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新傳4:新月傳奇·午夜蘭花》楚留香和他的朋友們
我想楚留香應該是一個相當有名的人。雖然他是虛構的,是一個虛構小說中的人物,可是他的名字,卻“上”過台灣各大報紙的社會新聞版,而且是在極明顯的地位。
他的名字,也在其他一些國家造成相當大的震**。
對於一個虛構的武俠小說人物來說,這種情況應該算是相當特殊的了。
一般來說,隻有一個真實存在於這個社會中的人,而且造成過相當轟動的新聞人物,才能上得了一家權威報紙的第三版。[2]
楚留香,很可能是唯一的例外。
──這個人為什麽會是例外,他究竟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我想這個問題大概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了解的,所以我在寫這篇《楚留香新傳》之前,至少應該先介紹一下楚留香這個人,和他的朋友們。
要介紹楚留香,就不能不介紹他的朋友。沒有朋友,就沒有楚留香了。
不論怎麽樣,我們當然還是要介紹楚留香。
關於楚留香
小說裏一定有人物,人物中一定有主角,無論寫什麽小說,大概都不能例外。就算《天地一沙鷗》中的那隻鷗,也是擬人化的,也有思想和情感。
武俠小說中的人物無疑是要比較特殊一點,無論形象和性格都比較特殊。
因為武俠小說寫的本來就是一種特殊的社會,小說中人物的遭遇通常都不是普通一般人會遭遇到的,而且常被“推”入一個極尖銳的“極端”中,讓他在一種極困難的情況下作選擇,生死勝負、成敗榮辱,往往就決定在他一念間。
是舍生取義,還是舍義求榮?其間往往根本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因為武俠小說的作者一定要讓他的主角在這種磨煉和考驗中表現出真正的俠義精神,表現出他的正直堅強的勇氣。
一個人如果經常會受到這種考驗,就好像一塊鐵被投入洪爐中,經過千錘百煉之後,自然會化凡鐵成精鋼的。
所以武俠小說中的主角,通常都是一個非常堅強的人,絕不屈服,絕不妥協,義之所在,百折不回。無論他們的外表看來像個什麽樣的人,這一點決心和勇氣卻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就算他們的軀殼已因愁苦、傷痛、疾病而被傷害,這一點也不會改變,否則他就根本不會出現在武俠小說中,根本就不值得寫了。
但他們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所以他們也有很多種不同的類型:有些冷若岩石;有些熱情如火;有些木訥沉著;有些瀟灑風流;還有些平時看來雖然平凡懦弱,可是在他們麵臨大節大事時,卻能表現出一種非常人所能企及的決心和勇氣。
人本來就有很多種,在創造小說中的人物時,當然也應該有很多種不同的形態,否則這種小說也根本不值得寫了。
就算在武俠小說的人物中,楚留香無疑也應該算是一個很特殊的人,有很多值得別人喜歡、佩服、懷念之處。
因為他冷靜而不冷酷,正直而不嚴肅,從不偽充道學,從不矯揉做作,既不會板起臉來教訓別人,也不會擺起架子來故作大俠狀。
所以我也喜歡他。
所以我一直都想把他的故事多寫幾個,讓別人也能分享他對人生的熱愛和歡樂。
他這一生中本來就充滿了傳奇,有關他的故事本來就還有很多還沒有寫出來,每一個故事中都充滿了冒險和刺激,充滿了他的機智與風趣,也充滿了他對人類的愛與信心。
不把這種故事寫出來,實在是件很遺憾的事,而且讓人很難受。
所以我又決定要寫了。
在重寫這個人之前,我當然希望大家都能了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楚留香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盜帥隻有一個
江湖中人都知道楚留香──“楚香帥”,卻很少有知道這個人在哪裏,有多大年紀,長得什麽樣子。
因為他成名極早,所以有的人說他已“垂垂老矣”。可是也有的人說他還很年輕,甚至還有的人說他已經學會“駐顏之術,能夠使青春常駐”。
因為他有“盜帥”之名,所以有的人說他隻不過是個比較有本事的大盜而已。可是也有人說他的“盜”隻不過是一個手段而已,一種為了使人間更公平合理的手段,而且他已經將這件事化作一種藝術。
一種極風雅的藝術。
有很多朋友都認為我在開始寫他的故事時──那張短箋,最能表現出他這種特性。
“聞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極盡妍態,不勝心向往之。今夜子時,將踏月來取。君素雅達,必不致令我徒勞往返也。”
這是他要去“取”一尊白玉美人前,先給那個主人的通知。
他要“取”一樣東西之前,一定會先通知對方,要對方好好防備。
他甚至還會告訴你,他要來取此物,隻不過因為你已經不配擁有它。
這是件很絕的事,實在很絕。
所以就連他的對頭們也不能不承認,這個人是獨一無二的。
江湖中永遠都不會有第二個楚留香,就好像江湖中永遠都不會有第二個小李飛刀一樣。
風流飄逸處處留香
可是楚留香和李尋歡不同。
他沒有李尋歡那種刻骨銘心的相思和痛苦,也沒有李尋歡的煩惱。
在他心裏,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麽不能解決的事,所以也沒有什麽真正能令他苦惱的問題。
隻不過他也是個人,有人性中善的一麵,也有惡的一麵。
可是他總能將惡的一麵控製得很好。
有時他也會做出很傻的事,傻得連自己都莫名其妙。有時他甚至會上別人的當。
幸好他總是很快就會發覺,而且就是上了當之後,也能一笑置之。
他總認為,不管在多麽艱難困苦的情況下,能夠笑一笑總是好事。
沒事的時候,楚留香總喜歡住在一條船上。
一條很特別的船,潔白的帆,狹長的船身,輕巧快速,甲板光滑如鏡,通常都停留在海邊,船舷下通常都吊著一瓶從波斯來的葡萄酒,讓海水把它“鎮”得剛好冷得適口。
他不在這條船上的時候,也有人替他管理照顧這條船。三個女孩子,聰明而可愛的女孩子。
蘇蓉蓉溫柔體貼,負責照料他的生活衣著起居;李紅袖是才女,對武林的人物典故如數家珍;宋甜兒是女易牙,精於烹飪,蘇蓉蓉和李紅袖都很怕她,怕她說“官話”。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廣東人說官話。”
宋甜兒說的官話確實很少有人能聽得懂。可是人與人之間如果心意相通,又何必說話?
楚留香的鼻子從小就有毛病,從現代的醫藥觀點來看,大概是鼻竇炎一類的毛病。
所以他常常喜歡摸鼻子。
可是這種毛病並沒有讓他苦惱過。這條路不通,他就換一條路走;鼻子不通,他就訓練自己用另外一種方法呼吸,用身體的毛孔呼吸。
人生中有很多事都是這樣的,偉大的畫家眼睛常常不好,偉大的音樂家往往耳朵不太靈,貝多芬晚年已經是個聾子。
楚留香的鼻子不好,卻最喜歡香氣。
每當他做過一件很得意的事情之後,就會留下一陣淡淡的,帶著鬱金香花芬芳的氣息。
這就是“楚留香”這個名字的來曆。
第八個故事
像楚留香這麽樣的一個人,當然有很多朋友,各式各樣的朋友。
他的朋友中有少林寺的方丈大師,也有滿街化緣的窮和尚;有冷酷無情的刺客,也有感情衝動的少年;有才高八鬥的才子,也有一字不識的村夫。
胡鐵花也是個妙人。
他喜歡找楚留香拚酒,喜歡學楚留香摸鼻子,沒事也要“臭”楚留香幾句,找楚留香的麻煩。
他也和楚留香一樣,喜歡酒,喜歡女人,喜歡管閑事、打抱不平。
──喜歡他的女人,他都不喜歡;他喜歡的女人,都不喜歡他。
楚留香這一生中做過各式各樣的事,好事做得固然多,傻事也做得不少。他幾乎什麽事都做,隻除了一件事。
──他絕不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夠勉強他。
這就是楚留香。
他這一生中實在是多彩多姿,充滿了傳奇性。
也許就因為他是這麽樣一個人,所以無論他走到哪裏,都會遇到一些與眾不同的人,發生一些不同凡響的事情。
隻要有關他的故事,就一定充滿了不平凡的刺激。
楚留香的故事,我隻寫過七篇,有:《血海飄香》《大沙漠》《畫眉鳥》《蝙蝠傳奇》《桃花傳奇》《借屍還魂》和《新月傳奇》。若還有第八篇,恐怕就是別人冒名寫出來的了。
對於那些冒古龍的名,寫楚留香的故事的人,我雖然覺得啼笑皆非,卻也很感激他們的好意。因為他們至少對古龍這名字還看得起,至少也和我一樣,覺得楚留香這人很有趣。
隻可惜他們的寫法和做法未免有些無趣而已。
楚留香的故事,每篇都是完全獨立的。現在我就要寫他的第八個故事。以後有關楚留香的故事,我把它歸納於——《楚留香新傳》。
有敵也有友
每一個作家,寫稿的經曆都是有轉變的。風格有轉變,文字有轉變,思想有轉變,名聲有轉變,稿費當然也有轉變。
能活在這個世界的作家中,不能轉變的,就算還沒有死,也活不著了。
──就如一個作家寫了一部很成功的小說後,還繼續要寫一部相同類型的小說,甚至還要寫第二部、第三部、第四部。
──如果一個作家不能突破自己,寫的都是同一類型同一風格的小說,那麽這位作家就算不死,在讀者心目中,也已經是個“死作家”。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退就是死。
新就是變。
我寫楚留香“新”傳,當然一定要變,隻不過我寫的《楚留香新傳》,寫的還是“楚留香”。
──寫的還是楚留香和他的朋友們。
楚留香是個非常可愛的人,他當然會有很多朋友。一個有很多朋友的人,當然也不會沒有很多仇敵──一個人如果總是常常維護他的朋友,怎麽會沒有朋友。
仇敵往往會給一個最致命的傷痛,可是朋友們仍然還是一個人一生中最重要的。
無友亦無敵,平靜過一生的人,日子也許過得安詳快樂,是不是真的快樂,就很難說了。
可以確定的是,我們的“香帥”楚留香,是絕不願意過這種日子的。
他“有友”,也“有敵”。
他的朋友多,仇敵也不少。
為了深入這個人,我不但要變他的朋友,也要變他的仇敵。
是應該先變朋友,還是先變仇敵呢?
朋友。從任何順序上來說,朋友,總是占第一位的。
楚留香的朋友們
胡鐵花
要寫楚留香,當然不可不寫胡鐵花,我在前麵雖然寫過,可是“一點”是絕對不夠的。
所以現在我還要再寫好幾個“一點”。
胡鐵花不是楚留香,我們甚至可以說,他和楚留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這個世界上往往有很多事情都是這個樣子,恩愛的夫妻、親密的朋友,往往都不是同一類型的人。
他們都以四海為家,浪跡天涯,行蹤不定。
隻不過楚留香並不是個浪子,胡鐵花才是。
楚留香是個遊俠。
遊俠沒有浪子的寂寞,沒有浪子的頹喪,也沒有浪子那種“沒有根”的失落感,沒有浪子那份莫名其妙無可奈何的愁懷。
遊俠是高高在上的,是受人讚揚和羨慕的,是江湖大豪們結交的對象,是“**五花馬,身披千金裘”,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濁世佳公子。
浪子呢?胡鐵花不是遊俠,是浪子。
他看起來雖然嘻嘻哈哈,稀裏嘩啦,天掉下來也不在乎,腦袋掉下來也隻不過是個碗大的窟窿,可是他的內心裏卻是沉痛的。
一種悲天憫人卻也無可奈何的沉痛,一種“看不慣”的沉痛。……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很多事是他看不慣的,而且非常不公平,可是以他一個人的力量,他能怎麽辦呢?
他隻有坐下來喝酒。
這種心情當然不是別人所能了解的,別人愈不了解他,他愈痛苦,酒喝得也就愈多。
他的酒喝得愈多,做出來的事也就更怪異,別人也就更不了解他了。到後來,有些人甚至已經認為,他已經變得像是以前傳說中的“酒丐”“瘋丐”那一類的人物了,有些人甚至索性認為他已經變成了個瘋子。
隻有楚留香知道胡鐵花絕不是個瘋子,所以胡鐵花為了楚留香也可以做出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甚至可以把自己像火把一樣燃燒,來照亮楚留香的路途。
有很多讀者都認為楚留香這個人是一個可以令大家快樂的人,可是在我看來他這個人自己是非常不快樂的。
姬冰雁
姬冰雁看起來是非常不快樂的,冷冷淡淡,麵無表情,在香港製作的電視劇集裏,他甚至被女孩們稱之為“木頭”。
這種說法真是荒謬可笑至於極點。
姬冰雁不是木頭,也不是石頭,也不是冰塊。
他是座火山。
在他已經凝固冷卻多年的岩石下,流動著的是一股火燙的血,他也像胡鐵花一樣,隨時可以為他的朋友付出一切。
中原一點紅
在某一方麵來說,中原一點紅做事的方法是和姬冰雁有些相同的。
他一身黑衣,麵如死灰,瞬息殺人,麵不改色。
他是天下索價最高的職業殺手,“合約”一定,永無更改,他要殺的對象也就死定了。
他的劍術精絕,“殺人不見血,劍下一點紅”。他的一劍刺出,隻要能奪取對方精靈魂魄就已足夠,又何必要別人多流血。
──他是個藝術家,不是屠夫。
他的“合約”隻有一次沒有完成,因為他忽然覺得這一次他要殺的對象是他的朋友,是一個值得他尊敬信任的朋友。
這個朋友當然就是楚留香。
左輕侯
左輕侯是擲杯山莊的主人。
擲杯山莊在鬆江府城外,距離名聞天下的秀野橋還不到三裏,每年冬至前後,楚留香幾乎都要到這裏來住幾天。因為他也和季鷹先生張翰一樣,秋風一起,就有了蓴鱸之思;因為天下唯有鬆江秀野橋下所產的鱸魚才是四鰓的,而江湖中人誰都知道,擲杯山莊主人左二爺除了掌法冠絕江南之外,親手烹調的鱸魚更是妙絕天下。
江湖中人也都知道,普天之下能令左二爺親自下廚房,洗手做魚羹的,總共也不過隻有兩個人而已。
楚留香恰巧就是這兩個人其中之一。
但是這一次楚留香到擲杯山莊來,並沒有嚐到左二爺妙手親調的鱸魚膾,卻遇到了一件平生從未遇的,最荒唐、最離奇、最神秘也最可怖的事。
他為左二爺解決了這件事,所以不管他出了什麽麻煩,左二爺也會為他解決的。
像左輕侯這樣的江湖大豪,為了解決一件事,通常都是不計一切後果、不擇一切手段的,甚至連身家性命都在所不惜。
這或許也就是他們能成為武林大豪的原因。
不寫的朋友
楚留香的朋友多彩多姿、五花八門,而且全都精彩絕倫,誰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個朋友,可是這一次我隻寫了這幾個。
因為與我們這一次將要看到的這幾個故事中無關的朋友,我不寫。
關係不大的,我也不寫。
楚留香認識很多種不同女孩子,有的姿容婉妙,有的溫柔體貼,有的刁蠻潑辣,有的天真活潑,有的心如蛇蠍,可是她們也有相同的地方。
她們見到楚留香的時候,她們的心,就會變得像初夏暖風中的春雪一樣融化了。
可是我並不認為她們是楚留香的朋友,因為我總認為在男女之間“友情”和“義氣”是很少會存在的,也很難存在。
所以我不寫。
還有一些根本不是朋友的朋友,出賣朋友如刀切豆腐,吃起朋友來如吃龜孫,錦上有花,雪中無炭,恩將仇報,口蜜腹劍,嘴裏叫哥哥,腰裏掏家夥。
這種“朋友”,你叫我怎麽寫?
疑問和傳言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楚留香這麽樣一個人存在,那麽在他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是個傳奇人物。
一個傳奇人物所引起的爭議和問題,通常都是非常多的,無論在他生前死後都一樣。
目前街頭巷尾,大街小巷,尤其是在台北,大家都在談論著楚留香。
大家最有興趣的一個問題是──
楚留香和他的三個“天使”──蘇蓉蓉、李紅袖和宋甜兒之間,有沒有什麽特別的關係?一個風流倜儻的楚留香,三個甜甜蜜蜜的小女孩,同居一船,會怎麽樣?能怎麽樣?
答案是──
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你說應該怎麽樣,大概也就是那麽樣一個樣子了。
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想法,如果你一定要那麽想,誰也沒有法子叫你不那麽想。
對不對?
楚留香的身世
有關於這個問題,是最容易回答的,因為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答案。
因為楚留香根本就沒有過去,隻有現在和未來。
版權問題
在一個有文明有文化有法治的地方,一個創作者的權益,是絕對會受到保護的。如果他的版權受到損害,對方一定會受到法律的製裁。
關於“楚留香”的版權問題卻是一個很滑稽的例外。
台灣是一個尊重人權、尊重版權的地方,可是因為某一種疏忽,卻有很損及有關“楚留香”版權的地方出現。
一個小說中的人物能夠被群眾所重視,被群眾所歡迎寵愛,造成一股相當大的轟動,使得這個人物的名字能夠在娛樂界、影視界,甚至音響唱片界,甚至在服裝界、建築界,都造成一種相當大的轟動,這種光榮,當然是屬於大家的。
屬於製作群,以及扮演劇中人的演員明星們。
可是這個人物的版權,絕不屬於那部電影或是那部電視劇集的製片、導演、演員,就算那個演員是明星也一樣,不能例外。
阿嘉莎·克麗斯蒂創造“包洛特”,柯南道爾創造“福爾摩斯”,無論哪一個行業,如果要使用“包洛特”和“福爾摩斯”的名字,都一定要經過作者本身或者作者親屬、後代的同意,而且要付給他們一筆相當龐大數目作為“權利金”,無論哪一種行業都不能例外。
伊恩·佛來明創造的“〇〇七”,更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無論哪一行要用“〇〇七詹姆斯·龐德”作為宣傳號召,都要經過作者的同意,“史恩·康納利”和“羅傑·摩爾”是無權做主的,因為他們隻不過是飾演這一個角色的演員而已。
楚留香呢?
我笑了。
我隻有笑笑,講起來我可以打官司,而且我可以說我是絕對可以受到法律保障的。
可是我隻有笑笑,因為自古以來中國的文人是不喜歡打官司的,打官司太麻煩,太不好玩,肥肥和秋仔卻又是那麽好玩的人。
除了笑笑,還能怎麽樣?
可是在一個有法治、有文化的地方,這個問題還是應該提出來讓大家來對準眼睛看一下的。
用眼睛對準來看一下的意思,換句話來說,也就是希望有關這種事件的各方麵也應該用一種非常“文明”的態度,來“正視”這種問題。
我相信這一定也是千千萬萬辛苦創作的朋友,所希望的有關方麵正視的問題。
結論
江湖中關於楚留香的傳說很多,有的傳說甚至已接近神話。
有人說他 “駐顏有術已長生不老”,有人說他“化身千萬,能飛天遁地”。
隻有一件事,是大家公認的。
如果楚留香要在今天晚上偷光你的褲子,那麽明天早上你大概就再也找不到一寸可以穿在你腿上的綢緞絲棉皮毛布料了。
甚至可能連一張不透光的紙都找不到。
甚至有很多人相信,他能夠在你不知不覺間,偷掉你的腦袋。
最妙的是他不偷褲子和腦袋,隻偷天下大多數人都希望去偷的東西,譬如說,奸佞的壞心、盜匪的惡膽,這些他都是要偷的。
這種“偷”是一種“偷”,還是一種藝術?
現在我又要寫楚留香了,寫的是《楚留香新傳》,因為他這一生中實在是充滿了傳奇性,不可不寫,也不能不寫。
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會遇到一些非常不平凡的人,發生一些非常不平凡的故事。隻要有關他的故事,就一定會充滿了一些非常不平凡的興奮和刺激。
在《楚留香新傳》中,我準備再寫有關他的四個故事。[3]
四個故事都是全新的,而且完全獨立。
我要寫的這四個故事,第一個故事我相信大概是大家都想不到的故事,而且是會讓大家都大吃一驚的。因為這個故事在一開始時,楚留香就已經是個死人。
能夠讓大家都大吃一驚,豈非正是一個作家的最大目的之一?
所以這個故事我想不寫都不行。
所以現在我就要推出《楚留香新傳》的第一個故事——《午夜蘭花》。
古龍
[1] 本文發表於1982年,原為《午夜蘭花》序。本文吸收了1979年《關於“楚留香”》(原《新月傳奇》序)全文和1978年《楚留香這個人》的大部分文字。——編者注(如無特別說明,本書中注釋均為編者注)
[2] 《聯合報》於1982年6月7日、8日、15日均將港劇《楚留香》的相關新聞置於第三版。而在“趙姿菁桃色風波”和“吟鬆閣深夜喋血”兩個社會事件中,古龍自己也登上了主流報紙的第三版。
[3] 可惜未能如願,《午夜蘭花》已是楚留香的最後一部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