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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有兩個圖書館，一個舊的不成樣子的，一個新的還沒建成的。

舊圖書館又小又破，書也破，能去當古董賣了。新圖書館倒氣派，號稱亞洲最大，但十年了還沒建成。據說是資金不足，每年收學費之後就建兩個月。

那天閑著沒事兒，我自己去圖書館溜達了一圈兒。白芷露給我推薦過一本《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一直沒看，那天翻出來，確實是本好書，我看得入迷，坐了一下午。最後實在憋不住了，才跑到旁邊教學樓去上廁所。

圖書館的廁所不開放，據說是為了保持清潔。我操，為了保持清潔禁止使用廁所，這麽美妙絕倫的點子誰想出來的，登峰造極啊。

我們都罵校領導傻逼，腦子被驢踢過。

確實，領導是一種很難說的人。

我們學校浴室有個大爺，很和善，總是笑眯眯地把澡牌遞給我們。後來，又來了一個大爺，原先那個大爺就成了組長。換澡牌的任務理所當然就交給了新來的大爺，他也很和善，總是笑眯眯地把澡牌遞給我們。組長大爺每天就聽著收音機在大廳裏晃悠。新來的大爺吃飯或者上廁所的功夫，組長大爺就去換澡牌，但這時候他總是很不高興，把澡牌往桌上一扔，態度一點也不好。

因為，他當了領導。

尿完回來，感覺肚子餓了。旁邊桌位放著一本郭敬明的《幻城》，上麵壓著一個蘋果和一個筆袋。沒人，估計也是去廁所了。那蘋果又大又紅，一看就好吃。據我推測，這一定是個女生，並且是可愛型的。這麽可愛的姑娘，我吃她一個蘋果應該沒什麽吧。

於是我拿起來，吃了。

一邊吃還一邊想，等會兒她回來了我怎麽說呢？對不起，我剛才看書太專心了，還以為這蘋果是我的，吃完才想起來我沒帶蘋果。沒準兒她還會幽我一默，那蘋果還沒洗呐！

萬一要是跟我鬧，我就說，一個蘋果嘛，不行我請你吃飯吧？

正想著呢，她回來了，很漂亮，隻是看起來不那麽可愛，有點冷豔。

她冷冷盯著我，我呆住了，手裏拿著啃了一半的蘋果。

半天，我緩過神了，用左手指了指她的書，又指了指右手上的蘋果，然後指了指自己。

她麵無表情，指了指我，指了指她自己，又指了指門口。

我跟著她出來了，很尷尬地說，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她依舊冷酷，說，蘋果十塊一個，洗好的，二十，拿錢吧。

我當場就愣了，她以為我沒聽見，伸出兩個手指比了一下，說，二十。

我跟吞了隻蒼蠅一樣惡心，說，你這人怎麽這樣。

她反問，你這人怎麽這樣？

我結巴了，說，你，素質，怎麽可以這麽沒有素質！

她說，什麽素質，偷我蘋果吃還敢跟我提素質？

我沒辦法，拿出二十塊錢遞給她，她接過去，手一鬆，掉地上了，然後哼了一聲，走了。

我說不出話，呆站在那裏。

不知過了多久，我彎腰把錢撿起來，回去收拾東西，她已經不在了。

這事兒幹的，跌份兒跌大了。像我跟三少這種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跌份兒。我們玩兒命裝逼，就是為了不跌份。

我去操場走了一圈兒，風有點涼，我心裏也涼。我想，很多時候，這個世界並不是以我們想象的方式存在的，成長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努力矯正的過程。每個人對這個世界的看法都有偏差，差別越大，不幸越多。

我忽然感到了一種無奈，關於人生的蒼涼和悲慟。但是不大會兒，回到宿舍跟他們一鬧騰，也就忘了。後來以為當時隻是心情不好。

直到多年以後我參加工作，經常有這種感覺，才明白，這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