來。”對講機的另一頭,管家回複道。
Bingo!
程美妮微微一笑,優雅地炫耀那雙擺pose的美腿。她很高興她猜對了,她要找的人就在果然在這兒。
那個印度門衛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美腿直吞口水。
五分鍾後,一個身著燕尾服的高瘦男人從大樓門口走出來。
“Miss 程?”他問,典型的南亞人長相。
程美妮點點頭。男人看起來像個管家,筆挺的身形及謙遜但不謙卑的氣質明顯受過社會上流的教育,他禮儀到位,氣度不凡,完美的五官宛若雕塑。即便在寶萊塢的男星麵前他的英俊也毫不遜色。
連管家都長這麽帥啊……不過還是比我家的仆人差一點。程美妮有一種不甘人下的傲氣,她挺胸抬臀,力圖展現千金大小姐的高貴。可以的話,她希望用身上的寶石首飾亮瞎這群印度阿三的鈦合金狗眼。
“This way please。”帥管家完全無視她的搔首弄姿,而是45度鞠躬,戴著幹淨白手套的雙手做出恭迎的姿勢。程美妮拉起LV箱跟著他走進大樓,繞過一樓如博物館擺滿古董的大廳,程美妮進入電梯時差點反被亮瞎了眼。
這電梯……是純金的嗎?
閃閃的金光映出程美妮那張鄉下人進城的蠢萌表情。
不,這一定是鍍金的!絕對是!
為了證明自己的理論,程美妮充滿實踐精神地往上麵一咬……
“Miss程?”印度帥哥管家回頭,那雙鄙視四射的眼睛仿佛在說:小樣,你在幹嘛?!程美妮餓狗撲食的姿勢尷尬僵住,她眨眨眼,看看帥哥,悻悻鬆開口:“沒有,我……我……”她本琢磨著找什麽借口好保存自己的麵子,哪料帥管家一臉的見怪不怪,然後一句話把程美妮砸暈了。
“沒關係,很多來這裏的人都用這種方法想知道這些是不是純金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些都是24k純金。”
敢情她不是第一個這樣做的人。程美妮摸著差點咬崩牙的嘴巴,好想自扇幾個耳光,她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其實,這電梯比My hoMe的差點,My hoMe的上麵還鑲了鑽石呢。”
她死不認輸,帥管家隻淡淡笑了笑。那分明是,嚴重懷疑的眼神嘛。程美妮決定有日她恢複身份,也要打造一部純金電梯,在上麵鑲滿鑽石,然後把這個帥哥請來,讓他……咬!
土豪金電梯繼續緩緩上升,給人一種登天的感覺。
很快,隨著“叮”的提示聲,電梯門終於打開。一條奢華的軟羊毛毯鋪在程美妮的麵前,沿著電梯直至大廳。褐白相間的大理石花紋地板上,高得幾近一人的一束花瓶落在廳頭兩角,敲下上麵的任意一塊寶石都可以拿去買下一個名牌包。正對麵的牆壁上,她竟然還看到了一副畢加索的名畫,去年的拍賣會上它的叫價是2.73億。更誇張的是,大廳正中放著一隻變形金剛,扛著激光炮,威風凜凜。
“比My hoMe簡陋了那麽一點點。”程美妮還是口硬,宛如高貴的公主駕臨,裝作不屑地環顧一周這極其豪華的屋子:“But,也勉強算過得去。”
天啊,這哪止是過得去。程美妮心裏驚呼,這比英女王的白金漢宮漂亮一千倍都不止。
“Master,Miss 程帶來了。”印度管家說完這句話,便悄然隱退。金碧輝煌的電梯門又關上了。
四周突然十分安靜。這間幾百平方米的房間全部采用落地玻璃,看出去仿佛與天空的界線平行,廣袤而綿延的碧藍色一望無際,陽光那麽近地傾瀉入內,恍惚,溫暖。
除了她,房間裏還有另外兩個人。
那兩個身影長長地映在橡木地板上,像兩把爭鋒的利劍。
程美妮情不自禁地皺了皺嘴角。
“Hello……”她小心翼翼地打著招呼,心裏害怕自己之前的推理錯了,如果這裏沒有她要找的人……她大概會被人從這裏扔下去吧。看到窗外那小如模型的建築物,程美妮覺得有點口感。扔下去她會摔成一塊美麗的肉餅。
隨即,一個人轉過身來,看著她微笑。
“果然是You!”見到這人,程美妮直接說中文了。這人穿著筆挺的西裝,戴領結,也是管家範,隻不過比剛才那個印度帥哥高級許多。他明顯是主人的貼身管家。
“我們又見麵了。”他笑。
既然見到這個人,程美妮的推測就十分有把握了。她大步走過去。
那位主人仍站在一個魚池前,裝置先進的假山水池裏,很多條說不出名字的色彩斑斕,溜肥滾圓的魚兒正悠閑地遊來遊去。主人背對這程美妮,細致地往裏頭撒著麵包屑。
“總算見到你啦!”
程美妮絲毫不忌諱,拍了下主人的背。她一臉燦爛的笑容,宛若窗外的暖陽。
搭上這個大靠山,她複國有望啊!
哪知喂金魚的主人停下動作,緩緩地轉過身來……
“把她給我從樓頂扔下去!”主人冷冷說道。
黑夜緩緩地將太陽吞沒,漆黑的夜色中彌漫著湖水一般的冰冷。
又是一天的夜晚,齊木獨自走在冷清的街道上。他戴著黑色鴨舌帽,墨鏡遮住了大半邊臉,臉邊一條疤痕與白日的殺手如出一轍,他用了三小時的時間才做出這個逼真的效果。
道路盡頭,一家帶著懷舊氣息的PUB裏傳來慢搖的樂聲,驅趕著駭人的寂靜。他壓低了帽子,踩著音樂的鼓點一路走去。門口,一位穿著服務生製服的人戴著話筒,應該是今晚當班的迎賓。齊木推了推眼前的墨鏡,朝他走去。
“咦,刀疤黃?怎麽現在才來啊?”認出他臉上的刀疤,服務生打起了招呼,並沒起疑心。
“哦,有點事情遲了。”齊木淡淡地回答。
“你聲音怎麽了?”服務生問。
“有點感冒了。”齊木裝作咳嗽兩聲,複而又問:“B哥今天在嗎?”
“哈哈,B哥早來了,在二樓泡妞呢!”服務生笑了笑,沒有疑心地指向二層,撲朔迷離的燈光後麵,隻見一群黑色西裝的人若隱若現。他們就是在隱之犯罪師家中遇見的那群人。
齊木走了進去。海藍色的燈光隨著音樂掃在他的身上,舞池中的人們高舉雙手,一臉嗨爆了的表情,醉生夢死地搖晃在節奏裏。現場喧嘩吵鬧,每個人都顯得沉溺頹廢。齊木穿過重重的人群,來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在能俯瞰全場視野最好的二樓座位上,他看到那些人的其中一個正在用梳子孜孜不倦地整理發型。
長得這麽喜感的黑社會除了傻強還能是誰。隻見他梳著整齊的大背頭,坐在一個光頭身邊喝酒,懷中摟著個前凸後翹的印度女郎。那個光頭,應該就是傳說中的B哥了。
齊木定了定神,走上樓去。人們明顯喝高了,醉酒後的醺紅從臉上直蔓延到脖子根,正興致勃勃地劃拳,有人抬頭一眼看見齊木臉上的刀疤,透過喧鬧的樂聲,將手扶在嘴邊大嚷:“B哥,刀疤黃來啦!”
“他娘的!現在才來!”聽到這句話,坐在眾小弟中間的光頭不滿地放下酒杯,左手胳膊上一條龍紋張牙舞爪地從肩膀延伸到手背:“刀疤黃!你把那人捉過來了嗎?”B哥摟著懷中的美女,質問站在跟前的齊木。
“沒有,我把他殺了。”齊木說。
“我操!我什麽時候叫你殺他了!”B哥怒不可遏,猛站而起,那氣勢連身旁的美女都掀倒了:“你TMD把他殺了,我還怎麽去查隱之犯罪師的下落?!”
B哥的怒吼使得包廂中安靜下來,黑道們靜下來,不敢猜拳了,紛紛看著齊木。但樓下的舞池裏依然播放著勁爆的英文歌曲,人聲鼎沸。
齊木默不作聲。
“找不到隱之犯罪師,那一千萬美金的花紅你賠給我啊!?”B哥接著咆哮,一臉的氣急敗壞。齊木裝成做錯事的小孩,老老實實地接受家長的教訓。B哥越說越氣,拿起一杯酒摔在地上。
“當”的一聲脆響,玻璃杯變成了碎片。黑幫兄弟們的歡愉徹底結束了。
坐在沙發上的美女們像貓一般,識趣地悄悄溜走。
“大哥,讓我來!”傻強一副哈巴狗的諂媚臉,一邊梳頭,一邊從沙發上站起來,凶神惡煞地走到齊木麵前:“敢當B哥的話是耳旁風!?看我怎麽整你!”
他笑得很奸詐,一雙賊眼瞄準了齊木的頭。
我靠!齊木心裏罵道:這家夥,該不會……
齊木猜得沒有錯,傻強就是個喜歡虐待別人頭發的變態狂,他猛地伸手去抓齊木頭上的鴨舌帽,卻被有所準備的齊木靈巧躲開。一下撲空,由於重心不穩傻強差點摔倒了。
“哎呀嗬!你TMD還敢躲?”傻強可不想在大哥和眾小弟麵前丟臉,他再次張牙舞爪撲向齊木:“讓你躲!”
結果齊木向下一蹲,他又喜劇性地撲空,跌跌撞撞,差點從玻璃扶欄摔到樓下。現場有小弟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笑什麽笑!”傻強當眾決定要將那位嘲笑的小弟在發配邊疆前剃光頭發。“王八蛋!你還敢反抗?”不整到這刀疤黃,今晚他傻強的臉就丟光了。
看到這麽慫的手下,B哥隻覺得頭疼。
“給我抓住他!”傻強終於喚出兩小弟,三人像老鷹捉小雞,把齊木團團圍住。
齊木不能再跑了,他唰地摘下帽子和墨鏡。
“咦……你……”傻強三人感到很意外,一時愕然。
齊木慢慢撕掉那道假疤痕,那張脫去偽裝的俊臉既讓人驚歎又令人感到絲絲寒意。
“啊!他不是刀疤黃!他就是那個家夥!”
傻強這才認出來,拚命大喊,剛叫出來,便迎麵吃了齊木一拳。
“你……你打我?”傻強摸摸鼻血,委屈的表情。
又是一拳。
傻強鼻子都被打扁了,全是血,但這不要緊,重要的是,“啊我的發型!我的發型亂了!”傻強一驚一乍地叫了起來,摸著亂糟糟的頭發猶如遭遇晴天霹靂。
“你很吵呀。”
齊木再加一腳,傻強被麻利地踹下樓梯,像球一樣咕嚕嚕地滾到一樓。他的頭發已經無法再用鳥窩這樣屌絲的詞來形容了。“嗚嗚……我的頭發……”傻強躺在地上痛哭流涕,梳子掉在一邊,舞池裏的人們驚得停下舞步,紛紛看著他。
“真有種,敢單槍匹馬找上門來。”
B哥雖然聽說他要對付的人是個少年,但他沒料到這小子居然膽大包天,敢單人匹馬來踩場。
“給我上!”
大哥一聲令下,小弟們立即凶相畢露,或抄酒瓶子,或抄木棍,有人還“砰”地向天花板打出一槍,頓時音樂停止,人們愣怔一秒,隨即嘩聲四起地奔逃而散。說時遲那時快,齊木沒等黑幫們圍上來已經甩起衣袖,一連幾發放倒麵前的幾個小弟。B哥剛想掏出別在腰間的手槍,驟覺喉嚨一刺冰冷,滲遍全身。
一把匕首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同時一縷荒涼的聲音飄入耳畔。
“動一下,就要你的命。”齊木竟已閃至他身邊,麵無表情地說道。
B哥嘴巴微張地僵在原地,嚇得動彈不得。
“大哥!”
見老大被挾持,黑幫們急得一擁而上。齊木在匕首上使了點勁,刀尖刺痛了B哥的喉結,他趕緊大喊:“你們別過來!”
兄弟們紛紛止步,圍在他的麵前束手無策。他們因為忌憚齊木架在老大脖子上的刀而不敢輕舉妄動。樓底下,傻強從舞池裏撿起掉落的梳子,一邊梳頭一邊鼻青臉腫地爬了上來。
“你們怎麽還不上?”傻強沒弄清情況,對小弟們吼道。
“別亂動,不然你們老大就是死路一條。”齊木冷冷地說。
傻強才不敢動,悻悻然。他卯足了勁要替自己的頭發報仇,卻沒料到老大都被人挾持了。
“真有種。”B哥衷心佩服,這少年比想象中的要難對付得多。他是何許人也?“你到底是哪條道上的兄弟?”B哥忍不住側目問他。
“這個你管不著。”齊木麵無表情地說:“你隻要告訴我,那個付一千萬美金的人是誰。否則……”他用匕首拍了拍B哥的喉管,冰涼的觸感宛如蠕蟲。B哥也是條硬漢,冷笑道:
“嗬,出來行走江湖這麽多年,我還怕這點小事不成?反正打死我也不說,你要殺便殺,我雖賤命一條,死了也拉著你墊背。”他得意地勾著嘴角,“殺了我?這裏的兄弟們會把你砍成肉醬。等著下來陪我吧,哈哈哈!”
B哥豪放地笑了起來,隨之他發現還有誰在笑。
“哈哈哈!”齊木竟學著他的笑聲。
“你笑什麽?”B哥可不喜歡被人模仿,怒聲問道。齊木不答,將手上力氣加劇,在B哥的脖子上劃出了一條血痕,他靠近B哥的耳旁,陰冷的字句從齒縫中鑽出:
“你以為,就這幾個三腳貓功夫的群眾演員,能阻止得了我紅色犯罪師嗎?”他的雙目宛若利刃,惡狠狠地在B哥的身上來回切割。聽到這句話,B哥立刻睜大了眼,上下嘴唇像烤箱裏的香腸一般抖動了起來:
“紅……紅紅色犯罪師!”他冷不丁地一哆嗦:“你就是傳說中的紅色犯罪師?!”
他當然也聽說過這個人物的名號,人們都說紅色犯罪師是個冷漠的少年……B哥盯著齊木那張無法再冷的臉,肺裏倒灌入一口冷氣。
“嗬。”齊木冷聲一笑:“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麽撬開刀疤黃的嘴巴,知道你們在這裏的?”
B哥身體又是一冷,刀疤黃的性格他清楚。連死都不怕的人一定是遇到了非常可怕的對手,才會出賣同伴。不用質疑了,這個少年就是紅色犯罪師。
“我給你三秒鍾的時間。三……”他拿起刀,剛開始倒數。
“別別別!我說我說!”B哥縮起脖子,瞬間屈服了。
“大哥!”傻強看不慣老大的軟弱,抗議道:“你剛剛不是說打死也不說嗎?”
真是個不懂風情的手下。B哥有點生氣了,“這不是沒打死嗎!沒打死我就說!”
這也行……
但傻強很記仇,怎麽也不肯罷休。他怎麽能放過毀他發型的仇人?!
“大哥,怕他作甚,我們這麽多人,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淹死他!”
“……”B哥對這個滔滔不絕的頭號手下感到十分頭疼。
“大哥,就委屈你英勇捐軀了,我和弟兄們會瞻仰你一輩子的。大夥兒,給我上!”
“上你媽個頭!”B哥怒了,“你丫就想坐我的位子是不?!”
“大哥,我沒有啊!”傻強好委屈。
“我看你小樣就像!來人,給我用刑!”
B哥一聲令下,立即上來兩小弟,抓住傻強,然後……拚命弄亂他的頭發。傻強剛梳好的頭發,又亂了……“大哥。嗚嗚。”傻強還不服氣:“我沒有圖謀篡位啊,就是想對付這個家夥嘛。嗚嗚嗚!”
“去去去!”B哥隆重介紹:“你丫有眼不識泰山,你知道這人是誰嗎?他可是傳說中的紅色犯罪師!你們難道沒聽說過他的事跡?那打家劫舍,占山為王,偷看阿婆洗澡,街頭碰瓷,坐公交車投遊戲幣是何等的厲害!”
“……”齊木這才發現他的形象居然這麽不堪。
這謠言……也太謠言了吧!他狠狠一敲B哥的光頭:“你才占山為王,偷看阿婆洗澡!”
這次輪到B哥委屈了,他摸著腫出一個大包的光頭,嗚嗚想哭:“可人家都這麽傳說呀……”
“不聰明就別學人絕頂!這種爛傳說你也信!”齊木也想給他和傻強一樣殘酷的刑罰,可這個人……是光頭。齊木隻好放他一馬:“別轉移話題,我剛才問你是誰指使你的。”
“我說我說!”B哥猛點光頭:“是阿布少爺發布的懸賞,說隻要抓到隱之犯罪師,就會有一千萬美金,是阿布少爺指使我的。”
“阿布少爺是誰?”齊木一怔,這個名字他好像聽過,但具體記不起來了。卻在他分神的一瞬間,B哥把齊木的手奮力一推,毫不猶豫地逃回兄弟圈。
不好!齊木心急發出袖針,把一個小弟直接麻暈,他“啊”地一聲軟在傻強的懷裏,儼然一對好基友形態。見大哥脫身,眾人立刻衝上去撲向齊木,齊木發出袖針麻倒了兩個,不敢戀戰,趕緊從二樓縱身躍下。舞池裏的幾個小弟剛撲上來又被他麻倒了。齊木衝向門口,不料卻從門口衝進來幾個黑西裝保鏢,身手不凡,幾個人瞬間便合力把他按在地上。
齊木動彈不得。
“小樣,讓你跑!”B哥眼看逮住了紅色犯罪師,樣子很屌地靠在欄杆上,點燃了一根雪茄。他的小弟傻強也狐假虎威地站一旁梳頭。
“給我剁成肉醬。”他蔑視著齊木,心裏很得瑟。傳說中的紅色犯罪師也不過如此嘛。
“對!”傻強也在一邊跟著怒吼:“弄亂我的發型,死罪一條!”
聽到老大的命令,小弟們馬上抽出西瓜刀將他密不透風圍了起來。齊木被身邊這些身高一米八多的肌肉男抓得緊緊的,無法用力,猶如砧板上待割的魚肉。但這些黑西裝保鏢看起來卻不像B哥的手下,穿著整潔得多,而且他們全身名牌,西裝是阿瑪尼,皮鞋是意大利真皮,而那戴著墨鏡的臉上一致是判官般的撲克牌表情。
借著舞池陰暗的燈光,齊木又有了驚人的發現——這些保鏢的皮膚呈深棕色,他們是印度人!
小弟們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不明是敵是友,拿著刀遲遲不動。“快給我砍!”直到B哥再次下令。他們才齊刷刷地舉起西瓜刀,眼看要揮了下去。
齊木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突然間——
“Stop!”門外忽然響起一把聲音,黑衣保鏢像接到指令,猛然架著齊木往後一退,小弟們的刀風撲了空。
“哎呀呀!是阿布少爺!”
B哥見到來者,忽然雙眼發亮,邁著小碎步從樓梯上走下來,小狗腿似地迎了上去。齊木回頭望見門口處停了一排名車。清一色的勞斯萊斯。十幾個保鏢從車中魚貫而出,恭敬地列成兩隊。
一道紅地毯從車門處鋪開,直鋪進舞池。
跟在B哥的後麵,黑幫們也恭敬地站成了兩排。
阿布少爺?什麽來頭?!
這人顯然身份尊貴,連黑幫也得給麵子。齊木心中十分好奇,使勁扭頭看。隻見夜色中,走來一個少年的身影。他氣度不凡,優雅高貴,以印度傳統服飾裹身——一襲白色寬鬆的立領長衫,窄腳長褲,一看便知用料昂貴。而脖子和手腕處,綴滿金銀首飾。
仿佛皇族駕臨,少年**的腳丫輕輕踩上了紅地毯,款款而來。隨著距離的拉近,那張精致的臉愈發清晰,齊木嘴巴漸漸張大到足以塞下一顆菠蘿了,他看到這個印度少年居然……
“嘿嘿,interesting!”跟著印度少年身後一個嬌小的保鏢悄悄說道,它和其他保鏢不一樣的是它戴著一頂黑色爵士帽和墨鏡,帽簷壓低,躲在高大保鏢的背後,似乎不想讓人知道它的真實身份。
“等一下別出聲。”印度少年細聲叮囑,“就等著看好戲吧。”他嘴角掬起笑意,帶領著眾多保鏢走進了舞池,齊木仍然處在驚呆中。
這印度少年皮膚深棕色,頭發微卷,充滿異域氣息,但那張臉……
“小跟班,你搞什麽……”齊木瞠目結舌,這少年分明就是米卡卡!
問題是他前幾天剛被抓走,現在怎麽帶著一班保鏢,還開了十幾輛勞斯萊斯來炫富呢?齊木對自己說:我不是在做夢吧。要不是被人架著,他真想自甩一個耳光讓自己醒來。但傻強代勞了,跑過來伸手就往他腦袋上狠拍一下:“靠!竟敢說阿布少爺是小跟班,你嫌命長了吧!”這還不解氣,傻強抓著齊木的頭發又拔又扯,以報剛才的毀發之仇。
“喂!”齊木真看不起傻強,隻會虐待別人的頭發你還有誌氣和理想嗎!
要不是B哥叫止,傻強會像拔草一樣把齊木的頭發拔光。
但現在這裏的老大是阿布。隻見他大搖大擺地走到夜店的沙發上坐下,不可一世地翹起二郎腿,光腳板對準齊木的臉。兩邊站著幾尊守護神般的保鏢。
“你是阿布少爺?”齊木知道這不是夢,但他無法理解。這人明明就是米卡卡啊。
阿布不出聲,臉露譏笑。
齊木忍不住上下打量著這個‘阿布少爺’。除了皮膚和發型,這少年和米卡卡長得就像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他到底是米卡卡,還真的是阿布少爺呢?又或者米卡卡的娘曾經有過一段異國婚外情生下私生子什麽的……
而更讓他疑惑的是,綁架米卡卡的張哲瑋此時就在阿布身邊,還穿了一身管家的製服,恭敬地伺候著。
靠!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劇情啊!齊木都想爆粗了。
拐賣少年的人販子和受害者成了手牽手的好朋友,而受害者一夜當了老大?
作者的腦袋被門夾了吧!
齊木痛斥這劇情坑爹又雷人,趕得上一部國產劇《一起來看雷陣雨》時,阿布少爺出聲了。
“你就是來自中國的紅色犯罪師?”
他薄薄的唇中吐出字句,落在空氣中,卻無人回應。齊木正兀自發呆,認真得仿佛一切是透明。直到一隻手掌高高揮起,猛拍下他的頭, 齊木才從異次元返回現實世界:
“臭小子!好好回答阿布少爺的話!”傻強嚴厲說道。
哪知,傻強的後腦勺也高高揮起另一隻手掌,更狠地拍亂傻強的頭發:“臭小子!讓你TMD搶老子風頭!”B哥怒火衝天,唾沫星子噴了傻強一臉。
“大哥,我錯了。”傻強立刻慫了,趕緊躲到B哥背後偷偷地梳頭:“可別弄亂我的發型嘛……”
這家夥要是不做黑社會,絕對可以跟趙本山上春晚演小品了。
“嘿,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阿布靠著沙發,懶懶看向齊木。那傲然無物的表情和小跟班米卡卡確實有點出入。
可齊木愣是覺得這人就是失蹤的米卡卡。
“你真不是米卡卡?”齊木盯著阿布,曜黑如隕石的雙眸仿佛能看穿人心。
“米卡卡是誰?”阿布攤開雙手,不解地征詢別人,大家紛紛搖頭,表示不認識這種打醬油的小角色。
“米卡卡是我的一位朋友,長得很猥瑣,又小氣,最喜歡做的事情是在商場拿手機偷拍大媽的**。”齊木故意潑米卡卡髒水。
要是麵前這人是米卡卡,他鐵定會氣得七竅生煙的。
然而,阿布少爺卻不冷不淡,表情波瀾不驚,繼續對齊木微笑:“米卡卡這種小角色就別提了,反倒是你犯罪師的大名我倒是早有耳聞。聽說你有搞基的嗜好,還曾經去泰國做了人妖手術,這個傳聞不知是真是假呀?”
這槽吐的……
“別裝了,你一定是米卡卡!”齊木十足把握地冷笑,“如果你不是米卡卡,怎麽會知道這種事?”
“笑話。”阿布對他的理由很不屑:“我隻要花點錢,連你穿的底褲是什麽牌子都能知道。”
“你一個印度阿三,還說中文,這樣太假了吧。”
伺候一旁的張哲瑋解釋道:“我們少爺曾經去過中國留學,懂中文有何意外。”
裝,繼續裝。
齊木認定了這人就是米卡卡,斜眼冷視。阿布被他看得不爽,手指點點B哥,吩咐道。
“這家夥樣子太拽了,我不喜歡。B哥,把這個沒禮貌的家夥給我解決掉。”阿布一臉掃興,站起來,要打道回府的樣子。
“好極了!我早就等著這句話了。”B哥早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醬,“來呀!兄弟們,準備砍人啦!”
這小子是玩真的嗎?齊木瞅這陣勢,真的像要把他大卸八塊呀。
“大哥!先等等。”傻強跑到B哥旁邊,摩拳擦掌,“等我把他頭發拔光了再砍!”
B哥直接把他拍飛。“你以為宰雞嗎?還要拔毛再砍?!兄弟們,上啊!”
一群小弟們奸笑著逼近,那手中的西瓜刀等一下就要把他當成水果切了。
“喂,米卡卡!叫他們住手!”
阿布抱手,冷笑。
小弟們越逼越近。
“靠!別玩了!”
阿布依然袖手旁觀,小弟們把西瓜刀都舉了起來。
喂喂喂,難道他推理錯了?這阿布真不是米卡卡?
且不管真偽,目前他得想辦法保命才行。
“等等!我錯了。”齊木難得低頭認錯。“請饒我一命。”
“嗬。”阿布發出冷笑,坐回沙發上。在他的示意下,B哥悻悻將手下撤了回來。傻強的表情更加鬱悶,一副恨不得親自上陣將齊木全身的毛都拔光的表情。阿布用手勢示意了一下,架住齊木的黑衣保鏢放開了手。
齊木這才能鬆鬆酸痛的手腳,看著阿布解釋道:“請原諒我的冒犯。不過你確實太像我的朋友了。”
他真不是米卡卡?齊木怎麽看怎麽像啊。
但阿布少爺似乎並不想作罷,“這事可輪不到我說了算,這裏是B哥的地盤。”他的手指淘氣地在沙發上跳著舞,露出壞笑:“按照中國的規矩,你應該向主人家斟茶認錯。”他說著,打個響指,張哲瑋很快吩咐人端來一杯茶。
“由於節目時間關係,我的管家已經提前幫你泡好了。”阿布用主持廚藝節目的口吻說道,“現在,隻要你把這茶喝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吧!”他大手一揮顯得十分灑脫,同時瞄了瞄B哥問:“B哥,你覺得如何?”
“既然阿布少爺都這麽說……那也就算了吧。”
B哥縱有多不情願,也不想與阿布為敵。聽到這個消息的傻強更加鬱悶了。
“大哥,不能放過他啊。”
“去去去!”B哥不耐煩地說道:“你想讓我把你的頭剃光嗎?”
這麽一說,傻強趕緊抱頭躲後麵了。
喝杯茶就結束了?這麽大方?裏麵不會放了什麽毒藥?
齊木疑神疑鬼,瞅著那隻比碗還大的茶杯,直呼坑爹。喝這麽多,會把**都撐爆吧!
“怎麽了?你不想和解這事?”見齊木遲遲不動,阿布催促道。迫於形勢,齊木隻得假裝鎮定,走過去,端起那杯茶,仔細端倪。茶水很清澈,漂浮著幾片碧綠的茶葉,聞起來,像中國的雨前龍井。
不像有毒的樣子,而且,要毒死他也不用拿這麽大的碗呀?這那叫茶杯?根本就是一拉麵碗!
齊木正揣摩著內裏有何乾坤之際,果不其然,“等等!”阿布少爺又出口了。
我就猜沒喝茶這麽簡單!
接下來,齊木清楚地明白了,這杯茶的確不是毒藥。可……不是毒藥,勝似毒藥。
隻見阿布對張哲瑋勾勾手指頭,然後指指齊木那碗茶。隨之,張哲瑋變戲法似地端來了各種花花綠綠的調味瓶。阿布用修長的手指拿起一瓶老幹媽辣椒醬,挖出一匙羹倒進茶裏。
然後是醬油和咖喱汁,檸檬汁,番茄醬,腐乳……
齊木越來越無法直視了。其他人倒樂得嗤嗤偷笑,其中數傻強最開心。
“加足料了。”阿布施展完【五星級廚藝】,然後誠懇地將茶推到齊木嘴邊。“喝吧。乖寶寶。”他戲虐道,就像爸比在給萌寶喂奶。
“……”
麵對這杯“美味”的茶,齊木臉都抽了。他算明白為何一杯茶要用這麽大的拉麵碗了。
“不喝就剁成肉醬哦!”B哥壞壞地提醒道。
“還要拔光頭發!”傻強臉上的笑比任何時候都燦爛。
這是組團來整蠱麽?節操呢?底線呢?下限呢!
切。齊木竟發出冷笑,藐視一遍嘲笑的眾人,大義凜然地撥撥頭發,像慷慨赴義的地下黨員。
就這杯茶,還能難住我紅色犯罪師了?!
齊木高傲地翹起嘴角,雙眼一閉,端起茶碗順直了喉嚨咕嚕咕嚕喝下去。這杯茶真是五味雜陳,辣椒水醬油咖喱汁等等混成酸甜苦辣的味道在他胃裏翻江作浪,齊木幾乎想嘔。
但他麵不改色,才不會在這些人麵前認輸。這一招實在有夠絕,他默默地記住了。
看到他這般狼狽不堪,阿布開心笑了起來。
“哈哈,感覺怎麽樣?”
“感覺,很渴。”
“……”這小子是沒喝夠吧。阿布擦擦冷汗,他錯了,下次他會為齊木準備一隻水桶的。
齊木擦擦嘴角,站起身。但阿布的手迅速而高貴一抬,那些黑衣保鏢立即把齊木又按倒地上。齊木心裏一凜,大叫抬頭:“喂喂,等一下……咳咳!”
齊木拚命捋直了被辣腫的舌頭,“說好的一筆勾銷呢?做人要講信用!”孩子們,要像紅色犯罪師一樣正直守信啊!齊木都不想用他本人作為正麵典型來宣傳報道了。
但阿布實在可惡,一副逗你玩的嘴臉。
“你隻喝了茶,還沒有道歉呢。”
“得!”
不就道個歉嘛!齊木就跟去銀行對職員說幫我取十塊那樣霸氣側漏,他走到B哥麵前。
“對不起。”
“什麽?沒聽清楚,大聲點!”B哥好不得意。不料下一秒卻被齊木扒開耳朵,以歌唱選秀節目上常見的海豚音高呼:“對不起!!!”
B哥耳屎都震碎了,原地暈轉幾圈,溫柔地倒進傻強的懷抱中。
“這下子可以了吧。”齊木回頭冷視阿布。
“NoNoNo!”阿布朝他眨了眨眼,伸出一根手指頭擺擺:“按你們中國傳統,正式的儀式應該是叩三個響頭。”
“喂,別得寸進尺。”
“別廢話,趕緊的。”
阿布不耐煩地對保鏢們示意。他們立即強硬動手要讓齊木行禮,結果齊木的頭像鋼筋水泥一樣高昂著,威武不能屈,就是不行禮。
“阿布少爺。”他霧著一張冰冷的臉,望著阿布,雙目幾欲要噴火,“士可殺,不可辱。別他媽浪費時間。有本事殺了我!”
他憤怒了,竭力地咆哮,仿若每句冰冷的話都能夠結成銳利的冰棱。
阿布沒想到對方反應會如此強烈,竟一時失了方寸,求助似地瞅瞅黑衣保鏢身後那個身形嬌小的戴帽保鏢。齊木捕捉到他這一不起眼的小動作,循跡瞥去。從舞池的玻璃擋板上一張有點熟悉的臉竄入視線。
那個保鏢……在哪兒見過呢?
它在一群高大的保鏢中猶顯突兀,身材很嬌小不說,還特意戴了爵士帽和墨鏡……啊,這是個女的!齊木突然瞥見小保鏢的鞋子,那是一雙酒紅色長靴!然後他又發現了她腦後盤起來的發髻,而且那頭發,是熟悉的栗色!
“哼!”齊木冷笑,“程美妮,滾出來吧。我看到你了。”
“You太遜了。現在才看穿。”
“滾!”齊木生氣了,死死瞪著阿布:“現在你還想說什麽?”
你分明就是米卡卡!
怪不得程美妮會突然離開酒店,那肯定是因為她從網上看到了阿布少爺和米卡卡長得一模一樣,從而推斷出了米卡卡的下落。她根本沒有回國!而是去抱……更大的大腿了!
在齊木的怒目光波攻擊下,阿布尷尬地幹咳兩聲。穿幫了,他已經被識破。
沒錯,他正是米卡卡。
“放開他。你們出去外麵等,我們有事相談。”米卡卡示意保鏢們放開齊木,並遣散了除張哲瑋、程美妮和齊木之外的所有人。
“你竟敢這樣對我!”掙脫了束縛的齊木馬上站起來冷冷說道,“別忘了,你隻是我的跟班。”
“So What?”程美妮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聳聳肩。
“是呀。So What?”米卡卡無節操地學程美妮的拽樣。
這孩子學壞了。齊木心想。
“我們可是簽了合同的。”他好心提醒道。
“NoNoNo……”米卡卡朝他搖搖手指,臉上寫著土豪二字:“合同上有一條,隻要我把錢還給你了。我們的合同就自然中止。”
當初加上這條條款的時候,米卡卡認定一輩子都還不起這錢了,早就做好了當一輩子跟班的打算。哪曾想……
這人生真是變化無常啊。
“我隻是欠了你四萬多塊而已,現在就還給你。”他伸出一隻手,身旁的張哲瑋馬上掏出一本支票,米卡卡大筆一揮,刷刷寫下一串數字。
“等一下,我要現金。”齊木的臉幾乎可以拿去冷藏冰淇淋。
雇主的氣勢完全被跟班壓過,這是要逆天了嗎?齊木現在十分不爽,以致於內分泌有點失調。張哲瑋手腳麻利地收起支票,又掏出了一疊美金。齊木被堵了個啞,又接著刁難:
“我借你的是人民幣,要還也要還人民幣,要不然不認賬。”他傲嬌地抬起頭。
“哈哈哈!”米卡卡仰頭大笑,好像非氣死齊木不可:“你的招數我早就看穿了!”他打打響指,張哲瑋便拿出一大疊人民幣雙手奉上:
“不多不少,連利息也在裏麵了,請齊木先生清點。”
好吧,這下還真沒話說了。白白丟掉一個小跟班,齊木擺著一張撲克臉,悻悻地收下錢。
“那我的炮灰合同呢?”米卡卡可沒忘了最重要的東西,齊木再次被噎了個臉紅,一臉不情願地掏出合同,交了出去。沒有炮灰的日子,他以後可怎麽過啊?!齊木充滿挫敗感,仰頭望天,悲歎:“就算我是名偵探柯南,也推理不出你這屌絲怎麽一夜變成了土豪啊。”
怎麽每一個長篇故事之前都是這句經典台詞啊。
時間追溯到米卡卡被綁架的那一天。
他被一群黑衣保鏢四仰八叉地架起,張哲瑋掏出的剪刀像條張合著利嘴的鯊魚,陰險地遊向他的褲襠處……
隻聽哢嚓,清脆的聲音輕微震**著四周的空氣,然後,是歇斯底裏的慘叫。
聽說那種淒厲的叫聲,讓附近的人家做了好幾天噩夢。
“等一下……”齊木打斷米卡卡的故事,眼珠盯緊對方的褲襠。“你被閹成小太監了?”
啊!聽到這兒,他頓時覺得今夜陽光明媚。
“不,沒有,張管家隻是把我的衣服剪碎了。”米卡卡回答。
好吧。原來今夜晴轉多雲……齊木很失望。“請繼續說。”
米卡卡絕望地閉上眼睛,慘叫得死去活來。可是……想像中的疼痛感卻沒有發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刷刷聲。米卡卡隻覺身上輕了許多,涼涼的,冷得直起雞皮疙瘩。他睜眼一看,隻見全身的衣服被剪個稀巴爛,僅剩一條棉布小**給重要部位打上馬賽克。
難道遇見變態同性戀了,他們覬覦他的美色?米卡卡迎著空調的冷風抖得像篩糠。
“嗯。身材很合適。”這時,張哲瑋突然開口說道,一雙說不上是色狼還是色盲的眼睛在米卡卡的**上細細徘徊,並繞著走了一圈,米卡卡被瞅得小屁屁都打顫。
“大哥……你……你想幹嘛……”
剛說完,突然張哲瑋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腰,米卡卡嗷地叫了一聲。
“就是有點瘦。排骨多。”張哲瑋像買肉的,十分挑剔。
喂,什麽叫瘦,這叫苗條!
死到臨頭,米卡卡還是希望保存一絲尊嚴。就算死,他也要像一頭有文化的豬,昂首挺胸地走進屠宰場。
但張哲瑋沒拿起宰豬刀,而是衝門口喊了一聲,“全部進來。”隨即,一排印度女仆整整齊齊地開門走了進來,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件服飾。張哲瑋做了個手勢,女仆們立即朝米卡卡圍了過來……
幾分鍾後,米卡卡站在客廳的鏡子前,端視鏡裏一身印度傳統服飾的少年,傻乎乎地眨巴雙眼。
“這是……怎麽回事?”他想,難道打扮成印度豬,賣相會更好?這是要幹以次充好售賣假貨的壞事嗎?
張哲瑋的態度變得十分恭敬,“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的主人了。”
“啥?”米卡卡沒聽清楚。
張哲瑋掏出一張照片,遞到他麵前,“從今天起,你就是阿布少爺。”
那張照片上,另一個米卡卡正抱著一隻孟加拉虎合影。隻不過,這米卡卡長得很黑,頭發卷卷的,器宇軒昂,一看就知道高端大氣上檔次。
“這不是你的照片。”張哲瑋說,“這是艾曼家族的繼承人,阿布少爺。”
“這分明就是我的照片呀。”米卡卡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張哲瑋隻得拿出阿布少爺的自拍視頻,他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哇,我跟你說哦,我們實在太像了。那個阿布少爺居然和我一模一樣。”米卡卡高興得有些手舞足蹈。
“不,是你和阿布少爺一模一樣。”張哲瑋氣質優雅地插嘴道。
“……”管他呢,長一樣就對了。
“不過,”齊木也插嘴,“你確定這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要知道,凡是一個富翁死後,都會出現婚外情私生子爭家產的劇情。”
“……”
這家夥是豪門倫理劇的狂熱愛好者嗎?
“我確定我們家就生了我們兩個……”米卡卡其實還真懷疑他是艾曼家的私生子,於是偷偷打電話回家問了,結果爹媽說他一點印度基因都沒有,是24K純真的中國人。並扔下一句:“回來之後你死定了”這樣的狠話。
米卡卡的命運咋就這麽悲慘呢?
“能假冒富二代你還哭慘?”齊木倒是很想找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富二代取而代之,問題是,能長得比他帥的人真少了去了。
唉,做個帥哥真難啊!想到這,他就扼腕歎息。也隻有樣貌平平的米卡卡能碰上這種狗屎運了。“不過,你這皮膚……”齊木指指米卡卡那跟包大人一模一樣的黑臉,“去橫店演少年包青天剛回來嗎?”再在額頭上印個月亮就很像了!
“去去去!”米卡卡說道,“他們說我的皮膚太白了,也不是卷發,所以就想辦法把我弄成了這樣。”米卡卡露出小麥色的手臂。
這是塗了巧克力醬還是墨水?齊木伸出手指沾沾他的皮膚,聞聞,隻有一股汗味。
這是真皮膚啊。“怎麽弄的?拉到沙灘用日光浴曬成黑炭的嗎?”
說這話的時候,齊木已經身處那棟豪華大樓的一樓大廳。因為【說來話長】的緣故,他們用這段漫長的時間離開PUB,坐車回到了艾曼家的億萬豪宅。這棟大樓據說造價十億美金,高二十四層,配有小電影廳遊泳池什麽的,甚至還有私人的遊戲廳、大圖書館等等,齊木上網查過艾曼家的資料,但當他身臨其境時,還是被這裏麵的奢華給驚呆了。
且不說一樓擺滿的古董,也不說那尊埃及木乃伊的真偽,單單那部純金打造的電梯,就讓齊木大腦灌滿了邪惡的搶劫念頭。
這是真金?
他趁人不備,想用牙咬咬看,卻瞥見程美妮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於是轉而咳嗽兩聲,挺直腰板,表現出視錢財如糞土的高風亮節。
“不是去海灘曬的。我被紫光燈曬了一星期……”米卡卡回答剛才的問題,並揪了揪自己腦袋上像玉米一樣的卷毛。“他們還帶我去燙了頭發……”
他確定這是真金,因為他手指甲都摳崩了。
這時,土豪金電梯帶他們來到了頂樓。齊木剛走出去,注意力被大廳中的變形金剛擎天柱給吸引住了。這東西足足比他高兩三個頭,幾乎頂到天花板了,栩栩如生,好像真從電視機裏走出來一樣。齊木小時候也很喜歡變形金剛,現在家裏還收藏著一個擎天柱的模型,不過那個跟這個比起來……遜慘了。
這位擎天柱全部用精鋼打造,每一個部位都依足圖紙,聽張哲瑋介紹說它是由好萊塢專業團隊精心製造的,齊木忍不住對美國佬的道具特技水平嘖嘖稱歎。仰望著變形金剛的頭顱,齊木手多多,無意按下了一個按鈕。
“你好!我叫擎天柱!”
“哇!”齊木真被嚇了一跳。這大家夥還會說話!
程美妮咯咯偷笑:“沒文化,裏麵裝了發聲係統而已。”
“我當然知道。”齊木恢複淡定,回禮:“你好,我叫齊木。”然後,他坐到一邊的椅子上,舒服地躺著,“米卡卡你的小日子過得不賴嘛。”
“失禮失禮。”米卡卡害羞捂臉,“這裏什麽都好,就是吃飯不太好。”
“怎麽了?莫非給你啃狗骨頭了?”
“……”你當我是汪汪嗎!米卡卡說:“不是啦。就是他們經常準備咖喱,我不喜歡吃。還有,我沒有鞋子穿。光腳走路都起泡了。”
齊木看到米卡卡光著腳的時候早就想問了,這麽有錢的人難道連鞋子都買不起嗎?這時張哲瑋插嘴道:“沒辦法,阿布少爺最喜歡吃咖喱了。而且他習慣光腳,從不穿鞋子。要假扮他就得照足他的生活習慣呢。”
“說得是沒錯啦……”米卡卡很委屈,假冒個富二代可真難啊。
齊木對他毫不同情,問道:“程美妮是怎麽跑去抱你的大腿的?”
“Hey!什麽叫抱大腿!”程美妮對這個說法十分不滿,“Me現在是阿布少爺的高級私人助理,Me負責照料他的起居飲食。”
“我知道,你就是常說的三陪嘛。陪吃陪花陪睡。”
“啊呸!You才三陪,You全家都三陪!”程美妮被毒舌毒得很崩潰。
米卡卡及時出來當和事佬,並娓娓道起那天程美妮來找他的情景。
當時他正在喂魚,程美妮走到他身後,“果然是你。”她的樣子很得瑟。誰知他回頭就說道:“把她給我扔下去。”
立即,幾個黑衣保鏢像埋伏好似的跑出來,架起程美妮就抬向樓頂的直升機停機坪。
“Oh,NoNoNo!”可憐程美妮還沒複國,就要英勇犧牲了。她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哭著喊:“饒命!饒命!”
“哼!敢對我無禮,定不輕饒!”米卡卡裝得賊像了。程美妮真以為認錯了人。
米卡卡充耳不聞。一行人來到樓頂的停機坪,保鏢們抬著程美妮走到樓邊,這二十幾層的高度看得她腳都軟了。
“Me再也不敢了!嗚嗚!Dad!Mum!”我要跟你們去見上帝了!
“扔!”米卡卡冷冷指揮道,程美妮直覺身子一拋,重重落到了地上。她啊啊啊慘叫過後,才發現自己毫發未損。保鏢們隻是把她往裏拋而已。惡作劇的米卡卡在一旁看著她的窘態樂不可支。
“嘖嘖。這孩子有錢就學壞了。”聽到這,齊木充分表達了對米卡卡的鄙視。
“就是!就是!卡卡以前才沒這麽bad!”程美妮難得跟齊木同一陣線。他們可都被米卡卡耍過一回。
“就這道德水品還能得三好學生獎狀呢!你說這種壞小孩要那張紙能幹什麽?”
“用來擦屁股唄!”
這兩人一唱一和,越損越開心。米卡卡隻得羞愧地戳戳手指,“我錯了……”兩人對視一眼,又很默契地走過來,組團摸摸米卡卡的卷發:“知錯就是好孩子。要乖哦。”
“喂……”米卡卡對這兩人無語了。
齊木突然環顧四周,這裏好像少了一個人吧。“真正的阿布少爺呢?”他問道。
他很期待看到兩個米卡卡站在一起的場景,也很想知道阿布為什麽要讓一個普通的中國少年來假扮自己?但他感到有些地方不對勁——阿布從頭到尾就沒出現過。
聽到他的問題,身為阿布貼身管家的張哲瑋哀戚地看向窗外。
“阿布少爺他,失蹤了……”
和齊木推測的差不多。“怎麽回事?”他像一個偵探,準備好傾聽故事的來龍去脈了。
“是這樣的。”一旁,張哲瑋回憶起一切的緣由,臉上籠罩著憂鬱的陰雲,深邃的眼睛泫然欲泣。
“自從老爺艾曼被炸死了之後,阿布少爺的身邊便不再平靜,開始遭到莫名的襲擊。如果不是穿著防彈衣,可能第一天出門的時候便已吃了摩托車槍手的子彈離開人世。可這一切並沒有結束,襲擊一直持續到老爺葬禮當天,一部遙控模型飛機忽然出現在半空,直直飛向了阿布少爺……”張哲瑋頓了頓,臉上閃過驚恐,仿佛那一天的事就在眼前:
“那是一顆遙控炸彈,一個保鏢發現了這一切,撲過去護住少爺。但他死了,死的時候還那麽年輕……更悲傷的是,艾曼老爺的骨灰盒也被炸碎了……”說到這兒,張哲瑋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阿布少爺得以逃過這一劫,但再也忍無可忍。他認定這是隱之犯罪師幹的,隨即發布高額懸賞要他的命。可就在那天,那天晚上……他就在這裏看著變形金剛發呆,思念艾曼老爺,我不敢打擾他,便去廚房叫人準備晚餐,但過了很久,客廳裏沒有一點動靜。我跑進來一看,少爺他,他不見了……”話語的最後,張哲瑋幾乎語無倫次,崩潰地把臉埋進了掌心。
“是的。”張哲瑋也承認,“我們安裝的是美國最先進的安保係統,每一層都有監控器。晚上的警衛比白天還要多一倍,而且我們的保鏢都是印度特種部隊退役的士兵。任何陌生人隻要進入豪宅方圓兩百米之內就會被嚴密監視。”
“確實很厲害。”齊木象征性地鼓兩下掌表示佩服,“但這不一定能阻止別人混入。”
假如讓他紅色犯罪師來幹,這任務不費吹灰之力。但……
“我也承認任何安保都可能出現漏洞,但就算有人能潛入,他又怎麽帶阿布少爺離開呢?”張哲瑋道出了齊木心中的疑惑——阿布跟米卡卡身形差不多,如果要將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像扛死豬一樣離開,怎麽看也很顯眼哪。齊木於是打量米卡卡,心想著把他肢解後再打包這個方法能不能行得通,米卡卡被他宰豬佬般的眼神嚇壞了,緊張地抱住性感肉體,“你想幹什麽?!”
齊木瞥了一眼他的肉體,一副嫌棄的表情,轉而問張哲瑋,“現場就沒留下什麽證據?”
“有的。”張哲瑋趕緊離開客廳,去拿了一隻形狀奇怪的白色麵具走回來:“我當時在客廳裏發現了這個東西。”他把麵具遞到齊木手中。
“隱之犯罪師!”
其他三人同時喊出聲。
“我們也這樣認為的,但沒找到任何線索。”張哲瑋眼角依舊是散不去的憂愁,“我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沒有發現阿布少爺的蹤跡。更別說查他是怎麽從這裏消失的了。”他一臉束手無策,頻頻歎氣。
又是一個消失之謎了。隱之犯罪師的慣用伎倆。齊木扶著下巴思考,複而又問:
“可是,這跟米卡卡冒充阿布有什麽關係?”
“因為米爾汗老爺。”張哲瑋說出了一個陌生的名字。齊木瞥向米卡卡。
“你家親戚?”
“……不是所有姓米的都是我家親戚好嗎!”
譬如,米老鼠就不是!
“米爾汗老爺是艾曼老爺的弟弟、阿布少爺的叔叔。”張哲瑋很快替米卡卡洗清了冤白,他定了神色,緩緩道來:
“在艾曼老爺生前,米爾汗便覬覦著艾曼集團的財產很久了。艾曼老爺的妻子在很早以前得了子宮癌去世,僅留下阿布少爺這個獨子,倘若第一繼承人阿布少爺失蹤的消息傳進米爾汗的耳中,作為第二繼承人,他肯定會來惹事生非的。”
張哲瑋說罷,不無憂慮地望向樓外新德裏燈火輝煌的夜色。這是個貧窮與富有、聖潔與肮髒交錯的國家,而他與少爺,偏偏身處其中:
“艾曼老爺生前對我恩重如山。我是阿布少爺留學中國期間的家庭教師,他學成回國後,我受邀來印度當他的貼身管家。如果沒有艾曼家,就沒有我的今天。所以在阿布少爺回來之前,我必須幫助主人保護好這個家。自從阿布少爺失蹤後,那個時候我真不知道怎麽辦……”他不無失落地說著,然後看向米卡卡,眼中又重燃希望:“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在中國的媒體上發現了米卡卡,那一刻我覺得幸運極了,這世上竟然有人和少爺長得一模一樣!於是我心生一計,便派人去中國把他抓來,打算讓他先冒充一下少爺,直到真正的阿布少爺回來。”說到這裏,張哲瑋的臉上閃過一絲歉意,似乎在對兩人說對不起。
“……喂,我是三好學生。”一旁的米卡卡真想用獎狀拍死他。
“可是,你怎麽會在機場下手?你知道我們來印度?”齊木問。
“我派人對你們進行了監視。你們的行蹤我都了如指掌,我還知道齊木你來印度之前上淘寶網買了一打鋼鐵俠**。”
“喂!”齊木瞬間汗了。大哥,你是故意的嗎?
米卡卡和程美妮立即作出噢噢的誇張表情,並瞄向齊木的褲子,對視而笑。齊木不自然地提提褲腰,“你們別亂想。我沒買那條底褲。我的淘寶賬號被盜了。”
“我懂的。”米卡卡鄭重地拍拍他的肩膀。
“真被盜了!”齊木越描越黑。雖然他的賬號確實被盜了,那些底褲也不是他買的,但米卡卡和程美妮已經打算把這一事跡編入《齊木自傳》裏了。
好吧。齊木已經放棄自辯了。幸好那盜號者買的是鋼鐵俠底褲,起碼還顯得霸氣,要是敢買蕾絲底褲……他紅色犯罪師一定會把那家夥揪出來鞭屍!
話回正題,張哲瑋繼續說道:“當你們買好機票準備來新德裏時,我就開始策劃了機場拐人的計劃。顯然,這很成功。”
“等一下!”
齊木想起了汽車消失之謎,他緊盯著張哲瑋:“那個使汽車消失的詭計是你想出來的?”
這分明是隱之犯罪師的作風呀。可張哲瑋羞愧地撓撓腮,“我是從一本偵探小說上學來的。”
“什麽小說?”
“對不起,名字忘了。”
這解釋很含糊,齊木心生疑竇,但張哲瑋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嚇得他腦子一片空白。
“你……你幹什麽?”
自從上次扮同性戀者薑遊後,齊木對這種事特別敏感。但這讓腐女們血脈賁張的場麵惹得程美妮和米卡卡兩位好事之徒又誇張地大驚小怪起來,並發出噢噢噢的配樂,就等著看劇情怎麽深入發展了。
不過,下麵跟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
張哲瑋握緊齊木的手,眼中帶著點點淚光:“求求你!幫幫我!”
“有事便說。別親密接觸。”齊木麵無表情地撥開張哲瑋的手。
張哲瑋也感到有些失禮,尷尬地縮好手,說道:“我知道你是很厲害的紅色犯罪師,我希望你能幫我救出阿布少爺,並且找出殺害艾曼老爺的凶手。”張哲瑋看著齊木充滿期盼,齊木卻不出聲。他站起來,在燈光柔和的大廳裏慢慢踱步。
時間已經劃過深夜十二點,深深的黑暗散亂在大樓的周圍。新德裏沉睡了,隻剩寥寥燈火藏於夜色閃爍搖曳。齊木沉默寡言,他在思考著要不要插手這件事。他本來來新德裏,隻是為了取回那份失落的筆記。
籠罩在這個國度上空的,是一張巨大的惡魔的微笑。
與我作對的人,都得死!它如此冷漠陰險,用無盡的殺戮去樹立它的威嚴。
齊木情不自禁地握緊拳頭,血液在燒。
他知道,犯罪師的宗旨是將罪惡玩弄於手掌之上。是的,以前這是一群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但齊木想讓他們重新認識犯罪師這個職業——犯罪師,應鏟除罪惡,而不是製造罪惡。
目前,這是他的理想。目前,他應該做的是,對付這個以黑暗吞噬時間的隱之犯罪師。
“求求你幫幫我吧,紅色犯罪師。”安靜許久,張哲瑋終於再次懇求齊木。
齊木停下腳,看著他,省去一切動作與表情,隻是冷冷直視。
米卡卡於心不忍,也幫腔:“對啊,齊木你幫幫他吧。”
然而,齊木對這一切無動於衷。他坐回到那張沙發椅上,燈光軟化著臉頰鋒利的棱角。他說:“我為什麽要幫你。”他聲音冷冷,平瀾無波的臉宛若一杯白開水般寡淡。
“我可以付你錢。”張哲瑋迫切說道。
“對呀。他真的可以付很多錢!”米卡卡繼續幫腔,卻被齊木兩顆白眼砸中,“你以為我像某人那麽愛錢嗎?”米卡卡被噎得不想說話了。他的私人助理程美妮根本隻是打算看熱鬧,拿起水果盆裏的櫻桃一邊吃,一邊好玩似的看他們。
“可是,這個世界上隻有你能對付隱之犯罪師了。”張哲瑋說。
“那又如何?”
張哲瑋看到齊木眼中的冷漠,心知很難說服對方,充滿期待的雙眼立即黯淡下來。
紅色犯罪師……確實如傳聞中一樣冷酷啊。張哲瑋很失落,苦著一張臉。可當他要放棄,米卡卡也捏拳頭準備一陣吐槽之時,齊木忽然又加了一句:“想我幫忙倒是可以,但是我有個條件。”
“是什麽!?”張哲瑋和米卡卡同時問。程美妮也咬著櫻桃不動了。
在這三人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期盼目光中,齊木雙眼閃過一絲狡黠的光,竟發出低低的冷笑。
“嘿嘿嘿!”
靠!你一個帥哥為何笑那麽奸!
米卡卡冷得直不安。他太熟悉齊木這種笑了。
廚房裏,阿布家的印度女仆表情很訝異。因為她接到了一項奇怪的任務。按照張哲瑋管家的囑咐,她需要準備一份美味的藍山咖啡,以及……一些奇怪的調味料。
“辣椒水、醬油、芥末醬……沙……沙茶?”她細心地清點著調味瓶,和咖啡一起放進精致的銀盤裏。中國人的口味就是奇怪啊。女仆端起盤子走出去時心裏發出如斯感概。她很早就聽說中國有個叫廣東省的地方,那裏的人們除四條腿的凳子不吃,啥都敢吃。譬如,蟑螂,老鼠,蒼蠅,蟲子……天啊,一想到他們把這些東西放進嘴裏,女仆就惡心得想大叫聖母瑪利亞。
當女仆回到客廳中間,齊木正一臉壞笑地坐在那兒,而她所認識的阿布少爺完全沒有了以往的威風霸氣,而是聳拉著腦袋,深受打擊的神情。
“管家,準備好了。”女仆把銀盤遞給張哲瑋。。
“嗯,你退下吧。還有,待會兒聽到慘叫聲別大驚小怪。”張哲瑋接過銀盤說道。女仆半信半疑地退出門口。等一下誰要慘叫?
張哲瑋將銀盤放到茶幾上。
“好咧!讓你們領略一下本人的廚藝!”齊木馬上捋起衣袖,像高級餐廳的大廚,揮舞著各種調味瓶。辣椒水,芥末醬,咖喱汁……各種味道在空氣中龍飛鳳舞,隨即,咖啡杯便精彩紛呈。齊木還拿起一旁的小勺,意猶未盡地攪拌了幾下。
“CoMe on。Baby!”末了,齊木將一杯雜燴咖啡往麵前推了推,微笑著看米卡卡。
米卡卡微微張著幹涸的嘴,喉結上下拚命翻動。
“能不喝嗎?大哥,我真不渴……”
齊木鄭重地拍拍米卡卡的肩膀,眼睛半眯著奸笑。“親,你說呢。”
看來不喝是不行了。誰叫他剛才在Pub的時候叫齊木喝了一大碗雜燴茶呢。現在齊木是以牙還牙。不,應該說他還是比較幸運的,因為這才一杯。他一開始還以為齊木要用水桶來裝呢……
“快喝!”齊木催促道,活脫脫一拿鞭子抽驢的地主。
“等一下。”米卡卡也不反抗,而是站起來,先紮開馬步,氣運丹田,然後正要憋氣喝下去時,齊木突然端起咖啡跑進了廁所。難道這廝良心發現,拿去倒掉了?不過齊木很快回來了,那杯咖啡一點沒少。
所以,剛才隻是尿急了嗎?
這意外的小插曲結束後,米卡卡再次使出內家氣功的最高境界——龜息大法,仰頭便喝光那杯咖啡,這過程簡直是一氣嗬成,絲毫不拖泥帶水。喝完後,米卡卡還想學武林高手內功逼出毒酒那招,卻怎麽也使不出來。
“好喝嗎?”齊木的樣子很善良。
“好喝!”米卡卡正氣浩然,雖然很想吐,但他是有骨氣的人,就連張哲瑋遞來礦泉水讓他漱口,他也堅決不要。
“厲害!”齊木鼓起掌來。程美妮和張哲瑋也紛紛被他的英雄氣概所折服。哼!米卡卡翹起小鼻子,傲視群雄。不過,他聽到了齊木的下一句:“我是真心佩服啊!剛才我去廁所從馬桶勺了一點水進去……”
“啊噗!”
米卡卡不當英雄了,瞬間變成狗熊四腳並用奔向廁所,很快,裏麵傳來持續二十分鍾之久的嘔吐聲。張哲瑋趕緊帶上牙膏牙刷緊隨其後。
客廳裏,齊木正愜意地享受著真正的藍山咖啡。“You really倒了馬桶水?”同坐沙發上的程美妮吃著櫻桃,一臉同情地望向廁所。
“Me猜你其實沒有倒。”
“何以見得?”
“Because,toilet裏都沒有勺,You難道用手掏嗎?”
“……”
這推理簡直一針見血,堪比福爾摩斯金田一柯南。齊木真的隻是拿著咖啡在廁所轉了一圈就出來了。他怎麽可能勺馬桶水,他紅色犯罪師形象那麽高大,可是很講衛生的。
“Oh……可憐的米卡卡。”程美妮一邊吃櫻桃,一邊搖頭歎氣,“跟紅色犯罪師鬥,是沒有good下場的啊。”
知道就好!齊木神氣地翹起眼眉。
終於,廁所裏的嘔吐聲終止了,接著又過了漫長的二十分鍾,米卡卡才臉青唇白地走出來。他幽怨地看了齊木一眼,悶聲坐在沙發椅上用毛巾擦嘴,一旁,張哲瑋手腳麻利地泡了杯檸檬水,遞給他清理口腔。
“卡卡,其實裏麵沒有馬桶水哦。”程美妮把一盤子的櫻桃都掃光了,才告之事情的真相。米卡卡一臉“你早說會死啊”的表情,苦逼得想哭:“我剛才刷了十次牙,把牙膏都刷沒了。”
怪不得一口黑人牙膏的口氣!而且,牙齒真的有變白耶!
“不怕,醫生說過,睡前多刷牙,對牙齒好哦。”
齊木這是安慰嗎?怎麽看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憋笑表情!米卡卡哼哼鼻子,“反正你的條件我已經做到了,你得履行諾言,幫我對付隱之犯罪師。”
“沒關係。反正我早就有此打算。”
所以,剛才純粹是為了耍我嗎?!
這可惡的家夥!
這一晚,阿布家的仆人們經過齊木的臥室時,聽到裏麵有人做夢時哈哈哈笑了十幾次。
而此時,就在這棟大樓的其中一個房間內。
張哲瑋正站在窗邊凝視著新德裏的夜景。他的臉浮動在柔和的燈光。
“紅色犯罪師已經和米卡卡接上頭了。現在正在家裏。”他拿著手機說。
“明白了。”手機那頭的人回答道。
通話很快結束,張哲瑋把手機放回口袋,繼續注視著窗外的夜景。
第二天,三人在張哲瑋的服侍下正享用著豪華早餐。
米卡卡好不容易忘掉昨晚的噩夢,拿著一塊牛奶吐司蘸蜂蜜正要吃,齊木突然把咖啡往他麵前一推,“喝嗎?”
嘔……米卡卡沒胃口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喝咖啡了!
就在這時,張哲瑋腰上的對講機響了,門衛通報:“管家,米爾汗老爺來了。”
齊木趕緊拍拍米卡卡:“你家親戚來了!”
“……不是我家親戚好嗎?是阿布家的親戚。”
“可你現在不是阿布嗎?”
“……”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邏輯啊。總之,米卡卡現在是大侄子無疑。
“要通報嗎?”一片陰雲籠上張哲瑋的臉,得到米卡卡的點頭示意後,他皺了皺眉,沉下聲道:“讓他進來吧。”
“叮!”隨著一聲門鈴通報,電梯門打開,迎麵走出一個烤乳豬般肥膩的男人,他一身阿瑪尼西裝,肚子出渾圓得幾乎要把紐扣撐開,口袋掛著一隻古董懷表,金條掐成的細鏈來回搖晃。
他的身邊還帶著兩三個西裝男,不知是保鏢還是管家。
“噢!我可憐的阿布!”剛踏入地毯,米爾汗便張開雙臂,熱情十足地朝米卡卡跑去並給了他一個熊抱。滿身的雪茄味嗆得米卡卡難受。他把米卡卡的小腦袋壓在自己的肚腩裏,嗚嗚痛哭:“哥哥的死實在太令人傷心了,小阿布,你一定要節哀順變啊!”這家夥臉上的鱷魚眼淚都可以拿下好幾個奧斯卡金像獎了。
“謝謝叔叔,我很好。”米卡卡拚了命才把頭從人家的肚腩裏拔出來。
“你很好,那就好了……”米爾汗假惺惺地掏出手帕擦擦眼淚,突然他看見齊木和程美妮兩個陌生人站在旁邊。
“這兩個中國人是誰……”米爾汗怔了怔,神情有些意外。
“哦,這是我在中國求學時的朋友,並不是什麽外人。”米卡卡想好了托辭。
“原來是小布的朋友!謝謝你們這些天一直陪他,來,抱抱!”
齊木和程美妮無一例外接受了米爾汗的肚腩洗禮。齊木充分地體驗到了浸泡在豬油裏是什麽樣的滋味。
“兩位,請坐。別客氣,當自己家就行了。”
米爾汗熱情地讓齊木和程美妮就坐,自己也老實不客氣,自行坐到了主人的位置上。在從前,這是艾曼的位置。這家夥真把這兒當自己家了,儼然以主人自居,還吩咐張哲瑋去泡點法國紅茶來。
米卡卡隻好坐到一邊。
“不知叔叔今日前來有何貴幹?”他廢話少說。
米爾汗看了看侄子,似有一些不屑。“哎……”他重重歎出一口氣,手摩挲著沙發的扶手,四下張望著偌大的房子,又假意地掏出手帕抹抹眼淚:“我哥哥真是死得太慘了,那個可惡的隱之犯罪師,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嗚嗚,我最親的哥哥啊,你走得實在太突然了,留下阿布一個人無依無靠的該怎麽辦啊。”
哭著哭著,他又緊緊抱起米卡卡。米卡卡的臉被壓在油膩的肚腩裏,好像快要憋死的溺水者,兩隻手拚命亂抓。
“叔叔!你要淡定啊!”
再不淡定,我就要憋死了!米卡卡死命才把腦袋拔出來,大口喘氣,也顧不上一臉豬油了。米爾汗繼續深情流露。
“阿布,作為你的叔叔,我有責任照顧你。”
天天請我吃豬油?米卡卡對這個叔叔沒有好感,而且他帶來的那三個西裝男其中有一個戴著半框鈦合金眼鏡,直勾勾地盯著米卡卡,讓人感覺很不自在。
“不不不,艾曼家留下這麽大的家業,你一個小孩怎麽能處理得了呢?而且聽說前陣子,你還受到了襲擊?”
“這個不用擔心,我已經加強了保安。”
“雖說如此,但艾曼集團始終需要一個大人來打理。”
就在這時,張哲瑋泡好了紅茶,從廚房裏走出來。他聽到了對話,插嘴道:“米爾汗老爺,艾曼集團的繼承人是阿布少爺。”
米爾汗瞪他:“我們家族的事輪不到你一個中國管家插手!”
張哲瑋隻得畢恭畢敬地退至一旁。米爾汗又恢複了和顏悅色,摸摸米卡卡的卷發:“阿布,乖。你現在還沒有能力打理整個集團的生意,就把它暫時給叔叔打理,叔叔等你長大了有能力了,再把這些交還給你,好不好呢?”
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這樣是不行的。”張哲瑋看不下去了,再次出聲阻止。
米爾汗對這個多事的管家十分不滿,轉頭厲聲叱喝:“你有什麽資格插嘴,這是我們家族內部的事!給我滾一邊去!”
說罷,他立刻揚手讓一旁的西裝眼鏡男上前來。這男人自稱是律師,並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產業轉讓文書。
“阿布。”米爾汗真誠地握住米卡卡的手:“為了我們家族的未來,請你簽下這份合同,讓我來捍衛這個家吧!”他一使眼色,律師便將合同書推到米卡卡麵前,並將一支筆硬塞過來。
麵對著這份滿是英文字母的合同,各種晦澀難懂的詞匯,米卡卡的六級英語證書華麗麗地被PK掉了。其實看不懂也知道,這份合同簽不得。
隻要簽下名字,艾曼家的全部資產就會落到這個貪婪的叔叔手裏。但米爾汗說得也對,現在阿布下落不明,讓米卡卡一個冒牌貨能頂什麽用?做個人肉布景板倒是很稱職,打理一家資產幾千億的公司?得了吧,他米卡卡打從出娘胎起,管理過的壓歲錢和獎學金加起來還不夠吃一頓法國大餐呢。
米卡卡攥著筆,手心一團冷汗。他發現自己被卷入了一場家族爭產的危機中,任何一個舉動,都影響著這世上,那個長相和他相似的另一個人的命運。
我該怎麽做啊?
“簽啊阿布,”米爾汗催促他,“你想要你父親的產業,目前都無人打理,停止運營嗎?”
“可是……”
米卡卡進退兩難,隻得看向那邊的齊木。他輕輕但堅決地搖了搖頭。
不要簽!齊木的眼神透露出這樣的信息。
“快簽!”米爾汗有些不耐煩了,語氣變得強硬,抓住米卡卡的手很用力,把他捏疼了。米卡卡又像隻小跟班一樣退縮了。如果被這個叔叔發現他是假冒的,會死得很慘吧。他再次可憐巴巴地向齊木求助。
刹那間,米卡卡體內像注入了紅牛正能量,雙眼炯炯有神,霍然起身,堅定地把麵前的文書統統掃落在地上。
“對不起,叔叔,這種文件我是絕對不會簽的!”他直視米爾汗,毫不畏懼:“謝謝你對我的關心,我自己的命運,請讓我自己來處理吧。”
“……”
麵對著突然反戈的軟包子,米爾汗的雪茄掉了,律師的眼鏡跌了,他們一個個瞪大眼珠,比見鬼還吃驚。這是阿布?那個軟弱無能的富二代?!米爾汗先是愕然,接著是憤怒。這完全不在他的預計之內,他自以為好欺負的大侄子居然敢抵抗。
“你……你……”米爾汗氣得肚腩亂顫,臉部的肥肉誇張地扭曲。
沒有人敢對他用這種語氣!從來沒有!
“如果叔叔沒有其他事,請你下次再來。張管家,送客!”米卡卡冷冷下達逐客令,張哲瑋立刻精神抖擻地走上前,做出送客的姿勢。“請吧,米爾汗老爺。”
計劃落空了,米爾汗不甘心地站起來,用力踩滅地上的雪茄煙。米卡卡在他麵前露出自信與傲氣,“你一定會後悔的!”他咬牙切齒地說道,臉都氣紫了。
米卡卡從鼻子裏冷笑一聲,那般不屑。
“到時候別哭著來求我!”
帶著手下進入電梯,米爾汗還留下這一句憤怒的叫囂,才狼狽地離去。
望著關上的電梯門,一直提心吊膽的張哲瑋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沒想到米卡卡的表現比想象中的要好多了。
“真棒!”他讚揚地看了眼米卡卡。
米卡卡依然站在那裏,背對著陽光,昂首挺胸的身影宛若偉人。
“卡卡!真是令Me刮目相看啊!”
程美妮興奮地走上來一拍米卡卡的肩膀,這一拍沒怎麽用力,卻一下把米卡卡的偉岸形象給拍飛了。他整個人軟下去,扶著沙發雙腿直哆嗦,爬都爬不起來。“哎喲媽呀,可嚇死我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看這慫樣,剛才那個霸氣十足的人還是他嗎?
齊木輕盈地走到他麵前,溫柔地張了張嘴,隻說了一句話:“我360度全方位無死角地鄙視你。”
米卡卡垂下了慚愧的腦袋。
豪華大樓外麵的街道上,停著一輛暗黑騎士般的BRABUS奔馳。在等候約一個小時後,它的主人米爾汗帶著手下灰溜溜地從大樓裏走了出來,滿臉不悅。他很生氣。阿布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竟敢對他不敬。
等著瞧吧!阿布,你威風不了多久了!
米爾汗惡狠狠地拿出一根雪茄,點燃了,走向奔馳車,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等候多時的司機戴著墨鏡,看見米爾汗進來,緩緩地發動汽車。
車開出去很久之後,米爾汗狼一般的雙眼依舊牢牢抓著那棟豪華的大樓。
“對不起老爺!”除眼鏡男外的兩個手下嚇得唯唯諾諾,“我們已經按你的吩咐做了。可是阿布少爺那小子命大,兩次襲擊都被他逃過了。第一次他穿了防彈衣,第二次則被一個保鏢當了替死鬼。”
“哼!我不管!我要明天看到他的屍體!”米爾汗怒意滿滿地從鼻子呼出一口氣。
“老爺你不用擔心。”手下一臉自信:“我們已經安排了第三次襲擊。這次一定會成功的!”
“最好是這樣,不然你們倆就等著收屍吧!”米爾汗下達了死命令,兩手下頓時噤若寒蟬。如果第三次襲擊還失敗,他們倆的屍體估計很快就會漂浮在恒河上吧。
“律師!”米爾汗轉而對坐在副駕駛座的眼鏡男說:“如果阿布死了,我是不是真的能拿到艾曼家的全部家產。”
“是的。米爾汗先生。”眼鏡男推推眼鏡,顯得十分精明,“如果第一繼承人的阿布不幸去世,你作為艾曼的弟弟,毫無疑問將繼承艾曼家的一切!”
“這才是我想聽到的話!”米爾汗高興地猛吸一口雪茄,回頭看著那棟豪華大樓,臉上布滿邪笑。很快,他將成為那棟大樓的主人。
這時,他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米爾汗接起電話,手機上鑲嵌的寶石在他肥胖油膩的臉上閃動著瑰麗的光芒。他看到一個熟悉的手機號碼。
“有什麽事?”米爾汗粗聲粗氣地問道。但很快,他嘴角的肥肉往兩邊扯開,拉出一張惡心的笑臉。“你說的是真的?嘿嘿。”他拿下嘴裏的雪茄。
“千真萬確。”對方說完,掛掉了電話。
握著手機的米爾汗一臉意猶未盡,滿足地拍拍自己的大肚腩,然後一手掌豬油拍在身邊的手下臉上。那手下的臉都可以去炒回鍋肉了,他不解地看著這陰晴變化不定的Boss。
“第三次襲擊可以省下了。”米爾汗對手下說。
“為什麽?”手下問。
米爾汗轉過豬頭一樣的臉,看著他,又給他一巴掌豬油。
“不該問的別問。”
“是是是!”手下畢恭畢敬,轉過頭偷偷把臉蹭在另一個手下的西裝上……擦掉那滿臉的豬油。
身後的豪華大樓已經遠去,混入了繁忙的街景中。米爾汗坐在車上,帶著勝利的微笑。因為他安插的線人剛剛告訴他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方才對他無禮的那個阿布,是假的!
那是張哲瑋請來的替身。真正的阿布,下落不明。
靠!差點把我也騙了!米爾汗想起那假阿布的拽樣,忽然心生一計。
齊木獨自一人回到希爾頓酒店。
他們之前做好了分工——米卡卡留在那個家繼續假扮阿布,而程美妮則繼續充當蹭吃蹭喝的私人助理。而他也不閑著,打算一個人好好調查總理綁架案。畢竟,這是一切罪惡的起源。
齊木站在窗前安靜注視著對麵爆炸後的Canara銀行。就在一天之前,它猶如地獄,生命被火光吞噬。撕碎的靈魂無法得到安息。報紙上說,這次爆炸案傷亡29人,其中一位是Canara銀行的總經理。犯罪嫌疑人留下了它最為人熟知的白麵具。街頭上每個人的嘴裏都顫抖地談論著同一個惡魔的名字——隱之犯罪師。
如果沒人阻止它,它將會繼續用地獄的業火,燒遍這片悲涼的大地。
我會將你從黑暗中揪出來的。齊木緊握著拳頭,雙眸閃動著光輝。
當他坐回桌子前打開筆記本電腦時,突然桌麵上的三星手機響了。屏幕顯示米卡卡新辦理的印度電信手機號碼。
“有事?”
“齊木!我剛接到隱之犯罪師的短信!”米卡卡的聲音聽起來很驚訝。
“隱之犯罪師?他怎麽會給你發短信?”齊木不解。
“我也不知道,他說自己是隱之犯罪師,下一個目標是沙魯克。”
“沙魯克?”
這個名字他知道。沙魯克現在是印度的代總理。上一次目標是總理,這一次又輪到代總理了嗎?隱之犯罪師到底盤算著什麽?
“這家夥真夠囂張的!居然敢明目張膽地發來犯罪預告!”齊木都能想象得到米卡卡義憤填膺的樣子。
“這件事交給我來解決。”齊木掛掉電話後,用Google搜索沙魯克的詳細資料。
沙魯克,五十三歲,執政黨副黨首,是出身於高級種姓婆羅門的大戶人家,熱衷於慈善事業,呼籲印度社會多關注貧困群體,並且身體力行,多次到貧民區進行捐助活動,絲毫不介意與低等種姓的窮人來往,曾經獲得諾貝爾和平獎提名。他是非常受印度人民歡迎的政治家。
齊木盯著電腦屏幕上那張五官深邃的臉龐。這個人,就是隱之犯罪師的下一個目標?
最新一篇報道說沙魯克將要到貧民區中進行街頭演講,呼籲民眾冷靜對待印巴衝突。日期就在明天。
這對隱之犯罪師來說是個絕佳的下手機會,它到時候一定會混在街頭人群裏伺機行事。齊木已然猜出了它的行動計劃,卻猜不透它的動機。先是總理,接著是富商,昨天又輪到了銀行家,現在,它又盯上了沙魯克。這些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身處上層的政商人士,但隱之犯罪師與這些人作對會有什麽好處?齊木心中不禁疑問,它斷不會隻為炫耀自己的犯罪才華吧。
它究竟想做什麽呢?
更奇怪的是,這兩次作案它都留下了犯罪預告,簡直就像在挑釁:有本事就來捉我吧!
可惡而又奇怪的家夥。想拿我的筆記幹壞事?沒門!
這天晚上齊木早早睡了,養精蓄銳準備好明天的行動。
而就在他入睡的同時,新德裏某處居民區的屋頂上,一個人正獨自坐在夜色下,神情專注地翻看著那本黑色筆記,晚風吹過它的臉頰,發絲柔軟地飄動著。它身材高挑秀美,著軍色褲和黑色背心,**的手臂露出一隻張著獠牙的野狼紋身。
“居然又要我來這種下等人住的地方見麵。”雪茄男嫌惡地看著周圍,不斷地拿出手帕擦著自己的手,仿佛被什麽給玷汙了。
“真是萬分抱歉,又勞煩你紓尊降貴了。”它淡淡說道。“總理閣下現在怎麽樣?”
“按你的吩咐,將總理轉移到那個地方囚禁了。身體狀況還行,反正餓不死。”雪茄男吐出一口煙霧。“明天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嗎?”他無心與它多談,話題單刀直入。
“放心,不會有問題的。”它依然笑著回答,仿佛沒有任何事能使它皺眉:“我們的計劃正在逐步進行中。”它的語氣自信滿滿,在月光之下俯瞰著這座城市,一臉運籌帷幄的神情。
蒼穹之下,它手臂上的狼紋身大張著嘴,仿佛隨時都能夠勇猛地具化出來,撲向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