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君子協定
鄭毅在清河分局的審訊室見到了趙楚和外賣小哥。陸濤一早帶人找到他們,讓他們換了衣裳,吃了點東西。這倆人相當狼狽,被綁在天台上待了二十多小時,又冷又餓,屁股底下也挪不動窩,小便直接尿在了褲子裏。
外賣小哥很委屈,對鄭毅說,自己去送外賣,剛進門就被打暈了,什麽也沒看清,醒來就發現在天台上,和另一個人綁在一塊兒。被救之後,發現自己的摩托車也沒了。
鄭毅點點頭,叫人把小哥送回,他的目標是趙楚。
趙楚自顧自地抽煙,也不說話。
鄭毅也點上煙,說:“你和秦向陽跟我在演戲,是吧?”
趙楚笑了笑,說:“我就是個臨時的小顧問,你是專案組領導,愛咋想咋想。但話可不能亂說,作為警察,你說話得講證據啊!”
鄭毅聽這話也笑了,說:“你還知道我是專案組領導?你明知秦向陽是重要通緝犯,還和他搞到一塊兒?”
趙楚坦然地說:“他以前是我的兵!他肯定不是罪犯,我信他!”
鄭毅嗬嗬一笑,說:“你也說了,一切講證據。你信他?證據呢?”
趙楚說:“沒證據,所以我才和他一塊兒找!反正你把我停職了,閑著也是閑著。”
鄭毅沉默了一會兒,說:“那你說說昨天怎麽回事?”
趙楚揉了揉脖子,說:“還能怎麽回事?因為我妹唄,李文璧。他倆處對象,李文璧被你們帶走了,秦向陽擔心你給李文璧治個知情不報、窩藏重犯的罪名,就跑了。跑得很突然,大早上的,叫了份外賣。送外賣的小哥一進門,他把人家打暈了。我剛想問他怎麽回事,回頭他又把我打暈了,醒來後,我和送外賣的就在天台上了。人家這叫仗義!就這麽回事。”
“就這麽回事?”鄭毅反問。
“對,他還把外賣小哥的摩托車騎走了。”趙楚說。
“你們待了那麽多天,他就沒透露過去哪兒?”鄭毅問。
“沒說過。前些天他不一直忙著在清河查當年628的案子嘛。”趙楚說。
“查628案?他查得怎麽樣?”鄭毅問。
“稀裏糊塗,還不就那樣?我問過他為什麽查,他說等他查清楚我就知道了。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情況,”趙楚看著鄭毅說,“你要是不信,我也沒辦法。”
鄭毅心想,這老油條,話盡往圓裏說,還主動承認秦向陽確實在查舊案,一點漏洞也聽不出來。
想到這兒,鄭毅扔給趙楚一根煙,問:“那照你看,秦向陽能去哪兒?”
趙楚想了想,不答反問:“你知道他怎麽從濱海逃出來的嗎?”
他見鄭毅不說話,繼續說:“他藏在運碎磚的車裏。”
“藏在磚裏?”鄭毅忍不住問。
“對!他藏在磚裏,逃過檢查來到清河,後來還在火磚廠裏藏了好幾天。”趙楚直視著鄭毅的眼睛說。
“火磚廠?”鄭毅沉吟著說,“你意思是,他這次還可能藏在磚廠裏?”
趙楚笑著說:“那我不知道。但他這次逃出去,肯定是沒法兒查那些案子了。能躲過追捕,有吃有喝,就算他本事。”
鄭毅深深吸了口氣,站起來走了兩圈,說:“你今天說的這些,還算坦誠!去吧,寫份檢查,暫時留在清河分局,找陸濤報到,他安排食宿,有任務我會找你。”
“我還想回檔案處上班呢!”
“過幾天再說!”鄭毅強硬地說。
趙楚無奈地點點頭,站起來走了。
趙楚說的這些話,鄭毅並不全信。不過他判斷,有的事趙楚還是講了實話,比如秦向陽藏在碎磚裏出城,又躲在磚廠裏。要是沒有這些事,網上就不可能出現在火磚廠發現疑似秦向陽的各種消息。鄭毅由此判斷,這次多省份聯合摸排火磚廠的行動,很可能會有收獲。
趙楚走後,鄭毅又想起李文璧。在他看來,李文璧知道的情況,不可能比趙楚多。李文璧和秦向陽談對象,但趙楚畢竟隻是個外聘人員,沒必要在這件事上幫著秦向陽遮掩,把自己搞到沒有退路。算了,他決定先不理會李文璧。
蘇曼寧這些天被秦向陽支使得暈頭轉向。這天她一直忙著處理孫曉玉那台老舊電腦,直到下午才把電腦修好,還做了恢複數據處理。
她打開電腦,仔細檢索著裏麵的內容。電腦裏的圖片非常多,有的原來就有,有的是恢複數據後找到的,這些內容加起來,幾乎讓處理器不堪重負。
蘇曼寧打開圖庫,一張一張看過去,見裏麵有不少照片都是晚上拍的,看燈光,很像來自夜場酒吧、夜總會之類的場所。有的照片是孫曉玉和女伴站在一塊兒,有的是孫曉玉和不同的男人摟在一塊兒,有的是自己拿著話筒唱歌。
蘇曼寧深感疑惑,看來孫曉玉早先的工作不算光彩,可是,這樣的女孩又怎會跟謝正倫這樣的富二代走到一起,並且結婚呢?蘇曼寧想不通。不過照片上的孫曉玉的確很漂亮,紮著高高的馬尾,額頭光潔,眼睛明亮,閃耀著青春活力。
蘇曼寧皺著眉繼續檢索,她看著看著,鼠標突然停了下來。此刻,她的鼠標點開的不是照片,而是一張多年前的醫學檢驗報告。
蘇曼寧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見那份報告的抬頭上寫著:清河縣人民醫院父子鑒定醫學報告。
前文說了,蘇曼寧除了是網絡專家,還是痕檢專家,法醫主任,她很快瀏覽完畢,馬上明白了報告的內容。她覺得內容都不關鍵,關鍵的是報告結論——依據現有資料和DNA分析結果,在排除同卵多胞胎和外源幹擾的前提下,支持檢材GRS20080616OF為檢材GRS20180616OS的生物學父親。備注:近親屬幹擾無法排除。
什麽情況?蘇曼寧緊緊皺起眉頭,看向那兩份檢材對應的備注名字……
秦向陽睡得並不踏實,他又做起同一個夢,夢到那四份卷宗突然變成四顆威力巨大的炸彈,炸彈組合在一起,上麵線路交錯縱橫,他拿著把小剪刀,晃來晃去,渾身都是汗,不知道剪哪根線。
“轟!”夢中傳來巨大的轟鳴,一下子把他驚醒過來,他擦著汗扭頭一看,才知道夢裏那聲轟鳴來自電話鈴聲。
電話是蘇曼寧打來的,她的語氣急促而驚訝:“孫曉玉被殺前懷孕了!”
“我知道,卷宗裏說了。”秦向陽晃了晃頭,感覺清醒了一些。
“不是!”蘇曼寧在那邊擺著手說,“我說孩子,孩子是謝坤的!”
“什麽情況!”秦向陽叼著煙,手裏的打火機久久按不下去。
蘇曼寧使勁咽著唾沫,說:“孫曉玉的電腦,我複原了數據。在裏麵找到一份醫學報告,報告上說,謝坤,是孫曉玉孩子的父親!”
秦向陽聽了這話,眼前一陣眩暈,就像胸口上挨了一記重拳,他猛地點上煙深吸一口,才說:“確定?”
蘇曼寧說:“是的!清河人民醫院的父子鑒定醫學報告,2008年6月16日。”
秦向陽趕緊說:“等等!6月16日?你上次說,孫阿姨賬戶那一百五十萬匯款,是6月19日到賬吧?”
蘇曼寧說:“是的。”
秦向陽馬上說:“推論起來,也就是說,孫曉玉6月16日做完鑒定報告,確定自己懷了謝坤的孩子,然後要挾謝坤,給他個銀行賬號。謝坤在6月19日往那個賬號上打了一百五十萬!”
蘇曼寧打斷了秦向陽,說:“等等,還有個情況!”
秦向陽又打斷了她的話,接著說:“也不對!謝坤和孫曉玉怎麽在一塊兒的呢?謝正倫和孫曉玉7月19日都度完蜜月了,就是說,6月19日,離他們結婚的日子不遠了。那麽,隻能是孫曉玉認識謝坤在先,之後才和謝正倫好上,後來她發現自己懷了謝坤的孩子,於是要挾謝坤。”
蘇曼寧歎了口氣,說:“我認同你的分析,真複雜,孫曉玉這女人夠亂的!”
秦向陽搖搖頭,說:“邏輯上,謝坤給孫曉玉一百五十萬,不是為了讓她打掉孩子,而是讓她離開謝正倫!”
蘇曼寧說:“對啊!這樣一來,錢的事就合理了!但孫曉玉並沒有離開謝正倫,反而跟他結婚了!”
秦向陽說:“那就隻能有一種解釋了,孫曉玉最初接觸謝坤,目的就是和謝正倫結婚。”
蘇曼寧搖著頭說:“我聽不懂。”
秦向陽說:“反著說你就懂了。一個正常女人,即使無意中和謝坤有了孩子,之後又無意中喜歡上了謝正倫,那麽,當她得知自己的這兩個男人是父子關係,她還會去和謝正倫結婚嗎?”
蘇曼寧恍然大悟,歎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謝坤要給一百五十萬,那一定是讓她離開謝正倫,哪個父親能接受這種事實?”
秦向陽說:“沒錯!可是我實在想不通,孫曉玉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蘇曼寧說:“還有件事,那份醫學鑒定報告上說,那個父子關係鑒定,無法排除鑒定樣本的近親屬幹擾。”
秦向陽問:“什麽意思?聽不懂。”
蘇曼寧道:“就是說,孫曉玉的孩子和謝坤是近親。那麽,推論就隻能是,孫曉玉是謝坤的女兒!”
“怎麽可能?”秦向陽手一抖,煙頭掉在地上,他顧不得踩滅煙頭,急道,“謝坤不是有三個女兒嗎?”
蘇曼寧說:“不,四個!”
秦向陽皺起眉頭,語氣猶豫:“你意思是,謝坤和王愛春?”
蘇曼寧點著頭說:“謝坤和孫曉玉的父女關係,隻有一種解釋——當年,謝坤前妻王愛春死於難產,但那個孩子並沒死,孫曉玉就是那個孩子!孫曉玉和謝正倫,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秦向陽不禁連連咂舌,豁然開朗道:“怪不得卷宗裏強調謝正倫的殺人動機時,做了孫曉玉的胎兒跟謝正倫的DNA比對,有百分之二十左右的相似性!原來是同父異母!”
秦向陽想了想又說:“那謝坤為什麽把孫曉玉丟掉?最後落到孤兒院手裏?”
蘇曼寧說:“為了再要個兒子!他已經有三個女兒了!那是20世紀80年代,他謝坤有多少錢夠罰?”
秦向陽沉默了很久,才說:“也就是說,孫曉玉那麽做,是為了找謝坤複仇?”
蘇曼寧說:“是的!去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無論你多麽不願相信,它都是真相。”
秦向陽抓著頭發說:“看來孫曉玉十三歲離開孤兒院後的日子,過得一點也不好。”
蘇曼寧默認。
秦向陽又說:“可是證據呢?她怎麽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謝坤?”
蘇曼寧說:“別忘了謝坤的二女兒是個小有名氣的歌手,孫曉玉有很多渠道能看到她,她們長得非常像。”
秦向陽搖搖頭,反問:“既然她們長得那麽像,謝正倫跟孫曉玉在一起,難道就一點也沒發覺嗎?”
蘇曼寧笑了笑,說:“在你們男人眼裏,難道不是所有美女都長得一個樣子嗎?”
秦向陽略顯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沉默。
蘇曼寧說:“其實長得像不關鍵,最關鍵的是,孫曉玉被送到孤兒院時,被包在包袱裏。那個包袱最外麵,裹著好幾條嶄新的魚鱗袋子。”
秦向陽不解地問:“什麽樣的袋子?”
蘇曼寧:“肥料包裝袋。你忘了?謝坤現在是清河化肥有限公司的董事長。”
“難怪!謝坤20世紀80年代中期就做肥料了?”
“對,我查過資料。不過那時他隻有個肥料小作坊。”
“你怎麽知道有這些袋子的?”
“我看完電腦裏的醫學報告後,就立刻去了孤兒院,打聽孫曉玉小時候是怎麽被送到孤兒院的?有沒有東西留下來?沒想到還真有!孫阿姨說,那些袋子很可能跟孫曉玉的身世有關,所以她保存得很好!”
看來,孫曉玉順著肥料包裝袋找到謝坤的化肥工廠之後,一定還另外費了不少功夫,才確定自己和謝坤的關係的。
蘇曼寧緩了一口氣,說:“你一定沒想到吧?”
秦向陽歎了口氣說:“想不到!多虧你恢複電腦數據。可是,還是沒直接證據,證明孫曉玉是謝坤的孩子。你也說了,那份醫學報告的近親什麽什麽,是推論。”
蘇曼寧歎著氣說:“是的,孫曉玉已經死了!要說直接證據,還真沒有!”
秦向陽不甘心地問:“孫阿姨那裏就那麽幹淨?不是有很多遺物嗎?”
蘇曼寧隻好笑了笑,說:“說是遺物,大部分都是些衣服,孫阿姨舍不得扔,就都留下了,但是年年拿出來洗,這麽多年下來,從那些衣服上,怕是一根毛也找不到了!”
秦向陽點上煙深吸一口說:“我不信!肯定會有東西留下來!想想!”
蘇曼寧又歎著氣說:“你想吧,我先掛了。我提醒你啊,我們不但沒有這個證據,更不可能有謝坤殺人的證據!”
秦向陽機械地說:“孫曉玉有心複仇,謝坤花一百五十萬,都阻止不了她和謝正倫結婚,那麽,謝坤的殺人動機太充分了!但不確定他是否知道自己是孫曉玉的父親。”
蘇曼寧咳著嗓子說:“太可怕了!我頭疼!你慢慢想吧!”
“等等!我在想,我在想,一定有東西留下來!”秦向陽揉著鼻子走來走去,“在哪兒呢?等等,別掛!”
蘇曼寧連連咳嗽,要掛電話。
秦向陽突然說:“電腦!孫曉玉的電腦!”
秦向陽拍著桌子繼續說:“鍵盤!2008年,或者更早之前出廠的筆記本鍵盤,縫隙往往都很寬,孫曉玉的電腦鍵盤裏邊,一定有頭發絲之類!不信你拆開找找!”
“縫隙倒不算寬!”蘇曼寧嘟囔了一聲,又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在那邊叫著說,“天啊,找到了!還真有!”
秦向陽並不驚訝,歎著氣說:“好!那就先做個直接證據,證明孫曉玉是謝坤的女兒。謝坤的殺人證據我來辦。”
蘇曼寧無奈地說:“哎呀,我知道了,什麽都要證據!這還是我的事!你行動不方便對吧?”
秦向陽笑著說:“是啊,頭發的比對目標是謝坤,就怕你也不方便。”
蘇曼寧說:“誰說非謝坤不可?他不是還有三個女兒嗎?女人接觸女人很簡單。”
說完,蘇曼寧掛了電話。
這件事太震撼了。
秦向陽最初接觸719卷宗時,絕想不到,一宗看起來平平常常的入室謀殺,背後竟有這麽多隱秘:孫曉玉不但懷了謝坤的孩子,還是謝坤的女兒。
秦向陽再也坐不住了,他思前想後,覺得必須見到謝正倫。
可是謝正倫被關押在清河縣第一監獄,以秦向陽現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約見。該怎麽辦呢?叫孫勁去一趟?不行,他怕孫勁問不到他想要的東西,這事別人沒法兒代勞。
孫勁幫不上忙,他自己也沒法兒進監獄,這可難壞了秦向陽。不管怎樣,這事隻能借助外力。
他著急地走來走去,隨手拿起電話翻看著通信錄,最後目光在一個名字上停下來:丁奉武。
他默念著丁奉武的名字,想了有半支煙的工夫,眼珠一轉,下定了決心,毫不猶豫地撥通了電話。
電話接通,傳來丁奉武厚重的聲音。
“丁局!我是秦向陽。”
丁奉武怔了一會兒,才說:“秦向陽?你給我滾回來!是你幹的逃也逃不了,不是你幹的,誰也冤不了你!相信組織,相信法律!”
“丁局,不是我幹的!”
“是不是你,都得給老子滾回來!”
“我還不能回去,我一回去,214案就黃了。”
丁奉武沉默片刻,道:“話裏有話,直說!”
秦向陽說:“214案本身是個引子,現在,我被凶手引到了四宗舊案上!”
丁奉問吃驚地說:“舊案?”
秦向陽說:“是的。我已經查了其中三個,就調查結果看,都是冤假錯案。”
“什麽?!”丁奉武分外吃驚。
“丁局你聽我說,”秦向陽道,“是人都曉得舊案難翻!本來我也不想碰,結果凶手給我來了個栽贓,我這才逃了。丁局,214案要是我幹的,您覺得,我能傻到把物證放床底下?”
丁奉武說:“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一切講證據。”
秦向陽點著頭說:“對!所以我請求丁局您的幫助,我會找到證據,也會抓到真凶。”
“什麽幫助?”
“你幫我約見一個犯人,清河縣第一監獄,謝正倫。”
“秦向陽,你小子!是叫我一個廳級幹部,幫你這個在逃通緝犯,約見另一個在押犯?”
“是的。丁局,您不隻是個廳級幹部,您是人民警察。”
“少給我來這一套!說說你的理由。”
“這樣吧丁局,咱們來個君子協定,隻要我活著,不管什麽結果,十天之內,我到您辦公室報到,之後的事,您說了算。”
丁奉武心中盤算,沉默了一會兒,問了另一個問題:“你想到清河監獄,看來你沒跑遠哪!照你這麽說,鄭毅搞的多省協查是白忙了?”
“不白忙,也許有別的收獲。”
“別的收獲?什麽意思?”
秦向陽說:“對不起,還不能告訴你。”
丁奉武哼了一聲,說:“行!秦向陽,我不管你在查什麽案子,也不怕你鬧出什麽亂子,你的君子協定,我接了,十天!”
“那,謝正倫的事?”
“等我電話。”
秦向陽的一番話讓丁奉武深感震驚。他沒有問秦向陽諸多細節問題,但他聽得出來,秦向陽在做一件大事,事情的範圍,早就不局限於214一案了。
他丁奉武是個講黨性、講原則的老公安,他不信,連區區秦向陽都敢麵對的局麵他不敢麵對。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違反黨性、原則,接受了一個小刑警的君子協定,但多年的從警為官經驗告訴他,這次要出大事了。
秦向陽不擔心丁奉武出賣他的手機號,所以也沒再換新卡。丁奉武那種級別的人,根本不需要那麽做。但是君子協定已經做了,接下來,還有個1123男童挖眼案,謝坤的殺人證據也沒有,903案的孔良田行蹤依然未知。想到這兒,他連連苦笑,但剛才他隻能那麽做。既然麵對了丁奉武,請求對方幫忙,那就沒得選。
秦向陽發呆的工夫,孫勁回來了,手裏拎著些吃的。
“我抽空溜回來的,睡得還行?”孫勁搓著手說。
這時,丁奉武的電話打了回來。
秦向陽連忙對孫勁做了個收聲的手勢,說了句“市局丁局長”,也不顧孫勁吃驚的表情,接起了電話。
丁奉武的話很簡短,他安排秦向陽以律師的身份約見謝正倫,約談時間四十分鍾,監獄那邊他處理好了,至於秦向陽怎麽躲避巡查怎麽去監獄,他丁奉武不管。
“得了!”秦向陽穿上孫勁的另一套警服,隨手抓起倆包子,說:“走,清河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