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一封信

不過很快我就弄懂了二叔的意思。

出院後,二叔挑了個日子帶著我去立了衣冠塚,墓碑上寫著我的名字和出生以及死亡時間。

死亡日期就是出事那天。

“我把你的出生和過世記入了族譜裏頭,從此以後你周晉就是絕命之人,既已沒有命數,那也就沒有了拘束你的規矩,我們周家留下來的陰陽命理之術該學的能學的你全都可以學。隻不過嘛……”

二叔略微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隻不過二叔當初也沒有學會爺爺所有的絕活,陰陽命理之術講究勤學,但是更講究天賦時機,不是這塊料怎麽學也就半桶水的功夫,二叔後來去武館學了點腿腳功夫,比起看事看地,他的拳頭更能叫人信服。

論起在陰陽命理上的天賦,我爸才是爺爺和祖師爺都認定的天才,隻可惜他和我媽都沒能過命裏那一劫。

“這樣吧,我記得阿爹房間裏頭放著一本咱們老周家祖傳的天書,你從小跟著阿爹沒吃過豬肉肯定也看過豬跑,你自個兒看著書琢磨,我能提點就提點一句,能學會多少就看你自己的命了。”

二叔這人心比碗還大,但我不能就讓這事這麽過去,哪怕老天爺不給機會,我也要把爺爺留下來的書全都啃透,隻有學會了他留下來的東西,我才能替爺爺報仇!

爺爺的喪事辦的很簡單,沒有大操大辦,不是我和二叔不願意,這是我們周家留下的規矩,喪事不能辦的太過顯眼引人注意,風水師的墓地往往會被人覬覦,誰都知道風水師父給自家挑的一般都是風水寶地,福佑後人。

以至於隻要有名氣的風水師下葬後,要麽十裏八鄉都挨著搶地下葬,要麽被仇家搞事破壞風水。

更何況是爺爺這樣有名氣的風水師父,指不定多少人眼饞著爺爺下葬的地界。

所以二叔隻能遵照老規矩,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我倆替爺爺下了葬,墓地是爺爺身前就挑好的。

旁人也許會以為我爺爺肯定挑了個保證後代大富大貴的墓地,隻有我知道爺爺當初替他自己選地時隻說了句,平安是福,平安才能長久,這才是爺爺的心願。

回來後我去老宅清理了東西,爺爺的書都在書房裏頭,二叔說的家傳天書卻怎麽都找不見。

那本書我有印象,記得爺爺以前時不時會拿出來小心翼翼的翻開,是一本線裝的老書,書皮都發黃了。

“阿晉,你再想想,老爺子一般都把東西藏哪兒?書不可能不見了啊!我爹特別看重那本書,不會隨便亂放。”二叔也一起幫我找書,我們倆就差把房子拆了,怎麽都找不到那本書。

我擦了把汗,四下看著熟悉的屋子,東西還在,人卻不在了,心裏不由發酸。

爺爺成日裏除了出去看事看地,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書房看書,除了這兒我還真想不到他會把東西藏哪兒去。

“等等”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生日之前爺爺說過給我新做了一雙鞋,晚上回來吃了壽麵穿新鞋是每年生日時的固定流程。

唯獨今年的生日過的亂七八糟的,那天根本沒來得及試鞋子。

那雙鞋子去哪兒了?

我轉頭就往房間跑,果然在床頭櫃下找到了一個紅布包袱,解開紅布,裏頭放著一雙手工縫製的布鞋,每年的這雙布鞋都是爺爺親手給我納的鞋底。

我拿起鞋,鞋子下麵赫然躺著那本天書。

書裏頭夾著一張信紙,是爺爺留給我的信。

“阿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恐怕我已不在人世。你的命格奇凶,亡神劫煞天羅地網,十六歲本該有劫,我替你做了十六年的法事化劫,也知道人力不能勝天,隻希望你看信後莫自責怨恨,這是你的劫,也是老夫的劫,不是你的錯。你二叔為人劍走偏鋒,想必會替你尋個出路,不過你要記住你的名字,晉出於天,行事不愧天地本心。”

我的視線漸漸模糊,喉嚨哽咽。

二叔走進來拍拍我的肩膀,我擦了一把眼睛,把書信和鞋子抱在了懷裏。

接下來的一年裏,除了吃飯睡覺和二叔學拳腳功夫,其餘時間我一頭紮進書堆裏看那些複雜晦澀的古書,連門都不出。期間我高中班主任來家訪過一次,二叔替我辦了休學,說我身體不適要休養。

二叔笑我讀書有這個勁頭,早就上清華了。

他的話沒錯,不知是我廢寢忘食太用功,還是我本身就有這方麵的天賦,二叔學了十幾年才開竅的風水堪輿命理卦術,乃至於我們周家的秘傳天書,短短大半年的功夫,我就吃透了八九分,隻可惜天書缺了幾頁,不然的話我甚至斷言我能把爺爺的功夫學個十成十。

二叔連連稱奇,“你小子跟你爸簡直一個樣,奇了,看兩眼就會,這就是天賦啊!哎,哪兒像我,怎麽學都半桶水功夫,當年差點沒把你爺爺給氣死咯,說我榆木腦袋瓜。”

想起以前,二叔輕歎一口氣,打住了話頭。

“不過你也不能光隻學這些,有時候拳頭更管用,管他三七二十一,一頓老拳招呼,閻王老子也得給你幾分薄麵”二叔在拳腳上很有自信,哪個敢在外頭說他看得不準的,得問問我二叔的拳頭同意不同意,也就是因為這樣,爺爺在世的時候沒少罵二叔,父子倆鬧得不痛快,二叔幹脆搬到市裏頭去住了。

不過還別說,沒人敢在外頭說我二叔那三腳貓的功夫不準,你傳我我傳你,最後我二叔竟然被傳成了市裏頭有名有姓的高手。

“阿晉啊,以後這看事的事情就由你去了,你年紀輕,多鍛煉鍛煉”二叔說的好聽,我知道他是打算讓我看事,畢竟年紀大了也不能總叫人看著拳頭才服氣,萬一打不過咋辦。

二叔剛跟我說了一嘴,嘿,生意就上門了。

有個鎮子上的人聽聞了我二叔的大名,特意驅車到市裏找我二叔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