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董府來人

一輛漆黑的馬車,停在了肅王府外。

精幹的護衛四散開來,護衛著左右。

身形修長健碩的漢子遞了拜帖後,又恭敬的站在車旁,側著身子與車內人耳語了一番。

不多時,王府的側門開了,走出來一個邋裏邋遢的小老頭。

他佝僂著腰,帶著一臉的笑意,走上前來,“竟不知是董府家主親臨,小老頭怠慢了。”

車簾挑起,一個蓄著美髯的國字臉中年人走下車來,“李老何須親迎,折煞在下了。”

出門的,自然便是肅王府大管家李伯。

他輕笑一聲,意有所指的說道:“董家主,此事老夫若不親自出迎,隻恐難以挽回啊!”

“奧?李老這話是什麽意思?”董氏家主似乎有些沒聽明白李伯這番話的意思。

李伯緩緩向前走了兩步,緩緩說道:“董家主難道還不知道此事的嚴重程度嗎?朝中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想必董家主也是有所了解的,肅王前幾日方才依律查抄了李府,這轉眼間得月樓就起了火,還好巧不巧的這火就是從三樓燒起來的。”

“你說……這會不會是有人別有用心呢?”

看著李伯那懷疑的目光,董氏家主一臉的愕然,“李老,你該不會是懷疑這火是我董氏所放吧?我董政就算是再傻,刺殺王爺這樣的事情,還沒有那個膽子去幹。”

“你有沒有這個膽子老朽上何處知道去?我隻相信眼前看到的,肅王殿下也是如此認為。火是在得月樓燒起來的,王爺也是在得月樓受的傷,這件事,你們董氏脫不了幹係!”李伯忽然震聲低喝一聲。

拐彎抹角的打啞謎,在這個時候完全沒有什麽必要。

開門見山,直指要害,才是李伯要做的,也是宋民想要的。

董政不是不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若是想不明白,他今天也不可能親自來拜見肅王。

但被李伯這一通話壓下來,董政之前所準備的說辭,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

他低頭沉思片刻後說道:“此事,我董氏確實脫不了幹係,但我以董氏全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發誓,此事確實不是董氏幹的。就算是真的刺殺,那也是另有其人。”

李伯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董政啊董政,你覺得你的誓言能頂幾兩銀子?王爺若真有什麽不測,就算屠了你董氏滿門,也不為過。”

這話讓董政心裏聽的很不舒服,但也卻無法反駁。

事故是在他董氏產業發生的,王爺也是在得月樓燒傷的,就算是凶手真的不是他董氏,但在沒有找到真凶之前,這事根本就說不清楚。

就算真的找到真凶了,他董氏也有連帶之責。

這是王爺,不是尋常百姓,也不是尋常道理就可以講得通的。

換句話也可以說,人家壓根就不講道理。

“李老教訓的是。”董政微微點頭,衝身旁那修長的男子示意了一個眼神。

男子拎出一個小布袋,輕輕一動便傳出嘩啦啦的聲音。

董政親手接過,將那袋子放在了李伯的手中,“李老,還望通融一二,容我麵見王爺,將此事分說清楚。”

李伯的手輕輕墊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絲的笑意,分量還不輕呢。

“董家主,不是老夫不通融,實在是王爺有令,董氏來人,一律不見!”李伯頗為無奈的說道,“不過……”

“不過什麽?”董政急忙追問。

李伯左右看了一眼,這才壓低聲音對董政說道,“老夫對董家主的大名早有耳聞,也知曉董家主不是那等愚鈍之人。王爺正在氣頭上,不見那是正常的,但並不代表這件事沒有任何轉圜之機。”

“還請李老賜教!”董政抬手抱拳,恭敬行了一禮。

李伯左右又看了一眼,說道:“董家主耳目靈通,應該知曉這隴西李氏的背景吧?王爺在得月樓差點葬送了性命,這事要是往大了去,那可就真的破了天了。可它也能大事化小,關鍵就在於董家主如何斟酌了。”

董政能坐鎮金城董氏,統禦龐大的董氏一族,自然也不是什麽愚鈍之人。

李伯這話說的極其含糊,但其中的精要,他都聽明白了。

不管真凶是誰,但隴西李氏,顯然肅王爺折騰定了。

此外若再能找到真凶,而王爺身體無太大要緊,屆時他董氏再意思意思,說不定這事就過去了。

一番話三重意思,董政反複思量,基本可以確定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了。

“多謝李老賜教。”董政抬手抱拳。

李伯擠了擠眼睛,“王爺時常念叨起你,很有與你親近之意。此事,董家主當需多上上心啊。”

董政佯做驚喜的問道,“王爺當真時常提起在下?”

董政的反應哪能逃得過人老成精的李伯,他那雙眼睛可不隻是用來看姑娘的。

但看破也不說破,李伯還是很客氣的說道,“自然,老朽何必拿這話來誆董家主。若此事順暢完成,屆時,王爺恐怕還需多多仰仗董家主才是,這肅州一畝三分地,虱子王八都不少呢。”

“在下可求之不得呢,若王爺不嫌棄,在下願效犬馬之勞。”董政一副無比感慨的模樣,說道,“在下一直有意麵見王爺,奈何人微言輕,難為王爺法眼,這一回在下定牢牢抓住此次機會。”

李伯笑了笑,“董家主說笑了,此事事關重大,董家主還是盡快動身的好。”

“也是也是,那在下這便告辭了。”董政看了一眼肅王府的高牆大院,抬手說道。

……

李伯目送董政的車馬離開之後,邁著遲緩的步伐,緩緩回了王府。

“殿下,事情都辦妥了,但董政此人,恐怕並不好對付。”李伯再次蹲在了石階上,手中捏著兩塊石頭搓來搓去。

宋民就在不遠處的小花園裏轉悠,西北大地上的冬天,一切都是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剩下。萬物枯萎的風景,在宋民的眼中,倒也是另外一種景致。

聽到李伯的話,宋民很隨意的說道:“無妨的嘛,他這個人好不好對付無所謂,但這一次的事情,他必須得給我辦了。”

李伯問道:“若是董政當真查到王府,當如何處置?董氏在金城的勢力,想要徹底查清楚,或許有些難度,但並不是辦不到。”

“你不認,他又能拿你如何?他若反咬一口,那我就更有文章可做了。就算,結果到最後是最糟糕的局麵,他找到了實打實的證據,大不了自斷一臂便是。楚熊和他的馬幫,雖說和您老有些關係,但這夥人算不得是什麽好人。”宋民說道。

這個事情到底如何折騰,他的心中是有數的。

方方麵麵,所有的可能,他該考慮的都考慮到了。

這若換個更直接簡單粗暴的說法,那就是他拿王爺的身份壓人。

李伯被宋民這一番話說的有些暗暗心驚,“殿下如何得知老奴找了楚熊和他的馬幫。”

“我這個肅王在肅州是沒有什麽麵子,也沒有什麽威懾力的。但李伯你不同,我沒有的,你有。其實這個事情一點也不難猜,應該來說華鎣才是辦這件事最好的人選,但顯然你不太放心。而在短時間內,要找到一個嘴巴嚴,辦事利索的幫手可不容易。”宋民給李伯解釋了一下。

他真的不是有什麽大神通,這件事,他的確是猜的。

可能在這個事上動用的腦細胞足夠的多,讓宋民一下子真的給猜著了。

被宋民這麽一說,李伯就更顯驚愕了,“老奴的確是找的楚熊,隻是我很費解,殿下是如何猜到的……”

“在一個時辰內能談妥,並且在三個時辰內把這個事情辦完,能達到這兩個條件的,得月樓附近僅有楚熊和他的馬幫。”宋民說道。

這個時代消息閉塞,用步行的速度去算某些事情,真的能算準。

“殿下當真聰穎過人,老奴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一個法子。”李伯是打心眼裏真的佩服,他都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樣一個破綻。

宋民嗬嗬輕笑一聲,“沒用的馬屁就別拍了,我也不太受用那東西,災民的事情你多費點心,我覺得我眼下得專心對付董家才是。”

“話說回來,李伯,依你之見,我若是讓二皇子從此走上一條聲色犬馬之道,他是不是就會忘記針對我了?我剛剛仔細一琢磨,發現皇帝陛下做的事,現在好像都算在了我的頭上。我若是坐以待斃,亦或者俯首投降,這好像也不應該是我的作風對不對?”幹枯的風景回**在眼前,但宋民的心裏其實一直在琢磨著這些事情。

“聲色犬馬之道?殿下,您這個想法,好像多少有些不切實際。”李伯苦笑著說道。

他剛剛還真心覺得肅王殿下聰穎呢,可這轉個眼的功夫,這就想到哪兒去了。

若是讓太子殿下整日聲色犬馬,不務正業,那肯定可以,他本來就好這一口。

可若是讓二皇子如此,那恐怕是有些難度的。

“他不會如此,隻是還沒有找到真正耽誤他前途的消遣之道,現在的娛樂方式太單一了。不過,我這兒倒是有不少好玩的東西,我覺得可以讓二皇子試一試。”宋民嘿嘿賤笑著,腦子裏浮現出一個很不是人的想法來。

毀掉一個人上進心的方式,那真的就太多太多了。

那幾個生僻的詞匯,讓李伯聽的一知半解,但他基本上還是明白過來了。

然後他很肯定的告訴宋民,“殿下,此事斷難行得通。”

對於二皇子,李伯也有非常足夠的了解。

“你去找幾個木匠過來,我們聊點兒正經發家致富的東西。”宋民從怎麽折騰二皇子,一下子又延伸出了很多條很不是人的致富之道來。

那些以前完全不敢做的,現在他貌似完全可以肆無忌憚的做。

發現寶庫了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