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多年以後,功成名就的唐曉接受媒體采訪。

事實上這些年,得益於科技的發展及AI智能取得的突破,星際交流再一次嚐試性開展,一些被AI替代的項目,意外得到了外星科技的認可,某種程度上可以達到相互促進的效果。是以,過往的單向交流逐漸發展為雙向往來,外星人的存在不再是秘密,變得廣為人知。

然而星際往來的公開化,也伴隨著一定程度的風險,一些宇宙流民夾雜在正常來地球開展業務交流的外星人之中混入地球,除去安分守己的那部分之外,許多都變成危及地球原住民安全的隱患,甚至是高危分子,因此,華夏特別軍事學院以及類似機構的存在,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唐曉在順利畢業後,便留在學院任教,並致力於生物藥劑的研發工作。經過這些年的不懈努力,她在攻克部分癌細胞尤其是血液病症上並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聲名大振。

而狄青也傾注了多年精力,致力於調查W組織的活動,從逐個突破到一網打盡,倒也稱得上戰功赫赫,現掛銜星際安全局華夏分局局長,專門對付那些星際高危分子。

這倒是對了唐曉的胃口,在日常工作之外,夫妻倆常常組隊打怪,生活也算有滋有味。而這次在又抓獲了某星際逃犯後,星際審議團破格授予她夫婦二人星際和平獎,這個榮譽是地球首例,官方頗為重視,故隆重地安排了這次采訪。

唐曉骨子裏還是保守的,製度之下,不敢推卻。

這下本來已經擺明了不去卻被人“從老婆下手”而導致不得不跟著來的狄青,就不那麽高興了。

最可氣的是官方還特別注明是“唐曉專訪”,搞得他像個死不要臉的附加品,硬要跟著來一樣!

當他堂而皇之地在他老婆旁邊坐下之後,眾人還擺出震驚臉……

震驚個鬼!你們先邀請的是我!是我!

狄青心裏隻想用精神力操控他老婆飄走算了,但還是顧忌唐曉會發飆,強忍了下來,但從進門開始,就毫不給麵子地擺出了一副“老子不高興”的臭臉。尤其是那些個雄性生物不小心對唐曉露出驚豔的眼神之後,他的臉就更臭了,總覺得珍寶被人發現了一樣。

本來嘛,她那個什麽鬼生物製藥係也就小貓三兩隻,前些年課程還是挺閑的,結果她有些名聲之後,仿佛全世界學生物的男生在一夜之間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逐漸增多的男學生總習慣用膜拜的眼神看著他老婆,這讓他極度不爽!

想到這兒,狄青吐出一口濁氣,以頗具殺傷力的眼神“輕描淡寫”地掃過若幹記者,愣是在陽春三月,讓眾人生出一股涼意。

唐曉這些年早已經習慣了狄青的臭脾氣,她帶著得體的微笑,等著記者發問。

因為擁有自愈能力,她體內的細胞長期處於活躍狀態,氣色血色都很好,也就顯得頂多二十出頭,加上鍛煉得宜,身段維持得極好,教個書什麽的氣質也跟著上來了,往那兒一站,就讓人挪不開眼。

在雜七雜八地問了許多問題之後,狄青的忍耐力已經快沒了,結果還有人問唐曉:“請問您小時候有什麽夢想?”

“嗬,十八歲的我隻想醉心科研,不上戰場,並讓那個耍得一手好劍的男人離我遠一點。”

“然後呢?”

“然後我發現我太天真了。”唐曉笑道。

眼看著下一個問題就是“為什麽會覺得太天真了”,狄青猛地精神力大開,渾身散發出“我要說話”的氣息。

有殺氣!

無論出於什麽原因,還真有媒體小心翼翼地把話筒遞向她旁邊的男士。

“沒錯是我,我就是那位讓她發現自己太天真的耍劍的男人。”狄青掌握了主動權,邊說邊甩了個“你們敢有意見嗎”的眼神過去,然後麥克風也不再遞了,那意思就是你們有什麽廢話就問我吧。

氣氛微微僵了僵。

不過,狄青的顏值向來在線,在鏡頭前很好看。

媒體振奮了精神又問:“請問接下來你們有什麽計劃?”

“沒有。”

“短期內,沒有什麽特別想做的事嗎?”

“沒有。”

“聽說你們的女兒天賦異稟,才九歲就被特招進華夏特別軍事學院,有沒有生二胎的打算?”

“沒有。”

“為什麽?”

狄青直接給了提問者一個“幹卿何事”的眼神,回了一句:“沒有為什麽。”

摔!

您這樣我們很難采訪啊!

不過,他真的很好看!可以原諒!

媒體想了想,轉變話題,又問道:“請問在抓捕星際逃犯時,遇到過最危險的事是什麽?”

“危險難道就不幹了?”

記者被噎住了。

“那請問有沒有什麽特別難忘的經曆?”另一人插嘴。

“不難忘,難不成要把這些經曆一世珍藏?”

“這次獲得星際和平獎,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沒有。”

“您能不能教大家幾招簡單有效的防身辦法?”

“普通人?”

“是的。”

“跑躲藏,”狄青說得一本正經,“哦,還有裝死,都不算難,然後看對方心情好不好。”

“您……”在數秒的沉默後,一個媒體人壯著膽子開口,“渴不渴?”

要不要喝口水,歇息會兒?

唐曉原本一直很淡定,聽到這話,“噗”的一聲笑了。

狄青眉頭一挑,皺眉道:“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

話音未落,落地窗外,突然自蒼穹處劃開道口子,一道強光掃射下來,隨之光束漸漸淡去,雲層翻滾,一個龐大的外星飛行器緩慢地出現在城市上空,並試圖朝這大廈靠近。

狄青凝目而視,思索著這飛行器的來路。

星際往來後,地球方麵加強了防禦,未經授權許可擅自在地球著陸的飛船可視為入侵者,擁有自主反擊權,擺不平還能申請星際救援,如今這飛船光明正大地出現而未接到防空預警,看來是經過授權的。

會是誰?

狄青一時想不出來,就在這時,唐曉握住了他的手,看了他一眼,淺淺勾唇一笑,頗為自豪地拍了拍胸口,說道:“別怕!有我在呢。”

狄青“嘁”了一聲,驀地一笑,若百花盛放。

最難忘的,不過是一路前行,她都在。

大廈頂端是可以臨時停放外星飛行器的,既然經過了安全授權,那麽也沒他們什麽事。眼看著所有媒體長槍短炮、喜新厭舊地都將鏡頭對準窗外,狄青牽住唐曉的手,打算離開。

這讓主辦方有點著急,然而苦心勸導了幾句也無可奈何,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乘坐觀光電梯下行,行至十幾層時,電梯安控係統警示,大概是飛船正式著陸,影響了供電安全,待下行到鏤空層時,突然自頭頂傳來一聲“唐”。

這聲標準的華夏語呼聲之後,唐曉隻感覺一陣疾風撲麵,隨後便猝不及防地被人攬入了懷裏。

一股陌生又有點熟悉的味道瞬間籠罩了唐曉,還有什麽白晃晃的顏色沒入眼中,她想掙開,卻感覺那胳膊強勁有力,一時竟掙脫不開。

“我想你!”對方緊緊地把她鎖在懷裏,又說。

雖然她這些年收到了蠻多告白,但這是……

淩初?

怎麽會?!

多年前的記憶突然如潮水般向她湧來,唐曉莫名有些慌,還沒來得及理清思緒,隻聽見一聲淩厲的拔劍聲,耳邊有凜冽冷風掠過,那長劍險險擦過她,直直朝著擁抱著她的人刺去,試圖分開他們。

那人也不懼,抱著她側身一避,銀白色的長發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

唐曉趁機抬頭一瞥——果然是淩初。

“放開她!”狄青也看清了來者,多年前一戰尚未分勝負,他俊眉緊蹙,手腕翻花,長劍若有生命般朝淩初刺去,這一招一式早被他玩得爐火純青,而與唐曉配合多年的默契,他早自信不會傷及她。

淩初被迫稍稍與唐曉分離,歲月似乎特別眷顧他,並未在他臉上留下一絲痕跡,他仍是當年風度翩翩的銀星王子。

眼看著兩人就要打鬥起來。

“嘿!”

隨著一聲大叫,金金那熟悉且尖銳的警示聲響起,但所謂的防禦係統沒有如期打開,隻見憑空掄下一棒槌,直接暴擊在淩初的頭上。

“放開她!”那聲音又道。

淩初痛呼一聲,終於鬆開了唐曉,狄青趁此機會牢牢將她鎖在懷裏,並給了她一個“居然讓人有機可乘,回家再算賬”的眼神。

唐曉才沒工夫理他,劇情的反轉讓她瞠目結舌。

隨之淩初就和那個從天而降的棒槌,不,是拿棒槌的女孩嘰裏咕嚕一頓吵。

這些年過去,唐曉也能說一口流利的星際交流語了,問題是這番對話隻證實了外星人在對白上沒有一點創新,吵來吵去,大概就是“你敢打我”“打你就打你怎麽樣,誰讓你抱別的女人”“別以為我不敢打你”“你打啊”這幾句,問題是這話一結束,那外星女孩直接掄起了棒槌……

女孩小小的個子,頭上杵著兩根小觸角,眼距有點寬,但眼睛又大又圓,晶亮晶亮的顯得特別軟萌可愛,卻意外的有個性……

唐曉下意識地當了一次和事佬,插嘴:“別吵了。”

女孩瞥了她一眼,突然歪了歪腦袋,兩根小觸角輕輕地晃了晃,星際語脫口而出:“哇,她很漂亮,我喜歡她。”隨後麵向她,挺豪氣地用別扭的華夏語補充道,“沒關係,我有克製力道,我這根棒棒可硬可軟。”

這根棒棒可硬可軟……她為啥聽著覺得這麽邪惡……

唐曉禮貌地朝她笑笑:“要不要坐下喝杯茶?”然後她看了一眼淩初,衝他點點頭,“好久不見。”

隨後幾人真的坐下交談了起來,當然,事實的真相是她們兩個女人在聊,狄青隻負責保持警惕及一臉不爽地瞪著淩初。

那外星女孩叫可兒,是淩初的妻子,原來早在淩初被流放至貧瘠星之初,就被同樣犯罪勞改的可兒一眼看中,直接一棒把他敲暈了拖回了自己的星球。

然後,生米煮成了熟飯……

狄青心裏挺不是滋味地想,他當初這碗飯可是煮了好久才熟。

“我是來找小兒子淩爍的。”可兒終於切入了正題,“前些日子,他背著我們偷偷開始了星際流浪,有可靠消息稱,他跟著偷渡客混入了地球,但我們在地球沒有別的熟人,請求你幫助我。”

“這當然沒問題,那麽你的可靠消息有沒有告訴你,他大概在哪兒?”

“隻能確定,是到了華夏範圍內。”可兒又晃了晃觸角,“那臭小子要是被我抓到,我一定打死他!”

唐曉清了清嗓子:“放心,我會幫你的。”

剛說完這話,唐曉的助理邊急急喊著“唐教授”邊衝了進來,她掃了一眼狄青,似乎有些怯怯,猶豫之後,附耳在唐曉耳邊私語了一番。

“什麽!”唐曉驚呼,“狄惜不見了?”

狄惜自幼天資聰穎,但她還是摸不清眼前這個長著觸角的男孩的腦回路,本來偷溜出來想在伽納森林裏試煉一番,結果一出門就碰到這個家夥,然後他就像塊牛皮糖一樣甩也甩不掉了。

“你到底想怎麽樣?”她忍無可忍,其實星際交流語對她來說完全沒難度,但她憑什麽遷就他?

對方對她的憤怒並不以為然,還莫名有些嬌羞,兩根小觸角在頭頂上軟軟地晃來晃去,他用蹩腳的華夏語說道:“我娘說,如果遇見喜歡的女孩子,就一棒槌敲、敲暈了拖回家……”

狄惜目瞪口呆。

“可是我、我舍不得。”小男孩忸忸怩怩的,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根棒槌,然後遞給她,靦腆地笑笑,“你敲我吧,我、我會假裝暈倒的!”

神經病啊!狄惜不由得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