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言情劇女二與偶像劇男一

1

顧淺是一個美女。

這年頭,“美女”概念寬泛,隻要身份證上寫著“女”,臉上不長三個眼睛五個鼻子,出門都能被尊稱一聲“美女”。但是顧淺不同,在這個美女質量嚴重注水的時代,她美得很純粹,是那種前有朱唇杏眼,後有長腿柳腰的,十分標致的美。

這種美天生帶有侵略性,尤其在異性眼中,更有攻城略地的奇效。

所以顧淺什麽都有可能缺,唯獨不會缺男朋友。

自從顧淺入校以來,僅是她所在的化工大學湘坪校區,甘心為美人折腰的英雄好漢少說也有兩位數。這樣的凡夫俗子,顧淺看也不看,卻仍有些癡情少年趨之若鶩,奉女神一言一行為神祇,日子一久,顧淺竟然在輿論中生出個雅號來——工大少男殺手。

話又說回來,這種美雖然對異性充滿吸引力,但是對同性就顯得不太友好。對於這位工大少男殺手,工大的女生基本分為兩個陣營:有男朋友的對她談虎色變,唯恐避之不及;沒男朋友的,一邊暗暗羨慕顧淺天生的好相貌,一邊八卦顧淺最近又甩了幾個富二代,從中獲得了多少好處。

可是不管隸屬哪個陣營,女生們都自動自覺達成一個共識,在她們眼裏,顧淺仗著貌美玩弄感情,哄騙富二代在她身上花錢,又勢利又拜金,妥妥言情劇女二的設定。

是以大二上學期回來,顧淺和富家少爺周宇剛要確定關係,工大的謠言已經從“顧淺是撈女”進化成“顧淺被周宇包養了”。

說她是撈女,顧淺還可以忍,畢竟道德上的譴責不癢不痛,眼睛一閉一睜也就過去了,但是包養可不行,這兩個字一亮出來,登時直穿道德防線,緊逼法律邊緣,分分鍾要把她往火坑裏推。

錢沒了可以掙,富二代沒了可以換下一個,她的確私心想著撈他們一筆,但是為此名譽盡毀,那可一點都不值當。

這種得不償失的買賣,顧淺不會做,更何況考慮周宇各方麵的條件,實在犯不上她做出這麽大的犧牲。

“周宇,要不我們以後還是別聯係了吧?”福特野馬的副駕駛上,顧淺一邊低頭刷朋友圈,一邊風輕雲淡地說。

周宇覺得不可思議,他為了追她,三個月來訂玫瑰送名包,一擲千金博美人一笑,整個工大的學生都有目共睹。現在剛吃了兩頓飯,他還沒來得及一親芳澤,顧淺居然要和他劃清界限?

“你要甩了我?”周宇一腳踩下刹車,因為情緒激動,聲音也比平時大了幾分。

“乖,別給自己加戲。”顧淺抬頭看他,一雙美眸波光流轉,“我們倆又沒在一起過,說什麽甩不甩,頂多就是不聯係了而已。”

周宇氣得臉都綠了。他早就聽過傳言,說顧淺對待富二代一向如此,先吊著男人的胃口,讓他們自願為她花錢,等名包名表拿到手軟,時機一到就全身而退。當時他還笑那些男人太蠢,沒想到轉頭自己也中了套。

“謝謝你最近的盛情款待,還有衣服和包包。”顧淺推門下車,在車窗外衝他莞爾一笑。

她這一笑,讓原本在氣頭上的周宇竟不覺看呆了。

像顧淺這般柳眉杏眼、楚楚動人的尤物,當真是人間絕色,就算“禍國殃民”也叫人覺得情有可原。

“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我?”

周宇放下富少的架子,緊跟著下車追出去,在人行道抓起顧淺的手柔聲懇求道:“就算一定要和我分手,至少要給我一個原因吧?”

顧淺正愁怎麽讓他徹底死心,聽到他這番話,頓時眼前一亮。

讓她講道理?那她可太擅長了!

“你確定要聽原因?”顧淺斜眼覷周宇,暗自把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清了清嗓子道,“那你是想讓我籠統點一起說,還是各個方麵展開一條一條地說?”

周宇一愣,他原本隻是想用這話勸顧淺回心轉意,沒想到顧淺順坡下驢,直接把他推到一個更尷尬的處境。

“反正我攔不住你,那就一條一條地說,讓我死個明白吧。”

事已至此,周宇已經不奢求挽留她回頭,隻想聽聽顧淺到底用什麽理由徹底拒絕他。

顧淺正色道:“昨天你請我吃中餐,記得吧?”

周宇點頭。

“昨天餐桌上有一份水煮牛肉,你拿著筷子翻了五六遍。雖然我知道你對水煮牛肉裏的香菜忌口,但是對不起,我不喜歡吃飯會翻菜碗的男生,這樣會顯得你家教不嚴,毫無修養。”顧淺輕呼一口氣,“這是第一條。”

周宇臉色微變,他家境優渥,打小養尊處優慣了,從來沒人要求他遵守這些餐桌禮儀,更別說讓人把這些陋習拿到台麵上講。

“吃完飯後我們去喝咖啡,你主動和我討論死刑的存在是否有必要,雖然你口若懸河妙語連珠,但是我每次發表觀點你都會打斷我,我很討厭打斷我說話的男生,這樣會顯得你素質非常差。”顧淺微微一笑,“這是第二條。”

她嘴巴不停:“喝完咖啡,你主動提出送我回寢室,臨走前你告訴我要去洗手間整理一下襯衣,其實是去解決內急。”

注意到周宇詫異的目光,她為他解釋道:“因為你回來的時候太匆忙,忘記拉褲鏈了,不僅如此,我還知道你昨天穿了CK的**,淺灰色的。這是第三條,我不喜歡粗心的、不注意儀表的男生。”

頓了頓,顧淺接著說:“第四條……”

“停!”

說話的是周宇。

顧淺這時才注意到,原來他們倆已經吸引了大批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

周宇的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羞的還是熱的。

“顧淺,我明白了,你是故意讓我下不來台對吧?”

“是你讓我一條一條說的,你忘了?”顧淺衝他拋了個媚眼,揶揄道,“你口口聲聲說想死個明白,我不幫忙到底怎麽行?”

“這回我可以走了吧?”她揚了揚手裏的小坤包,春風得意地與他告別,“周少爺,再次感謝你這些天的款待和禮物,我們有緣再見。”

那隻棕色鱷魚皮的小坤包,一下就點醒了周宇。他狡黠一笑,上前抓住顧淺的胳膊。

“走也可以。”周宇底氣十足地看著她,“但是走之前,你得把東西還給我。”

“東西?”顧淺一臉茫然,“什麽東西?”

“當然是我給你買的東西。”

顧淺很快反應過來,周宇這句話並不是說給她聽的。他麵對著看熱鬧的群眾,大聲控訴道:“這個女的為了錢和我在一起,騙我給她買衣服買包買首飾,現在玩夠了要和我分手,把我當綠毛龜耍,以為小爺我吃素的?”

周宇的手像鐵鉗一樣,死死夾住顧淺的手腕。他用隻有他們倆能聽清的聲音說:“人都在這兒看著呢,趕緊把東西還給我,我們倆一拍兩散,再不聯係。如果耍賴,那我們就互相賴,看誰更勝一籌。”

顧淺冷笑,反駁道:“東西是你主動送的,送給我就歸我了,憑什麽你說還就還?”

顧淺一貫口舌伶俐,殊不知這番話正中周宇下懷。

聞言,周宇一推眼鏡:“嗬,既然你說東西是我送你的,那我這個法律係學生就得和你好好談談了。”

他揚起嘴角:“顧淺,從始至終,我沒有任何書麵和口頭承諾證明東西已經贈予你,所以,你以為的贈予,在我這兒頂多就算是借你玩幾天,過過癮。”

顧淺啞口無言。

“退一步說,就算我真的是贈予而非借予,在正式簽訂合同之前,我作為贈予人也可以撤銷贈予。所以今天這些東西,不管你想不想,都必須得還給我。”

顧淺被周宇氣得哭笑不得,怪不得他每次送她貴重禮物,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呢。

“行,周宇,你厲害。”

眼見人群裏開始議論紛紛,顧淺自認倒黴,她耐下性子站定,當著他的麵摘耳環項鏈,再把手腕上的卡地亞手鐲擼下來,一股腦扔到周宇腳邊。

“算我倒黴,這是你的東西,通通還你!”顧淺說罷,狠狠剜他一眼,轉身欲走。

“等等,還有呢!”周宇大聲叫住她,他瞟著顧淺身上的普拉達長裙,微微眯起眼睛,一副猥瑣相,“你身上的衣服也是我送的,一起脫了吧。”

“你有病吧?”顧淺沒想到周宇這麽無賴,“周宇,這是大街,你瘋了我可沒瘋!”

“哦,不脫也可以。”周宇朝她伸手,好整以暇道,“三萬兩千九,現金還是支付寶?”

看顧淺雙唇緊抿,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周宇還沒來得及得意,一張金卡已然遞到他麵前。

“刷卡吧,”一個幹淨清澈的男聲說,“請問你隨身攜帶POS機嗎?”

突然有人幫自己解圍,顧淺喜不自勝地抬起頭,正要看看是哪個英雄當街救美,沒想到這一看就愣住了。

2

工大校園論壇上有一個熱帖,名叫“那些年我們學校的傳奇”。

很榮幸,顧淺同學憑借“工大少男殺手”這一稱號,以十三萬點擊量的熱度榮登榜首。而在這之前,該帖榜首一直被一個綽號為“湘坪吳彥祖”的男生占領著。

湘坪吳彥祖,何許人也?

據說此人身高一米八六,高嶺之花,不近女色,溫文爾雅,豪門階層。因為眉眼五官酷似某吳姓男星,又經常在湘坪校區化工學院樓出沒,因此被諸多迷妹冠以戲稱“湘坪吳彥祖”。

因為“工大少男殺手”搶了“湘坪吳彥祖”的熱度,顧淺曾特意在論壇搜索過這個人的信息。懷著考證般的嚴謹態度,通過一張像素極低的偷拍照,顧淺仔細辨認了這位“吳彥祖”的五官,最後得出結論:這人是真的帥,微微一笑就能迷倒萬千女生的帥。

而眼前幫自己解圍的這位,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大名鼎鼎的“湘坪吳彥祖”。

見周宇半天沒說話,男人收了金卡,朗聲道:“大家都看得清楚,不是這位美女不還你衣服,而是你現在沒辦法收錢,那就不能怪她了。”

男人薄唇微微揚起:“不過,你什麽時候有時間的話,可以拿著POS機來找我。湘坪校區化工學院三號實驗室,我叫鬱柏言。”

顧淺做夢都沒想到,這種像言情小說一樣的狗血劇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等她反應過來時,鬱柏言已經拉著她穿過擁擠的人群,紳士地為她拉開車門:“請。”

顧淺受寵若驚地坐上副駕駛。等她把車內四處打量一圈,鬱柏言已經係好安全帶,用酒精消毒巾擦了手,問她:“哪棟寢室樓,我送你。”

“九棟。”顧淺微微點頭算是道謝。

顧淺一邊打量一邊咋舌,如果她沒看錯,這款車是保時捷911卡雷拉,預估落地價一百六十萬,大約能換兩輛周宇的福特野馬。

“這是……你的車?”顧淺試探著問。

鬱柏言表情未變,淡淡“嗯”了一聲,答道:“我爸送的,平時開著玩,回家也方便些。”

一百六十萬,這車興許都夠很多人吃一輩子了,在你這兒就是開著玩?思及此,顧淺隻覺一句髒話憋在心頭,壓得她好生難受。

果然,投胎是門技術活。

轉念一想,顧淺又覺得自己甩了周宇實在是個正確的決定,這鬱柏言是什麽人?富家公子,高嶺之花!隻要拿下他,就能完成自己釣金龜婿,嫁入豪門,從此安心當闊太的人生理想。如此大好機會,她怎能輕易放過?

俗話說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更何況是她這樣的大美女,偶爾主動出擊,那還不分分鍾將人拿下!

“謝謝你今天幫我解圍。”趁著等紅燈的六十秒,顧淺一撩頭發,側過身衝他伸出手,“我叫顧淺。”

“我知道你,工大少男殺手。”說著,鬱柏言轉過頭,目光正對上顧淺懸在半空的手,竟愣住了。

顧淺以為他是害羞,便把手又往前移了移。

鬱柏言略一遲疑,片刻後,竟然從防滑墊上拿了一包紙巾給她。

她不過想握個手而已,這是什麽莫名其妙的暗示?

顧淺看著手裏的紙巾,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了好半天,她才清清嗓子問道:“那個,你給我紙巾幹嗎?”

“不是你要的嗎?”綠燈亮起,鬱柏言開著車,用餘光看了她一眼,竟也有些疑惑。

“你……”顧淺嘴角一抽,滿臉黑線,“你怎麽看出我要紙巾的?”

“你剛才撩頭發,不是告訴我額頭有汗嗎?”鬱柏言理正詞直,絲毫沒有敷衍她的意思,“先是告訴我要擦汗,然後伸出手,那不就是要紙巾嗎?”

直男邏輯,無懈可擊。

顧淺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她攥緊紙巾,醞釀半天,衝鬱柏言擠出一個假笑來:“那我謝謝你啊。”

出師不利沒關係,顧淺在心裏給自己打氣,她工大少男殺手是什麽角色,還能降不服一個直男?

事實證明,真降不服。

察覺到鬱柏言額角有汗,顧淺立刻“綠茶”上身,從他剛遞來的紙巾中抽出一張。手還沒伸出去呢,他就警覺地看了她一眼,語氣略微生硬:“你幹嗎?”

“幫你擦汗。”察覺鬱柏言臉色不對,顧淺趕緊化身人畜無害的小白兔,楚楚可憐道。

鬱柏言看了看顧淺,又看了看紙巾,表情未變,語氣緩和幾分:“謝謝,不用。”

“那我幫你開一瓶礦泉水?”

“謝謝,不渴。”

“我這裏有太妃糖,牛奶海鹽的。”

“謝謝,不餓。”

如此幾番折騰下來,鬱柏言倒是泰然處之,可把顧淺累得夠嗆。

車子在九棟寢室樓前停下,眼看著就要和這位高嶺之花分道揚鑣了,顧淺欲哭無淚,半是吐槽半是遺憾地說:“我就是想認識你一下,你真一個機會都不給的啊……”

說這話時,顧淺眉頭緊蹙,一雙杏眼含情脈脈,叫人一看便心生憐惜。

“我?早說啊。”鬱柏言臉上竟多了笑意,聲音也不禁溫柔起來。

顧淺的表情從裝可憐變成真震驚,哈?這個劇情反轉得是不是有點快?

鬱柏言從儲物槽拿出簽字筆和便箋,龍飛鳳舞地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

“這是我的聯係方式,”他把便箋遞給顧淺,骨節分明的右手煞是好看,臨了還微微一笑,“隨時聯係。”

那雙眸子專注、深邃,隨便衝人一笑,就蘊藏著勾魂奪魄的帥氣。

顧淺接過便箋,掃一眼紙上蒼勁的小字,不由得在心裏驚呼,怎麽能有人在她麵前這樣明目張膽地散發魅力!

到底是啥劇情啊,過分,太過分了!

這麽一輛豪車停在女生寢室樓下,自然在寢室樓裏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有不少女生趴在窗邊,等著看是哪個奇女子從車上走下來。

當看到顧淺春風滿麵地從副駕駛下來時,圍觀群眾一半是詫異,一半是不屑。

“周宇換車了?什麽時候的事兒?”有人說。

“這哪是周宇的車啊,他的福特前幾天才提的,這輛卡雷拉肯定是別人的。”另外一個反駁道。

“不會吧,難道顧淺腳踏兩條船?”

“弄不好啊,早就被人包養了。”提起這些花邊八卦,穿碎花裙子的女生神采飛揚,“她那樣的人,什麽幹不出來。”

“姚靜,別說了。”旁邊的女生用眼神暗示,“萬一不是你猜的那樣呢。”

姚靜一聽,更是眉飛色舞:“什麽叫我瞎猜啊,她那種人幹了什麽勾當,工大誰不知道……”

“我是哪種人,幹了哪種勾當,要不你來給我講講?”

姚靜一愣,隻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再一轉頭,就看到顧淺站在她身後,優哉遊哉的樣子。

“顧、顧淺,你怎麽來我們寢室了?”姚靜心虛地往旁邊退了幾步。

“整個九棟就你們寢室醋味最大,我還以為你們在吃螃蟹呢,順著味兒就來了。”顧淺主動上前,“接著說吧,我還等著聽呢。”

姚靜的臉紅一陣白一陣,聽顧淺又說:“如果我打聽得沒錯,我被周宇包養這句謠言,是從你這兒傳出來的吧?”

顧淺冷嗤一聲:“我說姚靜,你喜歡周宇就去追唄,坐在寢室詆毀我幹嗎啊。”她手疾眼快地搶過姚靜的手機,嫻熟地解開鎖屏,把姚靜發給周宇的短信拍到眾人麵前,“一天八九條短信,我這個‘被包養’的都沒這麽殷勤。”

“你怎麽知道我手機鎖屏密碼的?”姚靜匆忙收了手機,“你偷窺我?”

“偷窺你?我腦子進水了才會偷窺你!”顧淺輕嗬出聲,“這不是你告訴周宇的嗎?怎麽說的來著,哦,我想起來了。”

顧淺清清嗓子,繪聲繪色地學著姚靜的語氣:“宇,我的手機密碼是你的生日,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再聯係,這個手機留給你,裏麵是我對你的思念……”

旁邊幾個同寢的女生捂著嘴偷笑,姚靜見了,又羞又惱道:“顧淺,你欺人太甚!”

“你無憑無據就敢造我的謠,現在我當著大家的麵陳述事實,你居然還好意思說我欺人太甚?”顧淺好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姚靜,為了我們能源學院的未來著想,我強烈推薦你去精神病院看看腦子。”

“你!”姚靜一時語塞。

“不過你還有一點優勢,周宇吧,他就喜歡無腦的女生。”顧淺巧笑嫣然,當著眾人的麵繼續揶揄道,“你們倆呀,一個又蠢又壞,一個下流猥瑣,還真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啊。”

“周宇不是那樣的人!”姚靜下意識地反駁,話剛說出口便驚覺失言。

“嘖嘖嘖,還沒在一起就處處維護他,以後在一起還指不定怎麽恩愛呢。”顧淺笑了一聲,又說,“為了給你機會,我特意把周宇甩了,大好時機,你千萬要加油喲!”

在眾人震驚乃至膜拜的目光中,顧淺裙擺飄飄,翩然離去。

“和我玩陰的,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你配嗎?”

出了姚靜的寢室門,顧淺故意大聲嘲諷道。

3

對於自己不被女生待見這件事,顧淺本人看得很開,老話說嘛,木秀於林而風必摧之,誰讓她長得這麽漂亮呢。

和顧淺不同,閨密蘇雪冬尤其反對她這種拋頭露麵,沒事給自己招黑的行為。在顧淺手撕長舌婦一事傳遍九棟後,蘇雪冬恨不得每天把顧淺拴在身邊,生怕顧淺又去四樓找姚靜的麻煩。

“你知道現在九棟的女生都怎麽說嗎?”

某個尋常的上午,蘇雪冬一邊忙著化妝,一邊對顧淺娓娓道來:“她們說你被周宇甩了,心生怨恨,所以狗急跳牆去找姚靜出氣。”

“你沒看最近的論壇熱帖嗎,上麵還有扒你被鬱柏言包養的實錘呢。”蘇雪冬哈哈大笑,“我這個閨密真是白當了,還得委委屈屈跑到論壇了解你的戀愛動態。”

“我和鬱柏言那是萍水相逢!”顧淺咋舌,“天啊,現在造謠都不用帶腦子的嗎?”

“你以為呢,嘴皮子長在人家身上,紅口白牙一碰,當然是人家想怎麽說就怎麽說。”蘇雪冬白她一眼,“女人,麵對現實吧,你是平定不了這些流言蜚語的。”

“而且你現在的處境很尷尬,很多女生寧可相信姚靜造謠,也不願意相信你說的實話。”蘇雪冬長歎一口氣,“你說說你,本來就有這麽一張高調的臉,做事就不能低調點嗎?怪不得沒朋友,活該!”

“這不是還有你嘛。”顧淺往蘇雪冬身邊蹭了蹭,討好道,“請問冬冬小仙女,下午我們上什麽課呀。”

蘇雪冬瞟了一眼課程表,催促她:“一會兒上傳熱學,你快點收拾收拾,我們馬上就走。”

“這節課好幾個班一起上,我怕沒座。”說著,蘇雪冬衝她挑挑眉,壓低聲音道,“而且學委昨天在班級群發通知,說傳熱學老師出國做調研了,臨走時向學校推薦了一個特別帥的研究生學長,由他給我們代課。”

“怪不得,平時你都素顏上課,今天居然化妝了。”顧淺一下看透她的小心思,調侃她,“可是,萬一那個學長一點也不帥,你不是白費勁了?”

“但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啊!我們要早點去,坐前幾排。”蘇雪冬對著鏡子抿抿唇釉,背上挎包就要走,“快快快,別磨蹭了,我還得幫對麵寢室的幾個女生占座呢。”

傳熱學教室在化工學院樓三層,因為距學生寢室太遠,所以一向是遲到現象最多的一堂課。可是今天,顧淺萬萬沒想到,她和蘇雪冬提前半個小時來教室,居然還是沒搶到前排座位。

果然帥哥的力量是無窮的。顧淺感慨著,順勢選了個靠窗的座位,把書往桌子上一扔,衝蘇雪冬道:“別找了,我看這兒就挺不錯的。”

“這裏太偏了,視線不好。”蘇雪冬搖搖頭,看起來不太滿意。

“行啦行啦。”顧淺拉她坐下,揶揄道,“你是看不到黑板,還是看不清大屏幕呀?怎麽就視線不好了?”

蘇雪冬這才委委屈屈地坐下,抱怨顧淺:“我就說今天該早點來吧,哼,這回看不到帥哥了。”

“放心,有緣千裏來相會,大帥哥又不瞎,不會因為隔著幾張桌子就看不到你的。”顧淺漫不經心地安慰她。

到底是怎樣一個大帥哥,能讓能源學院的女生這麽熱情高漲?顧淺坐在窗邊想入非非,一邊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手機殼。一陣風吹過,手機殼夾縫裏輕飄飄地掉出一張便箋來,是那天鬱柏言留給她的電話號碼。

還隨時聯係呢,她這種女神級的人物,怎麽可能再拉下麵子聯係他嘛。顧淺暗暗想:早知道就應該主動把自己的聯係方式給他,讓他主動。

“鬱柏言!”蘇雪冬驚呼道。

“我知道。”顧淺拿起便箋塞回手機殼裏,突然好奇,“你怎麽知道這是鬱柏言寫的?”

“不是!”蘇雪冬用手肘碰碰她的胳膊,十分激動,“快看講台!鬱柏言,是鬱柏言給我們代課!”

顧淺怔了半天,再一抬頭,果然看到講台上站著一個身形頎長的男人,穿純黑色西裝褲,外加白襯衫,拿著教案的手骨節分明。再往上看,深邃的眼睛、挺拔的鼻子和薄唇,那張熟悉的俊臉,和記憶中一樣好看,顧淺不由得從心底感歎一句——

“還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

講台上的鬱柏言環視四周,僅僅一眼,便在數百人的大教室中鎖定顧淺的身影。

她今天穿了酒紅色吊帶裙,香肩半露,薄施粉黛,襯得整個人冰肌玉骨,膚若凝脂。看著看著,鬱柏言忽地臉色一沉:傳熱學這節課男生眾多,她怎麽敢穿得這麽暴露?

看鬱柏言這鍋底灰一樣的臉色,底下的學生暗道不好,能源學院有一條不入流的老規矩——講師心情差,十有八九就要課前提問。

“各班學委,人都到齊了嗎?”鬱柏言冷著臉,問道。

幾個學委異口同聲:“到齊了。”

唰唰唰幾聲,鬱柏言翻開教材,順手把點名冊往桌上一拍:“好,那我們現在開始課前提問。”

教室裏噓聲一片,四麵八方響起熱鬧的翻書聲。

顧淺倒是不慌不忙,那個點名冊上隻有學號,沒有姓名,她就不信了,哪能那麽巧啊,鬱柏言總不會第一個就點到她吧?

“0337。”

0337是誰,三班37號?顧淺剛要低頭繼續玩手機,突然如遭雷劈地抬起頭——三班37號,那不就是她嗎?

有緣千裏來相會,果然是有緣千裏來相會!

“叫你呢。”蘇雪冬暗中掐她胳膊,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快起來啊。”

顧淺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等著講台上的鬱柏言下達審判。

鬱柏言看起來並不驚訝,他瞟了一眼教材,發問道:“你來說說,影響對流換熱的五因素。”

什麽五因素?對流換熱,學過嗎?顧淺哭喪著臉,壞了,自己平時上課光顧著溜號玩手機,從來就沒認真聽過!

鬱柏言瞥她一眼,說話時尾音上揚:“不會?”

顧淺不好意思和他對視,目光躲閃著點點頭。

“那換個簡單的,你說一下對流換熱的特點吧。”鬱柏言這次連教材都沒看,接著詰難道。

顧淺低著頭偷瞄他,臉頰通紅,小聲道:“也、也不會。”

坐第一排的同學敏銳地注意到,這位老師的臉色似乎比剛才更差了。

鬱柏言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臉上有稍縱即逝的無奈。良久,他才拿起簽字筆在點名冊上重重畫了一筆,問:“什麽名字?”

明知故問!顧淺在心裏咆哮,裝什麽裝啊,他分明之前見過她的。

“顧淺。”她答。

反正丟人是板上釘釘的事,顧淺已經不在意自己還能出多大的糗了。

“對流換熱相關概念,抄二十遍。”鬱柏言頂著一張冰山臉,把點名冊重重往桌上一撂,皺眉看著顧淺,“至於你,趕緊坐下,別擋著後麵同學聽課。”

大教室裏傳出學生的嬉笑聲。

顧淺紅著臉坐下,餘光瞥見那張寫了電話號碼的便箋。不,不對!這根本就不是那天衝她微微一笑,好說話的鬱柏言!

4

一整堂課下來,鬱柏言雖然教學方法古板,沒有什麽可圈可點的地方,但勝在他課前準備充足,況且又有高顏值加持,所以很受學生喜歡。

當然,顧淺並不算在這群學生的範圍內。

約莫離下課還有四五分鍾,顧淺對蘇雪冬耳語道:“冬冬,一會兒下課不用等我了。”

蘇雪冬滿臉黑線地看著顧淺,隻見顧淺盯著鬱柏言咬牙切齒道:“我有點私事,處理完再回去。”

下課鈴一響,學生們魚貫而出,顧淺則靜靜地坐在座位上,看著鬱柏言有條不紊地收拾教材和點名冊。

等鬱柏言收拾好東西要走,顧淺突然拍案而起:“等等!”

這聲尖銳的“等等”,在空**的大教室裏十分刺耳。

鬱柏言回頭看她,表情平淡:“什麽事?”

“你讓我抄二十遍對流換熱的概念,可是我覺得你沒有資格罰我。”顧淺理直氣壯地說。

“哦?”鬱柏言臉上劃過一絲笑影,他也不急著走,轉過身把教材放在講台上,“那你說說,為什麽我沒資格罰你?”

“因為你隻是代課。”顧淺振振有詞,“代課老師,不過是臨時的補替而已,憑什麽說罰就罰?”

“你要是這麽說,我也沒辦法。”鬱柏言道。

顧淺以為自己計謀得逞,還沒來得及開心,便看到鬱柏言翻開點名冊,自言自語說:“雖然我隻是代課,但是你們老師臨走時把點名冊給我了,也就是說,我可以決定你的平時成績。”

“你也知道我們學校的規矩,期末考試,平時成績占百分之三十,考試成績占百分之七十。”鬱柏言聳肩,惋惜道,“既然你不想要這白給的三十分,那我也沒辦法。”

眼看鬱柏言就要在自己學號上再畫一筆,顧淺當即攔住,可憐兮兮道:“學長,有話好商量,別扣平時成績啊。”

“現在知道叫學長了?”

鬱柏言原本不想這麽輕易放過顧淺,沒想到剛一抬頭,正對上顧淺哀求的目光。

他一個不忍心,把已經翻開的點名冊扣上了。

“二十遍,明天上午十點以前送到我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