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若如初見

似乎預知了自己的死亡,路樂樂悲淒地低下頭,開始回憶自己的過往人生。

“珈藍,她不是娃娃,她是一位新娘。”鬼姬俯身,秀美的手指輕輕拂過路樂樂的紅裙,金瞳浮起妖邪的光芒,“而且,你也無法將她做成人偶。”

“為何?”珈藍慌忙問道。

“因為,本宮剛剛看了她的眼睛。她的心裏,幹淨如一張白紙,什麽都看不到。看不到仇恨、貪婪、嫉妒,甚至看不到欲望。你說,你拿什麽給她交換,她會願意將靈魂賣給本宮,然後再給你做成人偶?而且,她心裏竟然還有‘善’和‘執著’。”

欲哭無淚的路樂樂正在回顧自己的過往,聽到執著這個詞,心裏就開始滴血。是啊,她是夠執著,執著於針灸考試,因為高度近視和緊張,她掛掉六次,然後又執著地參加第七次會考,結果,被雷劈死……

如果她不執著,又怎麽會到這個鬼地方,然後要被做成人偶呢?

於是,她總結:執著非好事。

“什麽?!還有這樣的人?”珈藍驚呼出聲,“那怎麽辦?要不,直接殺了她,做成骷髏?可是,這麽漂亮的新娘,真是可惜了。”

“不信嗎?本宮試給你看!”金瞳裏的邪氣突然蔓延至唇角,鬼姬一俯身,扣住路樂樂的腰際,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嗚!”對著突來的動作,路樂樂先是一愣,隨即被他唇齒間帶來的冰涼嚇得打了一個冷戰,也猛地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她路樂樂竟然被人非禮了!

“放開我……”她用力地掙紮,然而在他冰涼的懷抱裏卻動不了分毫,甚至一張嘴,就被他冰涼而柔軟的唇舌入侵,不過在氣憤和無助的盡頭,她做出了反擊的動作——咬他的舌頭。

意識到她的反抗,鬼姬終於放開了她,笑容卻仍舊邪魅,“珈藍,看見了嗎?她不會沉溺在吻裏,因為她的心幹淨!”

哼!簡直是胡言亂語,路樂樂憤怒地盯著身前的銀發男子,原先蒼白的臉如今已經被氣得通紅。就算花葬禮的身體不再是處子,然而她路樂樂在精神上可還是黃花大閨女啊!

“告訴我,你是哪家的新娘?”見路樂樂鼓著大大的眼睛盯著自己,鬼姬忍不住突然笑出來,“本宮讓珈藍送你回去。”

這個人明知道自己是別人的新娘,竟然還敢去非禮,真是……可惡!縱然心裏有氣,此時她處在下風,還要考慮到輕歌的安全,唯有咽下這口氣道:“正王府,泱未然。”

“泱未然?”鬼姬和珈藍同時喚出這個名字,語氣中都難掩驚訝,特別是鬼姬,那金色的妖瞳慢慢聚集起殺意,嘴角的笑意也漸漸冷卻,“是那待在南疆七年的質子,泱國七王爺泱未然嗎?”

“嗯。”路樂樂點了點頭。

“這樣啊!那美麗的新娘,今晚,你會忘記你所看到的一切。順便祝福你,希望你盡情享受屬於你那短暫的幸福。”修長的手臂再度緊緊地將紅衣女孩兒摟在懷裏,銀色的頭發緊緊地包裹著她,遮住了她嬌豔的緋紅衣裙,刹那間,手臂猛地用力,懷中的女子身子往後一仰,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將女孩兒輕輕地鬆開,他的目光溫柔地落在她看似熟睡的臉上,隨即,低頭,吻向她的眉心——這是“祝福”的禮節。然而,在碰觸到她眉心的一瞬,他的心裏像是受到什麽蠱惑,那妖嬈的薄唇竟覆在了她溫熱的雙唇上,細細輕吻,像品嚐人間美味一般細致。

“殿下……”這突來的一幕,讓珈藍嚇得忙後退一步,卻不敢再出聲阻止。

許久,鬼姬將紅衣女孩兒放在草地上,起身對珈藍說:“你隨本宮回去,讓幻影送她去王府。這也算是本宮送給泱未然的見麵禮吧。”

“殿下。”珈藍回頭看著帶著路樂樂和輕歌遠去的幻影,臉上有一絲不解。

“珈藍,你今天怎麽了?”他回頭看向珈藍,邪美的臉上那雙金瞳微微眯著,上下打量著珈藍,半晌,突然輕笑道,“珈藍啊,一千年了,本宮今日才發現,你怎麽還沒有性別啊?”

靈鳥天生就是沒有性別的,唯有當它們長大,喜歡上了一個人,才會因為對方而決定自己是男性還是女性。一千年了,珈藍還是不男不女。

珈藍的臉色有些尷尬,哂笑道:“殿下,珈藍之所以沒有性別,那是因為陪了您一千年啊。”一千年來,殿下的名字都是讓人畏懼的,然而,又有幾人知道這成為禁忌之名的鬼姬——姬魅夜,擁有傾國的姿色呢?

“嗬,珈藍,本宮想,你若真變身,一定是個男子!”

“殿下何以如此說?”

“因為女人不會這麽油嘴滑舌。”姬魅夜仰起頭,銀色的發絲在風中輕輕浮動,白袍上的曼莎珠華妖嬈盛開,“今夜是新月!還有十五日,便是預言中的那個月圓之夜,傳說,‘她’會從很遙遠的時空而來!你說,本宮能遇見‘她’嗎?”他回眸看向珈藍,眼底浮起一絲哀傷。

“殿下,您一定能遇到‘她’的。因為,泱未然也從南疆回來了,而且一切都如預言中的一樣,他會在回來的時候娶一位‘新娘’,而那位‘新娘’便是他一生的劫!”說到“新娘”兩個字,珈藍冷灰色的眸子裏掠過一道光亮。那位漂亮的傀儡娃娃,那個一看到就忍不住想放了她的血的娃娃,真是漂亮可愛啊。

緊抿的唇,不由得勾起一絲狡黠的笑容,珈藍抬起頭,小聲道:“殿下,珈藍可否冒昧地問您一個問題?”

“你說。”

“如果,今晚那個新娘不是泱未然命定的‘劫難’,殿下您會不會將她留下來?”

“為何這麽問?”姬魅夜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因為殿下,您吻了她。而且,吻了兩次,還封了她的記憶。”

“什麽?!本宮吻了她?!本宮何時吻了她?”姬魅夜脫口驚呼,金瞳中露出一絲震驚。隨即他看到珈藍嘴角的笑意,聲音頓時一變,冷聲道:“這世間,本宮隻會吻一個人,難道你忘記了嗎?!”語氣中有一種讓人畏懼的淩厲。

說完,他轉身甩袖而去,白色的長袍風一樣輕盈地從草地上飄過,流水般沒有任何阻礙,天空中的光芒如珍珠般明亮,然而草地上卻沒有鬼姬的影子。

是的,他沒有影子。

陡然升起的殺氣仍舊沒有散去,珈藍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又無意中觸及了殿下最忌諱的東西。

可是,他明明吻了那個女子,為何不承認呢?

路樂樂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無數張好奇的臉在頭頂晃來晃去。見她醒來,這些臉當即發出陣陣唏噓聲。

路樂樂掙紮著爬起來,發現她和輕歌正仰躺在大街上,被一群提著菜籃子的大媽級人物圍觀。

“讓開、讓開!”一個長相富態的中年女人推開人群走到路樂樂身前,捏著嗓子似的說道:“哪來的姑娘?竟然敢睡在正王府的大門外!”

正王府?路樂樂大喜,忙將輕歌扶起來,道:“這裏真的是正王府嗎?”

“當然!”中年女人指了指頭頂那三個金燦燦的字,臉上露出一絲鄙夷,“你哪裏來的?還不快走,今日王府正辦喜事,別在這裏晦氣。”

路樂樂回頭看了看輕歌,心裏大喜。敢情自己的小夫君還在等著自己呢。

“您一定是莫管家吧,這位便是王妃,花葬禮。禮車在路上遇到了些問題,所以晚來了。”輕歌不緊不慢地說道,語氣儼有大宮女的風範。

“嗤……”

“她就是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啊?”

“嘖嘖……”

沒想到輕歌話剛說完,那些好奇打量著路樂樂的阿姨們頓時發出輕視的聲音,外加鄙夷的眼神。

“哦,是你啊?”莫管家臉色沒有絲毫變化,隻是轉身對王府大喊道:“可以拜堂了,王妃來了。”

那平淡的口氣,還不如迎客的店小二,人家至少會吆喝:“來啦,客官請坐!”

而那位莫管家,隻是轉身搖著屁股自個兒先進了王府大門,完全忽視了那一臉愕然的新娘——路樂樂同學。

“娘娘,還是先進去拜堂吧。”輕歌拉住路樂樂歎了一聲,便朝王府裏麵走。

“難道古代就是這樣結婚的?連迎親的都沒有?”路樂樂走進那豪華的正王府,看見那些低頭做著事情、見她進來頭也沒有抬的下人,不禁驚呼出聲。

好歹她之前也是貴妃,雖然說被打入冷宮,但是,至少現在身份也不低吧,就算對方是人人皆知的有斷袖之癖的王爺,她怎麽也是一個王妃啊!

“輕歌,我怎麽看都不像是在結婚啊,你看,沒有一點喜慶的氣氛。”路樂樂心裏沒由來地升起不安,突然想起那皇帝在走之前說的那句話,“在你被杖斃於集市之前,泱未然會讓你死得痛快點。”

“有!娘娘,這王府上下到處都掛滿了婚慶的紅綢和喜字。”輕歌小聲安慰道。

路樂樂剛要抬頭,就看見那莫管家又扭著腰走了出來,催促道:“王妃,吉時到了。”

路樂樂一聽,趕緊快步走進大堂,此時,她非常好奇傳說中的那位夫君。漫畫中的小夫君,都是溫柔可人的,眉眼裏處處有風情,那皇帝雖然殘暴但是皮相長得卻相當俊美,想必那小夫君也好看到不行吧。

隻是,路樂樂的腳跨進門檻的那一瞬,臉色頓時變了,而且非常難看,白裏透著青——這是她一個多月以來,臉上第一次露出憤怒的表情。

用上好紅綢裝潢的華麗正王府大廳,兩排紅色的桃木椅子上依稀坐著冷眼相看的人、等得有些不耐煩的人,高堂上兩個位置空無一人。環掃四周,在這些人裏麵,並沒有看見穿著紅色袍子、頭戴金冠的新郎,唯有一隻係著大紅花、低頭啄米的大公雞!

“拜堂了。”莫管家吩咐了一聲,一個男子慌忙上去,將公雞抱在懷裏。

見到這個情景,連旁邊見過世麵的輕歌都驚得抽了一口氣。

不過,此時的路樂樂倒是平靜了下來,嘴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

“王妃,快拜堂了,過了吉時不好。”見路樂樂站在門口不動,管家又催促道。

“拜堂?拜什麽堂?”路樂樂手臂一環,揚起下頜冷眼看著莫管家。

“今日是王妃和王爺的良辰吉日,莫非王妃忘記了?”

“記得,我當然記得。”路樂樂笑了笑,踱步走進大廳。從醒來之後就備受泱莫辰的折磨,還被當作禮物送給自己的弟弟,一路又被追殺,還被丟在王府門口,入府又受到這種待遇。

她路樂樂怎麽會忘記呢?現在,竟要跟一隻公雞拜堂!

“那就請王妃趕快吧。”

“既然拜堂,那就要把新郎給請出來啊。”路樂樂話音一落,大廳裏的人就捂著嘴笑了起來,似乎料定路樂樂會這樣問。

“今日王爺不舒服,就以這隻公雞……”

“啊,我懂了。”沒等莫管家說完,路樂樂笑著打斷了她的話,“看來,莫管家的意思就是說,你家王爺泱未然就是一隻雞了,所以今天我才會和一隻公雞拜堂。”

“奴婢並沒有此意。”莫管家那胖乎乎的臉露出一絲尷尬,慌忙解釋道,“今日王爺有事在身,就請王妃委屈一下,先拜堂再說。”

委屈?路樂樂臉上笑意更濃了,心想,這應該不是委屈,是羞辱吧。

“既然王爺他有事,那就等他有空了再拜堂吧。”說著,路樂樂招呼輕歌過來,蹺著二郎腿舒適地坐在賓客椅子上,毫不客氣地吃起擺在旁邊的點心。

倒是眾人被她此刻閑淡的表情給愣住了,麵麵相覷,就連做好萬全準備的莫管家都一時拿不出主意。他們想到過很多種情況,哭訴、轉身回宮、發脾氣,就沒有想到她會如此閑情逸致。

“王妃,王爺說今日您必須得拜堂。”深吸一口氣,莫管家上前行了一個禮,隻得把正主兒給搬出來。

秀氣的眉微微一挑,果然讓路樂樂猜中,是那小子的主意。

“你的意思就是王爺不來,我也得和那隻公雞拜堂了?這樣吧,你們去給你們忙碌的王爺捎信,問他,如果這隻公雞真能代表他,那我沒有任何異議,即刻拜堂。”

和雞拜堂,與代表王爺的“雞”拜堂,這兩者之間有天壤之別。

看來,這泱未然想羞辱她,給她一個下馬威。

回顧這一個多月來的非人折磨,還有這些下人輕視的眼神,路樂樂突然明白一個自古不變的道理:弱者受人欺,強者人人懼,更可況是這個年代。若一來,就讓這些下人給壓下去,以後的日子,可別想好好過了。

大廳裏的氣氛一度凝結起來。先前還嗤笑的人此刻都安靜地低下頭,偷偷地打量著正品茶吃東西的路樂樂。

“聽說,本王的王妃,非得要等本王來才會拜堂?”

這個聲音,帶著點譏笑之意,然而嗓音異常幹淨,甚至還帶著一絲婉柔。

終於肯出來了。

路樂樂放下杯子,回頭朝聲音的來源——大廳門口看去。刺目的陽光下,一個身材修長、身穿藕荷色華袍的男子被一群人簇擁而來,銀白色的靴子,玉帶鑲金,一身華貴。

眾人見到進來的男子,都頷首垂臂,恭謹地站在一邊,見此,出於禮貌,路樂樂也起身笑吟吟地走了過去。

不過,在看清男子的麵容之後,路樂樂頓時瞪大了眼睛。此男子麵目清冷,輪廓深邃,劍眉入鬢,眉宇間有一種蓬勃的陽剛之氣。

咦?!不是說是個溫柔似女子的男人嗎?為何有這麽剛毅的臉、寬厚的肩,怎麽看,都沒有絲毫斷袖的氣息啊!難道傳言有誤?

看到路樂樂如此**裸地打量著自己,男子臉上仍舊沒有多少表情。這個,可讓路樂樂有些上火。

“王爺,您可真是大忙人啊!拜堂都抽不出時間,還要用一隻‘雞’來替代您老啊。害得臣妾誤以為,王爺就是一隻‘雞’呢!”路樂樂仰起臉,眉眼彎彎,也學著泱未然那似笑非笑的語調道。

路樂樂話音剛落,整個大廳發出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就連眼前的男子聽了此話都不由一愣,臉色瞬間由古銅變成煙熏色。

半晌,男子清了清嗓子,低頭道:“王妃,您認錯人了,王爺還在後麵。”

路樂樂好似再度被雷劈中一樣,呆立在原地,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一時反應不過來,同時,門口又傳來一聲嬌笑。

“哎喲喲,這裏麵可是怎麽回事呢?”伴著笑聲,路樂樂終於看見那人。一身冰藍袍子的泱未然,不染纖塵,掩嘴帶笑地翩然而來。

冰藍色的袍子襯得他的身材纖長而消瘦,有一種弱不禁風的柔媚感,墨色的長發並沒有綰起,而是隨意地披在肩頭,露出一張線條柔和的容顏,白得幾近透明的肌膚上,有一雙碧藍色的眼眸,顧盼生輝。這是一張清麗至極的麵容,仿如水中花一樣,美得有些不真實。

那一刻,路樂樂承認了,自己的心跳停止跳動了十拍,而第十一拍是在泱未然那“灼熱”的目光投來的時候,突然複活了。

魅力果然是不同非凡,就連她這個鐵錚錚的女人都被震撼了,所以,注意到泱未然那停留在她臉上不到一秒的目光時,路樂樂竟然感到片刻莫名的失落。

“羽見,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泱未然輕聲問道。

“回王爺,剛才王妃誤將屬下認作王爺了。”

“哦?”泱未然語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不過,臉上的笑容依舊沒有變,然後回頭看向路樂樂,“王妃,難道,你連自己的夫君都認錯了嗎?”

“那個……眼花了。”路樂樂一臉尷尬,睨了一眼仍舊麵無表情的羽見,心裏詛咒道:沒事充什麽BOSS,還擺出一副我是王爺的跩樣子,是誰都會這樣以為了。

然而對上泱未然的目光時,路樂樂呆了一下。剛才,也就是一瞬間,她明明在他的笑意之中看到另外一種目光,足以讓人畏懼的冰涼。

“那王妃現在可有將你的夫君看清?”泱未然揚起雋秀的眉,身體微微一傾,湊近路樂樂的臉龐,笑吟吟地問道。

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他那雙眼睛,冰藍色的瞳孔,宛若白雲下寂靜的海,寧靜而深邃,倒映著自己微微漲紅的臉,此刻,她覺得呼吸稍有停滯,甚至片刻失神。

“王妃這般瞧著本王,看來是真的不認得了啊。”泱未然歎息一聲,冰藍色的眼底泛起一絲冷意,“昔日的貴妃娘娘,還真的是貴人多忘事啊。”

那一聲譏諷的貴妃娘娘猛地將路樂樂拉回現實,隨即意識到了泱未然對自己的輕蔑和嘲弄,以及剛才自己的失態。

看來,這位美麗的王爺是非常不歡迎她這位掛名王妃,而且,從他的眼神和口氣,估計他心裏是輕視像她這種二嫁的女子吧。

努力掩飾著那莫名的酸澀,路樂樂笑道:“臣妾沒有忘記。臣妾如此看著王爺,隻是驚歎,幾年不見,王爺真的如傳言所說長得是越發秀美和陰柔了。若不是王爺兩個字,我會以為眼前是位漂亮的姐姐站在身前。”

從泱未然的話來判斷,他們兩人應該算是舊識了。

“是嗎?”泱未然的聲音突然沉了下來,喃喃道,“沒忘記就好,沒忘記就好啊。”說完,緩緩走進大廳裏麵,尋了一張椅子坐下來,指著那隻公雞,對路樂樂說:“既然本王來了,那王妃就趕緊和它成親吧。”

“什麽?”路樂樂驚呼,“為何還要同這隻公雞拜堂,王爺你已經在這裏了,難道非得逼著臣妾認為那隻雞就是你嗎?”

“那是你的想法!”泱未然端起下人遞來的茶水,抿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道,“但是,今天你就得和這隻雞拜堂!”

“憑什麽?”路樂樂怒視著他,抑製著自己想衝上去抽他的衝動。

“憑什麽?嗬嗬。”泱未然冷冷一笑,掀起細眸看向路樂樂,“因為,你隻配和‘雞’拜堂!因為你們是同類。”

“你……”這一次,路樂樂想也沒想,順手抓起旁邊的椅子,舉起來就要扔過去,卻被眼疾手快的輕歌給及時製止了。

“娘娘,此事不可鬧大。”輕歌小聲說道。

握著凳子的手在發抖,路樂樂自己都不清楚此時自己為何有如此大的反應。從一開始受到泱莫辰的羞辱和折磨,到追殺,到被冷落,她頂多就是默默忍受,甚至在看到這隻公雞的時候也不過是片刻憤怒,因為這樣的羞辱相比起冷宮那種饑寒交迫和身體的疼痛,算不了什麽。

然而,此刻親耳聽到泱未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種自心中湧出來的痛、失落和憤怒,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幾乎席卷了她所有的理智,甚至眼角有什麽滾燙而不爭氣的東西想要湧出來……

“如果非要這樣成親,那臣妾有一個請求。”路樂樂放下凳子,望著那清美無比的男子道,“將這隻雞換成鴨吧。”

泱未然修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疑惑,看著這七年不見的女子,看著這張仍舊覺得熟悉無比的臉,忽而一笑,又有些酸澀,“為何?”

如果是七年前,他應該能猜出她的想法吧。然而,時間再也回不到七年前了,也無法定格在七年前。

堂中的女子,仰起嬌俏的娃娃臉,麵無表情地說道:“因為,我覺得鴨更能代表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