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都為情苦

無數柄雪亮的鋼刀,有如亂雨一般落下,無數個惡魔的頭顱,在無邊烈火中飛舞,呼號!南宮平……南宮平……

南宮平大喝一聲,翻身坐起,滿頭冷汗,涔涔而落,抬頭一望,哪有烈火、惡魔、鋼刀……柔和的燈光下,隻有兩個姿容絕世,麵帶驚惶焦急的絕色少女,並肩卓立在他身邊。

葉曼青道:“你……”

梅吟雪道:“你……”

兩人一齊搶步走到床前,“你”字同時出口,卻又同時住口,對望一眼,齊地後退一步。

南宮平愕愕地望著梅吟雪,道:“你……來……了……”

葉曼青黯然歎息一聲,垂下頭去。

過了兩天,南宮平便已痊愈,這兩天來他病榻纏綿,中宵反側,既憂慮家裏的變故,更為自己的情愁所苦。

葉曼青固是輕顰垂首,滿懷幽怨,梅吟雪的嬌笑聲中,也有濃得化不開的悲愁。南宮平看在眼裏,聽在耳裏,更是心亂如麻,不能自理。紙窗開了一縷,窗外清風入戶,“波”的一聲輕響,油盡燈滅,室中一片黑暗,梅吟雪與葉曼青早已悄然離開了他的房間,此刻她們在想些什麽?

他黯然長歎一聲,推被而起,悄悄穿好了衣服,不告而別,雖然對她們不住,但除了不告而別,他還有什麽別的路途?

他黯然推開了向南的窗戶,心中亦不知是痛苦抑或是歉疚,也許這兩種情感都有,也許他心裏多的隻是惆悵與蕭索。

葉曼青斜倚在床邊,雲鬢蓬亂,她芳心也正如鬢發一樣,“他愛的還是她,我又何必在當中苦苦折磨。”幽幽一歎,霍然站起,在室中緩緩走了兩圈,一步走到窗前。

她黯然推開了向北的窗戶,在心底暗自低語:“我走了,但願你們永遠幸福,隻要你幸福,我……”眼簾一合,落下兩粒晶瑩的淚珠。

一燈如豆,梅吟雪獨自坐在燈邊,燈光灑滿室內,她的悲哀,卻已溢出窗外。

窗外有風無露,天地滿是寂寞,她舉手一拭麵上的淚痕,暗中低語:“梅吟雪……梅吟雪,你為什麽變得如此癡了,你年華已去,滿身罪孽,怎麽能配得上他,他的病已好,又有個多情的少女陪在身邊,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她淒然地一歎,緩緩站了起來:“走吧,要走就在此刻,再遲你就走不動了。”

她黯然推開了向東的窗戶,輕輕道:“我走了,你不要怪我,我這是為了你好,其實……其實我又何嚐不想永遠陪著你……”語聲未了,淚珠終於又自沾濕了她方自擦幹的麵頰。

穹蒼陰冥,南宮平仰天低歎道:“吟雪,曼青,不要怪我,我走是為了你們的幸福,我家中已遇惡變,前途未卜吉凶,怎忍拖累了你們?”深深吸了口氣,一掠出窗。

黑暗中突地傳來一陣哀怨的歌聲:“……他三人含淚各分西東,隻唯願往事都能成夢,是夢是真?是真是夢?到後來誰也分不清楚,問蒼天情是何物,卻教人都為情苦……”

一個縷衣盲眼的老人,手拉胡琴,自陰暗的牆角下走過,一個蒼白而憔悴的女孩子輕輕牽住他的衣角,這老人莫非也有過淒惻的往事?否則他怎能唱出如此動人的哀歌?

南宮平悄然落在他們身後,呆呆地望著他們的背影逐漸消失,心中隻反複咀嚼著那兩句哀歌:“情是何物,卻教人都為情苦……”

頓時間他隻覺悲從中來,不能自已,長歎一聲,迅快地奔入黑暗中,遠處一點晨光方露。

夜色如墨,疾風驟雨,一座高達三丈的門戶,聳立在漆黑的夜色中,石門上滿雕著微笑著的仙人與猙獰的惡獸,石門後是一條漫長而彎曲的道路,夾道的兩行林木,在狂風中旋舞。

茁壯的樹木丫枝,低垂在泥濘的道路上,庇護著樹下的羊齒草、風鈴草,有如壯漢茁壯的臂膀。一條人影,飛快地掠入石門,踏上泥濘的道路。

一聲雷震,一道閃電後,這人影微一頓足,前麵夜色沉沉,看不到一絲亮光,他滿身水濕,衣衫狼狽,自蓬亂的頭發上流落的,亦不知是汗珠抑或是雨水,此刻他雙眉深深一皺,目光在閃電下四下一掃——如此狼狽的少年,竟仍有如此明亮的目光。淒厲的風聲中,隻聽他暗中喃喃自語:“南宮平,南宮平,你終於回到家了……”

語聲在欣慰之中充滿淒涼,想見他在這一路之上經曆了多少艱難困苦,自北至南,一路上所有“南宮世家”的店鋪,竟被一齊變賣,使得這自生以來,一直受慣奉承的富貴少年,嚐遍了世間所有的冷眼與輕蔑,他外麵的長衫,也已換作了充饑的食物。

麵對狂風,他挺起了胸膛,伸手一掠麵上的水珠,再次往前奔去,又是一聲雷震,兩旁的暗林中,突地響起一聲厲叱:“停步。”

炫目的閃電中,兩條人影,交剪而出,南宮平身形驟頓,隻見兩條黑衣疾服的蒙麵大漢,一人手持長劍,一人手持雙筆,攔住道路,右麵一人厲聲道:“朋友竟敢夜闖‘南宮山莊’,莫非不要命了?”

左麵一人大喝一聲,道:“你既敢闖了進來,還打算再出去麽?”劍光一閃,直刺南宮平咽喉,招式狠辣急快,一招便要奪人性命。

南宮平呆了一呆,身形急閃,沉聲叱道:“兩位住手!難道不認得在下是誰麽……”

右麵一人雙筆交錯,閃起兩點寒芒,疾點南宮平左脅兩大要穴,厲喝道:“無論是誰,在這三十日裏,也不能擅入此間一步。”

南宮平左掌斜揮,後退三步,再次沉聲道:“兩位住手,在下便是南宮平。”

持劍大漢身形一頓,突地縱聲狂笑起來,道:“南宮平,南宮平,你已是第四個假冒南宮平妄圖混入此地的人了。”語聲未了,劍光再展,霎眼間又自攻出三招。

南宮平怒道:“兩位如不相信,南宮平隻得闖上一闖了。”左手一領對方眼神,右掌搶入劍光,呼的一掌,擊向對方肩上,這一掌招式雖淩厲,但仍無傷人之意,隻是攻向對方不致命之處。

持筆大漢厲聲道:“此刻這‘南宮山莊’,已被十七位武林高手護住,你縱有天大的本事,也難攻入此莊一步!”

此人語聲沉重,招式激厲,每發一招,必是南宮平必先自救之處,那持劍大漢的招式卻是飛揚靈挺,劍光閃閃,點水難入。

南宮平心中滿是疑團,恨不能早些見著自己的爹爹,此刻偏又被這兩人阻撓,他赤手空拳應付這三件兵刃,一時之間,竟然脫身不開。

風聲呼嘯,泥水飛激,石門外突又掠入三條黑影,持劍大漢眼神一掃,沉聲道:“石老二,又有點子進來了!你快過去招呼。”

持筆大漢石老二皺眉道:“這三人身法不弱,你還是快發訊號……”

持劍大漢冷笑道:“我兄弟兩人今夜若不能把守此處,以後還見得了人麽?”突地手腕一揚,三道銀光破空飛出,直擊冒雨而來的三條人影。

石老二呆了一呆,亦擰身撲了上去,隻見這三條人影當中一人手掌一揮,竟將這三道銀光一齊反震回來,石老二雙筆一錯,“叮叮叮”三聲,將暗器擊落,厲聲道:“黑夜闖莊的朋友,快退回去。”

夜雨中隻見這三條人影,亦是一身疾服,黑衣蒙麵,左右兩人手持雙刀,當中一人卻是赤手空拳,蒙麵的絲巾下,微微露出一截白須,三人齊地冷笑一聲,疾攻而上。

石老二手腕震動間,雙臂暴起十數點烏光,分擊這三人當胸大穴!

蒙麵白須老人雙臂一張,身形突頓,縱聲道:“攔路的朋友可是‘點蒼雙傑’石氏昆仲麽?”

石老二厲聲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若不退回,休怪我手下無情。”說話之間,筆勢不停,“錯落梅花”,連發三招。

蒙麵白須老人冷笑一聲,雙臂振處,骨節一陣山響,沉聲道:“兩位退下,讓老夫來見識見識點蒼絕技!”

兩個手持雙刀的蒙麵人,刀花一舞,齊地退下,蒙麵老人已與石老二打在一處,三招一過,蒙麵老人厲叱一聲,手腕一反,掌中突地多了一條形狀極為奇特的烏骨長鞭,隻聽一陣淩厲的呼嘯劃空而過,鞭勢如風,“狂飆落木”“風卷殘雲”,兩招四式,霎眼間便將石老二卷入激厲的鞭風中。

石老二目光一凜,失聲道:“任狂風。”

蒙麵老人哈哈狂笑道:“不錯!想不到二十年歸隱湖山後,武林中還有人認得老夫。”

持劍大漢目光亦自一凜,他拚力纏住南宮平一雙鐵掌,已是吃力萬分,此刻一聽這蒙麵老人竟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巨盜,心頭更是大驚,左手一探衣襟,甩手拋出一道烏光,破空急上,隻聽“波”的一聲,這道烏光竟淩空震散,散出一蓬火雨。

南宮平被他拚死纏住了,心中更是驚疑,他兩人若是護守莊院,為何行蹤卻又如此隱秘?蒙麵藏形,顯見是不願被人看出他們的身份,這任狂風洗手已有二十年,此來又為的什麽?

心念一閃而過,隻聽石老二道:“任狂風,你不惜破了二十年前金盆洗手時發下的重誓,難道不怕‘風塵三友’等找你麽?”

任狂風哈哈笑道:“江湖間數十年未見‘風塵三友’蹤跡,隻怕他三人早已死了,老夫重誓已解,聽到這裏有百十萬兩銀子,不覺又手癢了起來,奇怪的是大名鼎鼎的‘點蒼雙傑’,今日怎會為人看家護院,難道那百十萬兩銀子裏,也有你一份麽?”

石老二冷笑道:“你若想來動這裏的珍寶,你是做夢!”

雙筆翻飛,隻守不攻,但已被任狂風掌中這一條奇形長鞭,逼得透不過氣來。

南宮平劍眉一皺,大喝道:“住手!”

持劍大漢劍勢一緩,南宮平突地翻身一掌,直劈任狂風的後背,這一掌風聲虎虎,卻已用了全力。

任狂風身形一扭,掌中長鞭,竟被這一掌震得**開半尺。

石氏昆仲不禁怔了一怔,任狂風更是心頭一驚,沉聲叱道:“少年人你這是幹什麽?老夫若是攻入此莊,那百十萬兩銀子,少不得你也有一份,快些退後,將那石老大收拾下來!”

持劍大漢石老大訊號發出,援兵卻未見到來,心下不禁暗暗著急,聞言大喝道:“朋友休要被他所騙,這姓任的有名的心狠手辣,打家劫舍,有如狂風掃葉,半片不落,再也不會分給你的,你若是助我將之擊退,我兄弟兩人倒可送你一些盤纏。”

南宮平掌勢如風,耳中聽得這些人將自己家中的財寶分來分去,竟將自己看成個線上開扒的強盜,心中不知是笑是怒。他雖對石氏兄弟行跡頗為懷疑,但人家畢竟是在幫助南宮世家護守莊院,是友非敵,而這任狂風卻顯見是來謀劫財物。

十數招一過,他隻覺這昔年橫行江湖的巨盜,武功果有過人之處,一條鞭施展開來,當真有如怒飆狂風,叫人難以抵擋。

那任狂風心頭卻更是駭異,這少年赤手空拳,居然能抵敵自己掌中這柄長鞭,絲毫不呈敗象。

石老二身形已自退後,兩人低語一句,身形齊展,向那兩條手持雙刀的蒙麵人撲去,蒙麵人雙臂一振,震起漫天雪片似的刀花,向石氏昆仲當頭壓了下去,石老二冷笑道:“果然是太行山的‘花刀’李家兄弟。”

黑衣蒙麵人嘿嘿冷笑道:“石老二好亮的招子。”右手刀一招“立劈五嶽”削將出去,左手刀柄突地向上一挑,挑去了蒙麵的黑巾,狂笑道:“我李鐵虯就讓你看看‘花刀’李大太爺的真麵目。”

“雪刀”李飛虯亦自挑開蒙麵巾,厲聲道:“見不得人的鼠輩,你們看清楚了,好在閻王爺麵前告狀。”

這兄弟兩人俱是豹頭環目,滿麵虯須,聲音沉猛,身形高大,但掌中雙刀,卻是輕靈巧快,四柄刀配合得嚴密無縫,望來當真如花如雪,漫天飛舞。

石家兄弟目光森寒,一言不發。南宮平掌禦長鞭,心中暗忖:“這些人俱是武林中一等高手,此番齊地來到‘南宮山莊’,難道爹爹已將變賣各地店鋪的銀子,全都運到這裏來了,他老人家如此做法,卻又為的是什麽?”

風聲淒厲,雨更大了,兩邊暗林中,突地飛起了三蓬火雨,火光飛激,衝天而上。

接著,四下又響起了一陣尖銳淒厲的呼嘯,不時又是兵刃相擊聲,厲聲叱吒聲,自風雨中隱隱傳來,天地間立刻彌漫起一片殺氣。

任狂風、“花刀”兄弟、石氏昆仲,目光俱是大變。

石老二沉聲道:“那邊的卡子上,想必也來了闖莊的人!”

石老大道:“任狂風、秦亂雨,一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你任狂風既然來了,想必秦亂雨自然也到了!”

任狂風哈哈笑道:“老實告訴你,十三省黑道上的好朋友,今日全都已到了這‘南宮山莊’,你們還不如快將那一批珍寶獻出,又何苦為南宮常恕白白賠上一條性命!”

鞭梢劃風,急攻三招。

南宮平此刻更是心急如焚:“爹爹不會武功,若被這般人攻了一個進去,如何是好?”他情急之下,長嘯一聲,淩空飛起。

南宮平嘯聲一頓,隻見他身形淩空轉折,雙掌齊下,十指如鉤,左掌一翻,閃電般抓住了任狂風的鞭梢,右掌夾頸切下,一招兩式,勢如神龍。

任狂風沉腰坐馬,身形一緩,後退三步,運勁抽鞭,口中驚呼道:“神龍身法,止郊門下!”

石氏兄弟對望一眼,失聲道:“果然是南宮平。”

南宮平腳踏實地,運勁於掌,那一條烏骨長鞭,被他兩人運勁一拉,有如弓弦般繃得筆直。

兩人俱是麵色凝重,四隻腳踏在泥濘的道路上,足踝俱已深陷入泥。

狂風疾雨中,呼哨之聲越來越急,越來越迫,林梢又衝起了兩蓬火雨,幾點四散的火星,隨著狂風吹到南宮平身上。

滿天火星中,突有一條人影,自暗林中衝霄而起,淩空一連翻了兩個跟鬥,一勢“乳燕投林”,筆直地朝這裏衝了下來!

石老大目光一亮,道:“好了。”

任狂風變色道:“點蒼燕也在這裏!”真氣一懈。

南宮平厲叱一聲,雙足離地,向後一跳,那柄長鞭,竟被他生生奪過。

那衝天而下的人影點蒼燕腳一踏地,立刻冷笑道:“任狂風果然在這裏!”眼看到南宮平竟將任狂風長鞭奪過,失色道,“這位朋友是誰?”

石老二道:“此人便是南宮平!”

點蒼燕道:“真的?”

石老二道:“正是神龍身法,再也不會錯了。”

南宮平暗中鬆了口氣,忖道:“這些人終於認出我了。”

微一抱拳,沉聲道:“各位仗義來守‘南宮山莊’,南宮平五內感激,但望各位在此抵擋一陣,南宮平先進去看看家父。”

他手握長鞭,指縫中已微微沁出血絲,此刻微一抱拳,擰身而去,哪知麵前人影突地一花,點蒼燕竟又攔在他的麵前。

南宮平奇道:“難道閣下還不相信兄弟便是南宮平麽?”

點蒼燕麵沉如水,冷冷道:“正因閣下是南宮平,是以更進去不得!”

南宮平怔了一怔,奇道:“這……這是為了什麽?”

點蒼燕道:“你多問無用,快退回去!”舉手一掌直擊南宮平。

南宮平心中更是驚疑,擰身退步,突覺手腕一緊,長鞭又被任狂風抓住了一頭,任狂風厲叱一聲,全力奪回長鞭,呼的一鞭,摟頭向南宮平掃下,點蒼燕雙掌翻飛,也自拍向南宮平胸膛。

這兩人俱是武林中頂尖高手,招式激厲,勢不可當,南宮平勉強避開一招,任狂風哈哈笑道:“我隻當你點蒼派是來保護‘南宮山莊’的,卻不知你們也是沒存好意……”

語聲未了,點蒼燕雙掌齊出,左掌拍向南宮平,右掌竟全力擊向任狂風。

任狂風怔了一怔,手腕一反,本是擊向南宮平的一招,中途變向,“靈蛇乘風”,直掃點蒼燕左脅之下。

南宮平左拳右掌,左拳直擊,右掌橫切,一擊任狂風,一擊點蒼燕,他三人連環出手,彼此相擊,南宮平忽而是以一敵二,忽而卻又變了以二敵一,也不知這兩人誰是自己朋友,誰是自己敵人,他心中早已亂作了一團,實在猜不透這其中究竟是怎麽回事。

任狂風一條長鞭,左揮右掃,點蒼燕一雙鐵掌,左擊右打。

南宮平身形一縮,閃電般擰身向莊院裏掠去,哪知任狂風、點蒼燕卻又一齊攔住了他的去路,南宮平厲聲道:“點蒼燕,你係出名門,難道也變作了劫人財物的強盜了麽?”

點蒼燕冷笑道:“誰要你的財物!”

任狂風接口道:“既然如此,為何又要擋老夫們的財路?”

南宮平亦自厲聲道:“既然如此,怎不讓我進去?”

點蒼燕麵沉如水,閉口不答,招式卻更加激厲。

那邊石氏昆仲力敵“花刀”兄弟,此刻漸漸占了上風,而暗林中的呼哨叱吒之聲,卻越來越近,其中還不時夾雜著一聲聲慘呼,顯然是已有人負傷而死,隻有山林深處的莊院那邊,仍是夜色沉沉,沒有一絲一毫動靜。

突聽一聲慘呼,響在身側,“雪刀”李飛虯刀光一亂,石老二乘勢一招“回風舞柳”,一劍刺中了他的左肩,鮮血激射而出,濺在石老大衣襟之上,李鐵虯驚道:“二弟,你沒事麽?”

李飛虯牙根一咬,挺刀又上,刀法更是瘋狂,突地飛起一腳,踢飛了石老大左掌中的判官鐵筆,李鐵虯狂吼一聲,揮刀一斬,將石老大左臂劃開一道血口,石老二反腕一劍,劍勢如虹,又刺在李鐵虯右臂之上。

刹那間四人身上俱已濺上了鮮血,但誰都沒有半分退縮之意,負傷而戰,戰況更是激烈。

任狂風大喝道:“你三人若非貪圖財物,為何為南宮常恕如此拚命?”

南宮平怒喝道:“你三人若是助我‘南宮山莊’,為何不讓我進去?”

點蒼燕、石氏昆仲仍是一言不發,埋頭苦戰,雨水衝下了血水,流在泥濘的道路上,突聽一聲大喝,一聲慘呼,一條人影,自暗林中翻滾而出,胸前一道血口!點蒼燕目光掃處,飛起一腳,將之踢開一丈。

李鐵虯狂吼一聲:“不好!‘猛虎’趙剛到了!”

石老二冷笑道:“再不退下,叫你這般人一個也莫想生出此莊!”

語聲未了,又是一條人影帶著慘呼之聲自暗林中衝出,筆直衝到李鐵虯麵前,掌中長劍拚力一揮,雙目一翻,口中狂噴一口鮮血,撲地反身倒下,身上一無傷痕,竟被人以內家掌力擊斃!

石老大變色道:“不好,五師弟被害了。”方待轉身查看,李飛虯呼呼兩刀,逼得他連退三步。

李鐵虯冷笑道:“十三省道上朋友俱都在此,你點蒼派今日隻怕要全派覆沒在這裏了。”

石老二怒喝道:“放屁!”劍光閃閃,一連削出五劍!

天色更暗,似乎蒼天也不忍再看地上這一番血戰!

點蒼燕麵色越發沉重!

任狂風目光更是淒寒!

南宮平心念一轉,突地甩下任狂風,一連向點蒼燕攻出七掌,掌風激烈,全是進手招式。

任狂風精神一長,心想乘此機會先除去了點蒼燕,長鞭狂風般掃下,點蒼燕招式果然大亂,任狂風厲叱聲中,一鞭掃中了他左肘,點蒼燕一代名手,雖敗不亂,劈手奪住了他鞭梢,一腳踢在他左胯骨上。

南宮平目光掃處,再不遲疑,掌勢一穿,橫飛而起,全力掠向莊院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