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明爭暗鬥分權，卿子冠軍被殺

韓信也跟隨宋義率領的大軍前去援趙。但他的官職仍然是郎中，沒有帶兵作戰的資格，隻是執戟保衛大軍的總指揮部。

這支援趙大軍渡過黃河，抵達安陽（今山東曹縣東）後，宋義便下令駐紮下來，不再行進。這一停便是四十六天。安陽是個小鎮，距離巨鹿（今河北平鄉縣西南）還很遙遠。有一天，韓信正在帳下值班，天氣很冷，下著鵝毛大雪。項羽又來催促宋義北進擊秦。

項羽又說：“秦軍圍攻甚急，我軍既已來援，理應從速與秦交戰。我為外合，趙為內應，秦國必敗。如何能久駐此間，坐失良機呢？”

宋義說：“這你就不懂了！俗話說得好，若要拍死牛背上的大虻蟲，就顧不得牛毛下的小蟣虱。我們的目標是‘秦’這隻大虻蟲，就不能隻想到‘趙’這隻小蟣虱。如今秦、趙在那裏相互廝殺，這對我們正是件大好事。秦軍若是戰勝了趙軍，我們正好趁它疲憊不堪時攻擊它；倘使趙軍戰勝了秦軍，那就更好，我們便可乘機向西挺進，一舉攻滅秦帝國。這就是我所以按兵不動的主意所在。這麽看來，若論披堅執銳，我可能不如足下，要說運籌決策，足下還遠不如我宋某呢！”說罷撫掌大笑。

項羽也沒搭話，十分憤怒地走了。宋義見此情狀，便對韓信說：

“韓郎中，你替我向全軍傳布一道軍令：猛如虎、狠如狼，強不可使者，皆斬之。”

韓信知道這道軍令是對準項羽而來的，但因為是上將軍的命令，韓信隻好照傳不誤。

韓信傳罷命令，轉回大帳，宋義對他說：“韓郎中，今天我要到無鹽去，送小兒宋襄到齊國去做宰相，你快去給我準備車輛，我們一同去吧。”這天雪下得很大，北風呼呼，出門旅行是比較艱苦的。但是這輛主車的篷蓋十分結實粗厚，保溫性能好，車內生起炭火，溫暖如春，二人飲酒暢談起來。

“我有一言，想向您陳述，不知該不該說？”韓信問道。

“你有什麽高明的見解，盡管直言不諱。”宋義說。

“今天項羽將軍的意見是有道理的。救兵如救火，如果中道逗留月餘不進，隻會貽誤戰機。況且兵以銳氣為主，這次救趙的軍隊，都是楚軍的精銳，一鼓作氣，勢不可當，停留一地太久，缺衣少食，銳氣一衰，就會失去戰鬥力，不堪一擊，請上將軍三思！”韓信說。

“你說的有一定的道理，從兵法上來說，我這樣駐兵不前可能不太對，但我現在處於兩難境地，主要是項羽為人桀驁難馴，我製伏不了他。縱虎容易擒虎難。目前秦軍表麵上雖然強盛，但秦朝氣數已盡，章邯是隻紙老虎，嚇得各諸侯軍隊不敢近前。但隻要有一員猛將，一劍刺穿這隻紙老虎的外殼，各諸侯軍就會一擁而上，將秦兵主力悉數圍殲。項羽就是這樣的一員猛將，機遇將使他這個豎子成為滅秦的英雄。而項羽一旦滅秦，楚懷王將分不到半點勝利果實，遲早會被他弑殺。這種結果是與我的恢複楚國的初衷相違的，我本是楚國舊臣，這次再度出山，隻為興複楚國，別無他求，如果這個目的達不到，我什麽事也不願做，隻好在此坐觀成敗。況且趙國君臣也不是好朋友，當初周文孤軍深人，兵敗戲下，陳王一再催促趙國出兵支援，可他們不發一兵一卒，以致周文自殺，陳王失敗。現在被圍的局麵是他們自取，讓他們自己去解圍吧。”

韓信說：“但我總覺得消極觀望並非良策，如不願救趙，那就讓我們直撲鹹陽吧，這種戰略可收到既滅秦又救趙的雙重功效，戰國時期，魏國攻打趙國，齊國派兵援救，田忌帶領軍隊迅速直撲魏都大梁，因而挽救了趙國，打敗了魏國。現在秦國的精兵都派去圍攻巨鹿，留守秦國本土的都是些既有輕敵心理而又人少力弱的軍隊。我們很容易攻下他們的關防，直搗鹹陽，章邯、王離、涉間等見到自己的老巢受到攻擊，一定會撤出對趙國的包圍，趕回秦國去救援，這時可派一虎將憑險關在秦軍前麵迎擊，趙國與其他諸侯軍隊在秦軍後麵追擊，就一定可以消滅他們。楚王說過，先人鹹陽者為秦王。目前沛公劉邦才開始整頓兵馬向武關進發，我們應趕在他的前麵，進入鹹陽，這樣你作為上將軍，不是可以做關中王了嗎？”

“此計甚好，明天我就任命你為大將，項羽為副將，立即向關中進發，由你在戰場上約束項羽。”宋義說。

說著說著，車子就到了無鹽，宋襄和他的妻子吳姬已在路邊迎候，宋義首先走下車來，和宋襄夫婦親切地握手、擁抱。韓信跟著下車，也向他們兩人招手致意，吳姬看見了韓信，始料不及，不由說道：“韓信君，想不到今天在這裏遇見了您，原來您也在楚國軍隊中效力，將來前景想必一片光明。”

當下，他們走進無鹽縣衙，在縣令的陪同下，在大廳的酒會席上就座。

宋義坐在正中的主席上，他滿臉發紅，額頭發亮，一副儒將風度。他旁邊坐著他兒子宋襄夫婦。席上還有齊國迎接宋襄的使者高陵君田顯。韓信沒有入席，他認為自己是郎中，應該負責宴會廳的保衛工作。

酒過三巡，菜上五道，高陵君舉杯為宋義祝壽。無鹽縣令席間發言，祝賀宋襄就任齊國宰相。宴席進行中，韓信接到細作一封密報，說項羽帶領一隊武士跟蹤來到無鹽縣城，準備暗殺宋義父子。韓信吩咐仔細盤查，如發現項羽蹤跡，馬上報告。

世間沒有不散的筵席，這次送行酒宴雖然豐盛，總算吃完了。宋襄夫婦和齊國迎接使團立即起程，向臨淄進發，宋義送至郊外，灑淚而別。

晚上，宋義、韓信等楚軍兵將都在無鹽縣賓館歇息。韓信因旅途疲倦，一上床就倒頭睡去。天剛黎明，忽有衛士來報：

“韓郎中，大事不好，卿子冠軍昨夜被項羽殺了！”

韓信聽了，從**跳起，三腳兩步向宋義臥室走去，隻見門已大開，東西淩亂，宋義的無頭屍首倒在血泊中，“這下壞了！”韓信暗自念道。

“項羽將軍現在哪兒？”韓信問衛兵說。

“正在大門口提著卿子冠軍的首級示眾呢。”

韓信走到客棧的大門口，見項羽手裏提著宋義的頭顱，對許多看熱鬧的人說：“宋義與齊國合謀反楚，楚王暗中下令，命我項籍誅除宋義這個叛徒。”左右兩旁都是項羽的親信，個個都虎視眈眈，手按腰間佩劍，惡狠狠地注視著在場的人。這時，範增、英布、蒲將軍等也不知從哪兒鑽出來了。這說明昨天夜晚他們都秘密來到了無鹽城。韓信由此推測這次事件是有預謀的，寡不敵眾，他不得不保持緘默。

當下範增說道：“宋義不恤士卒，日日與齊使飲酒高會，反形已露，理當誅殺。”

英布也說：“本來楚國就是武信君和項將軍所創，武信君仁德寬厚，不自立為王，而立楚懷王。但宋義小人不念武信君為國捐軀，乘機搶班奪權，自號卿子冠軍，地位高居於項羽將軍之上，甚至出賣楚國利益，為其子在齊國謀得高位，真是死有餘辜。”

項羽隨即命令身邊的心腹項它說：“宋襄一行雖已出發，但天氣不好，一定行走不遠，你帶領幾位武藝高強的弟兄，各騎一匹千裏馬，追上宋襄，斬下他的首級，前來見我。”

項它等領命去了。

蒲將軍說：“首立楚王，原是項將軍一家的決斷，今項將軍誅亂有功，應該代任上將軍，統轄全軍。”項羽推辭說：“這也須稟明楚王，靜候旨意。”範增又道：“軍中不可無主，將軍何妨攝行職務，再候王命未遲。”項羽便答應了，接受眾將推立，號稱假上將軍。中午時分，項它回來了，手中提著宋襄的首級，向項羽複命。韓信見了心如刀割。他擔心吳姬也已死了。

項羽隨即帶領心腹眾將，轉回安陽大營，然後使屬將桓楚，報命懷王，詭言宋義父子，謀叛不道，已由大眾共同議決，誅死了事。懷王明知項羽奪權，但又不能製伏項羽，隻好順水推舟，遣使傳命，就使項羽為上將軍。項羽一朝權在手，就把令來行，便遣當陽君英布及蒲將軍，領兵二萬人，渡河前進，自為後應，殺向巨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