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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蘭姆看了看四周,發現這裏正是塔迪斯降落的那片果園。

“有見過一個藍盒子嗎?”博士轉身問麥卡都斯,“有個藍色的盒子原本在這兒。”地上甚至還有塔迪斯留下的方形痕跡。

“和《真理之書》裏寫的一樣!”忒皮卡睜大雙眼說道。

麥卡都斯無視博士,而是麵向格蘭姆,“正如傳說裏預言的那樣,您乘著藍色的盒子歸來了。”

“沒錯!”格蘭姆說,“可它現在不見了!”

“用飛眼查查,”博士說,“它們在街上巡邏,對嗎?它們會告訴我們是誰帶走的。”

麥卡都斯又一次看向格蘭姆,後者怒視著說:“按她說的做!”

“好的。”麥卡都斯對其中一名戴著兜帽的僧侶說,“塔吉斯修士,你回到聖殿去訪問飛眼的數據庫,看看能查到什麽信息。美好博士,這隻可能是抵抗軍幹的。”他又轉身對格蘭姆說。

“什麽抵抗軍?”博士問。

“褻瀆神靈的異教徒,那些質疑您的真言的人,美好博士。”

格蘭姆用求助的眼神看著博士。老實說,扮演美好博士這件事越來越沒那麽有意思了。“博……護士,塔迪斯不會有事吧?”

博士翻了個白眼,“老姑娘遭遇過更糟的事呢,她幾乎是……堅不可摧的。但有人把塔迪斯拖走了還是有點惱人,為什麽宇宙中每顆星球上都有討厭的交通管理員,嗯?”

格蘭姆發現,隻有他開口時,麥卡都斯這個家夥才會照做。“聽著,夥計。我們真的非常需要把那個盒子找回來,知道嗎?那裏麵裝著……重要的禮物什麽的。”

麥卡都斯匍匐在格蘭姆腳下,“請寬恕我們,全能者啊。請您理解,灰狼星上絕大多數的人都全心全意地頌揚您的名字。擅自移動您神聖的聖像是最嚴重的褻瀆。一旦我們找到那些竟敢移動它的抵抗軍,我向您保證,我們會把他們的雙手砍下來。”

“哎呀,夥計,沒必要那麽做。我們隻想把盒子找回來,其他的用不著。”格蘭姆俯身扶麥卡都斯起身,“先起來吧。”

在格蘭姆身後,博士一臉嚴肅,“在把我們的朋友從監獄裏接出來以後,麥卡都斯大祭司,我們需要坐下來好好聊一聊你們的《真理之書》。”

格蘭姆點頭附和。

“一切如您所願。”

“問題是我很好奇書裏有多少條真理。來吧!事情一件一件的做。我們先去接亞茲,然後去找塔迪斯!我們走吧!”

格蘭姆以前見過博士這種冷酷的眼神,在熱情的微笑背後,她正變得越來越生氣。

亞茲用叉勺戳了戳從門上的小窗口滑進來的一盤食物。或者準確地說,看起來更像是狗糧:淋著肉汁的肉塊。她把食物推到一邊。

“換作是我,我會吃的。”鮑勃包著滿口的肉塊對她說,“味道嚐起來像泥巴一樣,但到明天之前,你就隻有這盤食物可吃。”

“明天我不會在這兒。”亞茲說,“全都搞錯了,我不應該在這兒。”

“女孩如果在晚上獨自外出,會被修女打五鞭的。”

“什麽?這裏發生了什麽,鮑勃?以前可不像這樣。”她趕緊補充了一句,“我讀到過。”

他眯起眼睛,“別再說了。我告訴過你,托都斯聖殿統治這裏有幾百年了,這兒的人都知道。沒錯,我們有守衛隊,每座大的城鎮還有市長,但他們都是山上那個藍色醜東西的爪牙。麥卡都斯和他的密友手裏攥著所有的木偶線。”

亞茲一點兒也沒聽懂,但她不想問太多問題引來更多懷疑,於是鄭重地點點頭。

他們的另一個獄友,那個獨眼的老洛巴人,在飯點的時候從**起身了。“如果不是因為我太老了,我會下礦井當礦工的,我會的。”他說。

鮑勃衝他大吼:“老蠢貨你閉嘴!除非你想讓他們把你另一隻眼睛也摘了。”

“下礦井當礦工是什麽意思?”亞茲問。

“當抵抗軍。”那個老洛巴人說,“要我說,他們更厲害。他們讓聖殿很發愁,真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鮑勃邊說,邊刮幹淨盤子裏最後一點肉糊,“你不吃嗎?那我吃了。”

囚室外麵傳來一陣喧鬧聲。一聲響亮的咆哮震得亞茲捂住了耳朵,“那是什麽聲音?”

鮑勃翻了個白眼,“特羅莫斯醒了。”

亞茲向上爬到上鋪,隔著欄杆往外看。如果她抓緊欄杆,再踮起腳尖,就可以看到外麵同樣潮濕的走廊。在對麵有一間相同的囚室,那聲號叫便是從裏麵傳出來的。“疼死了!疼死了!”盡管亞茲看不到他的全身,但能看見一雙不像狗爪倒更像是熊掌的大爪子抓住門上的欄杆。他搖得欄杆哐啷作響,聲音回**在整條走廊。

“誰是特羅莫斯?”亞茲問。

鮑勃難過地搖搖頭,“他們對他做的那些事情是不對的。”

“讓我出去!”特羅莫斯號叫道,“讓我出去!疼啊!”

“他們做了什麽?他還好嗎?”

“你的問題太多了。”

“我的職責就是問問題。”她單腳跳下來,坐回自己的**,“說吧。”

“大約在十年前,聖殿在洛巴人身上做實驗,想要打造一批守衛,他們是這麽宣稱的。但我們都知道他們是想組建一支守衛隊來平定叛亂。我們比人類的體型更大,也更強壯。我猜或許可以叫作‘警衛狗’。”

“那他是其中之一?”

同情和悲傷溢滿了鮑勃的雙眼,“可憐的老特羅莫斯是唯一的幸存者。聖殿給那些洛巴人大量服藥,在他們身上動各種手術,想把他們變得更快,更強壯,更加好鬥。但是他們都瘋了,有的自殺了,有的遭消滅了。”

在走廊另一側,特羅莫斯正用身體撞著門,“疼死了!”

鮑勃吃完了第二盤黏糊糊的食物,“通常他們會給他用鎮靜劑。”

亞茲搖搖頭,“這太殘暴了,他們不能這麽做。”

“這就是聖殿。”

特羅莫斯像狼一樣號叫著。

“可憐的家夥。”亞茲說。

囚室的窗戶外麵傳來一聲鳥叫,亞茲想知道是不是天亮了。就在這時,鮑勃把爪子放到嘴上,發出像鳥叫一樣的口哨聲作為回應。

她一邊盯著他,一邊等著一個解釋,但鮑勃並沒有欣然作答。

“怎麽,你會說鳥語?”亞茲說。

“有什麽問題嗎?”

她笑了,“一直都有。”

“別管什麽問題了。你要是知道好歹,就該找掩護躲起來。”

窗外又傳來一聲鳥叫。

“啊?”

“就是現在!”鮑勃一頭倒在地上,滾進自己的床底下,亞茲也立刻照做。走廊裏響起一聲好似金屬撞擊地麵的脆響。她不是專家,但憑聲音她猜測那是顆手榴彈。

當她的肩膀撞到地麵的那一刻,整間囚室震動起來。巨大的爆炸聲讓她感覺耳朵好像炸開了一樣。磚石碎屑簌簌落在她的頭發和後背上,她匆匆爬到自己的床底下,緊閉雙眼等待著某種疼痛襲來。

不過並沒有。

亞茲感覺有人在拽她的胳膊。她大著膽子睜開眼睛,看到鮑勃在一片又濃又黑的煙塵中想把她從地上拽起來。她想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但發現自己的耳朵嗡嗡作響,什麽也聽不見。

她看到他的嘴在動,她的聽覺逐漸從高頻的耳鳴中恢複過來了。“起來!快起來!”他的聲音很小,聽著就像飛機準備著陸時在機艙裏說話一樣,“如果你想活命就跟我走!馬上!”

透過塵土,她看到囚室的一麵裂了個大洞,整麵牆隨即就倒塌了。“發生了什麽?”她問。

“不要再問問題了!快走!”鮑勃拽得太用力了,她感覺自己的胳膊都要斷了。亞茲站穩腳跟,爬過碎石,走進了走廊。

“那他怎麽辦?”她指著囚室裏那個毛發花白的老洛巴人。

“他的腿瘸了,他會拖慢我們的速度!”鮑勃喊道。

亞茲知道博士從不丟下任何一個人。她走回他的身邊,“跟我們走!”

他的獨眼瞪大了,“你瘋了嗎,人類?他們會立刻擊斃你們的!”

亞茲搖搖頭,她有什麽選擇呢?她必須找到博士,還要確保格蘭姆沒有受傷。“等等我!”她朝鮑勃喊道,然後爬過碎石堆。

一個戴著防毒麵具的人類女人在走廊裏等著他們。她把另一個防毒麵具扔給鮑勃,“普雷!下水道!這邊!”因為隔著麵具,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不清。她第一次看到亞茲,“這見鬼的是誰?”

“她是我們這邊的人。”鮑勃回頭看著她,“我希望是。她肯定不是聖殿那邊的人。”

“對我來說這就夠了。”

鮑勃和那個女人一起衝向走廊盡頭。警報響了起來,亞茲聽見遠處的槍聲正在靠近。她又聽見另一個聲音——微弱而可憐的哀號——“幫幫我!讓我出去!疼死了!”是特羅莫斯,就亞茲所見,他的囚室並沒有因為爆炸而受到損壞。

亞茲透過門上的欄杆瞥了一眼。裏麵又黑又暗、滿是塵土,她根本看不見他。“等一下!”她朝走廊那頭救援的人喊道,“我們不應該把他也救出來嗎?”

鮑勃轉過身,雙目圓睜,“快離開——”

亞茲在看到那隻爪子之前先感受到了它的力量。特羅莫斯擊穿欄杆把爪子伸出來,用胳膊勒住了她的脖子。被抵在門上的前一秒,亞茲瞥見一雙狂怒的黃色眸子和一身黑色的毛發。那隻胳膊無比強壯,充滿力量,滿是肌肉。亞茲把手指甲掐進他暗淡的毛發裏,但並沒有什麽用。

“小丫頭。”他朝她的臉頰呼出一股熱氣,這氣味聞起來像腐肉一樣。

亞茲喊不出聲,她的眼珠都快瞪出來了,她的雙腳在半空中無助地垂著。特羅莫斯想把她拽進自己的囚室。

她無法呼吸。

他要把她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