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牽驢

院子門外這條村路雖說看起來不太起眼,但無論你出村進村,還是上坡下田,這都是橫穿牧家村東西的唯一通路。這樣一條極具重要的戰略通道,此時在中央被正正當當的放了個不一定很大,但卻很顯眼的石函,就跟血管裏被塞了石子一樣,這會令過往的村民們極不舒服的。

但奇妙的是,所有經過的村民竟然全當沒看見一樣。

沒看見這也就算了,更有趣的是,趕馬車的偏又像長了眼睛,直直的一條村路,竟然還距離石函十米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勒偏馬頭,大車骨碌骨碌的從石函的側邊碾過,而趕車的車老板兒卻連視線也不偏顧一次。

平靜如常的表麵下,到底在發生著什麽?

朝歌和土守形卻像看戲一樣,透過大大的窗子漫不經心但卻又雙眼含光的注意著發生的一切。

朝歌:“看樣子他們鬥上了。”

土守形:“也可能是在演給我們看。”

朝歌:“那我們就好好的看這場戲。”

土守形:“這個局就是賭那個沒露麵的第五人,一旦兩派人為了爭這個石函鬥起來,就不怕他們不露底了。可如果沒這個第五人,這個局就有點一相情願了。”

朝歌的嘴角又翹起來了:“無論怎樣複雜,其實無非有兩種最有可能:一種是真有那第五個人;一種是施術的人就在阿光、婉姨、兩姐妹四人之中。但不管是哪種可能,他們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這石函臂骨。既然想要,我就不怕你不伸出手來。”

說著,朝歌頗為放鬆的揉了揉有點酸乏的脖子:“這回我把這個燙手山芋甩給他們,我們就清清淨淨的當一次看戲的局外人吧。”

第一個走出幕後的主角終於上場了。

可愛的姐妹花小輕、小靈,被兩眼紅心口角衍水的梁庫引領著走出三嬸小院。行進自然的兩姐妹始終手牽著手,遠遠看去除了步履有些稍緩外,真的很難相信她們是對兒失明的姐妹花。

此時一陣微風撫過,本來已經順道向東的一行三人,忽然停了下,在姐妹倆說了什麽話後,又開始轉向西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轉路後的方向,正是路中石函的所在。

看此細節讓朝歌再次想到了姐妹花讚賞窩瓜花的情景,風,一定是風在指引著姐妹花。

隨著姐妹花一步步接近路中石函,腳步也漸漸的慢了下來。兩雙粉嫩嬌潤的小腳丫,俏生生的**在色彩怡目的涼鞋裏。要不是身邊俗的真實無比的梁庫,真讓人錯覺為這一塵不染的姐妹花是一對兒化身村野鄉路中的仙子,一對神秘的仙子。

朝歌和土守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姐妹倆的每個細小動作,忽然,就在要走過石函的時候,姐妹花再次停下了。妹妹小輕彎下腰、伸出手,竟然向石函探去。

朝歌、土守形都秉住了呼吸,不知道接下來將會要發生什麽。一下子滿大村的世界,隻剩下了小輕的那隻蔥尖嫩手,和黃土路上的青石老函。

可誰也沒想到的是,就在小輕那隻手快要摸到石函的時-,卻稍一偏,在石函側旁的地上拈起了一支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風吹過來的小野菊。

隨著梁庫的驚聲大讚和姐妹花的開心笑語,一行三人慢慢遠行而去。整條路上又孤零零的隻剩下了那一樽石函。

姐妹花的意圖何在呢?是在解局還是布局,再或是掩飾著身份?

土守形一眨不眨盯著那樽石函的小眼睛慢慢眯緊了。

朝歌正左右打量著石函周圍的一房一舍一樹一石,不管姐妹花扮演著什麽角色,跟村民們一樣形同眼癡的梁庫再一次證明了,以石函為中心的土路範圍內正在進行著一場靜而複雜的術局角力。

吱拗一聲,三嬸家的門再一次打開了,神秘的婉姨終於出場了。

不過讓朝歌稍稍失望的是,一把巨大的歐式遮陽傘,幾乎罩住了半個婉姨,讓你根本無法肯定,這婉姨究竟是不是那夢中之人。隻能從長長的老上海式旗裙和矮跟軟羊坤鞋,找到一點點民國婦人的味道。

婉姨的舉動卻很簡單,出了院子,沒停頓一眼的徑直向石函的反方向慢步走去。與漫無目的的姐妹花相比,好象婉姨早已決定了去向。

本該接下來登場的四號嫌疑人阿光始終沒出現在這條路上。

太陽越來越毒了,村人越來越少了,石函還是文絲不動的靜在那裏。

午飯是在窗前吃的,大概最沒味道的就屬這頓飯了。嚼動的腮幫子,就當做了放鬆眼部神經的有氧運動。

半大缸的甜涼井水,全以濕汗的形式,熱透了兩人的前胸後背。從偶而路過的村民看,石函周圍的鬥局依然在進行著。雖然朝歌、土守形沒使出半分術力,但他們卻在以耐力,參與著這場看不見的鬥局。

終於,差不多下午兩點多的時候,沉悶的僵局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兩個村裏十一、二歲的毛頭小子,蹦蹦竄竄的出現在黃土路上。與所有鄉民不同的是,他們卻好象一眼就看到了路中的石函,並且像是約好了似的,一路走到石函旁,哈腰蹲身一邊一個,竟然抬起石函就走。

朝歌、土守形快速對望了一眼,他們的神情互相告知,真正的鬥局開始了。

抬著石函的兩個毛頭小子走的很快,朝歌和土守形緊緊的跟在後麵。

土守形在前,朝歌在後,中間保持著大概三步的距離。這是防備一旦路中有局,以免術力弱小的朝歌被困。從兩個毛頭小子的的介入看,顯示這路中的鬥局似乎已經消失,難道剛剛鬥局的人達成了某種協議?還是在這平靜的表麵下,隱藏著什麽預想不到的事。朝歌兩人謹慎隨行,絲毫不敢放鬆戒備。

而且朝歌土守形發現,從兩人一出院子到現在,身旁就一直默默的跟著兩隻村狗,一黑一黃道左道右,行動默契而低調,這根本不像平常懶散潑皮的村狗個性。這讓兩人不禁想到了昨晚的三鼠運水,兩隻村狗很像是也被某種術力控製著。

就這樣,前麵是抬著石函的兩個毛頭小子,後麵是三步間隔的朝歌、土守形,道左道右是低低潛行的黑黃村狗。一幅有趣而又詭異的畫麵,無聲的鋪展在夏日午後的牧家村。

很快,四人兩狗已經順著村路差不多走過了大半個村子,那正是婉姨出村的方向,這意味著什麽呢?朝歌一直沒斷了思路,按正常推斷,他們可能被牽引著走入一個被設好了局的地方,而這個設局人會是婉姨嗎?不敢肯定,完全不能肯定。因為多日來的磨練,讓朝歌深深感到,越是表麵看得著的東西,越是不可相信。

局勢紛亂複雜,一切焦點都集中在兩個毛頭小子手中的那樽石函上。

朝歌卻顯得異常鎮定,甚至看起來很輕鬆的樣子。好象無論局勢怎樣變化,他都有十足的把握。

忽然兩個毛頭小子一拐,閃進了一條村巷裏。這很出乎朝歌意料,他原本以為會出村的,可現在又好似不像了。

朝歌,土守形快速跟了進去。剛轉入巷口就看到了一群村民,和站在中間的阿光。

阿光終於出現了,確切點應該說不是出現,而是他原本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