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本命靈物
‘祭天’是成為一個巫師的起始點,而本命靈物的強弱,直接決定了日後的發展。
通過祭祀上天,祈求賜下本命靈物,這個儀式中最重要的就是一個靈字,所以必須要用妖獸的獸卵。
隻有尚未出生的懵懂之靈,才有資格承受上天的恩賜,進而演化成本命靈物破殼而出。
手裏捧著不知品級的棕黃色獸卵,麵無表情的陳遠山,與丁劍分列左右站在祭壇上。
主持祭典之人大手一揮,頓時數名精赤著上身的壯漢,手裏牽著牛、羊、豕三牲,不多時就走到祭壇前站好。
“吉時已到,備三牲祭禮,以祭上蒼!”
李茂這句話剛一出口,那牽著三牲祭禮為首的兩名壯漢,忽然各自從腰後抽出一柄黑色彎刀,口中默默誦念祭辭,每誦念一句,便持刀宰殺一頭牲口。
死去的三牲軟倒在祭壇之上,殷紅色的血液順著祭壇地麵深深的紋路,匯集到了祭壇正中那根高聳的黑色石柱底部。
大商王朝以左為貴,祭天自然要用左手的血。
就在黑色石柱表麵浮現血管般蜿蜒扭曲的暗紅紋理時,丁劍和陳遠山同時上前一步,將各自手裏捧著的獸卵放置於供桌上,隨後分別拿起供著之上的黑色法刀,毫不遲疑的切開了左手腕。
“規圓矩方,直通天地,以巫裔血脈為祭,祈求上蒼垂憐,賜我本命之靈!”
將各自的腕間熱血淋在獸卵之上,口中誦念祭文,手裏依次結出外方內圓的法印後,兩人同時朝各自供桌上的妖獸卵拜倒在地。
轟隆隆!
仿佛上蒼真的聽到了這兩個少年的聲音,萬裏晴空之上驚雷炸響。
光,刺眼的紅色和暗黃色的光芒,分別從兩隻獸卵上亮起。
九次叩首,每叩一次,獸卵上都會多浮現一絲裂痕。九次叩禮行罷,首先破殼而出的,是丁劍那枚表麵浮現紅色雲紋的獸卵。
一團火紅色的光芒衝天而起,隨後懸浮在丁劍身前不斷變幻著形狀,最後一點點拉長,由虛幻凝成實體後,化做一柄細長的火色利劍落於後者手中。
“是劍,丁家小少爺以後肯定能成為一個強大的戰巫。”
“嘁,真是廢話,這還用你說?”
“你們快看,陳家那小窩囊廢的本命靈物是什麽!”
“哈哈,居然這是玩意。真可惜他爹一代豪傑,竟然有這麽個窩囊兒子。”
棕黃色的蛋殼破碎,一團虛幻的光芒冉冉升起,隨著形狀不斷變幻,落在地上後,它竟然幻化成了一隻……猴子。
隻見那猴子孤拐麵,凹臉尖嘴,瘦得皮包骨頭,身上沒有幾兩肉,活似個又矮又小的骷髏。
不隻是一隻猴子,而且還是一隻很醜的猴子。
“我的本命靈物,竟然會是這麽醜的一隻小猴子……”
見到這一幕,陳遠山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緊緊握住拳頭,連指甲深深扣進掌心也猶自未覺。
憑這麽一隻弱不經風的小猴子,還有什麽希望去給父親和小環報仇?
“恨,我恨啊!”
從五歲時父親慘死時,整整忍了十年。
在這十年裏任由他人冷嘲熱諷,任由被同齡人打得遍體鱗傷不還手,為的就是不給母親添麻煩、為的就是熬到今天的祭天大典,得到本命靈物。
隻不過……不論是戰巫還是咒巫,一隻猴子能做什麽?
難道指望它去樹上摘野果子釀酒嗎?
恐怕這隻猴子,還不如他母親的那枝符筆頂用。至少通過符筆還能施展祝由之術,即可止血療傷,又能治傷風感冒……
“哈哈哈哈,真有意思,竟然弄了這麽一隻猴子當本命靈物,照本少爺看你這輩子連一鼎巫兵都做不成,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看到陳遠山的本命靈物竟然是一隻醜陋不堪的猴子,丁劍手裏倒拎著那柄紅色長劍笑得前仰後合,一時間居然連腰無法直起。
本命靈物,天賜之物,蘊含著上天賜予的一絲法則。
丁劍的本命靈物是劍,所以當他擁有手裏這柄火色長劍的同時,雖然他生平沒學過什麽劍法,但他在得到這柄長劍之後,瞬間就通曉了劍的用法,猶如一名天生的劍客。
而反觀陳遠山,他隱隱約約似乎覺得這隻猴子想傳達給他什麽東西,但卻隻是一片朦朧,猶如霧裏看花、水中望月,一無所得。
緩緩抬起手中火色利劍,丁劍的嘴角勾勒起一抹嘲意:“怎麽樣,要不要本少爺做件善事,幫你宰了這隻小猴子?”
“你……”
唇間血色褪去,拳頭漸漸握緊,複又悄然鬆開。
“我的本命靈物是什麽,該怎麽樣,不勞丁少爺費心。”
“嗯?”
聽到這句話,丁劍眉頭倏然上挑,不由緊緊的盯住了陳遠山的雙眼。
半晌之後,帶著幾分鄙夷和譏諷,丁劍冷笑道:“你好像對我有些敵意,我們以前見過?”
我們以前見過?
這六個字,像一把鋒利的尖刀,直接刺入了陳遠山的心髒。
這六個字,令他想起了一個嬌小可愛的小女孩,全身骨骼斷裂,倒伏在長街上口鼻溢血,對他哭著說:遠山哥哥,我疼……
“嗬嗬,丁少爺貴人事忙,哪是您見過他啊,是他有幸見過您。”
陳遠山不開口,但李茂卻腆著臉湊到了丁劍身旁:“丁少爺,三年前這小子他剛過門一天的小媳婦,她有幸被您的愛馬踩了幾下。事後您還大發慈悲,賞了這小子一兩銀子藥錢的。”
“哦,聽你這麽說,好像是有點印象。”
仿佛真的想起往事,丁劍無趣的聳了聳肩膀,帶著滿臉惡意朝陳遠山問道:“對了,你那小媳婦呢,好了沒有?”
聽到最後四個字,陳遠山的身體微微一顫,雙拳瞬間握緊,用力將指甲深深扣進掌心,極力克製著心中的憤怒與仇恨:“她死了。”
“被馬踩幾下就死……還真是不經踩,死就死了吧,不過也就是再找個媳婦……”
說到這,丁劍不禁笑道:“差點忘了,憑你這隻小猴子,恐怕沒人願意嫁你,哈哈哈哈。”
“你……你混蛋!”
“敢罵我?”
火色長劍抬起,然而就在丁劍在動手之前,祭壇之上所有人耳中,同時都聽到了一陣‘吱吱’作響的聲音。
轉頭望去,原來在丁劍剛一舉起火色長劍的瞬間,陳遠山那隻醜陋的小猴子,竟然被嚇得吱吱大叫著逃走了。
“這……有生以來,我還真沒見過會逃跑的本命靈物。”
“哈哈哈哈!”
“真有意思,窩囊靈物配窩囊主人,真是絕配。”
被那隻小猴子一鬧,丁劍好笑的收起火色長劍轉身就走,似乎再懶得多看陳遠山一眼。
“算了,殺你這麽個廢物,簡直髒了我的劍。廢物永遠都是廢物,像你這種賤民,連多看一眼,我都覺得身上平白沾染了幾分下賤氣息。”
臉色煞白的望著丁劍遠去背影,依次從四周圍觀之人的臉上掃過,最終陳遠山恨恨一跺腳,轉身朝那隻小猴子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不管怎麽說,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就無法改變。
這隻小猴子雖然沒用,但既然是他的本命靈物,總不能就這麽讓它跑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