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這場雨直下到早上七點依然淅淅瀝瀝地沒有停,這讓原本應該明亮的清晨顯得格外昏昧,向羽一反常態地沒有來叫莊揚起床,這讓莊揚感到放鬆,他躺在**,耳裏聽著窗外淒涼的雨聲,閉目養神。

等到差五分九點的時候,賈樂的消息終於傳到莊揚的手機裏,莊揚打開郵箱,看到的第一封郵件標題就是個哭臉,“組長……嚶嚶嚶,我又被暗算了!下午你走了以後,我莫名其妙就被襲擊了,我連那小孩是怎麽進來的都不知道!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賈樂打出這句話的表情莊揚就是重度腦震**也能想象得出來,他微微笑了下,回了封極其簡單的郵件,“玉不琢不成器,輸在白實吾手上,不丟人。”

沒一分鍾,賈樂的郵件又傳過來了,“他就是白實吾?我先前查他查一半就被笑老板阻止了。組長,資料被他搶走了有給你添麻煩嗎?他不能對王升鳴下手吧?資料上王升鳴和高順業沒有直接關係。”

莊揚驀地從**坐起,原本還有些散漫悠閑的神情立即變得嚴肅起來,賈樂話裏有話,如果他藏著掖著有話不能直說,隻能說明他們倆通信的這個渠道存在不安全的因素。

莊揚從**下來,套上鞋子往外走,二樓的平台被雨打得濕漉一片,室外溫度低得不像話,莊揚拉高衣領,屈著手指敲響向羽房間的門。

向羽依然穿著厚厚的睡衣,她顯然醒了很久,看見門外的莊揚,她似乎一點也不吃驚,“醒了?”

莊揚摸摸鼻子,問道:“怎麽沒叫醒我?”

向羽倚著門框笑道:“今天是周末,外頭又下著這麽大的雨,幹脆就休息一天好了。”

莊揚點點頭,問道:“老板,這附近有網吧嗎?”

向羽房間裏就有一台電腦,但是莊揚沒提出要借,向羽也沒開口讓他用,“東大街往前走有一家。”

莊揚表示明白,拉攏外套就要往樓下走,向羽喚住他,“廚房裏有早餐,吃了再出去。”

“嗯。”莊揚搖搖手,在狹窄的木頭梯子上兩步並作一步地往下跳。

網吧生意早已過了黃金時代,現在又是下雨天的早晨,莊揚走進向羽所說的網吧時,偌大的機廳裏隻有幾個看上去熬了通宵的年輕人正蜷縮著睡覺。

櫃台後頭正百無聊賴地和人視頻聊天的網管看到莊揚,連身份證都沒問,直接替他登記充值。

莊揚找了個監控攝像頭視覺死角的位置坐下,電腦一開機,他直接打開瀏覽器,在地址欄裏輸入一連串地址。

回車之後出現的網頁是一個令人眼花繚亂的色0 0情網站,像一切此類網站該有的,無數穿著暴露的小臉美女在網頁上搔首弄姿,瀏覽器上也不停彈跳出許多個窗口。

莊揚在網站的美女編號裏找到一位叫做真真的,木著臉點擊了她的聊天圖標,屏幕上迅速彈出一個視頻窗口,視頻裏,一個混血美女穿著身水手服跪坐在鏡頭裏頻頻向莊揚拋媚眼。

“我來了。”莊揚在聊天窗口裏輸入文字,文字一上傳,右側的聊天記錄窗口裏卻顯示為“寶貝我來了~”

莊揚閉了閉眼,有些無語。

聊天窗口裏忽然顯示出輸入狀態,“組長,我發給你的郵件不是在我這邊被篡改的,他那邊有人在網絡裏動了手腳,我懷疑你的手機也被監控了。”這句話一上傳,立即在右側的記錄裏變為由真真發送出的一長串**-穢-浪-語。

莊揚對賈樂的技術能力從來不懷疑,他唯一不滿的就是他的某些奇怪癖好——比如特殊通訊通道一定要建立在黃色==網站裏。

莊揚直接切入正題,問道:“被白實吾發現的那份資料有假?”

聊天窗口裏,賈樂回複道:“沒有假,隻是正巧有些資料我是打算等證實後再發給你的。”

視頻畫麵裏,混血美女已經開始上演脫衣秀了,莊揚卻目不斜視地盯緊下方的小聊天窗口。

賈樂快速解釋情況,“王升鳴和高順業的聯係不僅僅隻是他們家的司機而已,我查完王升鳴,順手查了他母親的家族關係,發現他母親其實是童養媳,但是那個年代女孩的遺棄率太高,基本無從查起,所以這條線索才被耽誤下來。”

賈樂會提起這件事,這件事對他而言就不可能再是個秘密,“幸好王家在當地也算富裕過,富人家裏的是非最容易被窮人記住,關於王升鳴的母親,當地有幾個說法,其中引起我興趣的一個是說他母親娘家姓高,本來同姓的事情多如牛毛,但是後來王家落難,他們一家為什麽千裏迢迢恰巧來到了高順業所在的城市?又正好進了高家得到高家的庇護?”

“如果他母親真的是高家人,那王升鳴很有可能就是高順業的堂兄弟。”莊揚說道。

賈樂迅速回應道:“王升鳴的母親十五年前就去世了,要想查她,我得花點時間,到時候再聯係你。”

有個男孩從莊揚身後路過,瞥見莊揚電腦屏幕上赤QAQ**扭捏出各種撩人姿勢的混血美女,低笑著吹了聲口哨。

莊揚等男孩離開,才在窗口裏鍵入,“有事聯係我,小心白實吾。”

聊天窗口裏沉默了片刻後,賈樂說道:“組長……今早姚錢來找我了。”

莊揚沉默。

賈樂又說道:“我什麽也沒說,但是我估計瞞不住多久了,說實話,有她在,我覺得我們的勝算能多一些。”

莊揚還是沒有表態。

賈樂在輸入框裏敲入一個哭臉,說道:“當我沒說,下了,組長保重。”

從網吧出來的時候,原本漸停的雨勢不知不覺又大了起來,莊揚一路往小炒店跑,一頭紮進店鋪大門的時候,向羽正端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雞湯從廚房裏走出來,見到莊揚,她避了避身,問道:“沒帶傘嗎?”

莊揚垂涎欲滴地看著她手裏的雞湯,“今天有雞湯喝嗎?”

向羽扭過身護住雞湯,說道:“這是給王叔的,他昨晚淋了雨,燒了一晚,早上好些後想喝雞湯,我就給他熬了。”

“淋雨?他也去守夜了?”莊揚故作驚訝。

向羽癟嘴道:“他昨晚打牌,半夜才回來,比咱們都晚。”

莊揚想了想,伸手就要接向羽的碗,臉上一直笑,“讓我去吧,我去看看王叔。”

向羽不讓他碰碗,眼神卻直直盯著莊揚的傷手,莊揚揚著手笑,顯示出自己的無礙,向羽最終把碗交給莊揚,自己打了傘送他走到王家的樓下,還替他摁響了門鈴。

來開門的人是王阿姨,一見到門外的莊揚,原本還滿臉堆著笑的王阿姨猛然收住表情,冷眼瞪向他,問道:“你來幹嘛?”

莊揚莫名其妙道:“來送雞湯啊。”

王阿姨抿著嘴唇做了會兒思想鬥爭,最後還是側過身將人讓了進來,莊揚沿著樓梯一路往上爬到三樓,換上拖鞋進屋,笑著招呼道:“王叔!”

裹著棉被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王升鳴瞧見莊揚,眉開眼笑道:“是你啊,快進來坐。”

莊揚將雞湯放到客廳的玻璃茶幾上,“老板說這個要趁熱喝。”

王阿姨一臉別扭地從廚房拿出筷子和湯匙,她的表情太古怪,連王叔都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了?吃錯藥了?”

王阿姨瞥了莊揚一眼,重重哼了一聲後,氣呼呼地回到廚房。

王叔坐在小板凳上一邊吃雞一邊說道:“別理她,你坐。”

莊揚打量著王家的客廳,雖然王升鳴的財務情況亂糟糟令人不忍直視,但是他們家該有的東西還是一應俱全,這和經濟上真正不寬裕的屈曉文母女截然不同,王家的東西雖然都不新,但看得出來質量都不錯,在當年的環境裏,這些物件勉強也算得上高檔貨,但是聯係到王升鳴早些年開網吧賺過一筆小錢,這些家具安置倒也不算什麽。

莊揚環視的視線最終落在客廳正中靠牆而放的一座神龕上,從他的角度,他沒法看清神龕裏供奉的佛像,“王叔,你們是佛教徒嗎?”莊揚說著話,已經自發站起身走向神龕。

王升鳴埋頭啃雞肉,頭也沒抬地答道:“是啊。”

等到莊揚看清神龕裏供奉的佛像後,背對著王升鳴的他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

大部分佛教徒家裏供奉的都是觀世音菩薩,而王升鳴家供奉的卻是地藏菩薩。

安忍不動,猶如大地,靜慮深密,猶如秘藏,地藏菩薩因此得名。

莊揚不是個佛教徒,卻認得這尊法相莊嚴的菩薩,如果他沒記錯,幾年前他第一次到高順業家中與他會麵時,高老爺子在家中上香供奉的正是這一位菩薩。

是巧合嗎?

莊揚吸吸鼻子,鼻尖嗅到一股清香,可是神龕裏隻供奉了水果,並沒有上香,容不得莊揚思考,王阿姨的聲音忽然從廚房裏傳來,“莊揚!你給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