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退役

第十八章 退役

本來嘈雜的大廳突然變得安靜極了，張穆覺得光線暗了很多，周圍的窗簾都被拉了下來。

張穆抬起頭看向幕布，他突然之間就怔住了。那枚指環刻畫著一個人的掙紮、練習與夢想，是他青春的見證者，是他夢想的見證者。那枚指環是他踏過無數個屍骸，在刀山血海裏得來的。

ADJUDICATOR，審判者。

幕布上所放的正是他在星際比賽的片段，解說也是極具感情的介紹張穆的星際經曆。

六年星際生涯，五年WCG，一屆WCG冠軍，超級戰隊‘颶風’的隊長，星際上無人能擋的王者，代表著中國星際的巔峰。強、無可匹敵。這是所有人對他的評價，但更多的人卻認為，他是中國星際榮耀的守護者，不管是WCG還是每年的中韓對抗賽，他都是最後的堡壘，就算是在田忌賽馬，讓初出茅廬的他對上星際當時的天神SUNL，他也拚掉了對方一局。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從十八歲的青澀到二十四歲的成熟，唯一不變的是他帽簷下的那抹自信的笑容，就算是在WCG賽場上奪得冠軍的那一刻也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真正的模樣，隻有那個不變的銀色帽子、自信的笑容和微微翹起的嘴角。

ADJUDICATOR，年齡二十四歲。十八歲進入職業賽，中國星際爭霸初代職業選手。服役時間六年，是中國星際從微小到繁榮的見證者。曾入選國家隊參加五次中韓對抗賽，五次WCG，奪得一次WCG指環，是國家隊的主力隊員。但從來都沒有在觀眾麵前露出自己的真容，據國家隊現服役隊員透漏。ADJUDICATOR的名字是阿牧，其他的事情一概選擇了保密。

“下麵讓我們來緬懷一下ADJUDICATOR以前戰鬥的精彩畫麵。”解說用低沉而沙啞的聲音說完，投影儀上就出現了張穆的神族大軍和鋼鐵洪流相互碰撞的場麵，人族的機械巨人，攻城坦克，槍兵。神族的龍騎士，光明執政官、狂熱者相互絞殺在一起，血肉橫飛，肉沫飛濺，無數的軍隊在絞殺下化成了血水。最終張穆的神族大軍層層推進最終將對方剿滅。還有四個運輸機同時飛下來一個高階光明聖堂武士，同時使用心靈風暴，將三隊刺蛇化成渣縡的場麵，五個運輸機同時空投隱刀，狂熱者的場麵。

一次次絞殺，一次次榮耀。每次的勝利，沒有歡呼、沒有得意忘形，隻有在帽簷下那抹自信的微笑。

屏幕上一遍又一遍播放著這些勝利的畫麵，但這些在任何時刻都足以引起觀眾的精彩畫麵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歡呼。網吧裏所有人都是靜靜的，沒有叫好，沒有歡呼。大家隻是沉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又一幕閃過，他們知道，從今天中午這一切都不將存在。中國星際的脊梁缺失了。

這一天的中午，‘颶風’戰隊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了ADJUDICATOR退役的消息。

而這個總是喜歡帶著帽子，不讓他人看到自己真實麵孔。掛著一抹自信的微笑的大男孩，連自己的退役發布會都沒有參加。大家隻看到了有ADJUDICATOR親手簽署的退役聲明。而這份簽名也隻是寫著他用了六年的ID，到最後人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颶風’的經理聲稱，ADJUDICATOR拒絕了在‘颶風’戰隊繼續其他工作的邀請，現在已經離去了。

畫麵不停地閃動著，廝殺、戰鬥、榮耀，解說員適當的進行解說著，而又想到了下個月即將開始的WCG比賽。網吧的觀眾群中，漸漸出現了抽泣的聲音。

戰隊可以挖來高手，可以培養新秀。可是一代王者呢？隻能承受時間的磨礪，曾經的輝煌不再，從巔峰中退出，選擇黯然離開。

張穆走的很瀟灑，揮一揮衣袖沒有留下一片雲彩。他甚至還想起來這個月的工資，‘颶風’還沒有發給自己呢。

老一代天王的離開，讓很多人倏然淚下，這也是職業選手這份工組讓人望而卻步的重大原因，當你巔峰不再，從遊戲中退了下來。你已經二十六七歲了，沒有一份固定的工作，你拿什麽去養活老婆和孩子，為了吃飯和孩子的奶粉錢而去借錢嗎？

沒有後勤保障，也許那些站在最巔峰的玩家可以在戰隊裏麵找到一份教練的工作，但大部分的職業玩家隻能永遠退出了這個舞台。張穆還沒有反映過來，自己已經退役了，他覺得自己還能打兩年，還沒有到老的拿不動鼠標的地步。但張穆依舊選擇了離去，既然人家不想要你了，還死期白咧的留在那裏幹嘛，張穆就這樣走了，他的傲氣讓他沒有回頭。

很殘酷，本來不想張穆繼續呆在戰隊的話，還可以讓張穆轉戰隊，但是‘颶風’卻沒有那麽做。而是讓他選擇了退役，寧願張穆爛掉，生意上的抉擇不能為了一份交情就對你仁慈，如果選擇了感情，那麽才是真正的愚蠢。

自己得不到的，別人也不可以得到。

張穆的嘴唇哆嗦著，他深愛著‘颶風’，甚至沒有一點反抗，就把那張退役合約給簽了下來。但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這樣離去，他緊咬著牙關，努著嘴盡量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隻要再有一次，再讓我奪得一枚WCG指環，把它送給我最愛的人。

人們的黯然，讓李瑤這個本來很喜歡嬉鬧的小丫頭也變得沉寂起來。突然她抬起頭尋找人群裏麵的張穆。那個本來喜歡耍嘴皮子，很不正經的男人卻怔怔的盯著屏幕，嘴唇哆嗦著，從眼角的餘光之間仿佛看到了一抹淚光。

張穆終於再也忍不下去了，他衝向了廁所。擰開水龍頭任憑冰冷的泉水澆在自己的頭發上，水液順著頭發流到麵見，下巴，順著脖頸，進過鎖骨，一直往下流去，但他卻沒有察覺到一樣。

他以為自己會很堅強，他認為當這一天出現的時候自己會雲淡風輕，但當他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鏡子裏麵的那個男人倏然淚下。他突然覺得時間停止下來，過去了很久很久。

當張穆在從廁所裏麵出來的時候，他的嘴角叼著一顆香煙，卻沒有點燃。滿臉淡然，踏著八爺步晃晃悠悠的穿過人群，而這時候網吧裏麵的抽泣聲對他來說卻仿佛聞所未聞。李瑤看到張穆走了過來，卻沒有上前打擾他，直到張穆走出了網吧的大門。李瑤才快步追了上去，當李瑤走出星宇大門的時候，才看見張穆像是一個農民工一樣蹲在地上，好笑的是嘴裏麵叼著一顆煙卻沒有點燃，耳朵兩邊都各夾著一顆香煙。

李瑤看到張穆的這個樣子，卻感到心髒一陣莫名的心痛。也學著張穆的樣子，攏了攏自己的長發，蹲了下來“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嗎？”

聽到李瑤的話，張穆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露出一抹幹澀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對，很重要。他是我的好朋友，中國星際的脊梁。”

再之後就是很長時間的沉默，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風一直在刮，吹到身上有一股微冷的感覺。李瑤默默從兜裏麵拿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根劃著，替張穆把煙點上。

“知道嗎？”張穆深深的抽了一口煙，眼睛看著遠處蔚藍的天空，卻顯得有些失神。“我的有一個夢想，這個夢想很平淡。那是找一個賢惠的女人。把我最珍貴的東西交給她，然後兩個人平平淡淡的過下去，隻是，可惜！

可惜了。。。。。”

李瑤撲哧一笑，臉頰顯現出一抹紅潤的顏色，“可惜她不讓你抽煙是嗎？”

張穆卻沒有答話，又深深抽了一口煙，隨後把煙蒂仍在地上，用腳踩滅。

“阿穆？”

張穆扭頭看著李瑤，突然他發現李瑤的眼眸是那麽純淨的，不帶一抹灰塵。

“教我打星際吧，”李瑤的神色中帶著一抹央求，“我想了解你的想法，我想知道你的世界。”

張穆沉吟了一下，說道：“可以，不過以後你不能管我抽煙，在任何地方都不行！”

李瑤紅著臉用幾乎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諾諾的說道：“好！”

“知道嗎！”張穆猛地朝李瑤靠近，兩人的麵頰幾乎緊緊貼在一起，李瑤甚至可以聞到張穆身上渾厚的雄性氣息，“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李瑤紅著臉，怔怔的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發現他的眼眸是那樣的明亮，宛若天上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