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離奇22
楚亦然。
我再想起這個名字的時候,隻感覺記憶在哪裏出了差錯,至少我印象中那個吸著劣質香煙,穿著泛黃而褶皺的襯衣,習慣用拳頭說話,用肌肉懾服人家夥,絕不會裹在筆挺的西裝裏,還人模人樣地跟在校長旁邊假裝成一副衣冠禽獸的樣子。
隻是看著那張臉,除去先前的**不羈和飛揚跋扈,連眼眉都成熟了不少,僅深藏在體內的豪邁之勢,才讓他竟然可以在這種環境之下,還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我。
“你認得我。”他說得篤定,然後他突然沉下臉,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問,“莫、麗、華?”
我再無辦法擠出任何一個音節。
呼吸莫名其妙的變得紊亂,所有的思緒雜亂無章。
不對不對啊……我微微蹙眉,他的聲音早該模糊在記憶之中,可不知為何,當他再開口,記憶卻這般抽絲剝繭的牽扯出來。
我唯一戀過的,肯用臂膀為我遮風擋雨的家夥。或者是迷戀著的。
想學壞不難,難的是學壞了不被更壞的人欺負。
這點我難得的精明,要跟著那一群逃課打架的家夥們廝混,還是得先找一個靠山。
我找上的,就是他,楚亦然,一個本該是小說裏有著文質彬彬形象的名字。
但時間確實模糊了某些記憶,他怎麽答應我的,怎麽把我納入他保護傘下的,我都忘了。
隻記得後來他就成為一個會衝在第一個,然後把我護在身後的家夥,成為一個粗聲粗氣跟我說話,壓根沒把我當女孩子看待過的家夥,還是一個當我要離開時,不作挽留,也再也不聯係的家夥。
我記得最清楚的,是最後見麵的那個清晨,他送我回學校,途中罵罵咧咧的說,以後我娶別的女人了,你丫可別嫉妒。
那是他第一次用對女孩說話的口吻對我說話,也是最後一次。其實我從未表示過喜歡他,隻是習慣了用眼光追隨他,看著他流血,會莫名心痛,見他回頭,會緊張別開視線,全心依賴著他而已。
我想起那天他是如何隨意地揮揮手與我告別,我坐在教室哭了一整天。然後把他第一次花錢給我買的包子,藏成了化石。
隻是為什麽啊為什麽,數年後回憶往事,他的背影居然等同於落寞?或者我根本是記錯了人?
我從未想過,這輩子還會再遇上他,而且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他……
甚至乎,早已經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家夥。可明明是這樣,某種讓我覺得心慌的情緒還是籠罩了我,讓我心裏微微一緊,突然有些無助地揪緊了老公的衣擺,整個人藏在他身後,強令自個穩穩情緒,想躲開這一切。
“楚先生白手興家的故事廣為流傳,怎會不認得?”老公察覺了我的異樣,返以安撫地回摟著我,替我解圍後,又微微緊繃著,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我看不到楚亦然的反應,隻聽見他又道,“我也認得一個女孩,叫莫麗華——”再開口時,他聲音突然拉長,隱約透露出某種探尋,“甚至乎……在我和她分別的時候,也是你這麽大。”
“……”
“這樣?”老公似乎已經思路明朗,不閃不躲,然後公式化一笑,“不感興趣。”
“……”我繼續默。
感覺到兩個大男人的對峙,似乎蘊含著某種我難以察覺的火花。
“喂……”
簡皓突然開口,我才意識到他竟然一直沒走,而是老神在在地靠在那邊,應該是衝著我喚了一聲。
嗯?因為站的位置的關係,我能夠看到他,卻沒有應話。
“掉鞋帶了。”他略帶玩味地回望著我。
我頓了頓,花了數秒思考他到底是唬我還是事實,還有教務主任渾身散發的益發濃厚的欲暴走征兆。
於是我突然感覺這種環境讓我壓力倍增,有點無所適從。
老公微微側開,低頭往下望了望,下一刻在眾人麵前,默默的,自然而然地在我麵前蹲下,一絲不苟地替我把鞋帶綁好,紮緊,然後才站起來。
“……”我怔怔的目不轉睛地望著他,腦子空白一片。
然而他從頭到尾無絲毫不自在,僅是目容堅定地望著我,我挪不開視線,隻能清清楚楚地在他眼底看到他那天突然對我說的那句話——
茉莉,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愛你。
瞬間灌以我無窮力量,眼底有些濡濕,過往的點點滴滴悉數回籠……
數秒之後,他似乎滿意了自己所見,才恢複了往常的麵無表情,揉了揉我的頭,開口道,“跟同學說謝謝。”
我隻得條件反射的跟著說,“謝謝。”
然後他依舊英姿筆挺,又開口,“跟校長說再見。”
“再見。”
“跟楚伯伯拜拜。”
“拜拜……”楚伯伯?……誰?
然後他才又理所當然地拉起我的手,尚屬有禮地朝眾人點頭示意,也不回避,直接拉著我從楚亦然及校長之間的空位中,穿插而過。
可我依然能感受到楚亦然不依不撓的視線,避之不及,已是聽到老公經過楚亦然身旁之時,以一種宣告的口吻沉聲道,“你知道的,茉莉是我老婆。”
然後我迷迷糊糊地跟在他後麵走,後麵本還有幾個麵生的家夥依舊狀況之外的模樣,囧囧地想著……我沒有跟教務主任say goodbye!
老公今天居然開了車過來,騷包的停在校門口,然後他就直接把我塞進車裏,多少斂了些方才的鎮定。
我今天受的刺激太多,腦細胞不夠用,暈乎乎的思考了半天……不對!什麽叫“你知道的”?為什麽楚亦然會知道我是他老婆?他們見過麵?
老公已是繞到後尾箱那邊,在搬什麽。然後他才打開後車門放了一箱東西進去,再繞回前門坐進駕駛室,側身從後麵的箱子裏掏出什麽,然後手抓了兩瓶紅酒又回過身來,擱在車前麵的陳物台上,再繞回去又抓了兩瓶,整齊地排放好,接著掏出鑰匙上的瑞士軍刀,開了一瓶紅酒,再拿起第二瓶,抽空瞄了我一眼,蹙眉,“還發什麽呆,喝。”
“……你平常不讓我喝酒。”我沉默了半天擠出一句,然後拿起酒,咕嚕灌了一口。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
“……”我又沉默了一會,“那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酒量很好?”
“……”他也沉默了一會,“車後尾還有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