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糖堆兒的幸福生活

在糖堆兒出生之前,顧淺對一孕傻三年這種話嗤之以鼻。至少在她看來,自己高校畢業,博士學位,好歹也是用高等知識武裝過大腦的新時代女性,怎麽可能被一句毫無科學依據的諺語打倒呢?

但是事實證明,在糖堆兒還沒出生的前幾個月,顧淺就已經明顯表現出了初傻症狀。

家裏東西忘記放在哪兒、做過的工作再做一遍,這些都是家常便飯。以至於後期顧淺甚至單獨準備了一本便利貼,時時刻刻把要做和已經做完的事寫好貼在牆上,避免鬧出岔子。

可錯誤並沒有就此避免,最嚴重的一次,顧淺居然在上班時穿錯兩隻顏色不同的襪子,好在兩隻襪子款式一致,被學生發現時顧淺隻能用“鴛鴦襪”這種緊追時尚潮流的借口糊弄過去。

但是她心裏清楚,一孕傻三年的警鍾已經暗戳戳敲響了。

糖堆兒是小女孩,出生時正趕上大寒,B市下大雪,起名的重任全家一致決定交給奶奶,在翻閱了兩天新華字典後,羅姿華敲定了糖堆兒的大名——

如絮。

可能是希望自己的孫女也有謝道韞一般的詠絮之才,又或者隻是為了切合大寒下雪的意境,總之全家上下對這個名字十分滿意,自此,鬱如絮這個小家夥正式加入顧淺和鬱柏言的生活。

初為人父,鬱柏言的喜悅自然不必多提,就連那學期化學係期末考試,學生的掛科率都直線降低。化工院學生們甚至私下高呼師母多生幾個,這樣他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老話說,女兒是爹的小棉襖,這話在糖堆兒身上得到確切的證明。

糖堆兒兩歲半的時候,有一天,突然破天荒地給正在追劇的顧淺拿來一個橙子,奶聲奶氣地說:“媽媽,剝!”

看著糖堆兒胖乎乎的小臉蛋、葡萄一樣亮晶晶的大眼睛,小小年紀就有一個小翹鼻、粉嫩嫩的小嘴唇,再想到這麽可愛的寶貝是自己生出來的,顧淺心裏這個美啊,趕緊接過橙子,不惜剝壞美甲也剝個幹幹淨淨,再溫柔地交給糖堆兒:“喏,拿去吃吧。”

糖堆兒接過來,卻不著急走,而是爬上沙發親了顧淺一口,又奶聲奶氣地說:“謝謝媽媽,糖堆兒最愛媽媽了。”

顧淺心花怒放,不由得就想看看自己閨女是怎麽把這個大橙子吃光的,沒想到她眼睜睜看著糖堆兒爬下沙發後,一步一扭地走到看書的鬱柏言身邊,肉乎乎的小手拿著剝好的橙子,眼皮也不抬地交給鬱柏言。

“爸爸看書,爸爸累,爸爸吃!”

顧淺驚了,還帶這麽玩的?小小年紀跟我玩反間計?

“媽媽追劇也累啊!”顧淺一臉錯愕,“媽媽不僅追劇,還給你剝橙子,媽媽更累好不好?”

糖堆兒還小,顯然聽不懂顧淺這話的深意,隻躲在鬱柏言懷裏冷冷地看著她。

對,冷冷的!

糖堆兒滿臉都寫著爭寵成功的得意,且神態輕蔑,一點也沒有剛才那種可愛的假象!

顧淺想了想,劇也不追了,上前把橙子一把奪過來,當著糖堆兒的麵兩口吃光,抹抹嘴轉身就走。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果然,沒走出三步,糖堆兒趴在鬱柏言懷裏號啕大哭:

“媽媽搶橙子,媽媽壞!爸爸也不要和媽媽好了,媽媽是壞人,媽媽壞!”

鬱柏言怎麽哄都哄不好,最後隻能順著她的話說:“好好好,爸爸也不和媽媽好,爸爸隻喜歡你,這下行嗎?”

糖堆兒瞬間擦了擦眼淚,笑了。

顧淺都傻了:這真是自己閨女嗎?變臉要不要更快?心還要不要更偏?

當天夜裏,顧淺躺在**思考人生,想來想去,終於長歎一口氣,對鬱柏言一字一頓道:“要不咱倆再生一個吧?”

糖堆兒四歲了,終於到了能上幼兒園的年紀。因為更依賴鬱柏言,平時也都是鬱柏言去接放學,送上學,所以顧淺很少和糖堆兒的老師溝通。

久而久之,顧淺也覺得不太好,自己好歹是糖堆兒的老媽,怎麽能連自己孩子的老師都不熟悉呢?

為了了解糖堆兒的幼兒園班主任,顧淺用鬱柏言的微信加入幼兒園班級群,裏裏外外聽了不少小道消息,什麽糖堆兒的老師離婚啦,離婚後發現懷孕啦,懷孕後又複婚啦,複婚後又離婚啦,花邊八卦足足能寫一本小說。

半個月後,糖堆兒開家長會,鬱柏言因為在學校有講座,索性主動把這次聯係老師的機會留給了顧淺。

家長會當天,顧淺打扮得年輕靚麗,導致門口接待的老師一度認為她是哪個小朋友的姐姐。顧淺更是喜不自勝,看接待的老師太忙,直接大手一揮,表示自己能找到豆豆班的教室,讓接待老師去關照別的家長。

然後,顧淺迷路了。

連著在四樓找了兩圈,都沒找到糖堆兒所在的豆豆班,直到有一個同樣年輕漂亮的姑娘叫住她,問道:“你好,冒昧地問一下,你是要去哪個教室?”

“你知道豆豆班在哪兒嗎?”顧淺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趕緊問道。

姑娘回答:“知道啊,我也要去開家長會呢。”

太好了!顧淺在心中竊喜,幸好自己遇上了同班孩子的家長,要不然真就要遲到了。

一路上,顧淺主動和這位家長搭話:“對了,你和豆豆班的班主任熟嗎?”

姑娘好像沒想到她會問這麽一句,尷尬地笑了笑,說:“還行,挺熟的。”

“聽說豆豆班的班主任離了兩次婚,好像是複婚之後又離婚了吧,估計歲數不小,把孩子放在教齡比較長的老師手裏,我還是挺放心的。”顧淺寒暄道。

姑娘點點頭:“是啊是啊。”

“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作業留得太多了,尤其是那種手工作業,什麽手繪POP啊,塑料泡沫模型什麽的,孩子其實做不了多少,都是父母幫忙。”顧淺又道,“其實哪是孩子比作業啊,根本就是我們家長比作業,我覺得啊,這種作業留不留真的沒什麽必要。”

“對對對。”姑娘附和著接了一句。

說著說著,兩人已經走到豆豆班門口。

顧淺在最後一排找到座位,衝那個姑娘揮手:“坐這兒吧,這兒還有一個空座。”

沒想到糖堆兒從小板凳上站起來,和其他小朋友一起鞠躬,十幾個小朋友恭恭敬敬地對那個姑娘喊了一聲——“老師好。”

顧淺環顧四周,果然家長都到齊,隻差自己一個了。

這也就是地上沒縫兒,否則顧淺絕對第一個鑽進去。

糖堆兒的班主任走上講台,微笑道:“首先我要感謝各位家長對我教學工作的肯定;其次,我也了解到一些豆豆班的問題,比如作業量太多,作業難度太大,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會妥善處理這些問題,爭取把教學工作……”

後麵說了什麽,顧淺一句也沒聽清,腦袋裏想的都是:太丟人了太丟人了。

當晚,鬱柏言先接了糖堆兒之後來接顧淺下班,剛坐上副駕駛的顧淺小嘴一撇,眼淚唰唰唰就下來了。

“完了,咱家糖堆兒在幼兒園的學習生涯,今天怕是被我給毀了。”

顧淺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可把鬱柏言給嚇壞了,趕緊詢問今天家長會發生了什麽。顧淺把自己錯認班主任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說到最後一邊哭一邊憋不住地笑,連鬱柏言都聽得忍俊不禁。

“完了,糖堆兒班主任肯定對我有意見,以後也不會好好對待糖堆兒了。”顧淺說。

“放心吧,不會的。”鬱柏言安慰她,“當老師最講究的就是為人師表,她要是真因為個人原因起了私心,特殊對待咱們糖堆兒,大不了我找朋友給糖堆兒換一個幼兒園唄,多大的事兒啊。乖,別哭了。”

“媽媽,今天我們老師還提起你了呢!”糖堆兒在後麵舉手搶答。

顧淺趕緊回頭問道:“你們老師說什麽了?”

糖堆兒如實複述:“老師說你長得太漂亮了,穿的衣服也有品位,她還說自己是你微博的粉絲,下課時還悄悄問我你用什麽護膚品,怎麽那麽年輕。對啦對啦,她還和我要了你的微信,說有時間約你一起做美容呢!”

糖堆兒剛說完,微信已經顯示有新朋友添加,驗證信息上寫著:“我是鬱如絮小朋友的班主任。”

“我要不要加?”顧淺拿著手機,點添加也不是,點拒絕也不是。

最後還是鬱柏言摁下添加,道:“加就加唄,多大點事兒啊。”

驗證剛一通過,那邊的消息就飛過來,語氣裏難掩小迷妹見偶像時的激動:“呀,您真的是微博穿搭博主顧老師嗎?太激動了,我是您的粉絲,今天看到您就覺得眼熟,果然沒認錯。”

“我不是在做夢吧。”顧淺看著手機,“也就是說,我女兒的班主任,是我的微博粉絲?”

糖堆兒看著傻笑的媽媽,暗暗探出一隻手,拽了拽鬱柏言的衣袖:“爸爸,媽媽怎麽突然這麽開心啊?”

“大人的事情你不懂。”鬱柏言說,“不對,你媽媽不是大人,是和你一樣的小孩子。”

坐在車裏,和糖堆兒的老師天南海北聊了半天,顧淺這才放心,終於大手一揮道:“反正今天心情好,走,糖堆兒,媽媽帶你去外麵吃好吃的去!”

“去吃什麽?”鬱柏言邊開車邊問。

“去吃意大利麵!”糖堆兒舉雙手雙腳提議。

“那就去西餐廳,我和爸爸吃牛排,你吃意大利麵!”顧淺收起手機,往前一指,“前方拐彎!出發!”

看顧淺這麽開心,糖堆兒小聲問鬱柏言:“爸爸,那媽媽這麽開心,是不是糖堆兒提的什麽願望都能實現啊?”

“那要看我和媽媽能不能做到了。”鬱柏言說。

顧淺倒痛快,說道:“提,你一個小丫頭能有什麽要求,你隻要提出來,媽媽都能滿足!”

“那媽媽給我生一個哥哥吧!”糖堆兒語不驚人死不休。

“豆豆班其他小朋友都有哥哥,隻有糖堆兒沒有。”糖堆兒開心地晃腦袋,“等哥哥出生,糖堆兒的好吃的都給他吃,絕對不欺負他。”

為了充分滿足糖堆兒的要求,一年以後,鬱柏言指著嬰兒**胖嘟嘟的小不點對糖堆兒說:“來,叫弟弟。”

糖堆兒含著棒棒糖,用手戳了戳弟弟的小臉蛋——

“爸爸,家裏已經有一個糖堆兒了,以後他就叫鹽堆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