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雲開之時
“你已經要輸了,為何還在發笑?難道是心有不甘?”燕堯光問道。
“我笑你死到臨頭,還渾然不知。”
“我死到臨頭?楊大俠,我欽佩你不向自己的敵人服輸,但此時此刻,你卻說出這等狂言,還是讓我覺得可笑至極啊。”燕堯光搖了搖頭,“也罷,讓我用我的火弩送你上路,就當是表達我對你這位敵人最後的敬意吧。”
燕堯光抬起手臂,想從背後的箭筒內取出火箭。然而,他的手臂卻僵在了空中,雙腿也變得軟弱無力,跪在地上。
“怎麽回事,我的身體為何無法動彈了?”燕堯光大驚失色。
豪格笑道:“九淵不愧是你們神機門的天才,我這把劍被他稍微改造了一下,劍柄上安了一個簡易的機關,隻要我按下劍柄上的按鈕,它就會發出三枚毒針。這毒藥是由傀儡絲的毒藥改進的,雖然不能瞬間發作,但隻要不服下解藥,你將必死無疑。剛剛你的全力一刀,正是給了我瞄準你的好機會。不然,你以為憑你的力量,會那麽容易將我手中的劍擊飛嗎?”
“你居然用這等卑鄙手段……”燕堯光神色變得異常凶狠,麻痹的上肢在不停地顫抖。
“這叫兵不厭詐。”豪格持著劍,步步逼近,“燕堯光,告訴我阿朱在哪裏,我可以給你個痛快。”
燕堯光抬頭瞪著豪格,雙眼布滿血絲。忽然,他的身旁激起陣陣揚塵,豪格感受到眼前這個男人正透露著濃重的殺氣,與先前判若兩人。
“喝!”燕堯光聲若驚雷,他運足了內力,竟將體內的毒素逼了出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右腿朝地麵一蹬,直朝豪格衝來。
豪格根本沒有想到燕堯光竟有這等驚人的內力,慌忙撤退。燕堯光化拳為爪,打算將豪格一擊掏心。豪格雖僥幸躲過這一招,但胸前還是留下了一排血痕。
豪格自知大事不妙,掏出陸九淵給他的煙霧彈,丟向燕堯光。爆炸伴隨著濃烈的白煙,讓燕堯光失去了視野。豪格趁此機會使出輕功逃走,若在此時選擇與燕堯光正麵單挑,勝算無疑微乎其微。
榕樹林東側。
“小魯!”捧著魯珂的屍體,沈浮暴怒地大吼,“到底是怎麽回事!”
分明已經極其謹慎了,但隻聽到有人倒地的聲音,回頭看時,魯珂卻已經身首異處。
何遂與蔣環高舉著連珠銃,仔細搜尋著藏匿於暗處的陸九淵,此刻,他們的眼中除了憤怒,還有遠超過平時的恐懼。
這陸九淵究竟用了何種手段,能夠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割下魯珂的頭顱?
陸九淵以茂盛的樹冠作為自己的掩體,他心跳異常迅速。盡管順利殺死了魯珂,但對於血滴子的掌控,陸九淵遠遠稱不上熟練。
但這第一次實戰,也讓陸九淵見識到了,血滴子驚人的威力。
此刻,敵人的注意力正處於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陸九淵斷然無法再度使用血滴子。他計劃先用連珠銃擊殺一人,再設計除去剩下二人。
陸九淵將銃口暗自對準了蔣環,趁他不備,陸九淵按下了連珠銃上的機關。
“小心!”沈浮猛地將蔣環撲倒在地,與此同時,火銃的聲響震徹樹林,但終究沒能命中預先的目標。
“就在那裏!”順著彈丸的路徑,何遂發現了陸九淵藏身的地方,他衝那裏連續開火。
陸九淵知道自己已經暴露,急忙借助樹枝的遮擋,往榕樹林深處逃去。沈浮等人緊追在後,接二連三的彈丸在樹上爆開,殘缺的枝葉不斷地掉落到地上。
轉眼間,陸九淵逃到了榕樹林的中心位置。突然,蔣環的連珠銃命中了陸九淵腳下的樹枝。陸九淵驚叫一聲,從樹上直墜下來。他感到膝蓋鑽心的疼,痛苦地在地上掙紮。
“大哥,打中了!”蔣環一馬當先,“臭小子,這回看你往哪跑,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蔣環飛身向前,打算將陸九淵製服,沒成想,就在距陸九淵隻有十步遠的時候,蔣環突然大叫一聲,整個人瞬間從地麵消失了。
沈浮與何遂大驚失色,忙上前一探究竟,卻發現蔣環掉進了偽裝好的陷阱裏。這陷阱足有數丈之深,底部盡是尖刀和蒺藜。可憐蔣環響當當一條壯漢,渾身被尖刀刺得血肉模糊,當場斃命。此時,沈浮才記起之前榮輕諾所說,路上有黑熊出沒,需多加小心,這陷阱,分明就是獵戶用來擒殺黑熊的。
而這一切,都在陸九淵的算計之中。在他和豪格穿越榕樹林的過程中,就已經發現了這個陷阱。陸九淵決定將計就計,將敵人引入陷阱殺死。眼下,陸九淵見沈浮與何遂的注意力尚未從陷阱中移開,便端起連珠銃,對準何遂的頭顱。何遂如何來得及躲避?火銃的聲響與何遂的尖叫同時響起。
沈浮眼睜睜看著何遂腦漿迸流,眼球突出,命喪於自己麵前,心中怒不可遏。沈浮、蔣環、何遂、魯珂四人雖無血緣關係,但在榮輕諾手下共事多年,默契自不必說,兄弟情義亦是深重。沈浮在四人中年紀最長,眾人都尊稱他為大哥。此刻,目睹了三位兄弟均死於陸九淵之手,沈浮誓要為他們報仇。
陸九淵又向沈浮開了一銃,沈浮身手敏捷,輕鬆躲過。陸九淵見沈浮來者不善,急忙起身撤退。
“哪裏逃!”沈浮大喝一聲,如晴天霹靂。機關撓鉤似觸手般從袖中伸了出來,命中陸九淵的小腿,將其拖倒在地。沈浮舉起連珠銃,打算給陸九淵最後一擊。兩發熾熱的彈丸眼看著就要在陸九淵身上炸開,情急之下,陸九淵將自己的連珠銃橫在身前。一發彈丸命中了陸九淵耳邊的土地,另一發則正好打在他的銃身上,彈丸的碎片崩入了陸九淵的手臂,連珠銃登時變為一堆廢鐵。陸九淵被震得虎口開裂,雙手鮮血直流。
沈浮本想再補上一銃,無奈子彈卻已用盡,他收回撓鉤的繩索,將陸九淵拉到身邊,對著他的臉痛打數拳,血順著陸九淵的嘴角流了下來。沈浮又掐著他的脖子將其舉起,陸九淵奮力掙紮,但無濟於事。
卻說豪格仗著煙霧彈拖住了燕堯光的行動,自己逃至榕樹林西側。他和陸九淵事先商議好,倘若敵人難以對付,便將其引至榕樹林,然後二人合力,用計殺之。
豪格此時已甚是疲憊,他的輕功雖然也頗有造詣,但這令其體力消耗巨大。
“九淵應該已經將麻煩解決了吧……”豪格心中暗忖,他以榕樹為遮擋,向事先與陸九淵約好的地點走去。
就在此刻,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塊巨石,豪格向前一記翻滾,那巨石正好砸在樹上,碎成兩半。
豪格驚魂未定,背後瞬間閃起一道淩厲的刀光。豪格身子一斜,那口刀卻將其右臂劃出一道口子,白色的衣衫立刻被染上了殷紅。
“杜薄雲……”豪格捂住自己的傷口,這位一直未露麵的宿敵竟然埋伏在此。
杜薄雲不停向前揮砍,絲毫不給豪格喘息之機。豪格一時措手不及,再加上體力損耗巨大,竟全然沒有還手之力,隻能不停後退。
“楊雲清,這裏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杜薄雲淩空一腳,正踢中豪格右臉。這一擊讓豪格一陣暈眩,踉蹌著向後倒去。杜薄雲趁勢揮刀,豪格穩住下盤,後仰躲過致命一擊,杜薄雲這刀卻劈在了樹上。
杜薄雲殺人心切,用力過猛,將樹幹劈出一道極深的傷口,可猛然間,這刀卻無法拔出。豪格見了,反身一腳將杜薄雲踢出數丈之遠,杜薄雲的身體重重磕在樹上,口中噴出鮮血。盡管失去了武器,杜薄雲卻依舊掙紮著站了起來,赤手空拳向豪格衝來。豪格拔劍出鞘,在杜薄雲胸前留下一處十字形的傷口。杜薄雲緊握的雙拳緩緩鬆開,整個人如枯葉一般倒在地上。
“你就這麽恨我嗎?如此輕視自己的性命?”豪格問道。
“嗬嗬,楊雲清,我殺不了你,唯有一死。但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對阿朱做出有違良知的事,我杜薄雲變成厲鬼也會來索你的命!”
“真是可笑。杜薄雲,我並沒有要博取阿朱姑娘芳心的意思,你對我的仇恨,最多也就是在京城,我因為路見不平,把你和你的手下打傷了。”
“路見不平?姓楊的,不要在這裏假惺惺的,我知道,你接近阿朱和陸九淵,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杜薄雲對自己的預感深信不疑,他恨自己本領低微,無法鏟除豪格,以絕後患。
今日來伏擊豪格,他本來就抱了必死的決心……
“榮先生,薄雲甘願受罰。”
昨夜,杜薄雲親手殺死了意圖玷汙阿朱的劉景。他跪在榮輕諾麵前,從容地等待發落。
榮輕諾心中雖然惱火,但白天,劉景對於杜薄雲的挑釁,他全然看在眼中。夜裏發生的事,他並不震驚。
“薄雲,你為了私仇,在戰鬥前夜手刃自己的同伴,我該如何處置你?”
“榮先生,薄雲願自刎謝罪。”
“自刎?”榮輕諾輕笑道,“還沒等和陸九淵楊雲清交手,我們就先折損二人。薄雲,這種懲罰恐怕讓我難以接受啊。”
“一切全聽榮先生吩咐。”
榮輕諾走到阿朱麵前,伸手點了她的穴道,阿朱立刻昏厥過去。
“為了避免你再誤事,我先封了這丫頭的穴道。你不是想殺楊雲清嗎?明日,你和楊雲清最多隻能活一個,聽懂了嗎?”
“薄雲明日就算豁上這條命,也要讓榮先生親眼見到楊雲清的首級!”
我還不能就這麽認輸啊……
“沒必要和你這種人浪費時間。”豪格將劍對準杜薄雲的咽喉,“老老實實準備上路吧。”
正當豪格打算結果杜薄雲性命時,杜薄雲卻突然徒手接住了劍刃。豪格未想到杜薄雲還殘留著這等氣力,明明手上已經血如泉湧,卻死死抓著劍不放。杜薄雲艱難地坐了起來,突然,他鬆開了雙手,劍刃偏離了原本的方向,刺入了杜薄雲的右胸。杜薄雲撲上前,緊緊抓住豪格的雙腿。豪格不明白杜薄雲究竟在為什麽而拚命,而箭矢的聲音卻傳入他的耳朵。豪格躲閃不及,一支箭劃傷他的腹部,最終射向遠方。另一支箭則貫穿了他的左肩。還有第三支箭,命中的是杜薄雲的肋骨。杜薄雲鬆開雙手,緩緩向後倒去,鮮血染紅了他身下的草地。
“可惡……”豪格深受重創,他拔出杜薄雲胸口的劍,對著滿臉戾氣的燕堯光。
燕堯光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他疾步上前,重擊了豪格腹部。豪格感覺到自己的五髒六腑如同移位一般疼痛難忍,他倒在燕堯光腳下,嘴裏不斷吐出血來。
“楊雲清,你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燕堯光先前頗為優雅的氣質早已**然無存,此刻,他雙睛赤紅,麵目猙獰,宛如來自陰間的惡鬼。“我要親手割下你的頭顱。”
豪格似乎已經喪失了說話的力氣,他的手指輕輕動了動,喉嚨裏因為積著粘稠的血液而發出嘶嘶的聲音。
燕堯光將火神弓隨手丟在一旁,他俯下身子,即將給予豪格最後一擊。
突然,豪格抓起一把黃土,丟在了燕堯光臉上。燕堯光被迷住了眼睛,手裏那把刀胡亂向下劈去,卻砍了個空。豪格右手拾起長劍,對著燕堯光麵門刺來。燕堯光聽見劍聲,急向後躲去。豪格的劍沿著燕堯光的鼻梁劃過,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巨大的傷口,燕堯光所攜箭筒的挎帶也被割斷。
“楊雲清……”燕堯光勉強睜開了眼睛,他捂住鮮血直流的麵龐,憤怒使得傷口的痛楚更加強烈。
“瞧清楚吧,這才是你本人最真實的樣子。”豪格冷笑道,他勉強站穩,左肩撕裂般的疼痛讓他說話的聲音微微顫抖。“你看似溫和的外表下,隱藏的是凶殘而又醜陋的麵孔。臨死前可以看清自己,你也不需要有什麽遺憾了。”
“還敢大言不慚……”
燕堯光赤手空拳,再次朝豪格殺來。豪格揮劍迎戰,卻不提防燕堯光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副流星錘,將他的劍瞬間擊飛。燕堯光的流星錘舞得出神入化,豪格被逼得連連後退。燕堯光一記橫掃,將豪格絆翻在地。豪格索性將貫穿左肩的箭矢立時拔出,猛得刺穿了燕堯光的小腿。燕堯光慘叫一聲,向後倒去,豪格趁機躍到樹上,打算就此逃走。
燕堯光對豪格早已報了必殺之心,他拔出箭,全然不顧腿上的傷,直奔著豪格逃竄的方向而去。在他眼裏,自己的輕功天下無雙,想追上豪格簡直輕而易舉。
他輕蔑地瞥了眼倒在前方的杜薄雲,就像看一隻失去生命的蟲豸。
燕堯光騰空而起,盡管腿上受了箭傷,但他還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越過了三排樹木。
眼前這棵榕樹,樹冠要比其它的都大得多。燕堯光打算在上麵停下腳,再繼續追趕豪格。
然而,就在他的腳接觸到樹枝的那一刻,從樹頂落下一張大網,將其牢牢困住。燕堯光大驚失色,他仔細看了眼四周,發現樹枝上用細線綁著十餘個黑色的木球。這無疑是為他而準備的……
“你被衝昏了頭腦,燕堯光。”豪格站在燕堯光對麵的樹上,手裏拿著他的火神弓和隻剩最後一支箭的箭筒。“這個陷阱,我和九淵早就為你準備好了。”
“我竟然會被你們兩個小子算計……”燕堯光拚命想掙開這張大網,但一切都是徒勞的。
“到此為止吧。”豪格從箭筒中拔出最後一支箭,耀眼的火焰正在照亮通往黃泉的道路。
“你到底是誰?”燕堯光的語氣中滿是不甘,“你有如此高深的武功,為何江湖上從未聽過楊雲清這個名字?救了陸九淵他們後,你能夠毫不避諱地自報姓名,完全不在乎和神機門結怨,想必,你根本就不叫什麽楊雲清。”
“或許你是對的。”豪格將箭矢搭在弓弦上,對準燕堯光旁邊的樹枝。
“難道,你的真實身份和皇太極有關?”
豪格微怔了一下,繼而露出得意的笑容:“你比神機門其他的酒囊飯袋要精明一些。”
一道閃電從天而降,隨之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雷鳴聲。
豪格鬆開拉滿的弓弦,雲淡風輕地說道:“將來,我可是要繼承大汗之位的人啊。”
燕堯光臉上的不甘迅即變為難以置信的驚恐,箭矢的火焰引燃了幹燥的枝葉,繼而和黑色的炸彈發生親密的接觸。燕堯光似乎在生命的盡頭呐喊著什麽,但那聲音終究被劇烈的爆炸所吞噬。
這爆炸發出的巨響,震徹了樹林的每一處角落。
“什麽聲音?”沈浮的注意力被爆炸聲所吸引,扼住陸九淵脖子的手猛然鬆了一下。
陸九淵抓住沈浮鬆懈的瞬間,一腳踢中了他的下體。沈浮慘叫著癱倒在地,陸九淵雖然掙開了沈浮的手,但卻險些窒息,退到一旁大口的喘著粗氣。
“你小子真夠陰的……”沈浮痛得齜牙咧嘴,不停地咒罵陸九淵。
陸九淵深知自己已是強弩之末,他使出最後的氣力,朝沈浮衝來。沈浮對陸九淵恨得咬牙切齒,他亦拔出短刀,誓要將其插進陸九淵的心髒。
“我是神機門的弟子,是不能讓師父失望的。”
陸九淵打開木鴛翼的開關,背包兩側瞬間彈出雙翼。陸九淵的身體騰空而起,超過了沈浮的攻擊範圍,沈浮一刀砍了個空,身體失去平衡,撲倒在地。陸九淵回身將血滴子對準沈浮,後者還未從地上爬起,鋼索就已經套在了他的脖頸上……
豪格遠望著熊熊燃燒的榕樹,眼底閃過一絲嘲弄。他終於將這位強敵成功鏟除了,盡管在他看來,燕堯光不過是阻礙他前進的一顆小石子罷了。
左肩的傷勢不容小覷,鮮血還在不停地滲出,豪格撕下一塊衣袖,咬著牙對傷口進行了簡單的包紮。
雨滴順著他的麵頰流淌下來,伴隨著轟鳴的雷聲,這場醞釀已久的雨水傾瀉而下。豪格尋覓著避雨之處,如果假發長時間被雨水浸泡,他的身份可就很難再隱瞞了。
然而,一個突如其來的發現讓豪格登時戰栗不已。原本就在身後不遠處的杜薄雲的屍體不知何時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可能,難道他還沒有死嗎?如果他活著逃走了,一定會回去找榮輕諾,不,他一定會去找阿朱。但如果剛剛他一直在裝死,自己得意之下對燕堯光說的話豈不是也傳入了他的耳朵?
駭人的猜想讓豪格冷汗直流,他握緊了雙拳,一定要在杜薄雲見到阿朱之前殺掉他……
馬蹄在泥濘的道路上奔騰,濺起陣陣水花。杜薄雲伏在馬背上,氣息已甚是微弱,他的鮮血就這樣流了一路。
幸虧他在伏擊豪格前將坐騎安置在了不遠處,否則,他一定會在半路上就力竭身死。
渾身的傷口並未立刻奪取他的性命,在他瀕死之際,竟然還聽到了一件驚天大秘密……
果然,正如他所料,楊雲清根本就還有其他身份。他接近阿朱和陸九淵,是為了某種不為人知的目的。他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說拚盡了全力,甚至傷痕累累,真是個可怕的人。
“一定要……一定要將這件事告訴阿朱,不能讓她繼續被騙下去……”
這場傾盆大雨並未持續太久,杜薄雲趕回破廟時,雨已停住。他緩緩睜開眼睛,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終於到了……”杜薄雲掙紮著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進廟內,榮輕諾早已不見了蹤影,想必是猜到了眾人的敗北,獨自帶著秘籍逃走了。
杜薄雲突然大驚失色,他擔心榮輕諾離開前會對阿朱下毒手,急忙向關押阿朱的房間跑去。可是未跑出幾步,便體力不支,跌倒在地上。
“阿朱……”杜薄雲摸了摸胸口,自己視若珍寶的手帕依然完好無損的安放在那裏。他咬緊牙關,艱難地向前爬去。
終於,來到了那間昏暗的屋子前。杜薄雲撐起身子,伸出沾滿血汙和塵土的手,推開了虛掩著的門。
阿朱還是和之前一樣,躺在雜亂的草堆上,閉著雙眼,神情安詳,就像沉浸在夢境之中。
見到阿朱沒事,杜薄雲終於鬆了口氣,他努力站了起來,一步步向自己所念之人走去。
忽然,杜薄雲覺察到自己腳下的地磚有些許異狀。未等他作出反應,陰暗的角落裏已經飛出兩條鐵索,將他的雙腿牢牢束縛住。同時,十餘發飛刀從天而降,命中了杜薄雲上身和四肢。兩把長劍從背後刺來,貫穿了杜薄雲的胸膛。
杜薄雲凝視著刺中心口的那把劍,整個人轟然倒地。他抬頭看著阿朱,剛剛發生的一切並未將她喚醒。
天空中的烏雲逐漸消散,耀眼的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好像在為誰指引著歸途的方向。
他看見眼前的草堆變成了院子裏那熟悉的石磚,模樣稚氣而又清秀的少女正拿著杏黃色的手帕,微笑著朝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