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紅繩難盜
胖好味剛剛離開西門不遠,沿著陰暗處快步前行,就覺得身後有人輕輕拍了他一下。胖好味嚇得魂飛魄散,差點叫出聲來,趕忙跳開一步,隻見鄭則道笑盈盈地站在自己身後。
鄭則道一招手,兩人都退到暗處。
胖好味說道:“鄭兄弟,嚇死我了,你什麽時候跟上我的?明明看你朝其他地方去了。”
鄭則道說道:“胖兄弟,我有事想不明白,想和你再聊幾句。”
胖好味說道:“請講。”
鄭則道說道:“胖兄弟,你覺得火小邪本事如何?”
胖好味皺了皺眉,說道:“看著十分平常,若不是他來到青雲客棧,平日裏見到他,我最多認為他高不過上三鈴的身份。”
鄭則道說道:“高人不露相,可不能小瞧了他。我剛才見到他的刀傷,一眼便知他本來中了毒,但怎麽就沒事了?你不覺得奇怪嗎?他那麽深的傷口,若是中毒後不解,今晚都別想活動,必然淘汰!”
胖好味說道:“也許火小邪真有什麽靈丹妙藥吧!”
鄭則道輕輕一笑,說道:“胖兄弟,我倒覺得,火小邪身份奇怪,在暗中一定有人助他過關。”
胖好味瞪大了眼睛:“那豈不是不公平!我就說火小邪這麽普通的身手,怎麽能過了亂盜之關的!鄭兄弟你這麽一說,我覺得也是!這裏麵有貓膩!”
鄭則道說道:“如果真有人幫他,我也覺得不公平,但現在隻是我的推測,還不能當真。”
胖好味說道:“媽的,這火門招弟子也可以走後門的嗎?”
鄭則道說道:“胖兄弟,我來找你不止是和你說火小邪的事情,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胖好味說道:“鄭兄弟請講!”
鄭則道說道:“我是來請胖兄弟助我一臂之力的。”
胖好味驚道:“那個紫水鎖金陣?這個我也不懂啊!”
鄭則道說道:“我已經想到了辦法,但必須兩人協力,才能做到。”
胖好味疑惑地看了眼鄭則道:“可是……我的任務怎麽辦?”
鄭則道說道:“胖兄弟,你要是幫我,我就幫你。你別小看你的任務,那可是極為龐雜的工作,王家大院每個房間,你都要查一遍,可不比我的任務簡單,你隻要幫我,我就幫你把所有的門都找出來!我們兩個照樣可以一同過關。”
胖好味半晌不語,前後思量,不知該不該答應鄭則道。
鄭則道見胖好味猶豫,說道:“胖兄弟,你可要記得,是誰幫你過了亂盜之關的?是我給了你一塊號牌,你當時又是怎麽答應我的?我鄭則道,不是說話不算話的人!相信胖兄弟你也不是這種人,你要是真為難,那就算了。”
胖好味說道:“鄭兄弟,我……我是欠你的,我……行吧,我答應你!”
鄭則道嗬嗬一笑,說道:“好!胖兄弟,隨我來!”
兩人轉了個方向,快步向前行去。
火小邪與鄭則道他們分開,說不出的別扭,剛才自己盡管極力掩飾林婉給自己治傷一事,但是回想起來,還是覺得自己言語行為破綻百出,一定被鄭則道懷疑。火小邪本不是喜歡占人便宜的性格,但林婉給自己治腿傷,不管是不是林婉所說的原因在她,還是感覺低了人家一頭。
火小邪對鄭則道,談不上喜歡,甚至隱隱有一點討厭,這個鄭則道盡管說話聽著都是冠冕堂皇,十足的君子口吻,要是他不做賊,倒有點儒家的聖賢之風,必能成就一番事業。火小邪沒看過多少聖賢書,但孔子所傳授的“聖勇仁義知”五要還是明白的,難道這五要能成就聖人,也能成就大盜?可天下之大,是聖人多,還是大盜多呢?莫非聖人就適合做賊?或者當不了聖人就去當賊?
火小邪根本想不明白,也就懶得再想,幹脆心裏暗罵一聲:“愛咋的咋的,管他娘的蛋!我是賊,會偷就行了,琢磨透這些酸臭的道理有個屁用!鄭則道是鄭則道,我是我,他又不是我親爹,還在乎他想什麽!操的哩!”
火小邪這樣自己一通亂罵,心中舒服多了,輕車熟路地又向三姨太的院子摸過去。
火小邪依樣畫葫蘆,進了三姨太的院子,卻見各個房間都是燈火通明,不似上次來的時候那麽安靜。
火小邪聽到房內隱隱有人聲傳來,便貼著牆角,伏行到一側窗下,借著窗下的花盆處躲著,細細聽房間裏的聲音。
王興十分不悅地坐在會客室中,三姨太則氣呼呼地背對著王興,站在一旁。
王興歎了口氣,說道:“青紅,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了。咱們畢竟是夫妻,你多少也得給我留些臉麵吧,我到底哪裏做得不對了,你見到我就像見到仇人一樣。”
三姨太哼道:“什麽夫妻!我和你從來就沒有睡在一張**過!”
王興說道:“青紅,那是你從來不讓我碰你一下啊!”
三姨太轉過身,冷冷說道:“王興!你當初就知道我根本不喜歡你,還要娶我幹什麽。現在我後悔了!求你休了我吧!咱們天天這樣,我都要煩死了,煩死了!你回去陪你其他老婆去,我困了!”
王興長喘了一口氣,說道:“青紅,我知道你當初嫁給我,要我大操大辦,恨不得讓整個山西人人皆知,就是要逼那個男人出來……”
三姨太尖聲道:“什麽男人!你少胡說!你再胡說,我真的急了!”
王興反而笑了起來:“青紅,何必掩飾呢,我又不在意……”
三姨太恨道:“王興,說夠了沒有!你出去,要不然我動手趕你出去!青苗!青苗!”
王興站起身來,說道:“好吧,好吧,我走,我走就是了!”
青苗從側房推門而進,說道:“三太太,有什麽事?”
三姨太說道:“送王興老爺出去,我累了!我要洗澡!”
青苗有些為難,不敢上前。
王興壓了壓手,說道:“我自己出去,自己出去。青紅,院子裏鬧賊,你要多多小心,我加派人手,在院外巡視……”
三姨太哼道:“謝了!你省省吧,就憑孔鏢頭手下那些廢物,自身都難保,還看護著我?還不如說是監視我吧!放心,今天我累了,不會出去了,也請你不要再找人來打攪我。”
王興歎了口氣,推門而出,青苗連忙跟在身後相送。
青苗送王興出了門,關好院門,匆匆回來,這一來一去,都沒有注意院中還躲著火小邪。
青苗回到屋內,見三姨太還坐在桌邊生氣,低聲說道:“青幫主,你別生氣了,王興老爺也沒有壞心……”
三姨太說道:“青苗,我和他的事情,你不要多嘴。去給我燒水吧,我要洗澡,今天一晚上,煩都煩死了。”
青苗應了聲,正要退下去,三姨太叫住了她,說道:“算了,給我打盆熱水來,我簡單洗漱一下。”
青苗說道:“青幫主,怎麽了?青苗不累的。”
三姨太說道:“今天碰到的那個使風水盤擋開我們飛刀的賊人,不知道抓到沒有,這個人手段厲害,我擔心他還在大院內。我們兩個今晚輪流值守,以防他偷襲,占了我們便宜。如果再讓我們碰到,一定要結果了他。”
“是!”青苗應了聲,退下一邊。
三姨太和青苗分頭去忙活,暫且不表。
火小邪聽三姨太和青苗這番說話,知道來了機會,摸到上次翻進屋的窗口,進了內室。
火小邪不敢在內室久留,躡手躡腳地來到三姨太的主臥室,再次鑽入床底。
約摸等了半個時辰,三姨太和青苗才雙雙走入主臥室,青苗說道:“青幫主,你先睡吧,我看著。”
三姨太嗯了一聲,說道:“青苗,你就在這間屋中待著,不要出去,無論有什麽情況,都先叫我起來。”
青苗應了聲,服侍著三姨太換了衣服,請三姨太就寢。三姨太十分謹慎,帶著自己的飛刀上床。
火小邪在床下暗罵:“睡個覺還要人陪著!煩死個人,亮八正到處抓豬,哪有工夫來找你。”
青苗見三姨太睡下,走到桌邊,將火燭挑暗,自己坐在窗邊,默不作聲,守候著三姨太休息。
火小邪在床下心急如焚,這叫青苗的丫頭,真要坐在這裏一個晚上,那可如何是好!
夜深人靜,火小邪苦苦趴在床底,等待時機。火小邪又餓又困,不知不覺眼皮子打架,幾次都差點睡過去,可一想到任務還沒有完成,就使勁抖擻起精神,繼續觀望,等待青苗離開屋子的時機。
三姨太在**也不是一下子睡著,她今天心事重重,周遭發生無數事情,所以翻來覆去了足足半個多時辰,這才安靜下來,沉沉睡去。
火小邪在床下聽床板響,聽得真切,也能斷定出三姨太應該睡著了。
而那個三姨太的丫鬟青苗也是實在,坐在屋裏一動不動,連起身離開的意思都沒有。實際上青苗經過這一晚上的折騰,比三姨太的疲勞有過之而無不及,現在純屬強打起精神熬夜,時候久了,眼看三姨太睡得正香,院中又沒有任何異常的跡象,瞌睡蟲圍著青苗亂飛,難免警惕性不比最初。青苗眼皮子越發沉重,眼睛半睜半閉,稍不留神就會一覺睡去。
就這樣,火小邪和青苗兩人都各自幹熬,時間早已過了一個多時辰。
火小邪略略向床前挪動了一步,能夠看到青苗半個身子,漸漸看到她身子晃悠不止。火小邪反而來了精神,暗道:“這丫頭總算熬不住了,看這個架勢,眼睛一閉就要睡過去了。”
眼看著青苗身子越來越歪,腦袋漸漸沉下去,最後幹脆趴在桌上,沒了動靜。
火小邪心想:“好!睡得好!”
可火小邪想是這麽想,還是不敢爬出來,生怕驚擾了青苗,總得有個什麽法子,證實青苗已經睡死才好。
火小邪左思右想,心生一計,盡管不知有沒有效果,但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好。
火小邪從懷中慢慢將自己從雜貨店買來的胭脂掏出來,胭脂是用一個圓形紙盒裝著。火小邪擰開了紙蓋子,聞了一聞。盡管這胭脂不是什麽好貨,火小邪被惡宰了一刀,但越是俗氣的東西,越要做作,蓋子一擰開,一股子香味撲鼻而來,十分濃烈。
火小邪剛剛聞到,還覺得味道不錯,可再聞幾聞,越發覺得香得有些惡心。火小邪暗道:“拜托拜托,這個丫頭睡熟了沒有,全靠你了。”
火小邪拿著胭脂盒子,一隻手伸出了床底,將開著蓋子的胭脂盒小心地放在地上,向著青苗的腳下輕輕一滾。這一滾可要極為小心,如果滾得重了,撞到青苗的腳麵,很可能會把青苗弄醒,要是滾得輕了,靠不近青苗,可能沒有效果。
火小邪會拿盤兒,這拿盤兒的功夫,手上的勁道講究的是不大不小,不多不少,用在此時正好有奇效。隻見那胭脂盒子,滴溜溜地在地上慢慢滾動,向著青苗的腳麵而去。火小邪心中狂叫:“走!走啊!”眼看著胭脂盒子越滾越慢,即將停下,火小邪恨不得衝出去吹上幾口氣讓盒子再滾一段,可現在隻能努著嘴巴,暗暗吹氣,當作祈禱。
胭脂盒子不知是不是受了火小邪的念力,慢慢又滾了一圈,才停下來,略略晃了晃,輕輕啪的一聲,摔在青苗腳邊,隻差一掌的距離。
火小邪雙手緊緊攥著,暗道:“聞不聞得到?聞不聞得到?”
青苗微微動了一下身子,頭略略抬起,迷迷糊糊地輕哼了一聲。火小邪汗毛直豎,大氣都不敢出。
青苗把頭一偏,又無動靜。火小邪豎起耳朵,細細聆聽,隻聽到青苗鼻子中氣息聲沉悶,身子隨著呼吸略有起伏,這乃是趴著睡著了的跡象。
火小邪心中一喜,哼道:“菩薩佛祖爺爺保佑!”
做賊的人,察言觀色極為重要,要能判斷出人的行為狀態是什麽,在賊道中稱為“識行八倫常”。也就是:是否是急上茅房大小解脫;是否是十分饑餓急於吃飯;是否是身患重病行動不便;是否是遭遇急事忙不擇路;是否是缺胳膊少腿身有殘疾;是否是疲倦困頓睡意濃濃;是否是睡得很沉不會驟醒;是否是性欲高漲不能自已。別小看這“八倫常”,判斷清楚所偷之人的狀態,乃是何時出手偷竊的不二要訣。
除了“識行”,就是“識性”,也就是說要判斷此人的脾氣性格如何,配合著“八倫常”使用,能有奇效。有的賊人敢大大方方地從你身邊把包偷走,近在咫尺,你卻渾然不覺,就是“識行”、“識性”辨明的準確,加上膽大心細,手腳快,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有人會問了,怎麽做賊和封建社會的為官之道有點像呢?都是要辨行辨性,察言觀色,小處著眼,大處著手,把握趨勢,進退有度。其實這話問到點子上了,權、錢都乃身外之物,本不是自己的,你非要拿到手上,都是做“賊”的道理。其實天地萬事萬物,都彼此隱含“盜”律,所以古語中有雲:
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時,百骸埋。動其機,萬化安。人知其神而神,不知不神而所以神也。日月有數,大小有定。聖功生焉,神明出焉。其盜機也,天下莫能見,莫能知。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輕命。
火小邪辨明青苗已經睡沉,隻要不有外界聲響動靜滋擾,一時不會醒來,就慢慢從床下爬了出來。
火小邪探頭一看**,三姨太側躺著,背對著火小邪,身上蓋著一床輕被,顯得身材曲線玲瓏,一小段香肩露出被邊,雪白的皮膚如同凝脂,真是十足的**。火小邪根本顧不上欣賞這番春色,隻是見不到三姨太的正臉,不知她是否睡熟了。
火小邪回頭看了眼青苗,青苗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不禁咬了咬牙,一隻手捏住三姨太上身的被子一角,將頭低下床沿,輕輕拉了一下,趕忙躲回床底。
三姨太微微動了一下,並未蘇醒。
火小邪躲在床下,聽到床板輕輕一響,一顆心狂跳不已,隻好抿著嘴,盡力細長細長地喘氣呼吸,這才不會發出喘氣的聲音。
火小邪再次爬出床底,三姨太已經從側臥變成平躺,雙眼自然閉著,朱唇微啟,鼻息平穩,胸口規律地起伏,看著睡得很是踏實。
火小邪看了眼青苗,雙手一起插入被中,從裏麵使力,從內向外一點一點揭開三姨太的被子。這樣揭開被子,不至於灌風。
火小邪側頭向被子裏麵看去,頓時睜大了眼睛,三姨太細腰**,那根紅繩就綁在三姨太的腰間,露出了一小截在外麵。
火小邪橫下一條心,伸出手去摸了一下那根紅繩,那紅繩質感堅韌,若是綁緊,斷然不是一下子解得開的,唯有靠刀剪割斷。可火小邪哪裏去找刀剪?
火小邪看了眼青苗,暗歎了一口氣。火小邪倒是知道女人的臥房,梳妝台內的抽屜裏必有剪刀,可是青苗趴在梳妝台旁,又是練武之人,隻怕去青苗身邊,稍微弄出點大的聲響來,就會把青苗吵醒。
火小邪隻好再撩開一些三姨太的被子,順著三姨太的胳膊看去,隻見三姨太的右手掌下,正扣著一個別飛刀的皮帶,一共有五把飛刀,四把被三姨太的手指按住,而最外麵還有一把,亮在三姨太的手邊。
火小邪暗想:“你這個惡婦,用飛刀傷了我,看我用你的飛刀,割掉你的紅繩!”火小邪打定這個主意,一隻手上前把皮帶底緣捏住,另一隻手的兩根手指則捏緊最外側飛刀的把手,正如偷錢包一樣的手法。火小邪心中暗道:“一、二、三。”數到三時,手腕不動,兩根手指發力,雙手力道成一條直線,指關節飛快一彎,飛刀被拔出了皮囊一截。
大家可能覺得奇怪,為何火小邪隻是手指彎曲發力,而不用手臂發力,直接把飛刀拔出呢?這又和盜術有關,像飛刀這種金屬鐵器,別在皮帶中,要拔出的時候,第一下的摩擦力最大,隻要克服了頭一次的摩擦力,後麵就好辦了,隻用兩指一彎來發力,這樣的動作細微到肩臂肘都不會移動,乃是上策。若是肩臂肘活動了,會帶動被子不說,還可能有空氣流動,皮膚敏感之人會驟然醒來,像三姨太這種使飛刀的好手,更是不能大意。
火小邪緩緩拿出飛刀,那飛刀鋒利無比,在被中的微光之下,刀尖上仍然幽光直冒。
火小邪暗讚:“好刀啊,紮在人身上,恐怕能從前胸透到後背去。”火小邪剛讚完,青苗那邊卻輕輕地連嗯了幾聲,身子動了動,似乎要醒過來。
火小邪嘴巴都恨不得咧到耳朵邊上去了,這丫頭的動靜,若是在**躺著的時候發出的還不會害怕,但要是趴在桌上睡覺的時候,這樣嘴裏嗯嗯哼哼的,那是睡得血脈不通暢,必然會醒過來!隻怕這一醒過來,又是麻煩事。
火小邪本想鑽回床底,但眼看紅繩就在眼前,哪願放棄!火小邪見三姨太的床頗大,她嬌小的身子靠外躺著,裏麵至少還能輕輕鬆鬆躺下一個半的火小邪,不禁惡向膽邊生,死豬不怕開水燙,王八吃秤砣,整個人從床下鑽出來,一躍就滾到三姨太的**,然後在**站起身子,從三姨太的腳邊踮腳走過,躺在了三姨太的床內側身邊。
青苗又嗯了幾聲,抬起頭來。她也知道自己剛才睡著了,趕忙抖擻了一下精神,剛才趴著睡著,血脈不暢,腳上微麻,不禁站起身來。睡了一會兒和一會兒不睡,區別很大,特別是練武的人,小睡片刻精神就能恢複大半。
青苗站起身,看了眼**的三姨太,還睡得十分踏實,青苗倒也寬了心,動了動腳踝,低下了頭。青苗咦了一聲,見到腳邊擺著一個沒蓋子的胭脂盒子,彎腰要撿,手剛把胭脂盒子拿住,皺了皺眉,飛快地向床底看了眼,沒見到床底有什麽不對,才直起身子。好在此時火小邪已經躺在了三姨太的身邊,要是還躲在床底,可就完蛋了!
青苗把胭脂盒拿在手上聞了聞,低聲說道:“好俗氣的香味!還這麽濃烈?這是誰的東西?怎麽在這裏?”
青苗用手指摳了摳盒子裏的胭脂,又低聲道:“還是沒用過的呢!不會是青柳的吧?不會啊,青柳也不會用這麽俗氣的胭脂呢!”
火小邪身上蓋著另一床薄被,隻露出半張臉,目光越過三姨太的頭頂,透過**的紗帳,可以看到青苗正拿著什麽打量。火小邪一猜就知道一定是青苗發現了地上的胭脂盒子,心中暗叫:“看個屁!是爺爺買來送給你的!你收著就好!看什麽看啊!天殺的啊!”
青苗又看了幾眼,突然臉上一展,笑道:“肯定是王兮兮姐姐買了送給戲春院裏的女人,隻有她們喜歡這種香味濃烈的胭脂,一定是急急忙忙走的時候掉在這裏的。今天發生的事,她難免會有點慌亂呢!”
青苗把胭脂盒子放在梳妝台一邊,找了個小蓋子蓋上,伸展了一下腿腳,看著已無困意。
火小邪暗道:“完了,這丫頭一時半會是不會睡了。”
火小邪側臉看了看三姨太,三姨太似乎正在做著什麽好夢,嘴角微微上揚,臉上浮現出一股子笑意。火小邪暗罵:“肯定又發什麽春夢,夢到那神秘男人來**了,惡心不惡心!”
火小邪心裏這樣罵著,身子卻不斷移動,漸漸鑽到三姨太的被窩裏麵去了,三姨太成熟完美的嬌軀便在火小邪臉旁,被窩裏濃濃的女人香味,直鑽火小邪的鼻子,弄得火小邪心中不知為何,癢癢得十分難受。
火小邪暗罵了自己一句:“臭小子,你還想摸一摸不成?真沒出息,不就是個女人嗎?”火小邪這麽一罵,胸中那股子春勁消散無疑,滿腦子隻剩下紅繩。亂盜之關花娘子的春毒,火小邪都能克製住,眼前這點春光,在火小邪的眼中,已是小兒科了!
火小邪蜷著身子,躺在三姨太的身側,腦袋便在三姨太的腰際。有細微的光芒從被子邊緣透入,這光亮對火小邪已經足夠,那根紅繩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火小邪打定了主意,橫下了一條心,且不管後麵怎麽樣,隻要青苗不過來揭開三姨太的被子,自己不把紅繩偷到手,打死也不出來。
火小邪湊上雙手,一隻手捏住紅繩與床鋪相連的一段上,在手指間透出綠豆大小的一段,另一隻手用飛刀刀尖在上麵細細切割,別看小,能割斷就行。畢竟紅繩上尺寸有限,上麵還掛著小鈴鐺,一點都大意不得,這可是考究手法細膩的精細活,稍微急了一點都不行。
火小邪悶在被子裏麵,不敢大口喘氣,生怕自己呼出的熱氣噴在三姨太的身上,隻能細若遊絲一般地呼吸。
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那塊綠豆大小的紅繩一截,已經讓火小邪割斷,火小邪把手一放,紅繩已經從三姨太的腰際斷開,一端掛在腰上,一端躺在床麵。
火小邪現在要做的,就是等三姨太翻身了。
人要是睡熟了,聽覺、觸覺、嗅覺、味覺、視覺的敏感度都會大大下降,隻要不是觸及到臨界點,一般人不會蘇醒。像我們這些市井俗人睡覺,在身法精細的賊人眼中,可謂是雷打不動,賊人什麽時候上了床,什麽時候鑽進了被窩,甚至什麽時候把褲子脫掉你都不會知道。
要不驚醒睡著的人,忌諱給人連續性感覺,比如隻是飛快地輕觸一下身體,睡眠中的大腦神經是反應不過來的,但如果你連續觸摸超過五秒以上,睡著的人就會感覺到;發出聲音也是同樣,發出較低而且短暫的聲音,人也反應不過來,大吼或者聲音連續不斷,就會察覺。
大家可以在家中做個實驗,在深夜時分用手拍一拍枕邊人的臉龐,問他睡著了沒有,如果他說不出話或者含糊其辭,隻要不把被子一把揭開,你鑽進被子裏,在他肚皮上用彩筆慢慢一筆一筆地畫個烏龜,保證都他渾然不覺,仍然一覺睡到天光。腳板心算是人體非常敏感的地方,不少人在少年頑皮的時候,做過在朋友腳板心上塗清涼油,這動作比鑽被窩、畫王八等事情激烈數倍,睡著的人都是一下子醒不過來的。
若是火小邪要偷普通人身上的紅繩,哪會這麽客氣,直接把肚子上麵的紅繩放下,一拉就能從腰下拉出來。
畢竟是火小邪的目標是三姨太,三姨太是練武之人,五感比常人敏銳,但她不是神仙妖怪,睡著了最多驚醒的臨界點較低罷了。火小邪能上床鑽進三姨太的被窩,都是陪著一萬分的小心,拿出了所有的本事,才有把握不讓三姨太醒過來,實屬不易。所以直到紅繩割斷,火小邪都在叮囑自己,寧慢勿快,寧等勿急,動手直接去拉扯紅繩,火小邪萬萬不敢,此刻隻能等三姨太翻身。
火小邪曾想過,要是甲丁乙這樣的大盜來偷紅繩,用得著這麽狼狽嗎?可能隻需躲在暗處,一刀就把三姨太的衣服連同紅繩一起割斷,把紅繩偷走,三姨太都毫不察覺吧!火小邪自認為沒有這等身手,鑽被窩冒險還靠點譜。
青苗在屋中舒展了一下筋骨,睡意全無,見三姨太還睡得踏實,便輕輕走到臥室門邊,拉開了房門要出去。青苗開門開得慢,門軸處咯啦咯啦連響。
三姨太低低嗯了一聲,身子向外側一番,睜開了眼睛,低聲說道:“青苗……”
火小邪縮在三姨太的被窩中,三姨太隻要一揮手,便能摸到他。此時火小邪全身的每個毛孔都如同紮進一根冰針,連頭發根子都麻了,暗罵:“翻身就翻身!別起來啊!這個叫青苗的死丫頭!你害死我了!”
火小邪罵歸罵,一隻手仍然牢牢捏著紅繩的一端。
三姨太麵朝外,背對著火小邪。她夢中初醒,還有點迷糊,更想不到被窩中還躲著個火小邪。三姨太低聲道:“青苗……”
青苗趕忙轉過身,說道:“青幫主,你醒了?再睡一會兒吧!”
三姨太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青苗看了眼擺在屋角的西洋鍾,說道:“快三點了呢!”
三姨太身子微微一動,有點要爬起來的意思,說道:“青苗,你也睡一會兒吧!”
火小邪心中狂吼:“天王老子的祖奶奶啊,別起來啊!”
青苗趕忙說道:“青幫主,你再睡一會兒吧,我剛剛打了個盹,現在一點都不困呢!”
三姨太悠悠喘了口氣,身子沉下來,側躺在**,低聲說道:“也好,青苗,我再睡片刻。”
青苗說道:“青幫主,我去小解,一會兒就回。”
三姨太輕輕嗯了聲,似乎又睡了過去。
火小邪此時真是進退兩難,他窩在被子裏,一片漆黑,盡管三姨太沒有察覺,靜靜地側躺著,但是否睡著則很難說。火小邪一動都不敢動,他心裏清楚,這個時候,動一根指頭都有可能被發現,更別說上床之前那樣拉被角、打量三姨太的麵孔這些事情了。
火小邪隻能祈禱:“三太太,青苗去茅房了,你憋不憋得慌啊?你怎麽也該去趟方便一下,再繼續睡覺吧!”
三姨太的確沒有睡著,她靜靜躺著,但眼睛卻半睜著,看著房門。青苗說是她的丫鬟,還不如說是她的部下,青苗的安危三姨太是十分關心的。可三姨太等了半天,還不見青苗回來,心想怎麽會去了這麽長時間?
三姨太有點忍不住了,撐起半個身子,衝著門外叫了聲:“青苗!”門外無人應她。
三姨太感覺不對,緊緊盯著房門口,嘩地一下坐起了身子,把被子揭開,雙腿已經挪下了床,穿上了鞋子。
火小邪眼前一片明亮,腦袋露在外麵,本想著完蛋了,但看三姨太根本沒有回頭打量**的意思,一直看著房門那邊,匆匆忙忙地站起身,手中提著飛刀皮帶,就向房門走去。火小邪把被子拉了拉,將自己蓋住,隻露出一條縫隙,看著外麵的動靜,大大地喘了一口氣。
火小邪剛剛穩住自己的情緒,卻驚喜地萬分,他手指一直捏著紅繩,自始至終都沒有鬆開過,三姨太匆匆起身,火小邪都忘了這件事。直到三姨太下了床,紅繩還在火小邪手中捏著,也就是說那根紅繩,已經從三姨太的腰間脫開!
火小邪大喜過望,顧不得那麽多,慢慢將紅繩拉入被中。
三姨太已經小心翼翼地拉開房門,一摸別著飛刀的皮帶,卻發現少了一把飛刀。這時候三姨太疑心更甚,沒想飛刀是不是掉在**了,唰地拔出兩把飛刀,持在手中,慢慢前行,喚道:“青苗!青苗!”
火小邪把紅繩拉進來,趕忙捏成一團,揣入懷中,見三姨太已經出了房間,事不宜遲,趕快下床。火小邪不敢動作太快,唯恐發出聲音,於是將被子慢慢揭開,貼著床沿準備下床。
三姨太目視前方,向前穩穩走了兩步,剛走出房簷,腳下踢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低頭一看,正是青苗!青苗昏迷不醒,手腳被人綁住,眼上蒙著黑布,口中也被布條勒住。
三姨太驚叫了聲:“青苗!”突然感覺頭頂上有團黑影猛然撲來,心中一驚,知道有人偷襲,連忙要跳開一步,可是已經晚了,腦後被重物擊打,砰的一聲,叫都沒叫出聲,就被打翻在地。
屋簷上倒掛著一個人,正是亮八,他手中持看風水盤,看著三姨太中了招,翻倒在地,不禁嘿嘿冷笑。
亮八一翻身,從屋簷跳下,一步就趕到三姨太麵前,將三姨太按住,從身後的背囊中抽出繩索,隻花了幾秒鍾的工夫,就將三姨太綁了,塞住三姨太的嘴巴,速度驚人至極。
亮八捏著三姨太的兩頰,將她的臉湊到眼前,低聲笑道:“小妞,長得這麽俊,就是性子火辣了點,可惜你不自量力,碰上了我亮八!我還就是喜歡你這樣的小妞!哼哼,你殺了我的豬,你和我睡一覺,算是你賠我的!”
三姨太已經轉醒,但被綁了個結實,隻能拚命掙紮,喉嚨中嗚嗚怒罵,發不出聲音,一雙秀目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亮八哼道:“不著急!待會兒自然讓你舒服!哼哼!”
亮八說著,如同抓小雞一樣,把三姨太從地上拎起,夾在腋下,抬腳進了三姨太的主臥室。
亮八進了屋,飛快地左右看了看,屋內並無異狀,心中略略一鬆,把三姨太放在**,一把掐住三姨太的咽喉,狠狠說道:“別亂動!你跑不掉的!我去把你的丫鬟弄進來!今天你們兩女共侍一夫!哼哼!”
三姨太被亮八掐得幾欲窒息,身子盡管不折騰了,但還是仇恨無比地瞪著亮八。亮八**笑道:“小妞,老子自從來了這個地方,好久沒有碰過女人了!你越瞪我,我就越開心!”
亮八鬆了手,三姨太激烈地喘息不止。亮八嘿嘿冷笑了聲,返身就要出門扛青苗進來。亮八剛剛站直了身子,突然猛吸了一口氣,身子猛然向梳妝台移去,一把按住了一個人。
此人正是火小邪。
原來火小邪正在下床的時候,聽到外麵砰的一聲悶響,有人跌倒在地,不由得全身一震,猜到三姨太也許遭到伏擊。火小邪加快了動作,從**翻下,向著內屋的房門逃去。可是就當火小邪要拉開房門,離開這間屋子時,心中咯噔了一下,想道:“三姨太莫非出事了!”
火小邪電光火石地冒出這個想法,亮八已經提著三姨太進來。火小邪知道亮八厲害,來不及開門,一轉身就躲在了梳妝台邊,不敢妄動,隻求亮八不要發現。
亮八是什麽人?乃是成名已久的開封大盜,犯過無數大案,縱橫中原,富貴商賈無不聞風喪膽,論身手比三指劉不知要高出多少個層級。火小邪就算藏著不動,大氣都不敢出,亮八賊念感應,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感到有人在背後盯著自己。
亮八出其不意地撲過來,火小邪哪裏是亮八對手,當場就被亮八擰住了肩頭,按倒在地。
亮八低聲驚道:“是你這小王八蛋!”
火小邪關節吃痛,知道掙脫不得,低聲罵道:“就是我!怎麽著!”
亮八把火小邪拎起,眨眼就把火小邪雙手捆了,拽到房中床前。
火小邪坐在地上,歪著頭不看亮八,不住怒哼。
三姨太看到亮八從屋中又抓出一個陌生人來,驚訝程度不亞於亮八,兩隻眼睛不斷在火小邪身上打轉,心想:“怎麽屋裏還有一個賊?”
亮八半蹲下來,看了幾眼火小邪,突然冷笑道:“火小邪,你的任務是什麽?為什麽在這個女人的房裏?”
火小邪罵道:“放開我!你做你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咱們不相幹!”
亮八冷笑道:“小王八蛋,你真是橫得很啊!你來得正好!”
亮八說著,手已經伸到火小邪的懷中摸索。
火小邪大驚,罵道:“亮八,你幹什麽!”
亮八不語,從火小邪懷中把紅繩和剩下的女紅掏出來,拿在手中一抖,那紅繩上的小鈴鐺嘩啦直響。
亮八看了眼女紅,聞了聞,罵了句:“小王八蛋,你還挺有情調!”
亮八嘿嘿一笑,並不看火小邪,而是轉頭向三姨太看去。
三姨太見亮八從火小邪懷中掏出自己腰上的紅繩,眼睛都轉不動了,直直看著紅繩,又羞又怒,幾乎把亮八都忘到了九霄雲外。
亮八見三姨太這個表情,心裏明白了幾分,把紅繩在火小邪眼前一擺,冷笑道:“火小邪,你是來偷這個紅繩的對不對?得手了?看不出來,你屁大的本事,能這麽厲害啊!”
火小邪混勁發作,罵道:“放屁!這紅繩是老子送給這小妞的定情信物,這個妞是老子的相好!來王家堡之前就好得很了!我這是順道!”
三姨太聽火小邪這麽說話,更是吃驚,上下不斷打量著火小邪,她丟了紅繩,想起自己那神秘男人,心中酸楚,此時聽火小邪這麽說話,竟辨不出真偽,心中暗想:“不會是他吧,他怎麽知道?”
火小邪哼道:“說了這是老子送人的定情信物!我的任務是打開甲、乙、丙、丁、戊、己、庚等十扇門,偷出一個油燈!剛好這屋裏就有一扇‘戊’字門。不信你去內屋看!”
亮八略略一想,又罵道:“我信你才怪!你要是不給我錦囊,我就在這裏宰了你!說,你的錦囊呢?”
火小邪輕蔑地說道:“亮八,你要殺就殺,廢什麽話!你殺了我,看你能不能過關!”
亮八不怒反笑:“有一套啊,小王八蛋!”亮八指了指**的三姨太,“這不是你相好的嗎?今天老爺就讓你開開眼,什麽叫一龍戲雙鳳!”
亮八把紅繩和女紅揣進自己懷中,又從背後拿出繩子,把火小邪脖子纏住,拖著火小邪來到梳妝台邊,把繩子係好,讓火小邪的後脖子緊緊貼在桌上,動都動不了。
亮八看了眼,哼了一聲,快步出了房間,去扛青苗進來。
三姨太一直看著火小邪,呆呆出神,忘乎所以,真如同看著自己情郎一樣。
火小邪看了眼三姨太,呸了一聲,心中暗罵:“老子真是發神經,明明可以跑掉,還返回來救你,結果被亮八抓了,這下可慘了!奶奶的,你看我看個屁啊,你當我真的是你情郎啊!拜托,我可沒有這種閑情雅致!你還是想想一會兒怎麽對付亮八吧,一會兒他就來弄你了!”
亮八將青苗扛進屋裏,同樣丟在**,青苗還是昏迷不醒。
亮八看著**的兩個美人,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不管了!先過一把癮再說別的!”說著就上前拉開了三姨太的上衣,露出了她的美肩。三姨太如醉如癡,還是看著火小邪,竟不掙紮。
火小邪低罵一聲:“你大爺的!”
火小邪對這個三姨太真是一肚子的火,這個女人,空有一副好長相、好身材、好武藝,就是腦子不太靈光,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自己的情郎?真搞不懂三姨太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下麵的豬腦裏,到底在想什麽?難道美女都有點白癡?水妖兒、林婉同樣是美人,怎麽腦子就好使得很?
亮八看著三姨太的香肩,伏過身去深深一吸,笑道:“好濃的**味道!小妞,你不會也心癢難耐了吧!”
火小邪罵道:“亮八!你不要放肆!我們是來偷東西的!不是來搞女人的!”
亮八一側頭,**笑一聲:“我這是順便!你給我老老實實看著,再廢話,割掉你的舌頭!”
亮八欲火中燒,就要親吻三姨太的脖子,但微微一愣,猛然抬起身子,豎耳一聽,眉頭緊皺,一下子跳離床邊,三步兩步地鑽到窗邊,貼近窗縫一看,輕哼一聲:“媽的!壞我好事!”說著狠狠瞪了火小邪一眼。
鄭則道和胖好味兩人跳進三姨太的院子,剛走了幾步,胖好味就聽到身後的鄭則道腳下一聲輕響,乃是花盆翻倒之聲。胖好味連忙回頭,鄭則道略有愧意地看著胖好味,胖好味咧了咧嘴,也不好說什麽。
原來鄭則道、胖好味和火小邪分手之後,兩人去偷風水珠。這兩人進了西四閣樓,尋找到機關室的入口,沒費什麽工夫就潛入了地下的機關室。鄭則道認定從上方潛水下去斷然不可能,但如果風水珠鎖在罐底,又有機關聲隆隆作響,地下定有升降裝置,那麽從下方去偷,才是便捷之道。
這兩賊在罐底一通琢磨,眼看著就能得手,胖好味卻翻臉不認賬了,一定要讓鄭則道先陪他一起,尋到至少四五扇門以後,才能繼續幫忙。鄭則道拿胖好味沒有辦法,隻能依了他,兩人出了西四閣樓,連摸了十多間屋子,這時才翻到三姨太的院中。
鄭則道一路上瞻前顧後,總是落在胖好味的身後,胖好味心中別扭得很,卻不好指責鄭則道什麽,好在鄭則道一旦進了房間搜索,都十分盡力,胖好味才一直忍住,不與鄭則道吵翻。
鄭則道一進三姨太的院子,看了眼格局擺設,就明白此處定是王興的妻妾所住之地,若按火小邪所說,極可能就是三姨太的住所。
鄭則道和胖好味躲在三姨太院中的屋簷下,見主臥室的燈光還亮著,胖好味愁道:“什麽人這麽晚還亮著燈!”
鄭則道並不答話,牢牢看著亮燈的房間,神色詭異。
胖好味顧不上這麽多,貼著牆走了幾步,探了探一扇窗戶,伸手一把推開。
胖好味回頭招呼了一下鄭則道,自己先行一步,從窗戶中慢慢翻入。
鄭則道並未上前,反而退開了幾步,看著窗戶中的黑暗中,慢慢露出一絲笑容。
叮當一聲!從胖好味進去的房中,傳出一聲清脆的金屬相擊的聲音,隨即簌簌聲響,胖好味從窗中躍出,在地上連打了幾個滾,這才站定,手中持著自己的鍋鏟,麵如土色。
從窗戶中又躍出一人,在地上一翻,就已站起,身法穩健,手中持一風水盤,顯得比胖好味沉著得多。
鄭則道和胖好味一打量,來人正是亮八。
胖好味低聲罵道:“亮八!你怎麽在這裏?”
亮八哼道:“我還要問你們呢!”
胖好味罵道:“屋子裏又不會有豬跑,你躲在屋子裏,搞什麽名堂!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一上來就下重手,是想殺人嗎?”
亮八說道:“胖子,明明是你先一鏟子打過來,我才不得不反擊!你搞清楚了!”
鄭則道抱了抱拳,笑道:“亮八兄弟!幸會!既然你在這裏,看來屋子裏的人,都被你拿住了吧?”
鄭則道說道:“亮八兄弟,咱們都是闖關之人,彼此多多包涵,我和胖好味隻需進屋簡單找一找,馬上就走,絕不妨礙你的事情。”
亮八哼道:“不行!你們不能進去!”
胖好味罵道:“亮八!這宅子又不是你家,憑什麽我們不能進去!”
亮八哼道:“不能進就是不能進。”亮八心裏明白,火小邪和鄭則道、胖好味是一夥的,他們兩個沒準就是來找火小邪的,若是讓他們進屋,見到火小邪,問出火小邪的紅繩被自己拿走,三人合力,恐怕自己會吃大虧。賊精賊精,亮八這種大盜,對自己的利益算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寧肯得罪鄭則道和胖好味,也不能讓他們進屋。
胖好味把手中的鍋鏟一橫,嚷道:“你這個抓豬的惡漢,還講道理嗎?大不了咱們打一場,分個勝負!”
亮八嘿嘿冷笑,手上的風水盤一展,分成兩半,雙手各持半扇,說道:“打就打!胖子,是你自己來,還是你們兩個人一起上?”
胖好味受不得亮八的激將,悶哼一聲,就要上前。鄭則道一把將胖好味拉住,說道:“亮八兄弟!如果你不能給我們行個方便,我們走就是了。”
胖好味對鄭則道說道:“鄭兄弟,咱們不能這麽走啊!亮八一定在屋裏發現了什麽,才不讓我們進屋。”
鄭則道並不理睬胖好味,還是對亮八說道:“亮八兄弟,競盜之關想過關實在不易,如果你願意幫我們,我們也願意幫你。亮八兄弟,你有什麽為難之處,說出來大家一起來解決,不是更好嗎?”
亮八哼道:“小不為,你算盤珠子打得倒響,可惜我不感興趣。要麽你們走,要麽我們打一場。”
“你們不用打了,和我打一場吧!”一聲大喝從牆頭一邊猛然炸出。
張四爺站在牆頭,指著院中的鄭則道、胖好味、亮八哈哈大笑,手上一揮,唰唰唰唰,無數火球從院牆外丟了進來,這乃是一種白磷火丸,平時用油紙包住,一旦打開,很快就會燃燒,光線明亮,比火把更為輕便好用,是禦風神捕專門用來照明的法子。
火球丟進來無數,把這個院子照得一片通明,晃得亮八等人睜不開眼睛,好不容易適應過來,隻見四周屋頂、牆頭已經密密麻麻站滿了鉤子兵,全都用藍巾蒙著口鼻,不是平常的裝扮。
有幾個火球落在院中,啪的一聲炸開,白煙滾滾而出,頓時一股子酸臭氣味湧起,白煙還沒有來到亮八他們身前,就已經覺得雙眼刺痛。三個賊心裏都明白,張四爺下了狠心,在煙中放毒,已經不管這裏是不是王家大院,會不會傷到其他人。
亮八對鄭則道和胖好味大罵道:“你們兩個混蛋!是你們把人引來的!”
鄭則道平靜地說道:“形勢不妙!我們各求自保吧!”說著竟向一側慢慢移去。
胖好味罵道:“鄭則道!是不是你把人引來的!”
鄭則道並不答話,自顧自地快步走開。
張四爺已經戴上了藍巾,在牆頭大罵:“你們誰都跑不了!”
張四爺敗給了甲丁乙之後,就下定決心,哪怕把王家大院鬧個天翻地覆,都要把賊抓到。張四爺和周先生一番合計,決定也做一次賊,與賊比一比隱藏之術和耐性,計算著把全部人都藏在暗處,守在王家大院核心地帶,也就是三姨太房舍附近,務必在十拿九穩的時候,再全部現身。
張四爺和周先生他們傾巢而出,絲毫沒有驚動王家大院的人,眾人都依計藏在了暗處。張四爺見到過一些賊人飛速從前方經過,但都不是機會。張四爺耐得住性子,心如鐵石,任憑天塌地陷,我就不動分毫,生生藏了近兩個時辰。也真難為了這些禦風神捕,伏在草坑、泥地、水溝、亂石之中,如同死人一樣,就算蟲叮鼠咬得再厲害,都是紋絲不動,隨便那些大盜四處肆虐,已然把所謂的名頭丟開一邊,再不考慮自己的身份地位,放低了心態,甘願自取其辱,忍受煎熬。
功夫不負有心人,鄭則道和胖好味摸了過來。
張四爺一番打量,覺得鄭則道行動方式奇怪,有點不太連貫,左顧右盼,總是落在胖好味的身後,好像已經發現他們藏在附近,卻故意露出破綻,引他們來抓一樣。
張四爺眼見鄭則道和胖好味翻入三姨太的院內,確定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兩個賊一起行動,互有掣肘,把他們堵在三姨太的院子中,就算抓不到兩個,也能抓到一個。
張四爺早就下了狠心,讓鉤子兵備好了帶毒的白磷火丸,不再顧慮會不會傷及無辜。張四爺圍住了三姨太的宅子,安排周圍的鏢師,讓他們緊守院門,有賊出來務必全力擊殺。張四爺貼著牆壁,隱隱聽到院中竟然有三個賊人爭吵,更是大喜過望,號令鉤子兵做好準備,抓住時機一躍而出。
進入王家大院的這些賊人中,當屬鄭則道對禦風神捕的本事最為清楚。張四爺抓住鄭則道的手下郭老七的時候,所說不假,小不為鄭則道就是三眉會幫主鄭有為的大兒子,打小就聽鄭有為介紹過張四爺他們抓賊的本事,禦風神捕會用什麽手段,那是一清二楚,還鑽研過不少避開禦風神捕追擊的法子。這讓鄭則道有自信從張四爺手中逃脫。
鄭則道手段高明,與胖好味待在西四閣樓的機關室的時候,就把胖好味身上的錦囊偷出,把裏麵的紙條取到自己手中,換了一張廢紙,依舊將錦囊塞回胖好味的身上,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就是以備不時隻需,若是紫水鎖金陣短時間無法破解,就去完成胖好味的任務。
鄭則道在西門和火小邪相會的時候,就借機摸了一遍火小邪的錦囊,想把火小邪的錦囊也拿到手中,卻一無所獲。鄭則道料定火小邪定有高人相助,點撥過火小邪,錦囊藏在別處,這才就此作罷。亂盜之關的時候,鄭則道想幫火小邪進第二關,讓火小邪欠自己的人情,成為自己競盜之關的“肥羊”,而火小邪不願接牌,鄭則道隻好找了同樣較弱的胖好味。
鄭則道水火雙生的命格,心思極為縝密,處處都給自己留下後手,還能討好賣乖,占盡道理,讓人說不出他有什麽不是。水王賞識鄭則道,是有足夠的理由的,這個鄭則道確實是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