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拖延

“我們是來拍節目的,不是來惹事的,村長,你看讓趙支書跟我們見個麵把話聊一聊行不行,事情不要做得太絕嘛,多個朋友多條路,要是趙支書不答應的話,我們再走也不遲?”

陳導使勁地扯了扯我二叔的胳膊。

我二叔咳嗽了一聲,順著這個台階走了下來,“我也不是那種魯莽衝動的人……”

我嘴角抽了抽,我二叔確實不是魯莽衝動的人,但是在喜愛的網紅女主播麵前,想要逞英雄的心思還是很強烈的。

“趙德水來了也沒用!你們都給我走!”

村長是個老頑固,他瞧出了我和二叔都不是那個大塊頭的對手,一下子身子板都挺直了,揮舞著木棍大聲朝我們喊著。

“村長!村長你這是在幹什麽!這些是我請過來的客人!”

遠遠的趙金根趙大叔和一個中年人從村子裏麵快步往外走。

我估摸著那個中年人應該就是趙支書。

趙支書小跑著走到了我們身邊,“請問哪位是陳導?”

陳凡走過去握住了趙支書的手,“趙支書,我就是陳凡,咱們在電話裏麵聯絡過,這些都是我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我們是來拍攝盛水村的風俗民情和烏雲山的秀美風光的。這檔節目現在推廣力度很大,我有信心可以利用這檔節目打造出盛水村的名氣,這對我們節目組和春子來說是一個共贏的計劃!”

陳凡生怕不能說服趙支書,一股腦兒的把肚子裏的話全都倒了出來。

趙支書點了點頭,“你們放心,這個事情我是大力支持的。鎮子裏麵也想推廣烏雲山旅遊計劃,正好有你們節目組特意進山拍攝節目,我們村子肯定要大力配合!”

“趙德水!你知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麽話!盛水村自古不進外鄉人!你敢壞了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

村長怒不可遏,木棍冷不丁地打在了趙支書的後背上。

趙支書在客人麵前被壓了威風,隻能忍氣吞聲裝作毫無感覺。

“村長,這都什麽年頭了,就是因為我們一直墨守成規,守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規矩,所以我們村子才會越來越窮,人丁才會越來越少,再這麽下去不出二十年,盛水村的人都要走光了!”

趙支書表情痛心。

村長冷哼了一聲,“這種事情用不著你操心!老祖宗有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自然有其中的道理!你毛還沒長齊,就敢來管老祖宗留下來的事情!趙德水,以你這種做法是要進祠堂裏麵跪上三天三夜的!”

村長顯然沒把趙支書放在眼裏。

趙支書的年紀在村長麵前算是個後輩。

那些跟著村長過來的村民們,從態度上來看明顯是站在村長那一邊的。

節目組的人進退兩難,現在如果要出山的話,天都已經黑了,夜裏走山路顯然是行不通的。

趙支書眼珠子轉了轉,“村長,你看看這都什麽時辰了,這種時候你能讓客人走夜路出山?咱們村子裏麵雖然有規矩說外鄉人不能進村,可以沒規矩讓外鄉人夜裏趕山路吧?要是驚動了霧雲山裏麵的那些東西,那咱們村子也是要遭殃的!”

趙支書的這句話讓村長麵色凝重了起來。

村長看了一眼烏雲山山頂的方向,此時太陽完全落到了山的背後,山裏頭烏沉沉一片,什麽都看不見,時不時有禽鳥的叫聲從山裏頭傳出來。

村長的臉色不好看,趙支書趁熱打鐵,“今天晚上得讓他們進村子住一晚,就算要出山也得明天再說吧。咱們做事情不能趕盡殺絕,不然這就是缺德事了!”

這些山民是極為信奉山神和一方土地神靈的,所以對於因果報應之說很是信服。

果然趙支書轉變了話術,用了這種方法之後,那些村民一個個點頭,“村長,支書說的沒錯,咱們做事情也不能太絕了,這事太絕山神是要降下懲罰的!”

“是說哩,村長,就讓這些人在村子裏麵住一晚吧,趕夜路出山就連我們這些山裏人都是不敢的。”

那些村民紛紛同意了趙支書。

村長黑著一張臉,用木棍杵了杵地,“也行,就一晚!趙德水,你帶這些人住到你們家屋子裏去,但是有一點,這些人晚上不能亂逛,尤其是村子裏的祠堂!”

村長說完氣衝衝地轉頭往村子裏走了。

節目組的人全都鬆了一口氣。

我偷偷跟二叔說,“這個村長倔得跟牛一樣,咱們不就是進來拍節目嗎,搞得好像要掘他們的墳。”

二叔用眼神製止了我,“小點聲,這些山民對墳有忌諱,讓他們聽見了說不定連夜就要把我們趕出山了!”

我趕緊閉上了嘴巴。

想來也是,這些聲明比我以前遇到過的那些做生意的大老板還要封建迷信。

不過這也是一方水土民情造成的,一個地方大自然的力量越大開發程度越低,那當地人對於自然的敬畏也就越強。

對自然的敬畏會衍生出鬼神崇拜和一些不可用科學解釋的事物。

趙支書和趙德水兩人在前麵引路,把我們節目組這一大幫人帶進了村子。

盛水村的房屋建築風格和大部分的西南山區村落風格接近,村子裏都是吊腳竹樓,下麵太空上麵是用木頭和竹子搭建起來的屋舍,房子前後大開門,通風透氣,有利於濕氣散發。

好在深夜裏山風習習,我也不覺得有多悶熱。

但很奇怪的是,一般這種房屋建築大多喜歡開窗通風,我們一路走進來,路邊的那些吊腳竹樓一間間屋門緊閉窗子緊鎖。

好像那些房子裏麵都沒有住什麽人。

走到近跟前,連聲音都聽不到。

整個村子裏麵靜悄悄的,偶爾有幾聲家禽鳴叫聲和犬吠聲。

唯獨沒有那種熱鬧的喧嘩聲。

雖說太陽已經下山,但是這個點應該差不多剛剛吃好飯,如果是平常的村子,現在會有很多村民互相走動,吃飯喝茶吹風扇涼聊天。

然而盛水村裏麵卻沒有普通的那種煙火氣氣息。

我很是奇怪,走到趙支書身邊,“趙支書,你們村子裏麵是沒住什麽人嗎?怎麽這些屋子一間間的門都關死了,連聲音都聽不到。”

趙支書苦笑著搖搖頭,“村子裏麵確實人不多了,老老少少加起來不到兩百號人,有些屋子空了下來沒人住。”

我心想也不對,就算村子裏麵以前的原住民走了許多,這不是還有兩百多號人嗎,這剩下的人晚上也不出來走動?

“盛水村的村民吃了飯這麽早就睡覺了?”

這是我唯一能想出來的解釋。

趙支書沒有說話,趙金根趙大叔轉過頭來用略複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他壓低了聲音說,“這也是村子裏麵的規矩,太陽落山了大家就在各自屋子裏麵早早睡覺。”

我去,這麽個破村子規模不大,規矩倒是一個賽一個的多。

又是不讓外鄉人進村,又是吃了飯就要立馬睡覺。

如果我是盛水村的村民,我能活活無聊死。

六七點鍾吃完了晚飯,閉著眼睛躺在**能睡著?

這種生活方式比古代人還要無聊啊!

我很是不理解怎麽能有人在這種氛圍下生活下去的,毫無生活樂趣可言。

趙支書咳嗽了一聲,趙金根趕緊不說話了,岔開話題說,“咱們不說這個了,你們看前麵就是趙支書的家,今天晚上你們就住那兒吧!”

趙支書的家是獨棟的吊腳樓,麵積看著挺大,有上下兩層,但是我們節目組一共有十幾號人,硬擠在一間屋子裏麵似乎有點不寬敞。

趙支書想了想,“你們分一下,我這兒能住五六個,金根那裏應該也能再住五六個人,湊合湊合今天晚上先住一晚。”

趙金根嘿嘿一笑,“我那間屋子平時都是用來偶爾歇腳的,沒有趙支書這裏住起來舒服,你們自己商量哪些人上我那屋去住,女同誌就不用過來了,還是支書這屋子方便。”

想來也是,趙金根在山外的村子裏麵造了房子,盛水村裏的老房子應該是平時偶爾過夜的時候歇腳用的,估計家裏頭的家具擺設全都應該很陳舊了。

二叔立馬拍拍胸脯,“女同誌當然住在條件好一點的地方,咱們男同誌去趙金根那裏住。”

節目組攏共就隻有三個女性,一個是蘇蘇,還有兩個是節目組裏的助理。

最後大家大致分配了一下,三個女同誌再加上兩個攝影師和蔣風光教授住在趙支書家裏頭。

我、二叔、陳凡還有另外三個工作人員去趙金根家裏頭住。

不過趙金根家裏麵沒有食材,我們打算先在趙支書家裏麵把飯吃了,然後再去趙金根家裏。

十幾個人擠在趙支書家一樓大廳裏,趙支書的老婆早就備好了飯菜。

這裏的吃食和外麵不太一樣,是當地獨有的做法和風味,喜歡用一些草根葉子汁做調味,吃起來酸酸辣辣,怪可口的。

我們在趙支書家裏頭飽餐一頓,真別說,趙支書的老婆做菜有兩下子。

酒足飯飽,我們幾人跟著趙金根去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