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大早,大內紫禁城的東長街,就棚挨棚攤挨攤熱鬧非凡。蓋因萬曆皇帝朱翊鈞聽了孫海的建議,要在大內展現棋盤街的商業繁華,讓深居大內的上萬名男女內侍學著做買賣。這本是一件好玩兒的事,兩宮皇太後平常都閑得無聊,一聽這建議立馬就產生了興趣,並催著趕緊籌辦。馮保擔心這樣一來,把一座大內紫禁城弄得亂七八糟不好管理,心裏委實不讚同。但既然兩宮太後和皇上都執意要辦,他也就不好說什麽,命手下秉筆太監張宏領著內官監幾個管事牌子具體操辦此事。經過一段時間的籌備,便選定了在東長街搭蓋棚屋等臨時建築,定於六月十日開街。頭一日,馮保在張宏的引領下,先往各家“店肆”視察,見各色鋪麵琳琅滿目貨物齊全,從針頭線腦油鹽醬醋到布匹綢緞古董字畫,應有盡有;再看那引客的夥計,坐店的朝奉,個個像模像樣。馮保便去乾清宮向皇上稟奏。皇上聽了高興,第二天起了個早床,親自步行到慈寧慈慶兩宮,請出仁聖慈聖兩位皇太後,一起來東長街看集市。
一行人走到東長街的街口,猛一見到參參差差的店鋪,各種各樣的招牌旗旆,萬曆皇帝朱翊鈞一下子興奮起來,問跟在身邊的孫海:
“你看看,這兒像不像棋盤街?”
“有幾分像。”孫海答。
“這就是說,棋盤街比這兒還要熱鬧?”朱翊鈞接著問。
“那當然,”孫海嬉笑著答道,“這裏畢竟是臨時的搭景兒,棋盤街可是京城第一街。”
“走,進去看看。”
朱翊鈞一言未了,早聽得張宏跨前一步扯著嗓子大喊一聲:“皇上駕到——”
頓時間,嘈嘈雜雜的東長街一下子安靜下來,穿著各色衣服的“夥計”、“朝奉”以及買客看客都一起當街跪了下去——內侍們見了萬歲爺,沒有一個敢造次的。
“這是幹什麽呀?”朱翊鈞驚愣地問。
“奴才們都恭迎皇上,恭迎兩宮皇太後。”馮保一臉諂笑解釋說。
“忒多禮,”不待朱翊鈞表態,李太後搶先斥道,“今日個咱們是來逛集市,找樂子解悶兒的,都這樣死板板的分出個尊卑,還有什麽看頭?馮公公,傳話下去,叫大家各自盡責,照顧好各店的生意。”
“是。”馮保答應一聲,朝張宏一努嘴。張宏立刻布置下去,片刻之後,東長街又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地喧囂起來。內侍們不單單是為皇上服務,他們自己也趁這機會買東賣西,既撿便宜又湊熱鬧。
卻說朱翊鈞陪著兩位聖母走進街中,打頭兒的第一家,是一間茶室,門前竿子上挑了一麵幡,上書“魁龍珠”三字。李太後站在幡下麵,把那三個字端詳良久,心裏頭喜歡這名兒充滿吉氣,正說要招呼兒子一起進去坐坐,卻見一名穿著對襟短褂,頭戴一襲逍遙巾,腳上穿著一雙平口布鞋的小廝從店裏跑出來,當街打了一揖,笑道:
“太後娘娘,萬歲爺,賞個臉,到咱店裏喝杯茶吧。”
“好呀。”李太後爽快地答應一聲,打頭走進了茶室,一行人便都跟著她走了進來。隻見裏頭擺了兩三張桌子,櫃台裏頭木格架上,擺了各種各樣的茶葉和茶具,地上墊了幾塊磚,磚上坐著一隻泥爐,炭火正旺,煮著一銚子開水。
“萬歲爺……”
店家剛一開口,朱翊鈞就擺擺手打斷他的話,說道:“今幾個不要叫萬歲爺,外頭茶樓裏,管客人叫什麽?”
“叫客官。”
“對,你就喊咱客官。”
“奴才遵旨,”店家欠身打了一拱,立馬遞上一份茶牌,對朱翊鈞說,“請客官點茶。”
“母後,您想喝點什麽?”朱翊鈞問李太後。
李太後轉向陳太後,笑道:“今日咱們兩個當娘的,該享享兒子的福了,看他這位客官點什麽茶,咱們就吃什麽茶,姐姐,你看如何?”
“這敢情好,操心的事,讓鈞兒做去。”陳太後說著笑起來。
兩位皇太後在說逗趣兒的話,朱翊鈞聽了高興,他掃了一眼手中的茶牌,一筆工整的小楷抄了幾十道茶名兒,打頭第一道茶,就是這店名“魁龍珠”,便道:
“咱們要喝魁龍珠,你盡快斟上。”
“好嘞,客官稍坐。”
店家收了茶牌,與小廝兩人一陣忙碌。片刻就把幾件精美的細瓷茶具燙熱了,小廝把沏好的一大壺茶端上來,每人麵前倒了一盅。
白瓷盅裏碧綠的茶湯十分搶眼,聳鼻子一聞,溫馨的茶氣中還滲著一股淡淡的蘭香。李太後端起茶盅小心品了一口,滑爽滑爽的,口感極好,不免讚道:
“這茶倒真是好茶,比平日禦茶房裏的茶,味道還要清雅,店家,這茶叫什麽名兒?你說叫魁龍珠?”
“對,叫魁龍珠。”
“魁、龍、珠,”李太後一字一頓念了一遍,又問,“為何叫這名兒?”
“啟稟娘娘,這魁龍珠的名兒可是大有來曆,”店家眉飛色舞地介紹道,“這道茶實際由三種茶合泡而成。它們是浙江杭州獅峰產的龍井、應天府茅山產的珠蘭,以及皖南太平府黟縣產的魁針。三種都是綠茶,但香氣與味之厚薄都有差異。將它們摻在一起,香味就格外不同。魁針之魁、龍井之龍、珠蘭之珠,合起來就是魁龍珠。老茶客都讚這魁龍珠是一水衝三省、香透九重天。萬……啊,不,諸位客官,你們品過之後,感覺如何?”
“好,好極了,”朱翊鈞忘情地嚷道,“香透九重天,今兒個倒不是虛言。”朱翊鈞說著瞧了一眼李太後,一說“九重天”,他便想到了自己,因此十分得意。他摩挲著茶盅,又問,“店家,你說老茶客都讚這魁龍珠,老茶客都是哪些人?”
“小的說的老茶客,都是順天府南京城內的富貴人家。”
“怎麽都在南京城內?”
“因這魁龍珠產在南邊,南京城中的富貴人家,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為何偏是富貴人家?”朱翊鈞一問追一問咬著不放。
“因魁龍珠價碼兒高,一般小老百姓,哪裏喝得起。小的說老茶客在南京,還有一樁原因。”
“講。”
“好茶配好水,這是千古不移的定規,凡我中國之大,好泉好水卻多半出自江南。什麽茶配什麽水,也是大有講究,比如說,峨眉山上的雪芽茶,須得樂山三江口的水沏泡方見醇正。太湖洞庭山上產的春筍,用無錫惠山泉來衝沏,味道又不一樣。這魁龍珠茶,最服的泉水就是南京靈穀寺的琵琶泉。”
“琵琶泉?”朱翊鈞瞧了一眼母後,問道,“這琵琶泉有何特點?”
店家一邊給眾“客官”續茶,一邊繼續介紹:“這琵琶泉流自孝陵院牆內,許是沾了靈氣,才特別甘洌。琵琶泉又名八功德水,顧名思義,這泉水有八大功德,它們是一清、二冷、三香、四柔、五甘、六淨、七不噎、八除病。”
“嗬,聽你這麽一白話,這琵琶泉倒成了神水了。”李太後抿嘴兒笑了起來,偏過頭去對陳太後說,“南京那麽好,可惜咱姐妹沒去過。”
“是呀,天底下好地方就是多,什麽時候,咱們也出去耍耍,見識見識。”
兩位太後說著笑話兒,又把魁龍珠品了一小盅。這時,朱翊鈞又開口問馮保:“大伴,魁龍珠這好的茶,怎麽咱宮裏頭就沒有?”
“啟稟萬歲爺,宮裏頭每年的貢茶,都是前朝定下來的,比如龍井,就是貢茶,杭州府每年上貢一千斤。因這魁龍珠是用三種茶摻和而成,故不在貢品之列。”
“那這茶是哪兒來的?”
“是老奴從家裏頭拿過來的。”
馮保得意地回答。朱翊鈞聽了,心下忖道:“這位老公公,說是我的奴才,天下的美味倒比我這個當皇帝的還嚐得多。”但表麵上他卻打哈哈道:“鬧了半天,原來這魁龍珠茶肆真正的店家,是你馮公公。”
“馮公公是有心人,”李太後跟著讚道,“今兒個一開街,先品了魁龍珠,這是吉兆。”
“是啊,”朱翊鈞雖“與民同樂”,但始終不忘自己是天下至尊,此時頤指氣使地說,“店家雖然是馮公公,但這坐店的夥計也委實口齒伶俐,稱得上茶博士,今天,朕要賞他。”
“謝謝萬歲爺。”店夥計興奮得臉放紅光。
“從明天起,你就到禦茶房當值,專門給朕沏茶。”
“這個……”店夥計欲言又止,約略有些失望。
“這個怎麽了?”朱翊鈞問。
“奴才本來就在禦茶房當值。”
“啊,原來這樣,難怪你說起茶來頭頭是道,”朱翊鈞說著自己也笑起來,“朕本說量才而用,沒想到卻是白下了一道旨,不過,朕還是要賞你,孫海!”
“奴才在。”
“付茶錢,另外給這店家多賞一些碎銀。”
朱翊鈞說罷,便領著兩位母後跨步出門。
此時的東長街,到處都充滿了叫買叫賣的吆喝聲。
朱翊鈞平生第一次見到這種繁華的商業景象。若不是顧及萬歲體麵,加之要謹慎奉陪兩位聖母,他恨不能一口氣從街頭跑到街尾,先讓眼珠子過一回癮,然後再一家一家地仔細觀賞。
這會兒辰時過半,陽光漸漸毒辣起來,一幫內侍替皇上一行撐傘的撐傘,打扇的打扇。東長街雖然寬敞,但因蓋了棚屋,留給行人走的道兒便變得逼仄,皇上這一群人過來,道兒便被擠得水泄不通。馮保急得要派手下人前去清場,李太後喊住他,說道:
“既是集市,就得有人氣,就咱們幾個人逛街,有啥意思?何況咱們皇上,難得這麽擠一回,正好練練身子骨兒,你說呢,鈞兒?”
“母後說得是,咱今天權且當一回老百姓,該怎麽擠就怎麽擠。”
朱翊鈞說著,不覺走到一家賣字畫的店鋪跟前,店夥計迎上來,作揖打拱言道:
“皇上,咱這店裏賣的,都是古字畫。”
“古字畫好哇,朕正好可以賞鑒前人的筆法。”
朱翊鈞說著走進店裏頭,踱到牆根,看畫架上掛著的一幅四尺山水。畫麵是數座峻峭的山峰,罩在一片迷茫的風雪中。筆意**不羈,卻又謹嚴幹淨,一看就是大家手筆。
“這畫兒是誰作的?”朱翊鈞問。
“倪雲林。”
“倪雲林是什麽人?”朱翊鈞攢著眉。
馮保站出來回答:“倪雲林是前朝末世時的大畫家,蘇州人,一生有潔癖,與唐伯虎齊名。他在世時就名氣很大,即便當道政要,想求他一幅畫也非常不容易。”
“元輔張先生講過,大凡文人都有怪癖,所謂潔身自好,其實是另一種沽名釣譽。”朱翊鈞一心要在兩位太後麵前表現自己的主見,因此臧否人物隨心所欲,他伸手將那幅畫摸了摸,又道,“不過,倪雲林的這幅畫,倒是很有一點看頭。”
“萬歲爺,這是倪雲林生平最得意之作,叫《十萬圖》,總共是十幅,這隻是其中的一幅。”
“哪十幅?”陳太後忽然插進來問。
“這十幅是:萬笏朝天、萬竿煙雨、萬丈空潭、萬壑爭流、萬峰飛雪、萬卷書樓、萬林秋色、萬枝香雪、萬點青蓮、萬歲龍鬆,這裏掛著的是第五幅萬峰飛雪。”
“嗬,以萬笏朝天開始,以萬歲龍鬆壓卷,倪雲林的這十幅畫,好像專為萬歲爺畫的。”
馮保幾句討好的話,朱翊鈞聽了開心,他問陳太後:“母後,你喜歡這畫兒?”
“是呀,”陳太後答道,“這麽大熱的天,瞧著這幅畫兒的點點飛雪,身上就覺得涼爽。”
“店家,這畫兒是從哪裏來的?”朱翊鈞問。
“從棋盤街查記古董店裏借來的。”
“既是借的,就不能賣囉?”
“能賣,店主人講好了的,碰上好買主就出手。”
“要多少錢?”
“一幅畫五十兩銀子。”
“十幅畫就是五百兩銀子,”朱翊鈞盤算著,又問,“這畫兒該不會是贗品吧。”
“絕對不是,你看這宣紙成色,印泥的特點,都分明是前朝的舊物,假不了。”
“這五百兩銀子,也是要價太高,你如今報個實價兒,多少銀子能賣?”
“四百五十兩。”
“隻降這一點?”
“咱降的一成,是畫主給的水錢。萬歲爺要買,這一成水錢五十兩銀子,奴才就不要了。”
“還是太貴,再降五十兩。”
“咱是小本生意,再降奴才就得倒貼了。”
朱翊鈞在討價還價中得到一種快感,見眾人愣瞧著他,也就越發較真兒:“你倒不倒貼不關咱的事,反正咱出四百兩銀子,買下這十幅畫來。”
“萬歲爺真的要,奴才就是賠本也樂意。要不,咱把其餘的九幅都打開,請萬歲爺過目?”
“不用了,你把十幅畫都收拾好,送到慈慶宮。”接著對陳太後說,“母後,兒瞧著您喜歡倪雲林的畫,就買下來孝敬你。”
朱翊鈞的這份慷慨,倒叫陳太後始料不及,她連忙說:“咱隻是隨便問問,鈞兒倒當了真,四百兩銀子買幾張舊畫兒,不值不值,千萬別買了。”
李太後一旁看了,對兒子的細心與孝心非常滿意,便道:“姐姐也不用推辭,難得鈞兒這片孝心,你就收下吧。”
陳太後還想堅持,又怕掃了朱翊鈞的興頭,隻得笑納。心裏頭卻是比喝了一碗蜂蜜水還要滋潤。一行人還在古董店裏翻看其他物件兒,但見一個頭戴麥秸草帽,光著兩隻腳片子的少年站在門口喊道:
“諸位大客官,恭喜你們做成了四百兩銀子的大生意,到咱的瓜攤上吃片瓜吧。”
見這少年虎頭虎腦,眼瞳裏有一股靈氣,李太後倒生了幾分憐愛,遂上前問道:
“你的瓜攤在哪兒?”
“就在隔壁。”
“好,咱們過去嚐個鮮。”
李太後說著,已是帶頭出了門。少年的瓜攤挨著古董店的右牆根兒,兩隻板凳上支了一塊板子,上麵擱了十幾片切好的西瓜,都用白布蓋著,三兩隻蒼蠅繞著白布飛來飛去。
“看看看,蒼蠅吃過的瓜,叫咱們怎麽吃?”孫海首先站出來挑刺兒。
少年白了孫海一眼,譏道:“瓜攤上沒蒼蠅,就像夥房裏沒有灶馬子,你做得到嗎?”
“吃食兒不幹淨,拉稀怎麽辦?”朱翊鈞問。
“不幹淨的瓜,咱不會拿給萬歲爺吃。”少年說著,從板子底下的籮筐裏搬出一隻約有十幾斤重的大西瓜,操起片兒刀攔腰一劃,瓜汁兒濺了一板子,再看那瓜瓤兒,都蔫耷耷挺不起來。
“這什麽瓜,瓤都倒了!”馮保蹙著眉頭說。
少年也感到不好意思,又抱出一隻來,切開一看,還是瓜色晦暗。他看了看瓜臍,自言自語道:“看這瓜臍又大又圓,凹得像隻盅兒,按道理是上等的沙瓤好瓜,怎麽會這樣?”說罷,又切開一隻,還是倒了瓤的敗瓜。
“都像你這樣賣瓜,豈不成了窮光蛋!”孫海得了理兒,說話越發尖刻。
朱翊鈞也覺得有些敗興,準備挪步走開。少年急得滿頭大汗,央求道:
“萬歲爺別走,咱再殺一隻。”
“別殺了,把你的兩筐瓜殺完,也都是一些敗瓤。”一言未了,便聽得一陣得意的笑聲。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也是一副小販打扮的客用不知何時站在了人群裏頭。
“客用,看你這樣子,一身衣服倒像是偷來的,”朱翊鈞一向喜歡客用,這會兒咯咯咯笑起來,指著少年問道,“你怎麽知道他的瓜都是敗瓜?”
客用咧嘴一笑擠到前頭來對少年說:“你看看籮筐底下,有什麽東西沒有?”
少年連忙彎下身子去籮筐翻檢,須臾間竟摳出一把碎骨頭和一些米粒兒。
“這是哪兒來的?”少年一臉茫然。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客用詭譎地問。
“是什麽?”
“這些小碎骨都是王八骨頭,那米粒兒都是陳年的糯米,這兩樣都是咱偷著放進籮筐裏頭的。”
“你弄這些東西幹什麽?”
“咱小時候,也跟爺爺一起賣過瓜。”客用插著手,不無炫耀地說,“那時候,賣瓜的人多,互相搶生意。為了戰勝別的瓜攤兒,爺爺就教了我這個絕招兒。”
“這是個什麽絕招兒?”
“也不知是啥緣故,再好的瓜,隻要一挨上王八骨頭,一個時辰就敗,若再加上糯米,就敗得更快,咱試了多少次,次次都準。”
“你為啥要害我?”
少年一臉慍怒,繞過木板架子要過來和客用評理,客用見他認起真來,連忙說道:
“這一擔瓜的錢,咱賠給你。”
“賠錢是小事,”少年不依不饒,“咱同你一無冤二無仇,你為啥要害我?”
“不是成心害你,是逗樂子。”客用瞧了一眼萬歲爺,又道,“再說,生意場上,本來就是狼對狼、虎對虎,一個人若不見竅放竅,哪能賺得回大把的銀子。”
“看不出,你這個客用倒是一隻精猴子。”李太後笑道。走了這半日,她感到有些乏了,便對朱翊鈞說:“都快晌午了,咱們先回宮歇息歇息,待用過午膳,睡個瞌睡兒,下午再來瞧瞧。”
朱翊鈞遊興正濃,哪肯離開,便說道:“要不,兩位母後先回去,咱還想繼續轉轉。”
李太後點點頭,正欲邀陳太後離去,卻聽得客用說道:“前麵幾步路,就是老神仙酒樓,要不,兩位太後娘娘去飯莊吃頓便飯再回去?”
“有什麽好吃的?”李太後問。
“太後娘娘去了便知。”
客用說罷,先自一溜煙跑去老神仙酒樓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