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從CT照片上抬起頭,對時斌說:“你的大腦目前很健康,沒有長腫瘤,不必擔心。”

時斌長鬆了一口氣,連聲道謝。趁著周末他去另一家醫院檢查了一下,心中一塊大石總算落到地上。

為了慶祝健康,他到一家常去的烤肉店大吃了一頓,下午回到家,看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樓下,有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站在那裏抽煙。

時斌走過去,其中一個紋著大花甲的男人指著他,“時斌,你小子給我站住!”

“找我有事?”

“媽的,欠債不還,還整天躲,給我打!”

幾個男人一擁而上,把時斌按在地上暴打一頓,末了撂下一句狠話,“一星期之後再不還錢,我就用你身上的東西抵!”

時斌捂著肚子回到家,他記得自己把藥放在哪個櫃子裏,打開一看,裏麵除了消炎止疼藥,還有一整瓶安眠藥。

他不記得自己有買過安眠藥,而且這東西沒有處方應該很難搞到的。

他坐在沙發上用煮熟的雞蛋敷臉,看見茶幾上有一張馬爾代夫的旅遊宣傳,那是他一直想去的地方,但因為工作脫不開身,從來沒認真考慮過。

他試圖捋順這一連串怪事,到底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一夜之間他的生活變得光怪陸離,明明之前還好好的,他突然想起那個司機,還有他說的那件奇怪的事。

“……司機拐彎抹角地試探了半天……”

那天晚上自從上車,司機就一直盯著他看,難不成他之前見過自己?

“……那個客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仿佛被一桶冰水兜頭澆下,莫非他故事裏的司機就是他本人,而那個猝死的客人是時斌自己?

時斌撥通那個電話,司機“喂”了兩聲,時斌說:“我是那天晚上坐你車的乘客,你現在方便嗎,我想請你出來吃個飯。”

兩人約好在一家飯店見麵,七點鍾,司機才趕過來。

酒菜端上來之後,時斌開門見山地問:“我問你一件事,你在那晚之前見過我嗎?”

司機楞了一下,良久,默默點頭。

“在哪?什麽時候?我當時什麽樣?”

“你先別激動,聽我說。”

司機說的故事,和他那天講的幾乎一模一樣,隻是“我的朋友”變成了他本人,而“客人”成了時斌,一切正如他所料。

“你是說,那天晚上我猝死在你車上,然後你把我的屍體扔進了一個洞裏?”

司機猶豫地說:“是,後來要不是警察替你攔的車,我根本不敢載你,我以為你是鬼,來報複我的。”

難怪他當天晚上的眼神很奇怪。

“可是,你看我是個大活人,而且我很健康,沒道理會猝死。”沉吟片刻,時斌說,“你能帶我去看下那個洞嗎?”

司機起初不願意,時斌答應給他誤工費的時候,司機才答應。

兩人驅車來到那片荒地,這裏荒廢太久,長滿齊膝的雜草,時斌注意到草叢中有一條拖拽的痕跡。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幕,夜黑風高的晚上,一個害怕吃官司的司機吃力地拖著一條編織袋,袋子裏裝著他自己,慢慢朝荒草中心走去,多麽詭異。

前方出現了一個警示牌,司機伸手攔了他一下,“小心,就是這。”

時斌打亮手機,朝黑漆漆的洞口照去,這個洞異常深邃,裏麵不斷傳來難以描述的奇怪動靜,他找來一塊石頭扔進去,居然聽不見回響。

“你就把我扔進這裏麵了!?”

“嗯。”司機囁嚅道,“當時我也沒辦法,車上死了人,以後誰還敢坐我的車……”

“行了行了,別解釋了,我知道你有苦衷。”時斌譏諷地說道。

這樣盯著看終究看不出個所以然,兩人分別之後,那一晚時斌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