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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一燈如豆,禦好蒼白著臉,一身血汙。他手中有一把打柴的刀,身邊還有男人的下半截身子。看到夏嫄,他慌忙丟了刀抱住夏嫄:“先生,那賊人看上我身上的寶物,要殺我……”

溫軟的禦好貼緊了夏嫄的身體,夏嫄的心軟作一攤春水。

三言兩語間她便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原來是大半夜有人惦念著家資豐厚的禦好,趁他留宿在此的工夫殺人奪財來了。

王長生也走了進來,看到二人相擁,臉色大變。

夏嫄連忙推開禦好,解釋道:“小少爺受驚過度了。”頓了頓,她補充道,“長生哥,這是歹人要作惡,禦好不得已才做了這種事,這件事最好不要聲張出去。”

王長生神色複雜地看著夏嫄和臉色慘白的禦好,動了動唇,最後隻道:“你們先走,這件事我自會處理。”

夏嫄不放心道:“長生哥……”

王長生知道她要說什麽,安慰道:“沒事,處理好了我再找你們。”

夏嫄隻好帶著禦好離開了茅屋。

也不知道王長生如何埋了那屍體,隻是他埋完以後一連病了好幾天。他雖是男人,但也是個正常人,這件事對他的打擊不亞於對夏嫄的。

夏嫄事後核實了一下,那男人的確是前陣子逃出瘟疫村的惡霸,死有餘辜。但禦好一個文弱公子竟然能奪過男人手中的刀,一刀將之腰斬……夏嫄不敢深思。

禦好似乎是覺得自己做的事情過分了,又給慈恩寺捐了一大筆功德錢,買了許多大米,還請了專門的大夫來村裏看病。

夏嫄不知道禦好怎麽有那麽多錢,卻也沒有多問。

在大夫的診治下,村裏人漸漸康複,瘟疫的蔓延也被遏製住了,得到救濟的災民感激涕零,自發給禦好、夏嫄和慈恩寺送去了謝禮。

轉眼已經入冬,大如鵝毛的雪花紛飛,夏嫄站在窗前,眉頭又皺了起來——她穿著十分保暖的絨衣,但這百廢待興的村落裏不是誰都能夠熬過嚴冬的。

“先生!”禦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夏嫄轉身。禦好還是穿著秋天的長衫,環佩玲瓏,白雪沾上了朱紅色的長衫,還有烏黑的頭發、眉毛和眼睫。夏嫄連忙走過去,用帕子替他擦拭:“小少爺,這麽冷的天,你怎麽不多穿一些。”

“我想先生,所以就來找先生了。”禦好還是直言不諱。

夏嫄收起帕子:“我沒什麽事,隻是擔心這麽冷的天……”

“先生,你又不是普度眾生的菩薩,怎麽能管得了那麽多人的生死?”禦好笑眯眯道,“對了,你知道嗎,這會子南山的竹花還開著呢,真稀奇。”

“冬天還在開花?”夏嫄也有些難以置信。

“可不是。”禦好變戲法似的從手中變出一朵竹花,輕輕一嗅,“我特意摘了一朵給先生,真是清香撲鼻。”

夏嫄皺眉:“好端端的,摘花幹什麽?”

禦好微微一愣:“先生不喜歡?”

夏嫄歎了一口氣。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但每每看到禦好,她的右眼皮總是突突跳個不停。

“我知道了,先生……”禦好把花放在妝奩前,湊過來道,“先生,你是不是忌憚我?”

見禦好的臉驟然出現在眼前,夏嫄倒吸一口涼氣。她手撐著桌子,身體向後傾,結巴道:“為、為什麽這麽問?”

“我做了那麽多善事,先生還忌憚我?”禦好眼底的光似乎暗淡了下來,但他很快又一如既往地變了臉,沒個正形地笑了,“但是先生,當初為什麽不直接把禦好抓到官老爺麵前治罪?你是不是覺得……如果禦好被抓了,就沒人管王家村了?”

仿佛一下子被說中心事,夏嫄忍不住反駁:“不是的。”

“那是因為什麽?”

夏嫄僵硬道:“我不知道。”

禦好又輕輕笑:“先生不愧是先生,行得端,坐得正,不像禦好鬼話連篇。”

禦好來王家村不為別的,一則是送來禦寒之物,二則是幫夏嫄辦書院——王長生奔走了數月,這件事依然擱置著。

禦好叫來村裏尚可勞作的男人幫忙建新書院,為了幾兩銀子,那些男人都幹勁十足。大約是因為今年瘟疫肆虐,莊稼顆粒無收,他們需要一份工作來養家糊口,而禦好隨便揮揮袖子,施舍的便是他們數年所得。

禦好的善良人人稱頌,禦好的錢多得花不完,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禦好也抽條拔節一樣長高了,氣質越發溫潤清朗。

夏嫄還是夏家草堂的女先生,歲月在她臉上不曾留下一點痕跡,而身為村長的王長生臉上溝壑卻越發多了,周正的眉目也有了疲態。

人們揶揄,禦好生於大富大貴之家,卻甘心散盡家財在這小小村落,正是因為看上了溫柔如水、麵容姣好、心地善良的夏嫄。

兩人站一塊兒,像是畫裏的神仙眷侶。

至於王長生,似乎已經沒有人記得自己說過王長生才是那個與夏嫄最登對的人。王長生三十多歲了,夏嫄還是妙齡少女。

冬去春來,夏家書院裏響起了脆生生的讀書聲。

夏嫄在新建的書院裏教書,禦好倚門而望。看到他時,夏嫄忍不住道:“禦好少爺,你站在那裏做什麽?你不是學生,不用來這裏上學。”

禦好微微一笑:“我叫了那麽多年‘先生’,先生也沒有拒絕我,現在怎麽不好意思了?”

夏嫄臉頰發燙,放下書:“今時不同往日了。”

禦好笑眯眯道:“怎麽不同了?”

有個小孩大聲道:“先生臉紅了!”

夏嫄急得瞪了他一眼:“不要多嘴!”

禦好輕輕笑:“我以前求著做先生的學生,先生不收。我現在明白了,幸好沒有拜先生為師。”

師徒與朋友,前者是沒有未來可言的。

王長生家裏做了不少醃肉,他用油紙包了一些給夏嫄送去。禦好與夏嫄的對話,他在門前聽得一句不差。

醃肉散發著的煙火氣十分熏人,王長生站在那裏,忽然覺得滿身汗味、手腳粗壯的自己就像這幾塊熏肉一樣,沾滿了難聞的煙火氣。

高嶺之花與鄉間野草,陽春白雪與下裏巴人,滿腹詩書的夏嫄會作何選擇?

王長生幹脆把醃肉交給負責灑掃的婦人,轉身走了。他走到了書院大門外,那棵老槐樹還在落葉。

其實那個夜晚他也是第一次看見死人,第一次就看到了一個人被砍成兩半,禦好力道之大,令人毛骨悚然。

王長生為了不聲張,一直都是一個人行動,他一臉汙泥和血腥為夏嫄處理那些肮髒的事情,隻是想要她記得他的好,記得他不是什麽蠻不講理的男人。

可是在他因為吹風和受驚過度臥病在床的時候,夏嫄也隻是送來了一些補藥,再多的,他也求不來了。

王長生回到家中,坐了一會兒,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等到入夜的時候,他把幾個心腹兄弟叫來,敬了眾人幾杯酒:“我有一件事不吐不快。”

一哥們兒喝了兩杯白的,上了臉,一拍桌子:“什麽事不能說?不說可就不仗義了。”

“你們猜猜,有沒有這樣的人,賊喊捉賊,偽裝成大善人,實際上他才是一切罪惡的始作俑者。”

“文縐縐的話我們幾個粗人也聽不明白,你就直說吧。”

王長生思量再三,也喝了杯酒,才壯著膽兒道:“現在大家都敬禦好是大善人,但是前些年他犯過人命案子,屍體還是我替他埋的。”

王長生見眾人都變了臉色,還有的催促他繼續說,他便把當初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還補充道:“禦好此人來路不明、家財萬貫,誰知道他的錢從哪裏來的?就算他有錢,為什麽又專門給王家村的人花?最可疑的是,咱們村剛染瘟疫他就來了,誰知道瘟疫是不是因他而起?”

幾人看他說得臉紅脖子粗,暈暈乎乎之間也覺得十分在理。

“你說的還真是,以前我們怎麽沒想到。”

“知人知麵不知心,”王長生義憤填膺,頗有一種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豪情,“我王長生自任村長以來不敢說做出了什麽豐功偉績,但是兢兢業業、任勞任怨,這件事不是出於我的私心,實在是為了王家村的未來考慮。”

他越是唾沫橫飛,眾人越覺得他說得在理。

隻是誰也不曾瞧見,在最後碰杯的時候,王長生眼底劃過一絲狠戾的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喝完了這頓酒,大家便是係在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了。王長生又給了他們一些好處,他們立刻變得唯王長生馬首是瞻,隻把他當成慧眼如炬的賢者。

他們素日裏領過不少禦好的工錢,有許多盯梢的機會。這麽盯著盯著,他們確實覺得不對勁來。

禦好每每來此,都不大吃東西,一開始大家隻覺得他少爺脾氣,不吃鄉野的食物,但他為了夏嫄在王家村待了幾日,每個盯著他的人都不曾見他吃飯。

唯有夏嫄喂他吃的糕餅和水下了肚,旁人送的一概拒絕了。

可這些遠遠不夠讓一個人填飽肚子。

再者,禦好總是獨自來獨自去,不曾聽說他有任何親朋好友、下人隨從。

先時夏嫄總喜歡布施,但禦好認為不勞而獲會使人憊懶,因此故意讓村民做活兒,他叫人給自己在村中蓋了一間瓦房,三天兩頭便讓人去修繕。

這會子王長生的其中一個眼線正在那兒修繕屋頂,站在木梯上,兩隻綠豆眼時不時瞟一下遠處的禦好。

禦好靠著牆壁,與下課的夏嫄聊著天。他比夏嫄高出一個頭,總是笑著,一點架子也沒有。

夏嫄近來不知怎麽就愛打扮起來,頭上也不係素雅的絲巾了,而是梳了十分柔美的發髻,鬢角簪了兩朵禦好送她的花,紫色的、藍色的,鮮妍異常。

禦好看著那兩朵花,揶揄道:“先生,你這花的邊緣已經枯萎了,為什麽還戴著?”

夏嫄摸了摸,一時臉紅:“我這幾天忙著備課,哪有閑心管這個。”

她把花摘了下來,邊緣果然已經頹敗了。

禦好冷不防騰出一隻手又把一朵花給她戴上,笑眯眯道:“花枯萎了不算什麽,我每天都給先生摘一朵,它們永遠都不會枯萎。”

“不可以,”夏嫄下意識道,“以後不要摘了,花原本好端端的,被你摘下來就枯死了。”

“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禦好不再為夏嫄的慈悲心而悲傷,張開另一隻手,掌心放著一根綴著流蘇的寶釵,“我讓師傅專門為你做的,竹花釵,以後戴上它,冬天也不會凋謝。”

夏嫄接過來,仔細瞧了半日,這根釵子的釵身雖是用寶石雕刻的,卻能嗅到青竹的香氣,墜子是兩朵潔白的竹花,高潔雅致。

“這是你……特意為我做的?”

“雖不是我親自做的,卻也費了一番工夫。”禦好拿起釵,親自為夏嫄插上,夏嫄摸了摸,可惜現在沒有鏡子,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模樣。

禦好“嘖嘖”讚歎:“先生就是好看,禦好看了這麽多年也不覺得厭煩。”

“啊!”

遠處盯梢的工人腳下一滑,大叫一聲,就要摔下木梯。

禦好眼尖,下一秒竟然現身於木梯之下,用背部接住了那工人。

那兩人原本相距兩丈,夏嫄隻覺一陣涼風拂過,眨眼間禦好已經不在眼前了。

禦好把那驚魂甫定的工人扶正:“下次小心點。”

夏嫄這才匆匆趕過來:“發生什麽事情了?”

“沒……沒事,謝謝蘇公子。”工人感激道。

禦好說他姓蘇,大家都稱呼他為蘇公子,但更多的也隻是叫他禦好,因為他不常提起自己的姓氏。

“不用謝我,你在我這裏做事,出了問題我要負責的。你受了驚,這是你應得的,今日便不用做了。”禦好給了那工人一兩銀子,他連忙要跪下大呼“菩薩”,禦好擺擺手讓他作罷。

但那人領了錢還不走,而是多嘴問道:“蘇公子,方才你不是在和夏先生說話嗎?怎麽一會子的工夫就到了這裏?”

禦好微微一愣。

也許是救人心切,他沒有多想,可被救的是個有心人。

“也沒什麽稀奇的,”解釋的不是禦好,竟然是夏嫄。她幾乎不假思索地道,“一個人尋常可能一步邁十幾尺,但是被老虎追的時候可以跑得比尋常快不止一倍。禦好擔心你的安危,情急之下為之罷了。”

“原來如此。”工人佯裝感激涕零,“若不是蘇公子,我可能就活不了了。”

“好了,你先走吧,我還有些事要和先生說。”禦好被問得稍顯不悅,阿諛奉承的話他也聽多了,不願意再聽。

“好好好。”工人走了。

禦好對上夏嫄的目光,夏嫄也恰好對上他的目光。

他開口道:“先生當真認為我一步越兩丈是因為一時情急?”

夏嫄道:“禦好,你不要多想。”

“假如……”禦好蹙眉道,“假如有一天先生發現,其實我和你們不一樣,我並不善良,先生還會這麽說嗎?”

夏嫄微微一怔,但這些年禦好的成長她都看在眼裏,於是她點點頭:“哪怕你不是真心想幫助王家村,可你已經幫了,這些是不會因為你本身如何而改變的——而且,這世上像你這樣幫人不是為了讓他們記得你、稱頌你的人又有多少呢?”

“先生真的這麽想?”

“嗯,禦好,”夏嫄真誠道,“眾口鑠金,三人成虎,你是個善人,便不要懼怕那些人的猜測、詆毀。即便你是裝的,隻要裝一輩子,假的也成真的了。”

“還沒有人和我說過這些,”禦好的眼底有了神采,“我以為先生和他們一樣。”

領了銀子回去的工人轉個彎就到了王長生的家裏,義正詞嚴道:“那禦好一定有問題!一步兩丈遠,這是人能做到的嗎?!”

“少安毋躁,少安毋躁。”王長生憤憤道,“我早說過了,他的奇怪何止於此。早些年他曾在酉時回答我,晚上要回縣裏休息,我以前還納悶,但現在知道他可以一步兩丈,便不覺得那件事稀奇了。而且前些天,我明明看到有人砌牆的鏟子正好對著他的頭掉下去,換了別人,當場便給劈死了,他卻一點事情都沒有。”

王長生當然不會承認,那是他故意收買了人,讓那人這麽做的。

工人隻覺真的邪乎了,咬牙切齒道:“我王家村一向幹幹淨淨,不能讓這髒東西在村裏作威作福,但看他是有幾分能耐的,我們若是正麵揭穿他,不知道會不會招來禍患?”

王長生陰冷一笑:“不能硬碰,隻好智取。”

夏嫄本是個孤兒,湊巧教的幾個學生家裏後來發跡了,他們的父母一直念叨著夏嫄的好,隔三岔五便讓她去臨安做客。

夏嫄實在難以推辭,隻好挑了個天氣好的日子出發了。

臨安的富饒聞名天下,夏嫄怕自己太寒酸,幹脆咬咬牙雇了一輛馬車,還帶了兩箱紅棗。這麽多年,她除了見過禦好,還從未見過別的富家子弟,心情不免忐忑。

她向村裏人告了假,少說也要去十天半個月。車夫在路上走走停停,兼沿途買賣特產,走得更慢。

禦好想要隨行,但夏嫄百般推辭——她是村裏為數不多的識字的,她走了自然要讓禦好代課。

月黑風高,夏嫄和車夫隻好暫時在山裏休息。生了火堆,兩人坐在地上啃幹糧和燒水。夏嫄吃著吃著便開始後悔,自己為何要來此處受罪,單是去路已經讓人疲憊,怕是到了臨安都懶得回來了。

車夫喝了兩口燒酒,要去林中小解,等他走了,夏嫄越發覺得孤單。

四野時不時傳來野獸的嗚咽,周圍都是蚊蟲的飛鳴聲,她覺得自己又髒又累,卻沒法像往常那般去井裏打水洗臉洗澡。

忽然遠處的車夫發出悶哼之聲,夏嫄暗驚,想了想,取了一把柴刀走過去,冷不防有人在身後捂住了她的口鼻。

賊人用了一個麻醉包,藥勁大,夏嫄很快就軟綿綿的沒了力氣,柴刀也脫了手。

“禦好……”夏嫄撐著眼皮,不甘心地喚了聲。

“省省力氣吧!”幾個賊人蒙著臉,漆黑夜色下也不知道是誰,隻是都壞笑著,粗暴地解她的衣衫。她本來還無力抵抗,但此情此景,不容她不盡力掙紮。

“放開我,你們這些喪盡天良的東西……”

壞笑聲仍不絕於耳,他們撕扯她衣衫的動作也沒有停止。

夏嫄已經沒有力氣了,不免悲哀地想,她做了這麽久的善人,究竟是為了什麽。

四周的枝葉忽然詭異地搖動起來,“沙沙”聲由遠而近,賊人們警惕地豎起耳朵,紛紛停下動作,握緊手中長刀,盯著聲音來源處。

接著,他們看到了一條長丈許的巨蟒,通體火紅,好似一道燎原的火焰一般,以閃電之速一下子便飛躍到了賊人麵前。

它的眼睛宛如兩顆黑寶石,泛著詭異的綠色光芒,芯子從張開的血盆大口裏垂下,沾滿了腥臭的唾液,滴滴答答往下流。

它還有兩顆懸著血絲的獠牙,在夜色下異常可怖。

奇怪的是,這條巨蟒沒有立刻殺死那些賊人,隻是將夏嫄圍了起來,為她製造了一個隱秘的環境。她連忙爬起來,把被解開的扣子全部係上,還理了理淩亂的發髻。

一個賊人不知怎麽猛然醒悟,盯著那流淌的哈喇子,大叫起來:“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你這孽畜,還我兒命來!”

他摘了蒙臉的麵巾,抄起家夥就要給那蛇一刀,但一刀下去,刀鋒都鈍了,他也被震得倒飛出去。

沒想到對方如此不要命,巨蟒的頭緩緩地移動到那摘了麵巾的賊人麵前,眼神竟然複雜起來。

一刹那,四周亮起了無數火把,周圍全是王家村的村民,而倒飛出去的賊人,是阿全的父親。

這條巨蟒的血裏全是細如發絲的血色小蟲,便是它害死了阿全。

而且一點也不難猜到,這條巨蟒究竟是誰。

王長生舉著火把第一個跳出來,指著巨蟒大聲道:“禦好,事到如今,你還想瞞著我們嗎?!”

他知道禦好最關心的是夏嫄,不惜犧牲夏嫄也要引蛇出洞,何等歹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