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2016年1月，孟青減追著聶三爺一路從北京到了西藏，臨到納木錯的時候，她由於高原反應太嚴重實在是跟不下去了，倒在了白雪皚皚的念青唐古拉山附近。

冰冷的雪花夾雜著細小的雨絲在北風呼嘯中往她的身上席卷，有前來旅遊的驢友發現了她，便拽起她像是扔一個麻袋一樣往背上扔。

“姑娘，瞞著家人一個人出來的吧！”寬厚的手掌將她整個人往上托了托，救命恩人笑著問她。

她眨掉睫毛上的霜雪，望著巍峨百丈的念青唐古拉山，一邊含混不清地“嗯”了一聲，一邊點了點頭。

耳邊除了北風的呼嘯聲音以外，還有西藏人實行天葬時的經文聲，聲聲入耳，刺得她的心髒一陣發緊。興許是太累了，她抓緊了身下人肩膀上的衣服，就那麽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在一片昏沉中，她仿佛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和三年前的陸嶸錚。

在海拔高達四千米的布達拉宮，他們曾為了完成生存任務而同生共死。那時候，她也像現在這樣，一到高海拔地域就像是去了半條命。有一次，她吐得實在是太嚴重了，眼見別的組的人都早早地登頂到了終點，就索性自暴自棄地倒在了皚皚白雪裏。

“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天葬了吧，為了葬隊友而輸了任務，不可恥……”

她自顧自地對陸嶸錚說著，而他卻二話不說，上去就狠狠地踹了她一腳，然後也是毫不留情麵地將她扔在了背上。

很多年以後，她仍舊記得那時候他身上散發的淡淡香氣和指尖纏繞的那一種專屬於男人的氣息，以及那一句很平靜卻擲地有聲到能夠暖到她心窩裏一輩子的話。

那時候他說了什麽？

哦，他說：“減減，我這輩子算是栽在你手裏了。你死了，我前半生可算是白活了。”

往後的許多年，她在聶三那裏聽過很多很多的情話，可沒一句話像他那樣說到她的心窩裏的。

那時候，她以為，她擁有了他的前半生，就真的擁有了他的一輩子。

她在夢裏輾轉醒來。

這是這三年來她做過的關於他的唯一一個好夢。

她知道，後麵的路滿是荊棘，而她，隻能一個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