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衣留魂
凶鬼又一次行動了。
事情發生在我們睡覺之後,我是之後才聽說全部過程的。
這晚村裏的一個光棍漢在家裏睡覺,突然聽見外麵有人用小石子丟窗戶,他拿起手電向外麵照了照,沒有人,連狗也沒叫。
剛躺下又有人用石子丟窗戶,依舊沒看見人。這樣重複了好幾次,光棍漢終於惱了,卸下門栓衝出去叫罵:“誰啊,吃飽了撐的!”
不得不稱讚下他的大膽,要是有人半夜敲我的窗戶,我才不會出去。
這時院裏熟睡的狗突然狂吠起來,他以為有小偷進了家,就跑了回去,但卻發現沒有人。雖然心裏犯嘀咕,但覺還是要睡,於是他就躺下了。
睡夢裏,他突然喘不上氣來,怎麽呼吸空氣也進不到肺裏,眼看著就要憋死了。
後來就是我們出場了,多虧是他家的狗跑來在我們門前撓門,我們才意識到有事情發生了,難怪都說狗通人性。
我們匆匆穿上衣服跟著狗跑過去,看見那人正在**掙紮,臉漲得像豬肝一樣。
“勺子,快按他的胸!”老薑指揮道,“你去叫人!”
我叫上人,老薑已經掏出特製的指南針,這東西可以感應微弱的磁場變化。他簡單向眾人說明情況,我們便急匆匆地領著人往山上走。
到了某個地方,老薑突然一停手,跺了下腳說:“這裏,挖!”
雖然不明白,但村裏人把我們視若神明,當即就徒手開挖,挖了一會有人扯出了一塊布料,再一扯是一件衣服。
衣服顯然是新埋進去的,一點腐爛的痕跡都沒有,但上麵的土卻沒人動過,一時間大家視為異事。
“回去!”老薑大手一揮道。
回去之後,那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這狀況我是頭一次遇見,便問老薑是怎麽回事。他指了下屋裏,說:“你看少了什麽。”
架子上掛著這人的褲子,卻少了衣服。
“衣服!”
“對!有東西把他的衣服偷了,你聽說過衣物留魂的說法嗎?鬼把人的衣服埋了或燒了,本人就會死,這是很惡毒的害人方式,也很罕見。”
老薑說過去有個人上山砍柴遇到老虎,情急之中上了樹,但衣服卻掉到地上。結果老虎咬不著人,把地上的衣服撕個粉碎,這人回家之後便精神恍惚,很快病死。
留下幾個人守著,我們三人從屋裏出來,但誰也沒有回去睡覺的打算。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罷休,便去暫住的屋子拿上家夥,朝山裏出發了。
在眼皮底下發生這種事,我們心裏都很憤慨,賭上獵鬼人的尊嚴也要在今晚了結它。
我們找到埋衣服的地方,老薑和勺子留下,我一個人朝深山裏走。這是我們常用的獵鬼辦法,我是三人裏氣息最弱的一個,用來作誘餌最合適。
實際上一開始我也是以兼職誘餌的身份接觸這行的,當時老薑如實地對我說,前三個作誘餌的人,一個瘋了,一個跑了,一個成了植物人,工資高,風險大,問我幹不幹。想了一下,我這爛命一條能榨點剩餘價值總好過在公司裏看老板臉色討生活,便答應了。想起初入這行的生澀,心裏還是很感慨的。
盡管在這行已經不算新手了,可一個人走在這靜謐詭異的深山裏還是有些打怵。這時周圍的氣溫突然降了下來,有一道陰風,不,兩道陰風在我周圍徘徊,風裏依稀有女人的哭聲,很低微,但在這寂靜的夜裏聽來卻非常清晰。
突然有一隻手拍在我肩上,我雖然心裏不怕,全身的汗毛還是本能地炸了起來,我知道這是鬼拍肩,千萬不能回頭看。
我不動聲色地把手探進皮囊裏抓了一把雄黃粉,從肩頭上向後一撒,隻聽見一聲淒厲的叫喊聲。
“老薑!”我朝下麵喊。
“來了。”
他比我想象中來的還快,兩人從樹叢裏跳出來,勺子一聲獅子吼,老薑兜開捕鬼網,把那個看不見的東西兜在半空。
他一邊扯著網一邊從口袋裏摸瓶子,就好像被一條透明的大魚扯著一樣,身體不由自主地被拖動。
他艱難地摸出瓶子要收這個鬼,突然網子裂開了一個口,整個網立即癟了下來,他大驚失色道:“不好!”
這時一股陰風夾雜著淒厲的嚎哭聲向我撞來,我被掀翻過去,後腦撞在地上全身一陣麻木……這個鬼什麽時候變這麽強。
老薑抽出匕首對著半空中刺來刺去,鬼怕凶器,老薑這把刀開過光,比桃木劍好使。突然他抓匕首的手被吊了起來,高舉在半空,我清晰地看見在他的手腕上出現一個淡紅色的五指印。
“糟了!這鬼變強了。”
這時勺子把上衣一脫,露出全身紋的咒符,他大吼著撲了過去,把那個看不見的東西抱在懷裏,那個鬼魂還在不停地掙紮,勺子拚命地壓製著它。勺子圈著兩條胳膊的動作就像在跳一段怪異的舞蹈。
而另一道陰風仍在我們四周徘徊,顯然是兩個鬼同時存在。
“除靈,不裝瓶了,現在就除!”老薑一邊說一邊握著匕首在四周戒備,提防那個鬼暗算勺子。
我從地上爬起,抓了一把雄黃向勺子身上撒,把他撒得像個石膏像。當粉末從他環抱的雙手間飛過的時候,依稀勾勒出一個女人的形體。
直接除靈很反常規,但這也是迫不得已。老薑戒備在四周,我讓勺子盤腿坐下,抱緊那個鬼,然後在他周圍畫陣,開始念斷生咒。
這斷生咒就像無形的繩子一樣,慢慢勒死勺子懷裏的鬼,它的掙紮越來越猛烈,叫得也越來越淒厲。當我開始念第二遍的時候,突然一股巨力掀飛了旁邊的老薑。
“不能念,不能念!”
他被撞飛的時候喊了一句,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什麽從後麵撞倒,這力量已經不是普通的惡鬼能比擬的了。
我拚命地撒雄黃,那個鬼發出恐怖的聲音在四周巡行,躲開我撒出的粉末。坐在地上的勺子表情尷尬,他想過來幫忙,但又不能動。突然我的手一摸,袋子裏已經空了,糟糕!
“念!”老薑說。
“你到底叫我念還是不念啊。”
“不能念斷生咒,念往生咒!”
“為什麽?”
“來不及解釋了,快超度她!我幫你護著。”
我趕緊盤腿坐起,用最快地速度念了兩遍往生咒,老薑持刀在旁邊戒備著,那股陰風就在我們頭上方遊動著,發出陰慘慘的怪叫。當我念完的時候,勺子圈起的雙臂慢慢鬆馳了,他說懷裏的鬼已經消失了。
我們三人狼狽地爬起來,注視著空中,另一個鬼也漸漸離去了,四周再次平靜了下來。
“我好像明白了……”老薑若有所思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