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擔心他走上歧途,或者真的是不想失去這個朋友,一星期後我給他發短信,一條可以栽贓給群發鍵的搞笑段子。

“發錯了吧?”他回複。

“是發錯了,抱歉啊。”

“下次注意點。”

“現在就拉黑你。”

兩個男人忸忸怩怩地聊了起來,話越來越多,最後他帶著“家裏正好吃剩”的啤酒和炸雞跑過來,四目相對的時候兩個人都有點羞澀。

於是我們和好如初,他為上次的事道歉,我揮揮手說算了,我也有錯。

我們暢談未來,我認為犯罪見習也並不是單純的自娛自樂,完全可以發揚廣大,搞一個神秘的俱樂部,當然會員需要經過一係列心理考核。

楊敏發表宏論說,城市的人群被生硬地分成一個個小團體,但是犯罪見習卻可以打破這種隔閡,是安全無公害的暗黑選修課。

幾天後,我們重操舊業,遊走在午夜的都市叢林,像來自地獄邊緣的聖誕老人為一個個家庭送去“驚喜”。為了把犯罪體驗弄得更逼真,我們開始戴手套,消除不利線索,甚至學習一些反偵破知識。

雖然和好了,但我總覺得我們之間似乎失去了些什麽,也許是我多心吧。

五一放假前,楊敏對我說,“搞一次經典犯罪吧,這一次要當真的一樣,不在場證據也要準備好。”

“什麽?”

“投毒殺人!”他拿出一袋白色的粉末,“這是我準備的,一人一半,分別給自己最恨的人下毒,就算是五一節的任務。”

“喂,裏麵裝的是什麽?”

“安心啦,是泄藥!”說著他沾了一點吃給我看,五分鍾後他捂著肚子跑進廁所去了。

我領著一袋藥粉回家了,五一回來,我們坐在一起吃炸雞喝可樂,楊敏說他對自己後媽下了毒,後媽拉稀拉得火箭一樣。

“你呢?”

“也挺順利的。”

“喝下了嗎?”

“喝了!”

楊敏久久盯著我,突然大笑起來,氣氛變得有些離奇。我心裏咯噔一下,可是最擔心的話還是出現了。

“你上當了笨蛋,我給你的是真毒藥!這才是我給自己布置的任務!那天我是用食指沾的,嚐的是中指!”

“你說什麽?”我站起來帶倒了椅子,“咚”的一聲,“你在騙我!”

“當然沒騙你了!”他的雙眼發出狂熱的光芒,“你難道不想成為真正的罪犯,犯罪有什麽了不起,我們已經做了這麽多,隻要邁出最關鍵的一步就足夠了!如果我先犯罪你一定會阻止,所以我讓你來吃第一隻螃蟹,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就動手殺掉我後媽陪你……咦,你的眼神好奇怪,死的人不是你最討厭的爹嗎?”

我突然覺得渾身無力。

“可我爹幾年前去世了哎。”

“那你給誰下藥了?”

“我給討厭的人排了下序,張嶽、杜老板,但我們已經整過他們了,另外我也不會撬鎖啊!再想一想,也沒什麽討厭的人了,隻能退而求其次,找那些曾經某個時刻讓我討厭的人,為了保險我挑了其中最方便的一個下手……”

“說重點呀!”

我顫抖地指向他手中的可樂瓶。

他掐著喉嚨倒在地上,不停地蹬腿,我問他是什麽藥,他說:“阿托奎寧,十分鍾就能讓肺部停止運動,救命……”

“打120來不及了吧!”我掏出手帕在桌上猛擦。

“你太不夠朋友了吧,我還沒死就開始擦指紋!”

“都怪你,為什麽要坑我!”

他爬起來,“還來得及!”

“什麽來得及?”

楊敏不由分說地下了樓,我緊緊跟上,此時是深夜十一點,小區一片死寂。他的步履已經有點搖晃,最後停在一輛車前,哆哆嗦嗦地想打開後備箱。

“你在幹什麽?”

“我……”血泡從他鼻子裏冒出來,“我後媽的車!”

我瞬間理解了。

他花了一分鍾終於打開後備箱,在我的幫助下爬了進去,那時他已經口鼻流血,我忍不住哭了。

“別哭……警察會化驗……出來……”

“我對不起你。”

“不……”他把一串鑰匙拍到我胸前,“兄弟……幫我……最後……一個忙!”

“我明白!我明白!”

關上車廂蓋後我仔細擦掉指紋,裏麵傳來一陣踢騰聲,我不敢久留,但又真得不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