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皇子府夜議
“柴老，你別安慰我了，這件事到底誰是得利的一方，我還是能看的清楚的。我本養在宗室，正是當年父皇暗中扶了我一把，又打壓了太子，才有我如今的機會。當年的我和太子，隻是變成了如今的我和老七而已，沒有什麽區別。”宋睿冷笑一聲，說道。
這事情的真相，他完全看的出來。
他想不通的隻是皇帝陛下為什麽要這麽做。
既然要選繼承人，好好的選一個人不就行了嗎？
為什麽要挑起皇子之間的廝殺呢，這跟皇位繼承人有什麽直接的關係嗎？
人的野心是禁不起挑撥的，一挑，立馬就起來了。
反正宋睿現在心裏很清楚，除非他為皇帝，否則，他不可能收手。
也不可能心甘情願的將皇位讓給別人。
老者神色平靜的說道：“老夫倒是以為殿下真的想錯了，陛下的本意恐怕是真的在打壓肅王，而且還是借你的手打壓肅王。”
“殿下該不會不知道尚書令李冠，乃是陛下麵前的紅人吧？但凡家國大事，陛下必招李冠問策。如此人物，卻被肅王定罪一百零八條，換成是殿下，有該當如何處置？”
宋睿被問蒙了，他以為自己把所有的問題都想的很透徹了，但卻唯獨沒有想到這一點。
是啊，李冠的確是父皇麵前的紅人，深得恩寵和信任。
“這……”宋睿一時語塞。
如果是他的寵臣，被他的兒子定罪一百零八條，他該如何處置？
這似乎真的很難。
老者再度開口了，“殿下以為李冠該不該責罰？”
“責罰是肯定要有的，但如果是我，就絕對不會傷及根本。不責罰難堵悠悠眾口，一百零八條罪狀，條條具在實處，很難不責罰。”宋睿說道。
老者微微一笑，“如此不就了結了，李冠，以及在朝中的李氏子弟，陛下定然是要罰的，不罰不行。不罰便難堵悠悠眾口，朝廷威嚴難存，但你以為罰了之後陛下心中會舒服嗎？”
“應該不會吧，畢竟他對李冠那麽信任……”宋睿很不確定的說道。
老者的答案則很肯定，“必然會不舒服，故而，李冠如今為京兆尹，位同列卿。”
這麽一說，宋睿的心裏瞬間像是被打開了一扇天窗一般，一下子就亮堂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還是柴老睿智，我差點就蒙在了鼓中，難以看清真相。”宋睿笑著說道，“隻是，陛下為何抄了孫氏呢？”
老者輕撫長須，說道：“孫氏這幾個賊子，便是沒有肅王這一鬧，他們也必死無疑的。殿下要看的事情太多，一不小心就會被左右人蒙蔽了雙眼。”
“這幾年間，孫氏仗著殿下你的恩寵，那尾巴早就翹上天了。京畿之地，那是他們能大肆盤地的所在？竟然連長公主的封邑都敢強行霸占，他們若不死，遭殃的恐怕就是殿下您了。”
“殿下恐怕並不知道，孫氏這一百零八條罪狀中，並沒有他們被抄家問罪的真正罪狀。”
宋睿有些被嚇到了，不說其他的，就單單強占長公主封邑這一條，已經足夠要命了。
“柴老的意思可是說，除了強占長公主封邑之外，他們還幹了其他的事？孫氏哪個混賬幹的？”宋睿問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抖。
柴老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宋睿，招了招手。
貼著宋睿的耳朵，柴老緩緩說出了一個足以令朝野震顫的事情。
宋睿的臉色刷的一下變了，慘白慘白的，瞬間沒有了絲毫的血色。
“孫琦，孫琦……他把長公主給……給……”
柴老輕輕點頭，“殿下，此事萬萬不可往外說。如此，你也該知道陛下為何會下手那般狠了，孫琦二人直接被剁成了肉泥，我想即便是如此，恐也難消陛下心頭之恨。”
宋睿整個人徹底的傻了，渾身冰涼，雙手顫抖。
他竟然養了兩隻這樣的豺狼！
許久之後，宋睿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好似元魂歸了竅，喃喃說道：“如此，我父皇沒有弄死我，真的算是不錯了。就算不明說，但朝中誰人都清楚，孫氏二人是我的幕僚。”
柴老微微搖頭，“在這件事上，陛下是不會為難殿下的。孫琦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十分隱秘，即便是陛下也並沒有完全的查清楚，但基本可以確定就是孫琦幹的。”
“這個事，沒有辦法聲張，為了長公主和皇室的名譽，也不可能聲張。但罪魁禍首，必須死，即便沒有確鑿的證據。”
宋睿狠狠咽了口唾沫，“該死的東西，就該千刀萬剮，這世間女人千千萬，就算他學老七養七八十個女人又不是辦不到，也沒有人會說什麽，可他偏偏跑去招惹長公主，腦子有病！這事，趕的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不，老夫倒是以為，殿下應該感謝肅王。”老者嘴角微翹，說道，“若不是肅王強定李氏一百零八條罪狀，陛下恐怕還難以下定決心查抄孫氏，淩遲孫琦。陛下這是明借打壓殿下的名義，實則處理長公主之事。”
“在這件事上，殿下不但無過，或許還會讓陛下對你有所虧欠，日後可能會找補回來的，這是好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
宋睿的眼睛忽然間一下子又亮了，臉上的血色也一下子回來了。
“當真？”他有些安耐不住的問道。
老者卻微微搖頭，“這也僅是老夫的一番猜測，聖心難測，但此事應該是極有可能的。陛下隻是在借殿下之手，又打著抬肅王的幌子，處理長公主之事。雖然孫氏乃是支持殿下的，但他們所犯的罪責，殿下又沒有參與，便很難牽扯到殿下的身上，也不至於會招惹陛下的猜忌。”
“柴老說的有道理啊，有道理。不過，我覺得我這段時日，還是小心為上，老實一些比較妙。”雖然柴老這麽說，但宋睿這心還是有些不踏實。
“殿下能這麽想，那自然是最好了。”柴老神色間頗為欣慰的說道，“聖心難測呐。”
頓了一下，柴老忽又悠悠說道：“但老夫以為，殿下應當給肅王殿下找點事兒。不論是哪朝哪代的帝王，似乎都不太喜歡聰明過頭了的皇子，若殿下此時什麽也不做，陛下那兒恐怕反而會不太高興。”
“柴老您的意思是，讓我順坡下驢？”宋睿神色間有些猶豫的問道。
柴老輕輕頷首，“正是此意。孫氏一案，不管在他的背後到底是什麽樣的一件事情，但在明麵上，這就是陛下在打壓殿下，而扶持肅王。如此情形，殿下若不做點什麽？豈不是很不合常理。”
宋睿嗬嗬一聲冷笑，“那就做點吧，反正這也並不是多大的事情。老七，我都有些不忍心欺負，太弱了。”
“殿下。”柴老低喝道，“這世間沒有人可以讓你輕視，尤其是肅王。肅州近日來發生的事情，殿下想必還不知道吧？”
宋睿有些不耐的說道：“柴老，您老又何必這麽緊張呢，老七是什麽樣子的，我還能不清楚。他能做些什麽？該不會又把哪個地方的良家婦女全部都給搶完了吧？”
柴老不悅的斜瞥了一眼宋睿，“殿下恐怕還真的不清楚，肅王近來可是幹了幾件大事的。王澤那豬狗不如的東西賣國求榮，為平息匈奴之怒火，將肅州給賣了。”
“草原蠻子過關之後，他們的騎兵，就猶如遊**在草原上的孤狼一般，三三五五的活動在肅州。有一支直接摸到了肅州治所金城，肅王殿下就率領著那支糧餉短缺，基本沒有任何訓練的駐軍，擊退了蠻子的騎兵。”
“殿下以為，這算不算是一件大事？”
宋睿聽的很隨意，擺手說道：“柴老，這定然是華鎣的功勞，跟老七絕對不會有什麽關係的。以我對老七的了解，遇見這樣的事情，他絕對早就棄城逃跑了。”
柴老說道：“殿下可真的想錯了，華鎣確實是有些功勞，但並非是主要的功勞。據老臣在肅州的人馬探知，肅王殿下自創了一個名為鴛鴦陣的陣法，輕易便克製了蠻子的騎兵。”
“這……這麽厲害？”宋睿的確是有些被驚到了。
在他的印象中，肅王宋民，那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廢物。
若論吃喝撒瘋搶民女，他絕對是個中高手，一等一的那種。
可若是讓他治理政事，訓練兵馬這些事，那絕對是一竅不通。
而且重點是，這些事那孫子是絕對不會樂意做的。
“那什麽陣法真的是他自創的？”宋睿很難以相信的問道。
這事兒太不可思議了！
在八位皇子之中，其他的任何人做了這樣的事情，宋睿都不會表現出太大的震驚。
但是宋民竟然幹出了這樣的事情，那……那太令人難以相信了。
柴老很篤定的點頭，雙手交疊在一起緩緩摩挲著，“殿下，防人之心不可無，肅王究竟是如何，老臣也不清楚，但若他隻是懂的如何藏鋒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老七絕對沒有那個城府。”宋睿瞬間很肯定的說道。
老七他打小一起長大的，他會不知道那是個什麽樣的人？
“除非他的背後有高人指點！”宋睿忽然高喝道，一副自己已經看穿了所有的樣子。
宋民能幹出這樣的大事，背後有高人指點，這是宋睿所認為唯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