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秂種的“舞蹈”

於文奧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拉的居然不是陸成林,從進來就沒有看到過任何人,怎麽突然跑出一個人來?

更奇怪的是,這個人的出現方式。

當時那個狹窄的洞裏再擠進一個人來,他不可能察覺不出,這個人是怎麽混進來的呢?還有,陸成林又跑到哪裏去了?他甚至想,這人會不會是陸成林假扮的?可是一個人要改變容貌容易,要改變身高卻難了,眼前這個人看身材要比陸成林矮小很多,跟他說話也聽不到回答。

於文奧小心地看著眼前這個怪人,隻見他穿著一件破爛汙髒的衣服,頭上戴著一頂小帽,低著頭,不和自己對視,也看不到他的長相。在這地方出現,又出來的這麽詭異,真不敢確定是人是鬼。

想了想,他問:“你……你……到底是誰?什麽時候跑到那洞裏去的?”

他希望這個人早就在洞裏,隻是躲得非常隱蔽,沒有被發現。這是一個比較合乎邏輯的解釋,總比什麽鬼怪靈異好。

哪知那人低著頭,說了什麽,但是聲音小得根本一點兒也聽不到。

這樣一來,於文奧卻更覺得害怕和不安,又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和那人保持了一定距離——如果真是人,幹嘛不說話,又擺出這麽一副詭異的姿勢?

“你……你……說話。”於文奧膽怯地說。

過了一會兒,那人還是沒有說話,而是抬起了頭。於文奧一看,這哪是人臉啊,簡直比剛剛那女屍的臉還要可怕——隻見這家夥一張圓臉呈灰黑色,上麵滿是肉疙瘩,坑坑窪窪,既惡心又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鬼叫一聲,轉身要逃,卻聽到那人叫了起來:“文奧,你別怕。”

奇怪,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於文奧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人沒有追趕的跡象,警惕地停下來,拿槍對著,說道:“我不怕鬼的,不信你可以上來試試。我這槍是經大師開過光的,專門用來對付怨鬼惡靈。”

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番胡謅起不起作用,反正一不留神就說了出來。

“你說什麽呀,文奧,我知道你看到我的樣子肯定會害怕,所以……算了,你過來,我不是鬼。”

聽了這一連串的話,於文奧一激靈,這個聲音怎麽這麽耳熟,一時又想不起是誰的,就小心地問:“你……你認識我?”

那人居然笑了笑,說:“我怎麽會不認識你,你怎麽來這裏了?”

這一笑,於文奧突然想到一個人。這個和藹可親的笑他太熟悉了,馬上一張總是掛著微笑的臉浮現在他的腦海,這個人就是他未來的嶽父大人、富敏的親生父親——富文成!

他心裏不由得一陣狂喜,剛要過去,抬起腳又停下了。富敏說她父親已經遇難,剛剛自己又親眼看到了他那副可怕的樣子,再加上他好像就這麽憑空冒出來,怎麽能不讓人懷疑呢?

於文奧懷疑,眼前的富文成是一個死人……看於文奧好像沒有反應,富文成又笑了笑,他的笑聲還是那麽富有感染力,給人一種溫暖和踏實的感覺。被聲音**著,於文奧又走近了兩步,可他還是及時停下來,試探地問:“富叔……我聽富敏說你好像是遭遇了不測,怎麽……怎麽……”

富文成搶著問道:“你見到富敏了?她沒事吧?”

品味著那份關切,於文奧又踏實了不少,說:“富敏沒事……就是……就是樣子有點變化。”說到這裏,他馬上想,會不會富文成也和富敏一樣經曆了什麽,才變成了剛剛那副鬼樣子。

富文成走到他身邊,於文奧一時沒躲開,手被他拉住了,隻見他關切地問:“敏敏到底怎麽了?”

看到他那張古怪恐怖的臉,於文奧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才把富敏的事情說了出來,最後說,自己到這裏來就是為了救富敏,可是又發現,富敏居然出現在那塊石頭裏。

富文成傷心不已,說,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富敏,讓她受了這麽大的傷害。末了,說道:“石頭裏的人不是富敏。”

於文奧奇怪地問:“不是富敏?那是誰?”

富文成剛要回答他,就聽到身後傳來聲音,於文奧用手電一照,看到自己剛剛待的那個洞裏,洞口出現了一大窩秂種,數量太多,像繩子一般纏成了一個大疙瘩,正拚命從洞裏湧出來,啪啪地從高台掉下來,滾在地上。

富文成說:“別怕,你還沒有見過這種生物吧?我研究了幾十年,在資料上看到過無數有關它的記載,現在終於見到了它的廬山真麵目。這叫秂種,是一種相當可怕的物種。你不要覺得它可怕是在它像蛇一樣的外形上,它們可以排泄出一股麻醉劑,讓人失去痛覺,然後鑽入身體,吸食血液,膨脹數十倍之後再從身體薄弱的地方鑽出來,通常是選在雙眼和耳朵。你看到沒有,那種毛線粗細的、顏色灰黑色的就是沒有吸到血液的。”

富文成的語氣相當興奮,好像忘記了女兒的遭遇。於文奧知道他心裏隻有自己的研究,一旦有什麽發現,就興奮得忘乎所以。

於文奧已經領教過秂種的厲害,輕聲問:“這種生物屬於什麽物種,怎麽會有如此可怕的特性?”

一說到自己的研究,富文成馬上來了興趣,他把於文奧拉到一根大柱子前,躲起來,說道:“不要勾引它們的攻擊性,不然就是災難。具體說秂種是哪一種物種很難說清楚的,那要先從生物學講起。當然,達爾文的進化論是不能不提的,達爾文當年所說……”

於文奧知道讓這個教授說下去,恐怕說一個月也說不完,急忙製止他,說:“您看,它們好像集體去一個地方。”

在眾多長明燈的照耀下,他們看到那些可怕的秂種糾纏在一起,組成了一條有二十幾米長、兩三米寬的巨型秂種。雖然其中有大有小,有長有短,顏色也分紅灰兩色,紅色的又粗又長,是吸食完血液膨脹後的結果,灰黑色的就是它們的原始狀態。但是它們的動作卻是出奇的一致,一起向前蠕動著。

一眨眼的功夫,它們就出來這麽多,看著有幾百上千條的樣子,加上它們怪異的舉動,於文奧咋舌不已。

富文成卻更加興奮,對他說:“你今天有福氣,我等了好久才看到它們集體勞作,稍等一會兒,你就會看到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一幕。”

於文奧看著他激動的樣子,心裏也有些期待,雖然覺得秂種這種生物太過邪惡殘忍,應該消滅,可是這畢竟是大自然締造的一種神奇生物,或者說是超自然力量製造了它們,不管怎麽樣,消滅了是有點可惜。再說了,即便消滅,他也沒有這個把握。

兩人靜靜地伏在一旁,等待著驚人一幕的出現。

那個小洞裏依然有大量的秂種像水一樣流出來,然後匯入那一條巨型秂種,使它更加的巨大臃長。秂種隊伍進行時,發出“瑟瑟”的聲音,那聲音讓人非常不舒服,感覺就像在自己身上爬一樣。於文奧不自禁地在後背摸摸,老怕自己背上出現這麽一條兩條的,那結果就慘了。

秂種們經過一番跋涉,蜿蜒著來到了紅色的那條水溝前,於文奧馬上想到剛剛那些蜥蜴的舉動,知道這些秂種接下來要幹什麽了。他猜得不錯,巨型秂種的前端到了紅色水溝前,就停了下來,整支隊伍開始整理形態,慢慢變得規整,一條條秂種居然頭尾相接地連接起來,像一根根管子,更奇怪的是,管子裏還有**在流動。

“它們是……是在幹什麽?”於文奧驚訝的兩隻眼睛眨都不眨,幹張著嘴巴,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什麽。

剛剛還一心想講解自己研究成果的富文成,這時候根本什麽也顧不得了,甚至於文奧說的話他也沒有聽到,癡癡地望著秂種的一舉一動,那樣子幾乎是病態的癡迷。

眾多的秂種組成了一條幾十米長的管子,一股股**在管子裏流動,帶起一個個小凸起,那凸起緊挨著緩緩向前流動,直到到了最前端的一條秂種身上,才從那尖尖的頭裏噴湧出來,居然是殷洪的血水。

血水都流進了水溝,難怪裏麵的水會是紅色的,也難怪千百年來一直沒有幹涸,原來一直有一群辛勤的“勞動者”在向裏麵注入新鮮血液。

“輸血工作”持續了大概十幾分鍾,水溝的水位明顯上升了一些。然後一條條因為排泄幹淨血液而體型急速萎縮的秂種開始脫離隊伍,跌滾在一邊兒。

少頃,這些體型變得毛線一般粗的秂種再次聚合,組成了一個灰色大秂種。剛開始還沒有到巨大的程度,但是隨著脫落下來的秂種不斷加入,也在慢慢壯大。

如果說,剛剛它們是為了排泄體內的血液,那現在重新聚合,又要幹什麽?

於文奧非常不解,轉頭一看富文成,見他恨不能拿著放大鏡走過去觀察的樣子,說了幾句話,不知道是他聽到了沒有功夫回答,還是根本就聽而不聞,反正他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剛想推他一下,忽然看見秂種們又有了新動向。

很快,所有的秂種再次一條一條首尾相接,成了一捆肉線。隊形規整之後,出現了一幕奇觀——所有的秂種居然集體顫抖起來,似乎被電擊了。

於文奧驚訝地合不攏嘴,呆呆地說:“操你爹我的,這是怎麽個情況?”他這句口頭禪從來不敢在富文成麵前說,這次卻不由自主地溜出來,幸好富文成比他還要專心致誌,根本聽不見。

秂種**了一兩分鍾就靜止下來,然後再行分開,像一股灰黑色的汙水迅速流向四處,不一會兒地上就剩下了一小片。留下的那些樣子非常奇怪,身體隱隱透出一層淡淡的綠色,不一會兒這些秂種流動起來,蠕動著鑽到了黃色的那條水溝裏,潛入泥水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富文成停了停,緩過神兒來。於文奧見他一臉的疑慮,低聲問道:“富叔,你發現什麽了?”

富文成這才想起來身邊還有一個人,一愣,說道:“你知道這些秂種剛剛在幹什麽嗎?它們在**,留下的那些都是**成功的,走了的是沒有成功的。”

於文奧又是一個怎麽也想不到,這物種**的方式太古怪了,居然是集體**,那誰是誰父親就不好知道了。可是這麽一大堆秂種成千上萬的,**成功的就那麽一小片兒,難不成秂種普遍的性無能?

富文成告訴他,秂種這種生物很神秘,生育率不高,他最近才發現它們**是集體行為,而且代孕成功的秂種會進入黃色的水溝裏。

“它們沒有雌雄之分,每一條秂種都是雙性的,可以隨時變化,這很像海馬。還有一點讓我想不通,為什麽它們會和那些蜥蜴共生共榮呢?”富文成疑惑不解,似乎不是在跟於文奧說話,而是自言自語了。

說到那些蜥蜴,於文奧是太熟悉了,剛想問一下,它們是怎麽和秂種共生共榮的,富文成卻徑直走向了黃色的水溝,他趕緊跟上去。他們用手電向水溝裏一照,看到水裏有東西在蠕動,帶起一個個微小的水紋。

富文成沿著水溝走了一段,找到一片水非常淺,微微露出淤泥的地方,奪過於文奧的槍,在水裏一撥,看到了讓人惡心又渾身起雞皮疙瘩的一幕:一張紙厚的水下,密密麻麻並排擺列著一層乳白色的小蟲。

小蟲隻有針那麽粗,像白色的線頭,身長在一公分左右。這就是秂種的幼崽,它們剛剛出生不久,看體型,應該不是剛剛生下來的,是上一次集體**的產物。

毫無疑問,整條水溝裏都是這種東西,不是秂種幼崽就是準備生育幼崽的秂種。富文成把槍拿起來,槍身上粘帶出了幾條秂種,他用手一搓,微小的幼崽就搓沒了,真的是太小了。

於文奧簡直無法接受這一個個匪夷所思,他沉靜了一下,問道:“我剛剛看到那些蜥蜴從嘴裏吐出一個像秂種一樣的臘腸,然後那臘腸又向這溝裏邊排出了很多黃水,你剛剛所說的共生共榮,是不是指秂種的幼崽需要蜥蜴的排泄物來養育?”

富文成看他能發現這一點,很是高興,興高采烈地說:“對對,你剛剛也看到蜥蜴排泄東西了?不過,蜥蜴排泄的不是黃水,它們是通過嘴裏的那根舌頭來采集動物或者人體內的養分,然後運到這水溝裏,應該說是‘育嬰室’,用來養育秂種。走,去那邊兒看看。”

走到血紅色的水溝前,富文成問道:“你知道這裏麵有什麽嗎?”

於文奧一邊思考著秂種特殊的生育方式,一邊搖搖頭。

富文成說:“你去試探試探就知道了,不要怕,年輕人就是要有敢於吃第一個螃蟹的精神,裹足不前永遠不可能進步。”

他以前就經常講大道理,於文奧當然不想在未來嶽父麵前怯場,走到水溝前,用槍向裏麵一探。這裏麵的水要深一些,他感覺槍柄碰到了什麽東西,而且那東西好像在緩緩移動,緊張地說:“我……我碰到東西了,不知道是什麽,我再……啊……我的腿……”

突然,他看到自己的腳踝被水裏伸出的什麽東西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