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吻】

我現在正沉浸在自己的甘甜的夢中,沒錯,我……靈魂出竅了。

而罪魁禍首就是我麵前的這個小家夥——靈童。

靈童是一種能夠隨意進入別人夢境的人,偶爾拽出熟睡者的靈魂,使其無法回到自己的身體,在野外漂泊,俗稱野鬼。等到身體無法蘇醒,逐漸死去時,那靈魂也會變成了鬼魂。

當然,我是大名鼎鼎的阿渡大人,如果它敢讓我死,那麽木葉就會扒了它的皮。

我抑鬱道:“你打算怎麽辦?”

它不足我半截拇指長,小小的,躲在茶杯後麵,時不時探出頭,發出‘吱——’的聲音,顯然是不會說人話。

我歎了一口氣,表示拿它沒有辦法。

我怒地拍了一下地板:“喂!你倒是說句話!”

“吱……”

是了,我忘記它不會說話了。

我問道:“那你送不送我回身體裏?”

它點點頭:“吱……”

然後,又急忙衝到我麵前搖搖頭,並且推了推我的膝蓋。

“點頭又搖頭是什麽意思?”

它歪了歪腦袋,最後伸手戳了戳茶杯裏麵的水在地板上寫下:現在不能回去,太陽出來了,你就會回去了,所以不要殺我(┬_┬)……

它還畫了個表情符號,希望我能理解它內心的恐懼。

我覺得嚇也嚇夠了,拍拍手道:“那我這幾個小時該幹嘛?”

它又歪了歪腦袋,在地板上繼續寫:現在你是在大家的記憶裏,因為夢是由紛雜錯亂的記憶組成的,你可以四處走走,會發現很多別人的回憶。

我托腮道:“哦,那就這樣吧,我去看看木葉的。”

於是,偷窺小天使我就這麽行動了,實在是很好奇木葉那有哪些記憶?

我躡手躡腳走進木葉的房間,剛一打開門就看到了兒時的幼兒園。

不過為什麽一扇門打開就通往另外一個地方了?

哎,算了,隻是個夢。夢裏是沒有邏輯的!

我看到木葉買了一瓶啤酒,整個人坐在幼兒園後麵的巷子裏,而他麵前跪著三四個長劉海、喇叭褲的小混混。

木葉眯起狹長的眼睛,悶了一口啤酒道:“今後這塊地盤就是我的了,你們聽著,在這個幼兒園裏有一個女孩叫阿渡,誰都不許碰她一根指頭,明白了嗎?”

小混混們戰戰兢兢,愣了半秒,點頭紛紛稱是。

隻有一個類似混混老大的男人遲疑道:“這個,新老大,那個阿渡是您的女兒嗎?”

木葉笑得溫柔:“我女朋友!”

我一口氣差點沒噎到喉嚨裏,而那些混混頓時目瞪口呆,像是咽下了蒼蠅,臉色非常難看。

“老,老大,你好這款?”

木葉眼中閃過一絲殺氣道:“哦?怎麽了,年齡相差有一點點大又怎麽了?”

我扶額:這年齡相差的不是有點大吧……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這個小巷又變得模糊了,畫麵像是被風驚擾的水麵一般泛起了波紋,緩緩展開,又成了另外一副清晰的畫麵——這次是木葉和我小學班主任的單獨談話。

木葉正襟危坐在桌子對麵,嚴肅道:“張老師,阿渡她……又考不及格了嗎?”

張老師推了推眼鏡,臉上潮紅道:“那個,您是阿渡的爸爸,還是……叔叔?”

“應該算是……爸爸吧?”木葉臉色發黑,顯然是不想承認。

“啊,單親爸爸,照顧女兒辛苦了,其實……你不覺得,應該給阿渡找一名母親嗎?能輔導她學習什麽的,那個,我不是那麽世俗的人,離婚什麽的,肯定是雙方的問題,我也是單身,所以,要不要我們試試看?”

張老師側著臉,儼然一副嬌羞的模樣。

我大跌眼鏡,這,這個,難道我幼兒園的張老師和木葉有一腿?

木葉幹咳一聲,喉頭滾動了一下,欲語還休。

僵持了幾分鍾,木葉終於站起身道:“如果不是學業上的問題,我們沒有談話的必要了,張老師,我還得回去做飯,就先走了。”

聽了木葉的回答,我沒由來地心頭一動,覺得作為一個監護人,他的確是正直且合格的!

木葉走出了辦公室,我也踉踉蹌蹌跟上他的腳步。

木葉去蛋糕店買了一些紙杯裝的奶油蛋糕,上麵有牙簽和彩色紙做的小雨傘,是我最喜歡吃的那種。小時候不懂事,完全不知道這個蛋糕裏麵塞的是做剩下的蛋糕胚,相當於是被蛋糕店老板廢物利用後的產物,即貴又吃不好,也隻有我哭著鬧著要買,可實際上也隻是對那把小紅傘感興趣吧。

每次木葉都說自己出門順路帶了蛋糕,等到我放學看見,就撒歡似的跑過去,小口小口吃的津津有味。

原來他的順路就是順著山路走到鎮子裏,來來回回要一個小時,這樣順回來的啊。

一點都不順路,隻是我比較任性呢!

他還到水果店裏稱了一些新鮮的紅棗,這個我知道他是做什麽的,木葉是想買回來後,把紅棗一個個蘸一點料酒,放到酒缸裏醃製起來,這樣的紅棗就會又紅又甜了,還可以做紅棗酒呢!

何況我先天貧血,木葉從小就喜歡給我吃這些補血補氣的東西,枸杞這些我很討厭,他就隻能折中從水果上下刀了,於是到了現在,我連水果都不喜歡了,特別是蘋果。

這樣想想,都有些覺得是木葉寵起來的!

等等,他是……從小把我寵到大了嗎?

這是對小孩子的疼愛,還是……還是對心愛的人的寵溺呢?

我有些分不清楚,又有些好奇,我居然會聯想到戀人上。

最後,木葉繞到了離家很近的神祠裏。

我隻能跟進去,可搞不清楚他的動作,這間神祠……是山神廟吧?

他在一個紙箱前麵停了下來,紙箱裏麵是幾隻小奶貓,毛茸茸的,像是一團團小雪球,毛發還沒長全,稀稀疏疏的,還有些溫暖。

它們探出頭來拱了拱木葉的手,溫柔又乖巧。

一貫討厭動物的木葉居然把紙盒抱了起來,朝家的方向走去。

難道木葉是要把貓咪帶回家嗎?

我想了想,似乎是記得有一次睡醒了,發現家門口的紙盒,裏麵有幾隻被遺棄的貓咪,而木葉也沒有反對,我就是自作主張把它們都養起來了。

難道這些貓咪,是木葉故意放在家門口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他此舉的深意。

木葉走進屋,那個年僅四歲的我還趴在桌上,顯然是等木葉回來等得累了,就睡過去了。

木葉俯下身,坐在幼小的我的旁邊,目不轉睛看著。

突然,他低下頭,不著痕跡地吻了那個四歲的我的額頭,清淺一點,不著痕跡,根本沒能察覺。

他目光中滿是溫柔,一點點,一絲絲,鋪天蓋地,籠罩在我的心頭。

這是……疼愛嗎?

還是,另外一種喜歡呢?

可,可事實就是,為什麽木葉會趁我睡著,吻了我?

我喃喃出聲:“這,這是為什麽?”

木葉忽然抬起頭,看向我的方向。

他發現我了?

木葉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極輕極淡的笑容,他用食指抵住唇齒,發出細微的‘噓——’。

而那眼中,除卻溫柔,還是難以掩蓋的,喜愛。

被我發現了,這個秘密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