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兩人在上海最豪華的和平飯店吃飯,桌上擺的淨是些熊掌鮑魚之類的珍饈美味,冰臣喝得微醺,左手摟著一位姿色豔麗的書寓倌人,同年輕人山南海北地闊談。

剛剛在賭場中,年輕人為他展示了一場百戰百勝的奇跡,他居然憑著一枚籌碼贏回五萬塊的巨資。

“兄台,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用什麽法門讓那骰子說大就大,說小就小的!”

“可以,不過——”

他眼望左右,冰臣立即喝退陪宴的倌人,年輕人悠悠道來,“寶官用磁石控製骰子,我呢,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剛剛我在桌子下麵用了這個東西!”

他手指一翻,纖細的手指夾著一樣東西,正是一枚磁石。

奧妙原來如此簡單,冰臣大笑,抓過酒瓶給年輕人滿上,“來來,我再敬你一杯!對了,忘了請教兄台尊姓。”

“敝姓陸,名叫柏奇!”

冰臣哪裏知道,為他指路的正是上海灘的千王之王,更不知道他指的這條“明路”是通往地獄的!

兩人漸漸成了莫逆之交,出則同車,坐則同席,無話不談。柏奇帶他出入各大賭場,贏下資財無數,冰臣毫不吝惜地與陸柏奇分享。

一天兩人離開賭場,冰臣看見一個老丐在風雪中行乞,狀極可憐,冰臣歎息一聲,從懷裏取出一張一百塊的銀票扔給他,老丐磕頭不止。

轉過街角,柏奇說:“沈兄,你太年輕,不知道這些乞丐多半是騙人的。你就是給他金山銀山,明天他還是在這裏乞討。”

“一個人淪落到行乞的地步,總歸是可憐人。話說回來,我並不缺錢,分他一些也無妨!”

柏奇搖頭苦笑。

一天柏奇問冰臣現在能拿出多少現錢,冰臣回答大概二十萬,柏奇說還不夠,他計劃來一場豪賭,讓他把房契和家中值錢的東西悉數抵押換成現錢,充當賭本。

冰臣對他深信不疑,當即照辦,總共抵押了三十萬。柏奇說上海最大的賭局不在賭場,而是在一些姨太太的家中。時值正月,許多達官貴人過完年立即坐火車來上海玩樂,尋常賭徒與這些人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他們一圈麻將就能打掉上萬塊錢。柏奇說反正這些人的錢都是搜刮民脂民膏而來,權當作劫富濟貧吧。

在柏奇的引見下,冰臣來到一位政府要員的別墅中,他環顧這間華貴雍容的公館,才知道自己隻是井底之蛙。柏奇為他引見兩位賭友,一位是本地的巡警隊長周念龍,另一位是政府要員陳非熊。

四人在麻將桌前坐下,冰臣覺得局促不安,恰好一位衣著入時的女子奉上煙茶,他沒話找話說:“這位美人一定是陳要員的八姨太了吧?”

周大笑,“你老兄什麽眼力,這個是陳總家的女仆!”他隨手在女仆的屁股拍了一下,後者罵了一聲“討厭”用托盤掩麵退出。

冰臣暗想這些官簡直就像流氓嘛,真的該狠宰他們一頓,但他又有點膽怯,不禁暗暗朝柏奇望了一眼。

後者回以一道安定的眼神,仿佛在對他說:“別怕!我幫你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