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深情而不糾纏

7

付爽18歲生日,意義不同,錢雅蘭特地讓她回家,家裏人給她過成人禮,所以付豪也回來了。

付爽心心念念一套化妝品,付豪想她都18歲了,上大學了該是時候好好打扮,大發慈悲掏錢給她買了。

付爽收到禮物的時候,左一個哥,右一個哥地喊他,分外親切。

付豪冷笑:“這時候知道叫哥了?”

付爽把化妝品抱在懷裏開心地噘著嘴:“不夠的話,我親你一個也行!”

付豪趕緊推開她。

錢雅蘭手上端著生日蛋糕出來,望著成年的付爽心裏開心,她養的花終於長大了。她叫付豪點上蠟燭,18歲的蠟燭插上後,付豪清了清嗓子起頭,兩人給付爽唱了生日快樂歌。

雙手合十的付爽把胳膊肘撐在桌上許願。

她忘了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學會了“貪得無厭”,會許三個願望:

祝願自己越長越漂亮;祝願媽媽和付豪身體健康;再祝願陳維砳能夠喜歡上自己。

成人禮這天,付爽隻許了一個心願:讓陳維砳徹底成為我的。

錢雅蘭沒給她買禮物,不過給了她豐厚的紅包,叫她自己去商場,喜歡什麽買什麽。

付爽就喜歡這樣,不然按錢雅蘭的品位,一定又是給她買吊墜、手鏈之類的東西,錢雅蘭總說女孩家脖子上戴點東西好看。

付爽晚上躺在**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顆心始終不能安定,閉著眼睛揪床單較勁時,枕頭邊的手機突然亮了。

她趕緊拿過來瞧,繃緊的唇絲絲瓦解開來,盯著那行字笑著。

“祝付爽18歲生日快樂,成年後想幹嗎就幹嗎。”

是陳維砳發來的。

付爽心裏美滋滋的,可是美不過幾分鍾,她又把手機扔了,壓根兒不想理那條信息。

那日,他前女友找他複合,他沒拒絕,也沒答應,還不知道是啥情況呢。也就是一句生日祝福,她雖然等到了,卻始終開心不起來。

付爽約劉敏出來逛商場,劉敏到時,手上提了給她的生日禮物。

逛街時,付爽一直在挑選新衣,金秋十月,秋風蕭瑟,但她手裏拿的全是裙子,不是百褶裙,就是包臀裙。

“馬上天要冷了,你買這個穿得上嗎?”

付爽挑了條黑色的包臀裙,配了件粉色一字領的針織衫,亮給劉敏瞧:“這套怎麽樣?”

“你這是要大變造型啊?遇上好事了?”劉敏似乎嗅到什麽不尋常,瞧著付爽依舊淡定的臉。

“我都上大學了,難道還像以前那樣乖乖的?”

“你穿成這樣想勾引誰呢?”劉敏心知肚明。

付爽進試衣間換衣服,嘴角一撇,瞧著鬼笑的劉敏,一把拉上簾子。

換好衣服出來後,劉敏望著付爽上下打量。早知道付爽是個驚喜滿滿的姑娘,她這一身,劉敏仿佛覺得麵前的女孩脫胎換骨。

“人靠衣裝,還真不是說說而已。付爽,你穿這套跟陳維砳約會去吧。”劉敏打趣她。

付爽瞧著鏡子裏的自己。自己第一次穿這種風格的衣服,既有點溫柔,又有點嫵媚,很新鮮,脫去那些固有的乖巧裝扮,付爽才發覺自己其實可以變得更有魅力。

她回頭揚笑:“你怎麽知道我要約會?”

“真和陳維砳?”劉敏瞪大眼睛。

“誰說是他了?”

劉敏奇怪:“你不是喜歡他嗎?”

付爽一本正經道:“我喜歡他,不代表我不可以和別的男生約會。再說了,我和陳維砳現在又沒交往,我憑什麽為他守身如玉。”

劉敏竟然覺得十分有道理:“Unbelievable,付爽,你真行!”

8

返校後幾天,那部由著名影星參演的競技電影上映,陸餘如約叫了付爽一塊看電影。

在校門口等付爽時,他還在和別人談笑,目光一轉,瞧著不遠處款款走來的付爽,看傻了。

讓人最驚訝的,不是第一眼的奪目,而是巨大的變化。

陸餘心裏覺得這個妹子長得挺好看的,關鍵她性格好,身材又棒,男生難免注重這幾點。這會兒瞧著風格大變的付爽,他這心裏頭越發有點蠢蠢欲動。

本來是想正經看場電影,這會兒他又多了點其他心思。

付爽今天還化了妝,手法不是很熟練,和羅曼在宿舍裏捯飭了很久,化來化去還是覺得自己適合清透的淡妝,於是,就在眼睛上下了點功夫。

她走近,陸餘便盯著她眼睛瞧著,細小的閃片在陽光下泛著細碎的光,睫毛彎彎,又長又翹,跟他打招呼時,笑眼裏都是亮晶晶的波光。

“付爽,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陸餘發自內心地誇讚。

付爽摸摸頭發,很是開心:“我第一次這樣。”

陸餘覺得這是在暗示他,第一次這樣,就是為了和他看電影,搞不好就是看上他了,他心裏美滋滋的。

陸餘買了電影票,付爽就付了爆米花和奶茶錢。

“跟我客氣什麽呢?”

付爽塞給他一杯奶茶:“那你跟我客氣什麽?”

陸餘覺得她很自然,特別好相處,整場電影看完,他倆都意猶未盡。

兩人走出來,陸餘誇她:“我還以為你就是純屬喜歡那個電影明星,沒想到你這麽懂籃球?”

付爽想鑽研的東西不多,她細細回想,最熟悉的都是陳維砳最擅長的。比如他愛打籃球,她就從小跟在他和付豪身後看他們打籃球。他們迷上遊戲後,她也學著玩,如今雖不常玩,卻在手遊裏養了號。她還知道陳維砳喜歡吃什麽,穿哪個牌子的球鞋最多,他最愛的籃球巨星是科比·布萊恩特,以及他喜歡什麽樣的女孩。

“我高中是籃球啦啦隊的呀,當然懂。”

陸餘和她下電梯時接到了陳維砳的電話,他今早就說了和付爽看電影,陳維砳這會兒問他在哪兒,叫他一起吃飯。

陸餘掛斷,跟付爽說:“你哥叫吃飯,一塊去。”

付爽瞧著電梯鏡子裏長發披肩的自己,輕輕“嗯”了聲答應了。

付爽和陸餘到那家火鍋店時,時間剛好七點,裏頭一窩人在吃火鍋,但付爽仍第一眼就瞧見了陳維砳。他應該是在打遊戲,橫著手機全神貫注,聽見聲音後,瞧了眼又趕緊低下頭,又發現不太對勁,望著屏幕裏的花花綠綠,滿腦子剛才那幕的付爽。

他立馬退了手遊,抬頭看付爽和陸餘,他倆坐在對麵,像一對情侶。付爽正好低著頭在包裏找東西,他從這個角度望去,望見的全是她眼皮上亮晶晶的閃片和挺翹的睫毛,還有那張粉嘟嘟的唇,露肩披發,煥然一新的模樣,讓人眼前一亮。

付爽抬頭,從包裏拿出一樣東西給陳維砳:“我哥讓我帶給你。”

陳維砳鎮定地拿了過來,隨手塞進口袋裏,若無其事地將桌上的菜單遞給付爽:“想吃什麽,自己點。”

於是,他就看著陸餘和付爽一起點餐,沒和他交流一句。不過菜上來後,陳維砳發覺他都挺愛吃的。

吃火鍋燥得慌,後麵陳維砳和陸餘開了酒喝,付爽也跟著喝。

“你能喝酒?”陳維砳記得,付爽隻愛喝碳酸飲料。

付爽又開了一罐:“小看我?畢業聚餐的時候,班上女生就數我能喝。”

一夜之間,陳維砳覺得付爽的變化天翻地覆,他以前頂多覺得她是活潑機靈,可自從她上大學後,他覺得她身上又多了其他的光芒。

付爽的嘴巴被辣得通紅,哈著氣扇著,最後終於受不了先下桌去了衛生間。

她漱了口,又嚼了顆口香糖,把唇釉補上後才出來找他們。

這頓飯,陳維砳請客。其實他今天是想叫付爽吃飯的,她畢竟剛過生日,就想著給她補一頓。可今早陸餘告訴他看電影的事,他原以為說著玩的,沒想到兩人私下還真約了。

火鍋店離學校不遠,他們仨一路走回去。路過一家超市,陸餘進去排隊買煙,陳維砳就和付爽在路燈下站著。

付爽腳底踩了塊口香糖,真倒黴,嚼口香糖的人不知道吐紙裏扔垃圾桶,誰素質這樣差,直接吐大馬路上。

她站在台階下,扶著路燈杆蹭口香糖,那東西頑固,粘在鞋底死活不下來。

陳維砳剛扔了煙頭,回頭瞧見她低著頭在那兒搗鼓,她身後是川流不息的車流,他趕緊靠近,將站在台階下的她一把拉上台階。

付爽穿著有跟的鞋,突然被拽,栽頭臉埋進了他胸膛,手心虛摟著他的腰。

“路上有車,你站下麵幹嗎?”

陳維砳說話時,付爽耳裏都是他胸腔傳來的聲音,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布,嗡嗡的,聽在耳裏震麻了。

她撐著他的胸膛直起身,看見他黑色的衛衣上都是她臉上的粉底和口紅,趕緊摸摸臉。

陳維砳低頭看:“咦。”

付爽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穿白色的直接給你毀了才好!”

陳維砳撣著那些粉底笑著她這小脾氣,她卻已經不再看他,撇著嘴不高興。

陳維砳拉了拉她的包帶:“怎麽啦?”

付爽覺得他那一聲咦裏,飽含著嫌棄,她心裏聽得不舒服。

付爽抽回包帶,不瞧他一眼:“別拉我。”

她臉上肯定蹭了一大塊妝走了,想補妝都顯得刻意,忍忍算了,就是不扭頭看他。

陳維砳強行扳過她的肩,笑意漸深:“什麽時候學會化妝的?”

付爽在路燈光下望著他那張帥到過分的笑臉,他的手還搭在她的裸肩上,熱流直鑽肌膚,她覺得快要透不過氣了,越望他越想抱他。可她沉住了氣,輕描淡寫地回他:“女孩天生就會化妝,我隻不過是化得晚了一些。”

陳維砳覺得她的肩有些涼,而他的手過於燙,遲疑了會兒鬆開了,見她抱著肩在起風的夜裏哆嗦。

“穿這麽少,你能不冷嗎?”

“漂亮就行了。”她眨著大眼睛。

陳維砳點點頭,她今天的確漂亮,鄰家有女初長成的模樣。她第一次這樣精心打扮,居然是和陸餘出去約會,陳維砳心裏有點不爽。

送完付爽回宿舍,陳維砳和陸餘往男生宿舍方向走。

路上,陸餘問陳維砳:“付爽她交過男朋友嗎?”

陳維砳瞥他一眼,手插兜裏繼續走路:“沒有。”

“我看著也像。”

付爽就如她自己所說那樣,高考之前有很多事都不敢做,高考之後,像脫了韁繩的馬,開始一件件嚐試她沒做過的事。

陸餘笑著:“陳維砳,我要當付爽的初戀。”

陳維砳看著前方黑夜的眼睛忽然一頓,轉眼瞧著信心滿滿的陸餘,給了他一拳:“去你妹的!”

陸餘揉著胸叫囂:“你護妹狂魔啊?”

陳維砳警告他:“你別碰付爽,你想跟誰談跟誰,別打付爽主意。”

“我這怎麽叫打主意了?沒瞧見嗎,她今天跟我出來打扮得忒漂亮,她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啊?”陸餘嘚瑟。

陳維砳不禁想起他那幾樁自作多情的誤會,笑著:“全世界女的都對你有意思。”

隨後瀟灑地走了,笑聲在風裏傳進了陸餘耳朵,居然嘲笑自己,陸餘立馬追上去和他打打鬧鬧。

9

上大學後,付爽才發現校園的活動可真不少,馬上月底就要迎來南體的運動會大賽。

各班骨幹勇衝前陣,男的女的都要抽人出來參加,付爽也沒跑掉,在班長陶濤的“**威”之下,湊人數報了跳高。

校運動會一直受南體重視,南體向國家輸送的運動健將可謂不在少數,所以開幕式力求隆重,付爽所在的籃球部啦啦隊也在此次慶祝運動會的方陣中。

付爽和羅曼剛結束了跳高訓練,兩人擦著汗往宿舍走,都是一副疲態。

羅曼心生悔意:“就怪陶濤,盡欺負跟他關係好的,跳高就沒女生報!”

付爽在她的牢騷聲中突然頓住腳,掏手機出來看啦啦隊的群,果然有訓練。

她著急了:“羅曼,我忘了我還有啦啦隊訓練,你先回吧。”

羅曼對著光眯眼,瞧付爽急急忙忙離去的背影,心想,沒加入啦啦隊也挺好的,片刻歇息不了。

付爽是最後一個到啦啦隊的,其他隊員都換好了服裝,她悄悄地鑽去了更衣室用最快速度換好衣服。出來時,她們已經在練熱身操,付爽瞄了眼周佳佳,立即飄去了她身旁的空位。

周佳佳見她額上都是汗,暗想,還好沒參加運動會。

“付爽,等你跳高比賽時,我去給你加油!”

付爽甩甩胳膊腿兒,苦笑:“加油不頂用,你得給我增高。”

周佳佳笑了聲,然後聽到了黃然指揮的聲音,瞬間,啦啦隊此起彼伏的笑鬧聲戛然而止。

黃然拍手集合:“月底舉行校運動會,我們是第二方陣,在我們前麵的是校旗方陣,所以大家近段時間,每天都要來訓練。”

黃然說完,底下一片噓聲。

她又拍拍手:“運動會結束後,抽一天大家聚餐,用上次團體獲獎的經費。”

立馬,噓聲變成一片笑鬧聲。

每年的運動會開幕式,啦啦隊都是最引人注目的方陣。從遠處望去,幾十個姑娘身形一致,服裝統一,聚一塊在方陣裏跳操,既整齊又養眼。

黃然喜歡突破,每年都會研究不同的啦啦隊操,今年,黃然排練的這支操較往年增加了難度。

排練結束後,大家氣喘籲籲地回更衣室換衣服,又坐在軟椅上休息了一陣,各自商量去哪兒吃飯。

付爽和周佳佳去了北食堂,北食堂離訓練室近,她倆在窗口一人打了一份飯。

付爽估計體力消耗很大,特地要了三葷,和周佳佳坐在喧鬧的食堂裏聊天。

“早聽人說啦啦隊嚴格,黃然還真是不服輸的性子。”周佳佳“唉”了聲。

籃球部的啦啦隊屬於學校,選拔和各係的啦啦隊比較,檔次上肯定有所不同。

付爽不免想起周佳佳當初的意圖:“你還真想在籃球部找男朋友?”

周佳佳點頭:“那當然。籃球部就相當於把學校所有的男生放到一個煉丹爐裏燒煉,存活下來的都是精華。”

付爽不反駁,笑問她:“那你有沒有心儀的精華?”

周佳佳仰麵思考:“有的名草有主,有的過於直男,還有的壓根兒不敢靠近,慢慢摸索吧。”

說半天,也沒講出個名字來,付爽便又埋頭吃肉。

忽然,周佳佳點點付爽的胳膊,付爽抬頭,見周佳佳提提下巴指引她看。

付爽順勢望去,她們隔壁那桌坐了幾個女孩,其中有一個,她倆都見過。

嚴亦芸一直滑著手機發微信,麵前的飯都沒吃上幾口。

她室友催她:“你吃完再弄就是啦!”

嚴亦芸瞥室友一眼,把手機擱桌上,挑著盤裏的米飯食之無味:“煩死了!”

她一說煩死了,大家都知道怎麽回事了。

“陳維砳又不理你了?”

“就下午跟我說在訓練,然後沒影了。”

“他好像是挺忙的,你體諒體諒他唄。”

嚴亦芸做不到,戳著筷子:“我還不夠體諒?我都主動求複合了,別人再忙都有時間陪女朋友,他倒好,幹脆不理我。”

“那你晚上去他宿舍找他,然後約個會,甜情蜜意回味下,保準比什麽都好。”

嚴亦芸抬頭,朝那個出餿主意的女孩笑罵:“你滾。”

嚴亦芸雖叫她滾,但心裏默默有了決定。

周佳佳聽在耳裏,抬眼和付爽偷偷地笑。

付爽嘴裏還嚼著塊排骨,此時嚐不出辣,也嚐不出甜,隻覺得自己喝了一瓶子的醋,酸進胃裏,難受得難以複製。

原來還是複合了。

付爽和周佳佳去澡堂洗澡時,沿途經過男生宿舍,她目光一直停留在大三那棟樓。

聚焦的視線穿透蕭瑟的黑夜,直達一點兒光明之下的那處,一高一低站著的兩人耀眼得如舉頭的明星,一覽無餘地照射著付爽心裏的那口黑井。

很久之前,付爽也是這樣眼睜睜看著他戀愛,她始終逃脫不了這苦澀的心意,即便她曾給予自己希望與力量。

轉角是分岔口,付爽收回凝望已久的目光,昂起頭大步地走向女生宿舍。

陳維砳帶嚴亦芸吃了頓宵夜,出來就將她送回了宿舍,讓她心裏一陣失落。

“你對我沒興趣了?”嚴亦芸苦著張臉。

陳維砳訓練了一天,這會兒隻想好好睡一覺,他推著嚴亦芸上台階,臉上都是倦意:“我回去了。

嚴亦芸不禁想起自己求複合那天,在他麵前都哭了,他才心軟。明明隻有一個暑假沒聯係,她覺得陳維砳可能是變心了,不由得心想,男人是真的不能放手。

10

校運動會開幕日,陽光分外和煦,普照著南體塑膠操場上這片生機勃勃的“力量”。

開幕式致辭結束,伴隨著《運動員進行曲》響起,校旗方陣領隊從起點出發,昂首闊步地行走在紅色跑道之上。

付爽所在的啦啦隊方陣緊隨其後,學校特地為她們準備了新服裝,紅格裙,白襯衫,今年上演了一把青春校園風。

操場中心的綠草坪上站著各係學生,分為方塊,整齊劃一地站在自己的區域,無人攝像機拍下的鏡頭裏,陣勢浩瀚磅礴,又朝氣蓬發。

隊列行至主席台,安靜的啦啦隊此時成了焦點中心。在主持人的解說詞後,隊內鬥轉星移間變化了隊形,分為四個小方塊,整齊有序地跳著啦啦隊操。

付爽是她們小組負責領頭的,一直在前排中心位置舞著動作,每一次甩動和每一次微笑,都被陽光烘托得更加耀眼。

隊形仍在變化中,付爽和其他領頭的隊員突然齊齊轉身,在組內隊員的齊心協力之下,完成疊加托起的高難度動作,一起把她托上了最高點。

付爽昂揚著下巴,她在茫茫人群中眺望,陽光不由分說地襲來,她望不清誰是誰,她隻知道,她此時在最高點,誰都能看見她。

體育係的方塊就在前排,剛路過的啦啦隊表演,他們盡收眼底,盡管看了那麽多次,仍然覺得很有吸引力。

陳維砳站在隊列之中,目光追隨著付爽搖擺的馬尾辮,人都在進步之中變化,付爽也是,她比之前更加出色。

開幕式結束,運動會正式舉行,付爽的跳高比賽安排在明天下午。於是付爽回到了自己班級,為接下來有比賽的同學們加油打氣。

各係都在緊張地爭奪名次,生怕落了後被恥笑。付爽身處這樣的環境之中,尤感親切,想起高中的每次運動會,每個班級都勇爭第一。

當然,也有一些趣事。

比如,那會兒很多班級的班主任都會去逮為別的班加油打氣的女生,經常逮到早戀的。

而付爽為陳維砳加油的機會,停在了初一,此後,她便再也沒有站在人前為他喝彩過。

第二天下午,付爽和羅曼換了運動服去檢錄處檢錄,再過十分鍾,就是跳高比賽的開始時間。

軟墊那兒圍了一堆人看比賽,付爽和羅曼熱完身,也靠近人群湊熱鬧,才知道一會兒有男子跑步接力賽。

付爽蹺著腿揉小腿肚,左顧右盼沒見到一個風之子,待了會兒後,突然一陣槍聲響起,操場內圈邊上圍了一排人,遠處也有加油的呐喊聲傳來。

付爽這裏靠近終點,她聽見跑步的聲音在時光中漸漸趨近,歪頭抻出去看,蹺著的小腿慢慢放平到了地麵,盯著跑道上她唯一能看得見的那束光。

陳維砳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裝,不似他打籃球時愛穿黑色、紅色,身著白色的陳維砳猶如箭雨離弦,馳騁在這條紅色跑道之上。無論是他被風吹揚起的墨色碎發,還是被麥色光芒照射的犀利麵龐,又或者是他顛**在風中的汗水,都深深地吸引著她。

一陣撲麵而來的風劃過付爽的肌膚,所到之處,起了陣陣雞皮疙瘩,她回頭望去,那個奔跑的白色身影率先衝過了終點線,抵達成功。

付爽摸了摸蘇醒的雞皮疙瘩,直到它們安然聽話後,轉身去排隊參加跳高比賽。

排隊參加跳高比賽的女生,個個身輕體長,像是練家子出身。第一輪跳高,唰唰輕鬆跳過了四五個,放眼望去,都是體育係的。到了付爽她們這些陪跑選手,第一輪中,刷下去了兩個,付爽沒有辜負自己苦練兩星期,也輕鬆過了第一輪。

標杆一再升高,跳高這裏所剩下的選手已經寥寥無幾,付爽朝後望去,羅曼已經被淘汰了。

挑戰1.6米高度時,夕陽已經開始落山,晚風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中悄悄吹起,付爽耳邊除了有羅曼和陶濤的加油聲,還有自己的呼吸聲。她告訴自己,沒什麽大不了的,如果跳不過去,直接奔過去躺軟墊上就行了。可她目光一瞥,竟然瞧見了人群最後的陳維砳,他饒有興趣地盯著她,和大家一起期待她這一跳。

付爽一秒收回眼神,匯聚力量朝標杆衝刺,在起跳點撐力彈跳,縱身翻過了標杆,滾到軟墊上。她心想,應該是過了吧,身體卻不受控一滾再滾,忽然從軟墊上摔了下去,隨即聽到一聲標杆落地的聲音。

她傻眼抬頭望去,分明她翻過時標杆還是好好的,可此時此刻,標杆從支撐架上掉落,清脆的聲音比自己叫痛的聲音更加刺耳。

“付爽!”羅曼焦急地跑來扶她,還有陶濤。

她穿的黑色運動衣,膝蓋那塊的布料被草地蹭綠了,一看就是塑料草。

付爽搖搖頭:“沒事,不用扶。”

她摸摸膝蓋抬頭,麵前又多了一個人。陳維砳麵上毫無緊張的神色,凝視著她扯嘴笑,大掌蓋她腦袋上胡**了揉,然後往頒獎的地方跑去。

付爽腦袋一重一輕,回想陳維砳剛才的笑,不知道是嘲笑她的技術,還是她摔倒的樣子很好笑。她盯著下一位參賽選手,那女生輕鬆一躍就跳過了,完美地落到軟墊上高呼,與她天壤之別。

付爽最後拿了一個三等獎回去,她把獎牌緊緊抓手裏像是在安慰自己,然後和自己的同學一起往回走。

後麵有談笑聲傳過來,付爽耳朵尖,沒過一會兒陸餘就跟了上來,身邊還有陳維砳和他的同學們。

陸餘手上是團體第一名的獎杯,還有證書。她低頭瞧了瞧,忙不迭地把那三等獎的獎牌塞進口袋。

陸餘似乎跟她很熟一樣,一來就搭在她肩上:“付爽,你跳高成績不錯呀。”

嗯,止於160厘米。

付爽扭扭肩:“你確定不是在嘲諷我?”

陸餘摸摸腦袋,覺得她這成績已經很好:“你又不是專業的,能跳過155厘米已經夠好了。”

可付爽從小就不喜歡在熟人麵前丟臉,特別是在她在意的人麵前。

到了女生宿舍門口,陸餘問她要不要晚上一塊吃飯。

付爽瞧了眼陳維砳,他自始至終都沒講過一句話,她便搖搖頭,拒絕了陸餘。

她和羅曼繼續往回走,羅曼拉了拉她:“那個陸餘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付爽愣了愣:“可能是吧,他沒有說過。”

“男生一般等感覺到了才會說。”羅曼想了想。

付爽想想自己,她感覺都這麽充沛了,卻打死都不會再說給任何一個人聽。

11

因為陶濤強迫她倆參加了跳高比賽,所以晚上他請她們吃飯。學校後街上的路邊攤,付爽和羅曼挑了一家燒烤店。

剛推門進去,又意外地瞧見了陸餘那幫人,陳維砳也在其中。

陸餘看見付爽,連忙招招手:“你們別點了,來一塊吃吧。”

陶濤性情直爽,愛交朋友,但他也不會占便宜,讓兩個女生先進去坐,他去了燒烤攤老板那兒又加了一百串。

陸餘身邊有空座,騰出來示意付爽坐,付爽還未走過去,就被羅曼推到了一個位置坐著。對麵是陳維砳,抬一眼就能望見他,他已經換了那套運動服。

陳維砳問羅曼:“你喝什麽?”

羅曼撓撓脖子:“冰紅茶。”

陳維砳點點頭,卻沒問付爽,就直接下了桌,回來後,手上還多了一瓶可樂,遞給了付爽。

“我不喝可樂。”她抬眼看他。

陳維砳還給她拿了根吸管,塞她手裏:“不給喝酒。”

陸餘來勁:“她想喝你就給她喝唄,管這麽嚴,又不是你女朋友!”

付爽握著吸管的手瞬間緊縮,又瞧了眼陳維砳。

陳維砳睨了眼不安分的陸餘:“有你的事嗎?”

付爽心底有股抵觸,陳維砳越不想讓她幹嗎,她就越想幹嗎。可抵觸裏,她又想妥協,因為他管著她,至少從心裏來說她對他而言,是一個真實的存在,即便角色定位是妹妹。

付爽拉開易拉罐,把吸管插進去吸了一大口解渴。陶濤過來後,就成了這桌上的話癆,從體育聊到學校的奇聞異事。

付爽喝了兩罐可樂,途中憋尿,下桌去了廁所。燒烤店沒有廁所,所以從店裏出來後,她裹緊外套去了對麵的公廁。

這會兒夜已經深了,大部分人都在店裏吃飯,而街上的人在陸陸續續返程回校。

公廁壞了一盞燈,燈光一直撲朔迷離地閃著,付爽一個人在外等坑,出來一位後,她趕緊進去,想趁著裏麵有人在的時候趕快解決。

她剛進去,隔壁兩個人就衝水了。空氣越發寧靜,她速戰速決,拎上褲子的時候,她突然聽見一陣窸窣的叫聲,吱吱吱的。她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氣回頭望,嚇得煞白了臉,一顆心髒因為那隻巨大的老鼠驟然停頓,而後尖叫著慌忙去開門。

付爽一叫,那老鼠也嚇得半死。門開後,她和老鼠一起跑了出來,老鼠沒有跑走,在她的驚慌聲中停在腳尖前一動不動。

她猛地停住,往後倒退踩到了水,膝蓋又磕到了地上。她不敢跪著,趕緊站起身,與老鼠保持著最遠距離。

付爽從小到大最怕的除了鬼,還有老鼠這種尾巴細長的生物。付豪知道她怕鬼,小時候她跟在後頭鬧,他就經常扮鬼嚇她,屢試不爽。老鼠這東西,她在巷子裏見到都是閉著眼睛跳腳,希望能以尖叫聲嚇走它。

可這會兒,她卻保持著敵不動,我不動的態度。

那老鼠是付爽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大的,她在這兒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剛動一步,那老鼠忽然轉了一圈身子,給她嚇得頓時停住,哭腔立馬蹦出口。

陳維砳也在隔壁剛上完廁所,聽到女廁那兒傳來了一聲尖叫後,越發覺得那聲音熟悉。出去後,女廁裏的聲音更加清晰,仿佛是帶著哭腔在求情。

付爽手裏拿著廁所的拖把,一直橫在她和老鼠之間,她哆哆嗦嗦地求它:“我不打你,你也別靠近我。”

她又邁了一步,老鼠原地轉了好幾圈,給她嚇得貼著瓷磚牆一動不動。她想起可以打電話給羅曼,可摸摸口袋,根本沒有帶手機。

付爽正想著要怎麽跟它結束戰鬥時,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正茫然地張望著女廁。

陳維砳定睛一瞧,就看到了付爽。

他還沒說話,付爽就像看到救星一樣:“陳維砳,你把它帶走。”

陳維砳這時也看到那隻碩大的老鼠,他在門邊抄了一把掃帚進來揮向它,那老鼠又迅速一鑽,朝付爽那兒奔去,鑽到她腳底吱吱吱叫著。

付爽被嚇得臉上毫無血氣,見它躥過來,拖把一扔,趕緊閉著眼睛跳起來。

陳維砳扔了掃帚,衝過來拉著還杵在那兒的付爽。付爽閉著眼睛什麽也看不見,沉浸在這陣驚怕中。

陳維砳拉著她,半摟半抱地出了廁所,還順帶把廁所門關上了。

付爽一直低頭緊縮著身子,陳維砳能感受到她肩部劇烈的顫抖,立馬拍拍她:“我把門關上了,它出不來了。”

付爽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眼角已經掛著淚珠,她趕緊抹幹淨。

“你膽兒不是挺大的?怎麽還怕老鼠?”陳維砳想起她剛才脆弱的模樣,從小到大沒見過幾次,小時候和付豪扮鬼嚇她也沒見她這樣過。

付爽的膽大可以用在別處,比如鼓起勇氣親他一口,可再膽大的人都有自己害怕的東西。她心裏那麽喜歡他,即便是看著他和別人戀愛,她都沒有難受到哭過。可剛才她身處那個恐懼的環境之下,她才發覺沒有一個人可以成為她心裏能保護她的存在,因為虛無縹緲,才會在那刻顯露自己的懼怕與不安。

她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望著陳維砳。他掛在臉上的淺淡笑容瞬間消散,望著她慘白的麵孔意識到,付爽是真的害怕了。

這刻的付爽還想起,陳維砳似乎沒有害怕的事和物,他在她眼裏永遠無所畏懼。

可被他光芒所覆蓋的付爽,多希望有一個人能夠成為她的無所畏懼,在每一個失措的時刻裏,她能光明正大地第一時間想起他。在這陣思想鬥爭裏,她似乎已經看清了自己的實力,像1.6米的標杆,她終究隻能止於那步。

有過希望,也被希望拉下水潭。

“我怕老鼠,從小就怕。我家那條巷子天黑了經常有老鼠躥出來,每次你都和我哥跑那麽快,壓根兒不管我,怎麽會知道我怕老鼠。陳維砳,謝謝你。”

她喉嚨發出的聲音有些嘶啞,壓製自己內心像洪水一樣暴發的情緒,多年來,第一次向陳維砳道謝。

陳維砳不知為何,覺得此刻的付爽將她與自己生生隔開了一座山的距離,而那句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的謝謝更讓他陷入迷惘。

付爽的膝蓋又摔了,這回走路時瘸著一條腿,她沒有回燒烤店拿手機,而是沿著一排排路燈的街道,落寞地朝校園的方向走去。

陳維砳這一晚上都心緒不寧,像是有一團棉絮撓著他,讓他左右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是付爽慘白的臉、通紅的眼睛。

他枕邊是手機,趁十二點前,他給付豪發了一條微信。

“付爽怕老鼠?”

付豪這會兒在打遊戲,等回血的工夫,咬了口漢堡撈手機,忽地一笑,想起那丫頭小時候見到老鼠就是“哥哥,哥哥”地叫救命。

“賊怕,在家裏看見老鼠恨不得能爬上房頂。”

陳維砳摸摸額發發愣,耳畔又回**起她說的那句謝謝,似乎正在迎接著立冬的到來。

12

立冬日,啦啦隊組織聚餐,付爽和周佳佳約好一塊去飯店吃飯。吃飯途中,黃然插了個話題,大致是說,年底前有一個校籃球錦標賽,讓大家做好準備。

黃然提前打了預防針,桌上有的叫苦不迭,有的卻很開心。付爽待隊裏一個多月,漸漸地都有了解,啦啦隊裏很多女生的男朋友都是籃球部的,恨不得天天黏一塊。

付爽和劉敏有好一陣沒見麵,聚完餐,周佳佳和別的啦啦隊員回了南體,付爽則轉車去了南大找劉敏。

南大的與眾不同之處,在於一進校門後,那兩排參天的法國梧桐樹。立冬之日,梧桐金黃,付爽腳踩落葉仰頭望去,寂寥的星空之下,她甚至覺得自己還處在一口黑井裏。

“小爽爽。”

付爽差點被這聲閃了脖子,趕緊抬頭朝劉敏望去,此人腳步飛快,迎麵撲進她懷裏,把她胸撞得疼死了。

“胸疼,胸疼。”

劉敏一陽指戳戳:“肉彈兒似的。”

付爽白她一眼,兩人去了南大街後的一家清吧。

清吧不比酒吧熱鬧,所以進去時,隻有安靜的民謠歌手在台上彈吉他,付爽和劉敏找了一處角落,叫了清吧的新品熱啤酒和兩碟瓜子、蜜餞。

劉敏給她舀了一碗:“來來來,喝酒養生兩不誤。”

付爽瞧著碗裏的大紅棗遲疑:“這得是什麽味啊?”

“你嚐嚐就知道,我最近經常來喝。”

付爽抿了口,啤酒的味道依然很濃鬱,小麥香氣裏夾雜著淡淡的紅棗味,咽下肚後還能回味一股甘甜。

付爽就不像她,環視了一下周圍,音樂聲安靜地流淌,喝酒的人細細品酌,心煩時來這兒坐坐,還挺解壓。

劉敏知道付爽剛忙完學校的運動會,現在才緩過勁來,問她:“你最近怎麽樣?”

付爽挑了顆烏梅含著,酸了一下後,滿口香甜:“挺好啊。”

劉敏也算是付爽肚子裏的半條蛔蟲,搖搖手指:“你少騙人了,你跟陳維砳怎麽樣了?”

付爽低頭喝了口酒,麵無表情:“老樣子啊,他過他的生活,我過我的日子。”

劉敏有些摸不著頭腦,國慶那個精挑細選衣服,滿腔雄心壯誌的付爽哪兒去了?

“你忙活一陣改變造型,搞半天你跟我說,你啥進展也沒?”劉敏搖著頭。

付爽準備將喜歡陳維砳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裏,直到這件心事可以有機會昭告。可劉敏知道後,時不時發微信關心她和他的進展如何,比她還著急。

“你想讓我當小三?”

劉敏驚訝地張著嘴,捶了下桌子:“我就說帥哥怎麽會有空窗期!”

付爽聽在耳裏,也漸漸能接受這樣的事實,不屬於她的,她就算是許願,歲歲年年許同一個願,那人也不會屬於她。

“劉敏,如果他不喜歡我,我絕對不會告訴他我喜歡他。”付爽撐著下巴,望著碗裏自己的倒影。

“可是喜歡一個人不讓他知道,自己心裏不難受嗎?”

付爽抬頭望著她:“可能我習慣了。”

劉敏撓撓腦袋,為這多情的朋友歎氣:“你應該不是從高中開始喜歡上他的吧?”

追溯,再追溯,付爽點點頭:“從我知道什麽是喜歡開始,那一天我腦子裏就有這種信號,是他。”

“付爽你這個人好可怕,單相思一個男人這麽久,換我早撂挑子了!”

付爽在那晚之前好像從未考慮過放棄,她還在心裏發誓,一定要讓陳維砳跟在她屁股後頭,嚐嚐她以前所經曆的滋味。

現在看來,由衷地覺得可笑,一個人不會對你產生感覺,無論你變得多對他胃口,多迎合他的眼光,你始終都吸引不了他,因為自始至終,你在他眼裏,隻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朋友妹妹。她多想改變在他心裏的位置,可終究隻能停在那兒,看著他和別人走向她想抵達的那條路。

“劉敏,你不會懂的,我對他的感覺,就像是與生俱來匯在了我體內,我隻要一看見他就會覺得很開心,靠近他我可以樂一整天。我和他相處的時光很多,不過在這些時光中,他隻將我看作付豪的妹妹,我也接受。如果我不是付豪的妹妹,我可能連靠近他的機會都沒有。”付爽喝了口酒。

接著,她繼續說:“我上初一時,他上初三,那會兒他就已經能吸引隔壁學校的女孩來看他打籃球。我那會兒臉皮真厚,就在第一排和那些女生明爭暗鬥,給陳維砳和付豪加油,就數我的聲音最大。付豪說我隻有這時候才像他妹,其實他蠢得可以,我隻不過是想給陳維砳加油。”

“後來他上高中,我還留在原來的學校,每一天都在期盼趕快到初三,我要考去二中繼續看他打籃球。然後我如願以償考上了二中,進啦啦隊前的每一晚我都在家裏練劈叉,生怕老師覺得我不合格,不讓我加入。”

付爽每說一段,都能回想起以前的她,那個笨笨的、執著地喜歡陳維砳的付爽。

“我上高中之前,就知道他談戀愛了,不過他們很快就在我的祈禱下分了。上高中後,我以為我還有這種能力,其實就是騙自己而已。我看著他和校花談戀愛,每天但凡他空閑的時間,身邊必定有她的影子。陳維砳那時候高三,學校和三中有一場很重要的籃球比賽,林瑤那會兒為了他重新回啦啦隊排練。她站在最前方時,我望見過陳維砳看她的目光,那是我人生中覺得最黑暗的一刻。”

劉敏那時也在啦啦隊,學校很多女生喜歡陳維砳不假,可是劉敏想,不會有一個人像付爽這樣執著。

“從那一刻開始,我不敢在任何人麵前為陳維砳加油,因為我怕我萬一隱藏不住自己的情感,讓別人或者林瑤知道了,那我以後隻能和陳維砳做陌生人。與其做陌生人,不如我收好這份情感繼續當他眼裏的妹妹。

“他和林瑤一起去南城上大學那天,我心裏真的難過了好久,原來他是這樣喜歡她。我以為自己的單相思可以就這樣結束了,可付豪有一天說漏嘴告訴我他和林瑤分手了,那天明明是陰天,我卻覺得窗外陽光普照,又有了希望。所以我努力學習,隻為了離他越來越近。”

付爽靜靜地傾吐埋藏在自己心裏已久的秘密,語氣像這陣寧靜的音樂一樣毫無起伏。

“我大概知道什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了。劉敏,陳維砳不會喜歡我,所以我做什麽都沒用。”

劉敏心裏苦澀,她身為付爽最好的朋友,三年也沒瞧出來什麽異樣,不知是付爽偽裝得太好,還是她自己遲鈍。如果她能早點知道,她一定想方設法開解付爽,免得付爽承受今天這樣的局麵,再次來到他身邊受打擊。

“付爽,忘了陳維砳吧。南體有那麽多帥哥,你還怕找不到一個取代陳維砳?你喜歡他這麽多年,就沒想過接受別人的喜歡嗎?”劉敏真心坦言。

付爽說過,這種喜歡與生俱來匯在她體內,她想連根拔起,是需要時間和勇氣的。

“我不在意誰喜歡我。”付爽說實話。

劉敏扶額,想起高中那會兒班上好幾個男生都喜歡付爽,但她那會兒卻渾然不覺。

“付爽,青春不要用來等待,你該是時候談談戀愛了。”

女孩的青春短暫,可那樣的年華裏,付爽不後悔用來喜歡陳維砳。她可能太過於偏執,才導致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