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見眾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有沒有動靜?”夏悠然躺在**,騰出吃薯片的空當問了一句。

陸傾音看了眼沒有動靜的手機,搖搖頭:“沒有。”

從“許一曼”說要發陳桉的實時定位之後,夏悠然比陸傾音還要著急,放著大好的周末不去享受,非說準備跟著她去偶遇陳桉。

“悠然,我沒說要去跟蹤陳桉。”陸傾音稍稍有些頭疼,但看夏悠然這般模樣,到時候有了陳桉的消息後,夏悠然肯定是非要拉著她一起去不可。

實話說,她還沒準備好去見陳桉。如果陳桉認出了她,她該怎麽麵對他?如果陳桉隻把她當作陌生人,她好像也高興不起來。

“為什麽不去,這都是花錢買的消息。”夏悠然坐起來,薯片也不吃了,開始跟陸傾音講道理,“雖然現在陳桉沒對象,但是就憑他那張招蜂引蝶的臉,有女朋友那是分分鍾的事情,你必須要有危機感。”

夏悠然也是“母胎單身”,沒談過一場真正的戀愛,但是說起戀愛之道來倒是出口成章。

“我會努力的。”陸傾音裝出一副受教了的樣子,心想當務之急是要把夏悠然忽悠過去,到時候去不去還不是看自己的意思,“你先回去,隻要有情況我隨時匯報。”

夏悠然又躺了回去,蹺著二郎腿,悠悠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要是陸傾音體力能在夏悠然之上,絕對要用暴力解決問題,但是作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對夏悠然她隻得循循善誘:“我們兩個去偶遇他不太好吧?再說你不是也見過他了嗎?到時候遇見還挺尷尬的。”

“到時候你戴個耳機,我在暗處時時指導你。”夏悠然早有自己的打算,“再說,要想和你談戀愛,首先要過我這關。”

陸傾音隻感覺一陣無力:“悠然,我不是小孩子了。”

夏悠然不以為然:“但是你是女孩子。”

陸傾音心裏漫上一股暖意,似乎想到什麽,好笑道:“這麽多年,你倒是沒有食言。”

她認識夏悠然是在初中的時候。夏悠然看見她的第一眼就驚為天人,眼睛發出了燦爛的光芒,還生出一股莫名的使命感,拍著自己小小的胸脯對她說:“我要保護你。”

當時她隻覺得夏悠然是隨便說說而已,也不以為意,哪知夏悠然說到做到,第二天就時刻不離她身邊,在她身邊保護著她,對於那些想和她做朋友的男同學都必須先登記排隊,等到夏悠然核實品行優良後,才能出現在她身邊。

自然也有男生對此不服,結果就是該男生被夏悠然拉去單挑,最後以男生哭著求饒為終。她的生活能這麽清靜,都是因為有夏悠然這個護花使者一直在保護她。

“那當然,我可是護花使者。”夏悠然挑了挑眉,一臉驕傲的樣子。

陸傾音輕笑一聲,還是忍不住問:“那麽多女生,為什麽要保護我?”

她們兩個的性格天差地別,夏悠然是著名的假小子,而她自小被當成小公主嬌養著,認識她們的人都沒想到她們會成為最好的朋友。

“當然是因為你的美貌。”說到這個,夏悠然來勁了,薯條也不吃了,輕挑起陸傾音的下巴,戲精屬性上線,“你應該慶幸我是女生,不然就憑你對陳桉動心這事,我鐵定是要打斷他的腿。”

陸傾音拍開夏悠然的腿:“現在已經不流行霸道總裁了。”

夏悠然不甚在意,想起陳桉,又歎了一口氣:“我為你征戰多年,沒想到你這好白菜還是逃不過被豬拱的下場。”

“他才不是豬。”陸傾音一個鯉魚躍龍門,直挺挺地壓在夏悠然的身上,威脅道,“快收回你的話。”

這時,書桌上的手機響了一下。

“說曹操曹操到。”夏悠然一個挑眉,笑得意味深長,“豬來了。”

陸傾音拿到手機就跳到一旁,很明顯不想給夏悠然看。

夏悠然也不著急,在**打坐,朝著陸傾音勾了勾手指:“拿來。”

“不。”陸傾音將手機放到身後,她還沒準備好去見陳桉。

夏悠然摸著下巴,像是在和陸傾音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阿姨要是知道你暗戀陳桉,不知道會不會請陳桉去喝茶?”

何止是喝茶,就憑白方冉對陸傾音的寵溺,絕對能把對方的祖宗八代了解一遍,要是知道對方是陳桉的話,那陸家的天怕是要變了。

看著陸傾音坐立不安的樣子,夏悠然作勢要下床:“這麽大的事情,我覺得還是要……”

“別。”陸傾音馬上將手機奉上,“隨便看,不要錢。”

自從知道陳桉的位置信息後,陸傾音便開啟縮頭烏龜模式,一直畏畏縮縮地不敢去見陳桉,但最終還是敗在夏悠然的武力之下。

“悠然,我沒準備好。”陸傾音哭喪著臉,還在垂死掙紮。

夏悠然拉著陸傾音的胳膊,在這件事上立場堅定:“有我在,沒意外。”

三分鍾,兩人一共行軍三步。

就在兩人陷入僵局之時,來客廳倒水的白方冉打破了僵局,看見夏悠然時眼睛一亮:“悠然,怎麽來了也不告訴阿姨一聲?”

夏悠然從小到大怕過的人一雙手都數得過來,而白方冉在這些人中的頭等地位至今無人可撼動。

“阿姨……”夏悠然瞬間變,望著拉著自己胳膊的白方冉,腦袋都大了。

“過來坐。”白方冉引著夏悠然去沙發,轉臉朝著一旁喊,“陸席南快出來。”

夏悠然朝著陸傾音發著求救信號,白方冉來得太快,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陸傾音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她現在和夏悠然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沒準白方冉隨便一炸,陳桉回來的消息就不脛而走了,那時說什麽都晚了。

“媽,我和悠然還有事。”陸傾音抱著白方冉的胳膊,拿出看家本領去哄白方冉,“等下次約啊。”

夏悠然得到一個空當,朝著門外逃命似的跑去:“阿姨,我下次再來拜訪你。”

“媽,我也出去了。”陸傾音留下一個甜美的笑容之後也逃之夭夭。

而陸席南就沒這麽幸運了,剛出臥室就被白方冉的一個眼神殺得片甲不留。他幹笑兩聲,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媽,我妹又惹你生氣了?”

白方冉拿著抱枕就扔到陸席南的頭上:“還怪到你妹的頭上,你要是有你妹一半的省心,我天天去燒高香。”

陸席南將抱枕放在沙發上,走到白方冉的身後,捏著白方冉的肩膀,平息著白方冉的怒火:“是是是,我妹最懂事了。”

“知道就好。”白方冉哼了一聲,嫌棄地看了陸席南一眼,“怎麽才出來?”

“這不是周末,就睡了會兒懶覺。”陸席南鬆了一口氣,看著白方冉沒那麽大火氣了,一屁股坐到白方冉旁邊,“媽,你怎麽……”

還不等陸席南說完,一個抱枕就正麵襲擊了他的臉。白方冉的怒點再次被點燃:“還睡懶覺,你老婆來了都不知道!”

“什麽老婆?”陸席南一頭霧水。

白方冉更生氣了:“你還真是對得起你負心漢的名號。”

提到這負心漢的名號,陸席南腦中冒出一個名字:“夏悠然?”

白方冉一個冷眼飄過去:“良心發現了?”

麵對這樣的控訴,陸席南很是無奈:“媽,我們兩個都是過去的事了。”

白方冉控訴地望著陸席南:“所以,你是放下了?”

冒著掉頭的危險,陸席南閉著眼睛點點頭:“是。”

“好。”白方冉的聲音陡然變得危險,“過兩天我給你安排相親。”

陸席南瞬間睜開了眼睛,可白方冉已經帶著怒氣離開了,他急忙追上白方冉,希望白方冉能收回成命。

“媽,這不合適,我還需要段時間療傷……”

超市貨架旁,陸傾音已經完全放棄抵抗,任由著夏悠然動手動腳。

“一切聽我的指揮。”夏悠然檢查了一下耳機,然後將推車交到陸傾音的手裏,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我看好你。”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陸傾音除了向前衝,已經再無其他的辦法。

陳桉早就在蔬菜區來回繞了不下三圈,不斷地環視著周圍,還是沒看到陸傾音的身影。終於,在他忍不住掏出手機想要聯係陸傾音時,看見了他想看到的身影。

陳桉控製著上揚的嘴角,停在了茄子前,隨意拿起一個茄子,佯裝挑著蔬菜。

“目標已發現,在你三點鍾的方向。”夏悠然此時躲在一個貨架後麵,眼睛盯著陳桉,“全力進軍。”

陸傾音可不敢違抗夏悠然,不然就憑夏悠然暴烈的性子,她要是敢不按計劃行事,夏悠然絕對提著她的領子去見陳桉。

一番腦補自己被提著領子丟人的樣子後,陸傾音覺得還是聽夏悠然的指令為好,至少下場不至於那麽淒慘。

“走到陳桉的旁邊,去搭訕。”夏悠然的聲音不斷傳入耳朵,已經為陸傾音規劃好了未來,“裝作不懂,問他怎麽挑蔬菜。”

人家都是偶像劇的劇本,夏悠然這給出的是什麽糟糕的情節?

陸傾音欲哭無淚,盡量放慢自己的步伐,拖延著時間。

陸傾音推著車來到陳桉旁邊,鴕鳥一般地垂著腦袋。雖然她現在離陳桉的距離也隻有短短幾米,可她還是沒勇氣複述夏悠然教她的話。

她感覺,自己好像一個傻子。

陳桉微微垂下視線,隻能看見陸傾音的頭頂,他的嘴角上揚著,所有的好心情全都寫在臉上。

氣氛陷入一種不知名的尷尬中。

陸傾音隻感覺臉燙得厲害,硬著頭皮拿起一個茄子,嚐試著張了好幾次嘴,還是沒能重複出夏悠然的話。

陳桉看出了陸傾音的窘迫,先開了口,駕輕就熟地說出排練過無數次的話:“會挑嗎?哪一個比較好點?”

聽見低沉的男聲,陸傾音下意識地抬起腦袋,怔怔地望著陳桉,手舉著一個大茄子,開始表演發呆。

望著陸傾音霧蒙蒙的眼神,陳桉隻覺得心裏像是被貓抓了一下,眼睛裏無盡的暖意蔓延出來。

耳機裏夏悠然的聲音將陸傾音拉回現實,她回過神,低下頭,腦子裏一片混亂。

他沒有認出自己。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陸傾音還是備受打擊,心裏泛起無數的酸澀。

陳桉明顯感覺到陸傾音臉上顯出的情緒波動,頓時有幾分無措,微微探頭看陸傾音的臉,聲音緊了幾分:“怎麽了?”

“沒事。”陸傾音壓下心底的異樣,將茄子在手裏轉了個圈,“我也不太會挑。”

聞言,陳桉鬆了一口氣,還不等出聲,遠處傳來的聲音打斷他想說的話。

“老大,你竟然親自來逛超市?”盧浩一臉興奮,朝著陳桉的方向幾乎要飛過來,“我竟然碰到了你。”

陳桉臉色一沉,對這份上天安排的緣分很是不滿,早知道盧浩會出來攪局,他就多安排點工作給盧浩。

接收到陳桉不待見的眼神,盧浩這才收斂了下表情,一發現身邊的陸傾音,馬上換了目標:“這位是……”

為了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陸傾音舉了舉手裏的蔬菜,解釋道:“碰巧遇見。”

這一眼,盧浩便呆住了,右手緩緩地舉到半空中,明顯成了陸傾音顏值的俘虜,瞬間將陳桉拋在腦後:“你好。”

陸傾音的笨拙隻在陳桉麵前出現,麵對不認識的盧浩,她反而沒有那麽拘謹,大大方方地衝著盧浩笑道:“你好。”

看著陸傾音一前一後的態度,陳桉隻覺得心裏堵得慌,這一筆賬他自然要記在盧浩的賬上。

麵對這天賜的緣分,盧浩自然不會輕易放過脫單的好機會:“你準備買什麽蔬菜?我不是很會做飯。”

盧浩這樣說還是大大地隱藏了自己的實力,何止是不會,他簡直是個能把廚房炸了的天才。

琳琅滿目的蔬菜也晃了陸傾音的眼睛,她對做飯也是一竅不通,家裏都是白方冉掌廚,以她的水平隻配在旁邊搖旗呐喊,順便在吃飯時對白方冉的廚藝讚不絕口。

“最好買應季蔬菜。”陸傾音搜尋著所有的記憶,隻找到這一個專有名詞,這還是白方冉經常對陸席南說的一句話。

但所達到的效果相當顯著,盧浩很是受用,吹著陸傾音的彩虹屁,立刻就把陸傾音奉為廚神的存在:“女生就是比較厲害。

“沒有。”和盧浩說話時,陸傾音的緊張有所緩解,“其實我也不太會做飯。”

旁邊兩人聊得熱火朝天,倒是把陳桉給擱在了一邊。陳桉的臉色越發深沉,更是將手裏的茄子當作是盧浩,捏得茄子幾乎要變形。

“做飯也沒想象中的困難,我們還是要相互學習。”盧浩比陳桉要更懂得人情世故,三兩句就繞到真正的目的上,“不然,我們加個微信?”

“咳!”陳桉這下沉不住氣了,瞪了一眼盧浩,讓他注意言辭。

哪知盧浩完全沒有理解陳桉的潛在意思,苦著一張臉:“老大,你也要加微信嗎?”

如果陳桉加入戰鬥,盧浩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勝算,雖然陳桉不解風情,但架不住長了一張帥臉。

陳桉咬著後牙槽,他簡直想爆盧浩的腦袋。

聽見盧浩的話,陸傾音一臉期待地望著陳桉,話說她還沒有陳桉的聯係方式。

陳桉腦子裏上演著天人大戰,不是他想拒絕陸傾音,他就一個微信,要是加微信豈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眼看著陳桉不說話,盧浩也沒心思猜測陳桉在想什麽,拿出手機對陸傾音笑道:“我掃你?”

“好。”陸傾音微微失落,拿出自己的手機。

不一會兒,兩人就成了網絡好友,盧浩心滿意足地將手機放回兜裏,剛想深入了解這位女生,卻看見陸傾音花容失色的樣子。他順著陸傾音的視線望去,隻見一個女生往他們這邊走來。

夏悠然擔心陸傾音吃虧,火速趕往現場。

為了避免現場出現失控的情況,陸傾音推著車就朝著夏悠然跑去,好說歹說終於擋住了夏悠然。

盧浩的視線追逐著陸傾音的背影,還不忘感歎:“真漂亮。”

“刪了。”陳桉言簡意賅道。他這會兒已經把茄子放到貨架上,冷冰冰地望著盧浩。

盧浩沒理清陳桉的意思,笑容還停留在臉上:“什麽?”

“微信刪了。”陳桉又重複一遍。

“這不好吧。”盧浩為自己的愛情事業做著最後的掙紮,可聲音在陳桉壓迫的目光中越來越弱,“就算是老板,也不能幹涉員工交友。”

陳桉依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重複著同一句話:“刪了。”

“不是吧。”盧浩嘴還在堅持,但是手已經拿出了手機,看著“刪除好友”完全下不去手,“總要告訴我為什麽吧?”

陳桉本來想說“我喜歡她”,到了嘴邊卻偽裝成另一副模樣:“她喜歡我。”

盧浩咽了咽口水,手指堅決地點了刪除鍵,縱然心裏委屈,但還是要保持微笑,他可沒膽子從陳桉手裏橫刀奪愛。

兩人之間的空氣也變得稀薄起來。

餘光望了眼陳桉,看著陳桉沒有要離開的樣子,盧浩也不敢貿然離開,隨手拿起旁邊的青椒,開口打破尷尬:“什麽樣的青椒比較好?”

陳桉的目光緊鎖著盧浩,嘴唇抿成一條線。

盧浩完全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麽不可原諒的錯誤,幹笑兩聲,將青椒重新放回到貨架中。算了,他還是閉嘴吧。

這時,陳桉推著車從盧浩身側路過,他的聲音輕輕飄進盧浩的耳朵:“越綠越好。”

白方冉一向是行動派,上個周末說要給陸席南找對象,這周周三晚上就把相親安排上了。

“妹妹,我平時待你不薄吧。”在最後一刻,陸席南還在垂死掙紮,給陸傾音打著感情牌,“待會兒哥哥招架不住了,你可要記得解圍。”

陸傾音頂了一下陸席南的肚子:“我還沒計較你連累我的賬,你還好意思讓我幫你周旋?”

“怎麽能是連累呢?”陸席南對這個形容詞很是不滿,“咱們這叫同甘共苦。”

兩人還在說悄悄話,前麵的白方冉回頭瞪了陸席南一眼:“不要耍什麽花招。”下一秒望向陸傾音的眼神卻溫順了不知多少倍,“音音,可不許和哥哥胡鬧。”

“好。”陸傾音乖巧地點點頭,對著陸席南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和陸席南相親的人是他們家一個世交的女兒,其淵源可以追溯到爺爺那一輩,平時來往也不算多密切,但是隻要兩家一有適合婚嫁的孩子,總是能湊出一桌相親的飯局。

“小南,音音,快過來。”剛推開門,白方冉就朝著兩個人招了招手,“給蘇叔叔和蘇阿姨打個招呼。”

“叔叔阿姨好。”陸傾音對他們也不陌生,寒暄起來也不怯場,趁著這點時間,環顧了一下屋內的人。

“幾年沒見,人已經長這麽大了。”說話的是蘇母,一看就是和白方冉一樣的熱場高手,“真羨慕你這麽有福氣,女兒和兒子都是一表人才。”

“哪有。”白方冉對蘇母的誇獎倒是很受用,秉持著禮尚往來的原則,將蘇家的兩個孩子誇了一頓,“我可聽說你們家兩位打小就是學霸,長大了更是國家棟梁。”

“陸阿姨陸叔叔好。”說話的是蘇家的兩個孩子。

來之前,白方冉已經給他們做過科普了,但隻是說了和陸席南相親的女孩名叫蘇澄,倒沒有聽說有男孩子。

“小南、音音,來坐這邊。”蘇阿姨招呼著,一人給他們指了一個位置。

陸傾音望了眼男生,就看見男生衝她笑,倒是把她嚇了一跳。她又在腦海中搜羅一圈,確定對這張臉沒有什麽印象。

男生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蘇哲。”

“這是我侄子。”蘇阿姨介紹著,調侃道,“聽說音音要來,他就鬧著要過來。”

當然這隻是說辭,蘇哲是被她硬生生拖過來的。

“小哲嗎?”白方冉像是想起什麽一般,輕拍了下腦袋,懊惱道,“瞧我這記性,我記得這孩子還在我家裏待過一段時間。”

陸傾音終於想起一段幾乎要塵封的記憶,這就是小時候一直跟在她屁股後麵的小屁孩。

說是小屁孩,其實隻比陸傾音小了兩歲,當時陸傾音還是陳桉的跟屁蟲,突然多了個小跟班,自然要耍耍威風,蘇哲一口一個“音音姐”叫得她喜笑顏開。

陸傾音走過去的時候,蘇哲完全沒有被強迫拉來的勉強樣子,紳士地替她拉了一把椅子,說起話來格外熟稔:“坐,音音。”

“謝謝。”陸傾音禮貌地微笑,卻在心裏腹誹道:小子,你以前都叫我“音音姐”的。

白方冉和蘇阿姨已經開啟了全力炮火撮合陸席南和蘇澄,陸傾音隻想著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誤傷。

可旁邊的蘇哲並不這樣想,每道菜轉到陸傾音麵前時,他都要問陸傾音的意見:“喜歡這個嗎?”

“還可以。”陸傾音回答得模棱兩可,每一句話都在試圖終止對話。

蘇哲並沒有輕易放棄:“聽陸阿姨說,你還單身?”

“嗯。”陸傾音也沒有隱瞞,但是又模糊地補了一句,“單身但不可撩。”

蘇哲也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故意裝作沒聽見,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沒。”陸傾音搖頭,就算以前和蘇哲有過交集,但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前的熟悉感早已經被時間消磨幹淨。

雙方的父母越聊越興奮,陸席南起身,視線在蘇澄身上停留了一秒:“不好意思,去趟衛生間。”

前後沒一分鍾,蘇澄也借口出去了。

陸傾音心裏湧上一股強烈的不安,這陸席南出去了,她不就成了活靶子了嗎?

果然,白方冉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陸傾音身上:“我記得小哲這孩子和音音差不多大吧。”

“同齡人。”蘇阿姨附和,“咱們兩家可真是有緣分。”

為了避免兩人亂點鴛鴦譜,陸傾音在線澄清道:“也不算同齡人,我比小哲大了兩歲。”

“沒關係。”蘇哲義無反顧地站到了陸傾音對麵的陣營,“三歲一個代溝,我們還是有共同話題的。”

陸傾音無奈地保持著職業假笑,現在局麵已經變成了三對一,所以她還是靜觀其變吧。

沒一會兒,蘇澄回到了座位上。

陸傾音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門口,時刻觀察著陸席南何時回來。

陸席南出現的時候,陸傾音朝著過道伸出小手,攔下了陸席南。

到底是兄妹,陸傾音心裏那點小心思瞞不過他。陸席南微微彎腰,小聲道:“我們已經協商好了。”說著,他望了眼一直獻殷勤的蘇哲,“不過,你的情況好像有點複雜。”

陸傾音隻覺得頭皮發麻,原本她隻是一個看熱鬧的吃瓜群眾,突然就成了這場鴻門宴的女主角?

前後的落差出乎意料的大,陸傾音沒有絲毫準備,現在完全應付不過來此時的情況。

很明顯,陸席南和蘇澄已經達成共識,在餐桌上逢場作戲的樣子竟然十分默契,引得兩家大人的嘴巴從頭到尾都沒合上。

倒也算是分散了落在陸傾音身上的注意力,也算陸席南無意間做了個好事吧。

隻是蘇哲這是怎麽回事?蘇澄還不著急擺脫單身,他一個弟弟著什麽急?

在一陣祥和的氣氛中,這場以相親為名義的聚會終於到了說再見的時候。

陸傾音隻感覺一陣疲乏,天知道她有多討厭應付這種東西。

一行人陸陸續續走出包間,正好碰見轉角走來的陳桉。

陳桉隻是在這裏談場生意,看見陸傾音的時候愣了一下,下一秒就退了幾步,躲在陸傾音的視線範圍之外。

盧浩不明所以:“老大,怎麽了?”下一秒,他就看到了陸傾音,“那不是……”找了半天找出了個形容詞,“暗戀你的人?”

“咳……”陳桉將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很不要臉地應了下來,“嗯。”

看著陳桉好不著急的樣子,盧浩急了:“你不慌嗎?”

怎麽說他也對陸傾音有幾分好感,便宜了陳桉就算了,要是便宜了別人他可第一個不願意。

陳桉還在狀況之外,眼睛裏裝著大大的迷茫:“什麽?”

“老大你還問什麽?”盧浩就差跳牆了,恨鐵不成鋼,“這都扯上七大姑八大姨了,十有八九是相親。”

“相親?”陳桉也變得不淡定起來,顧不得什麽,抬起腳就跟上一行人的背影。

陸傾音不是暗戀他嗎?怎麽還會去相親?

陳桉的步伐又慢了起來,皺著眉頭望著盧浩:“你確定?”

“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盧浩肯定道。

陳桉還是有幾分遲疑:“可是……”

“可是她喜歡你,是吧?”如果不是礙於上下級的關係,盧浩絕對是要敲爆陳桉這顆榆木腦袋,“有家長陪同肯定不是本意,這家長就是想要包辦婚姻的意思啊。”

陳桉是徹底慌了,加快了步伐,還抱怨著盧浩的辦事效率:“你怎麽不早說?”

白方冉和蘇阿姨要坐一輛車敘舊,陸席南發揮紳士風度送蘇澄,而蘇哲也沒忘記陸傾音這個孤家寡人,兩人強行組成一對CP。

陸傾音也沒反對,她雖然不喜歡蘇哲,但也談不上反感,隻是坐一下順風車,沒什麽好拒絕的。

“在那裏。”盧浩一眼就發現了陸傾音,看著蘇哲的背影,還不忘向陳桉邀功,“老大,我說得沒錯吧,他們就是在相親。”

“就你聰明。”陳桉扔下一句,就邁開大長腿朝著停車場走去,事不宜遲,“你去拖住他們,我去開車。”

在陸傾音坐上蘇哲的車之前,盧浩很有眼色地跑去搭訕:“嗨,又遇到了!”

陸傾音還記得盧浩,也衝他打了聲招呼:“你好。”然後四處掃了一遍,沒看見陳桉的影子,有幾分失落。

“是在找我們老大嗎?”盧浩也算是精通人情世故,憑著陸傾音一個眼神就發現了端倪,解釋道,“他去開車了。”

“這樣啊……”陸傾音聽見自己不正常的心跳聲,朝著盧浩點點頭。

蘇哲自然不會當個木頭人,瞬間采取了反擊:“這位是?”

“朋友嗎?”盧浩也不免耍了耍心機,既然陸傾音喜歡陳桉,肯定不會反駁他的話,“不用麻煩你了,我老大會送她的。”

蘇哲難免有些詫異,還是保持著風度,詢問著陸傾音:“音音?”

還不等陸傾音說話,盧浩就已經插上話了,又重複一遍方才的話:“大兄弟就不麻煩你了,我們老大會送她回去。”

盧浩的所有話語都在透露著和陸傾音很熟的樣子,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連陸傾音的名字都不知道,隻是有幸成為過陸傾音三秒鍾的網絡好友。

但陳桉不一樣,他可是陸傾音的心上人,在陸傾音的心裏肯定秒殺掉蘇哲。

蘇哲也隻是一個大學生,看著盧浩半真半假的表演,到底在心理戰術上差了盧浩一大截,此時也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相比於成為多餘的存在,倒不如私下做做功課再行動,便禮貌道:“音音,既然有朋友送你,那我就先走了。”

“好。”陸傾音的心思全在即將到來的陳桉身上。

蘇哲的車子絕塵而去的時候,陳桉的車子也停在了兩人前麵。

陳桉從車裏下來,話不多說,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示意陸傾音上車:“我送你。”

“謝謝。”陸傾音整個人蒙蒙的。

陳桉將手放在車頂,防止陸傾音不小心碰到腦袋,在陸傾音坐穩之後,才輕關上門。

“老大,你們要走哪條路?順路嗎?”搭順風車隻是個借口,這麽大的熱鬧他自然不想錯過,盧浩去開車門,反正無論走哪條路,他都順路,“送我一段。”

陳桉擋住車門,認真地望著盧浩:“不順路。”

“老大,過河拆橋不像是你的作風吧?”盧浩被噎了一下,絕地反擊,“我可對你有恩。”

陳桉絲毫不為所動,拿出錢包從裏麵抽出兩張紅色鈔票,遞到盧浩手裏:“打車。”

“你讓我打車?”盧浩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

陳桉繞過盧浩,隻留下一句:“一路順風。”

陸傾音隻顧忙著克製心跳的頻率,已經無暇主動挑起話題,餘光不經意間朝著陳桉望去。

上一次他們坐得這麽近的時候是多久以前了,陸傾音心裏突然湧上一股酸澀,如果當初不是她慌不擇言,他們是不是不會像現在這樣生疏。

陸傾音滿心都是愧疚,但陳桉顯然處於另一種情緒中,察覺到陸傾音的餘光,他拚盡全力也無法阻止笑意蔓延到嘴角。

“你……”紅燈停,陳桉找到說話的空當,“要加微信嗎?”

陸傾音晃神了一刻,怔怔地望著陳桉,大腦像是解析不出這幾個字的意思:“嗯?”

“上次不是要加微信嗎?”陳桉又重複了一遍,那天下午他就新辦了一張手機卡,重新注冊了一個微信號,但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陸傾音回過神:“好、好啊。”

汽車重新啟動,陳桉半側著臉,神情一片柔和:“待會兒?”

陸傾音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下意識地點著頭,忘記了回答。

汽車穿行在寬闊的公路上,兩旁閃爍著霓虹燈,這座城市的夜晚比白天還要熱鬧。

陸傾音沒有將具體地址告訴陳桉,以前她和陳桉是鄰居,陳桉肯定會認出她家,到時候肯定也能勉強想起她。

比起這樣被想起,她更希望拋開過往的一切,和陳桉重新認識一次。

到了陸傾音指定的地點,陳桉停下汽車,並沒有著急下去,拿出手機點開二維碼,在陸傾音麵前晃了一下:“你掃我?”

“好。”陸傾音有幾分手忙腳亂,點開了掃碼,屏幕裏出現陳桉的微信,她不自覺地念了出來,“陳桉。”

之前的微信以“許一曼”的身份公布了,這是陳桉重新注冊的微信。

“我的名字。”按照目前的進度,他並不知道陸傾音知道他的名字,陳桉的邏輯性很強,演起戲滴水不漏。

陸傾音吞了下口水,眼睛盯著陳桉,不想錯過陳桉一絲情緒變化:“我姓陸。”

陸傾音隻報上了一個姓,因為她還是有自己的私心,至少現在為止她還是更願意和陳桉重新認識。

我知道。陳桉這句話藏在了心裏,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好了。”

陸傾音隻當陳桉是出於禮貌,沒有追問,盡力地保持著原本的微笑,隨意說了句:“這麽快。”

陳桉隻是敲了一個“陸”字作為備注名。

車窗外車水馬龍,各種色彩的霓虹燈變化著顏色,陸傾音坐在車內,仿佛全世界都淪為她的背景板。

空氣安靜了幾秒,陸傾音利用著不太活躍的腦細胞,想著接下來應該走什麽流程。

三秒之後,陸傾音猛然反應過來,連忙解開安全帶,作勢要下車:“我到了,今天麻煩你了。”

“等下。”陳桉的動作很快,率先下車為陸傾音打開車門道,“小心一點。”

“謝謝你。”陸傾音微微欠身,眼睛彎彎望著陳桉,“回去注意安全。”

陳桉剛想說話,陸傾音的手機突然響了,她看了眼屏幕,不好意思道:“我哥。”

“你先回家吧。”陸傾音按斷了通話,為了防止她那不靠譜的哥哥說胡話,她並不想在陳桉麵前接電話。

知道陸傾音一時半會兒到不了家,陳桉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在陸傾音的肩上:“你也早點回家。”

陸傾音感覺全身漫過酥麻的一股電流,眼睛飄忽了兩下,輕輕地點頭:“嗯。”

手機又發出奪命的鈴聲,為了不讓陸席南擔心,陸傾音朝著陳桉指了指一旁:“你先回去吧,我去接電話。”

陳桉點頭,再逗留下去陸傾音不知何時才能回家,便離開了。

“音音,你沒事吧!”手機裏傳來陸席南的咆哮,陸傾音將手機拿開一點距離,就聽見更加洪亮的聲音,“蘇哲說你上了朋友的車,誰啊?”

“你不認識。”陸傾音非常慶幸自己方才的英明之舉,她的手指輕輕扯著西裝,不讓它掉落下來,“我給你發個定位,你來接我一下。”

“你去哪兒了?”陸席南的聲音沾染上幾分擔憂,卻又話鋒一轉,“等著我,我馬上就到。”

洗完澡之後,陸傾音就捧著手機,美滋滋地望著和陳桉的對話框。

說些什麽好?腦海中天人大戰,陸傾音光是想想心就已經處在爆炸的邊緣,整個臉完全埋進被子裏,將手機放在胸口,在**翻滾了好幾圈。

“你到家了嗎?”猶豫了好久,陸傾音終於將這幾個字發送了過去。

“嗯。”陳桉的信息回得很快,“你也到家了?”

陸傾音一副癡漢樣地點點頭,卻後知後覺陳桉看不到。

“是的。”她的嘴巴完全合不上,視線飄到書桌上,“你的衣服我什麽時候給你送過去?”

真好,又找到見麵的借口了。陸傾音又在**滾了一圈,整個人陷入亢奮階段。

“等你有時間可以來找我。”陳桉又補充了一句,“隨時可以。”

假如陸傾音有尾巴的話,此時怕是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嘭嘭嘭!”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房間內的旖旎,陸傾音一個激靈,從**撲騰起來,試探地問了一句:“媽?”

“我是你哥。”陸席南渾厚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又敲了兩下,“可以進去了嗎?”

陸傾音這才鬆了一口氣:“進來吧。”

然後,她也不理會進來的陸席南,旁若無人地給陳桉發信息:“好。”

陸席南剛進來就看見書桌上紮眼的衣服,又看了眼望著手機傻樂的陸傾音,挪到陸傾音的旁邊:“給誰發信息呢?”

陸席南瞬間覺得心碎成了玻璃碴,又像是想到什麽一般:“送你回來的男人?”

聞言,陸傾音抬了下頭:“關你什麽事。”

“我可是你哥。”陸席南作勢要去搶手機,結果陸傾音一個翻滾,他就落了空。

但是這個問題容不得陸傾音含糊,他又問道:“今天不說清楚,我就不走了。”

眼看陸席南沒有善罷甘休的打算,為了不浪費陳桉的時間,陸傾音匆匆和陳桉說了再見,關掉手機,雙腿盤坐著,開始和陸席南大眼瞪小眼。

“說話啊。”陸席南下巴抬了抬,視線落在衣服上,“解釋解釋吧,什麽朋友?”

陸傾音晃著身子,完全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你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陸席南湊近半分,“信不信我現在就告訴咱媽,到時候可就不是光解釋就能解決的了。”

陸傾音完全不在怕的:“你不敢。”

這下,陸席南氣笑了,起身一副朝著外麵走的模樣:“我不敢?我告訴你,我瘋起來我自己都害怕。”

結果陸傾音依舊不為所動,他輕擰著眉頭,和想象中不一樣啊,他頓了一下,重新坐到陸傾音旁邊,又道:“再給你一次機會。”

“嘁。”陸傾音不屑道,“這件事捅到媽那裏,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

陸席南詫異地望了眼陸傾音:“哦?”

“看你愚鈍,我來點化點化你。”陸傾音挪著身體,移到陸席南身側,一板一眼地分析道,“你看,如果你把我揭發了,以咱媽的脾氣肯定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來,對吧?”

陸席南點了下頭,示意陸傾音接著說。

“但是一個我向媽撒嬌就能解決的問題算什麽大問題。”陸傾音頗有些恃寵而驕的小得意,捅了捅陸席南的胳膊,“為了自保,我到時候也隻能把哥哥推出來轉移注意力,希望哥哥不要怪罪我。”

“把我推出去?”陸席南指著自己。

“當然了。”陸傾音臉上仍是乖巧的表情,仿佛是自己受了委屈那般,“哥哥連對象都沒有,我為了哥哥隻能保持單身,就怕傷害到哥哥幼小的心靈。”

聽了這番話,陸席南內心感到五味雜陳,除了委屈,還有點小心酸,最難過的就是他連一點反駁的理由都找不到。

從陸傾音出生的那一刻起,陸席南就認清了在白方冉心裏他最多隻能排第二的事實,凡事隻要陸傾音一皺眉頭,白方冉哪裏還有什麽理智可言。

如果陸傾音真的將方才的話說給白方冉聽,那他陸席南絕對會成為史上最大的一個悲劇,肯定會被冠以“耽誤妹妹幸福”的名號五花大綁地送去相親。

“上天真是對我不薄啊!”陸席南滿是心酸,拉過陸傾音的手,輕拍了兩下,“既然妹妹都替我這麽著想了,我哪裏還能辜負妹妹的一片苦心。”

“萬一妹妹眼光不行,遇見渣男怎麽辦?”陸席南開啟影帝模式。

陸傾音也不甘落後,笑得和宮廷劇裏得了寵的娘娘一般:“作為哥哥要相信妹妹的眼光。”

“話雖這麽說,但哥哥還是希望替你把把關。”陸席南語重心長道,“畢竟比你多吃了兩年的飯。”

陸傾音搖搖頭:“不勞哥哥費心了。”

陸席南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萬一遇到渣男……”

“到時自然會求助於哥哥。”陸傾音說得滴水不漏,堵得陸席南一句也說不出來。

兄妹倆麵對著麵,笑得那叫一個無懈可擊,但眼底都有各自的堅持。

“音音,準備睡了嗎?”白方冉敲了兩下門,語氣溫和道。

陸傾音瞬間驚醒,從**跳了下來,一把抓過桌上的衣服,胡亂往被窩裏一塞,才開口道:“沒有呢。”

“那我進來了。”白方冉推開門,看見陸席南的時候還嚇了一跳,“你怎麽在這兒?”

陸席南的實話在心裏千回百轉,最後咽進肚子裏:“談談心。”

“白天談,不要影響音音休息。”白方冉說得那叫一個自然,將手裏的水果盤遞到陸傾音麵前,溫柔道,“音音,嚐嚐媽下午買的葡萄……”

還不等白方冉說完,陸席南的手就伸進了水果盤裏:“看著不錯。”

“誰讓你吃了?”白方冉這句話說得相當紮陸席南的心,她將水果盤放在書桌上,拽住陸席南的胳膊,“不要打擾音音休息。”

“媽,你這麽偏心,我可是很傷心的。”陸席南嘴裏說著話,眼睛卻望著葡萄,想趁機再拿一顆。

“想吃去冰箱裏拿,自己去洗。”白方冉沒給陸席南這個機會,推著陸席南往門外走,回頭對著陸傾音換了一張麵孔,“音音也嚐嚐,特別甜。”

陸傾音鬆了一口氣:“謝謝媽。”

辦公室裏,陳桉來回切換著微信賬號,無論哪個賬號都沒收到任何有關陸傾音的信息。

從上次送陸傾音回家之後,陳桉和她說過的話簡直五根手指能數得過來,就算他用“許一曼”的身份暴露自己的行蹤,陸傾音的積極性也不是很高。

“老大。”盧浩拿著一份文件敲了敲門,得到陳桉的允許之後才走進來,“你要的文件。”

陳桉全然沒有工作的心思:“放那裏吧。”

“好。”盧浩放在指定的位置,看著陳桉臉色並不怎麽好看,放完文件立刻火速離開現場。

可事實證明,隻要老板心情不好,跑得再快都沒有用。

“等下。”陳桉的聲音飄**在空氣中。

盧浩輕歎一口氣,轉過身卻是一副積極向上的樣子,聲音都帶上了亢奮:“老大還有什麽事?”

在感情方麵,陳桉沒什麽經驗,將手機放在辦公桌上,虛心向盧浩請教:“如果一個女孩說喜歡你,卻突然不聯係你了,是怎麽回事?”

沒錯,在上次立功之後,盧浩和陸傾音的關係也算有了質一般的變化,至少從陳桉的嘴巴裏套出了陸傾音的名字。

話剛說完,陳桉那張毫無表情的臉驟然黑了下去。

“當然這個可能性不是特別大,陸小姐看著不像是三分鍾熱度的人。”盧浩瞬間改口,避重就輕道,“可能隻是太忙了。”

陳桉的臉色好了許多,思索著這個問題的可能性。

“老大,你喜歡陸小姐嗎?”盧浩聲音放輕,嚐試著問。

陳桉的回答也是模棱兩可:“你覺得呢?”

那就是喜歡,盧浩在心裏有了思量,以陳桉那臭屁的性子,能這樣回答已經算是給出了答案。

“老大,男生需要主動一些。”盧浩說得相當直白,“陸小姐不聯係你,你可以主動找她。”

陳桉在感情方麵就是一個新手,盧浩也不拐彎抹角,萬一陳桉一不小心失了戀,最後倒大黴的還不是他。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在乎陳桉,就他不能置身事外,鬼知道陳桉這個工作狂無事可做時會怎麽折磨他。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

陳桉突然像是開了竅,欣賞地看了一眼盧浩:“嗯。”

盧浩鬆了一口氣:“那老大我先走了。”看見陳桉點頭之後,他立刻火速離開。

到達安全領域後,盧浩忽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平日裏他做好分內的工作就算了,現在還要兼職當老板的情感顧問,他可真是心累。

陳桉提前了一個小時下班,全辦公室的人嘴巴都驚成“〇”形。

“今天什麽風,把老板給吹走了?”A員工不可思議道。

“肯定是妖風。”B員工附和道,看見路過的盧浩,八卦道,“耗子,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盧浩將手指放在嘴邊,神秘道:“天機不可泄露。”

此時,當事人陳桉正行駛在公路上,卻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去陸傾音公司的方向。

在去之前,陳桉已經想好了對策,裝作不經意間偶遇,然後讓陸傾音搭順風車,無意間透露自己沒吃飯,邀陸傾音共進晚餐之後送陸傾音回家。

完美的作戰計劃就此誕生。一路上,陳桉心情飛揚,表情柔和了不知多少。

而這邊,夏悠然將自己甩在椅子上,渾身無力道:“終於結束了!再繼續下去,我馬上要飛升了。”

公司接了一個比較急的單子,這幾天大家忙得不可開交,就連晚上的時間都用來做配音的功課。

“好累。”陸傾音情況也沒有好多少,轉了轉脖子,想著她已經好幾天都沒有顧得上陳桉了,就連“許一曼”給她發陳桉的定位,她都沒時間去偶遇。

“晚上去吃一頓?”在夏悠然這裏,解除疲勞的最好辦法就是美食了,她朝著陸傾音眨眨眼睛,“城西的小龍蝦走起?”

“陸傾音,樓下有人找。”同事朝著陸傾音招招手,調侃道,“一個帥哥捧著玫瑰花等你呢,桃花運要來了喲。”

“帥哥?”夏悠然兩眼放光,朝著陸傾音擠眉弄眼,“姐妹,可以啊,這就到手了。”

陸傾音第一反應也是陳桉,欣喜得都沒顧上考慮現實情況,比如陳桉怎麽會知道她的公司,她滿心全是歡喜,朝著樓下飛奔而去。

“等等我。”這樣的熱鬧都不湊可不是夏悠然的風格。

在電梯裏時,陸傾音才想起要檢查下儀態,扯了扯並不皺的衣服,又撩了兩下頭發:“悠然,你看看我,有哪裏不合適嗎?”

“沒有。”在夏悠然眼裏,陸傾音無論穿什麽都是小仙女,“你就負責美瞎他的眼吧。”

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公司樓下,背對著她們。

可陸傾音飛快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停了下來,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那不是陳桉。

“怎麽不走了?”夏悠然沒察覺到異樣,拉了下已經愣在原地的陸傾音。

這時,男人轉過頭,看見陸傾音時眼睛一亮,抬起腳步朝著陸傾音走了過來:“音音。”

是上次相親的蘇哲。

陸傾音忍著心裏的落差,向蘇哲扯出笑容,語氣卻帶著禮貌的疏遠:“你怎麽來了?”

“給你。”蘇哲將手裏的玫瑰花向前遞過去半分,“想請你吃頓飯。”

自從上次聚會之後,蘇哲就對陸傾音有了好感,之後更是向白方冉打聽了陸傾音的感情狀態,知道陸傾音仍然單身之後就打算追求陸傾音。

“我不太喜歡玫瑰花。”陸傾音沒有接的意思,一並回絕了蘇哲吃飯的邀請,“我還有工作沒處理完,還要去加班。”

蘇哲畢竟是個小男孩,當下就不知該怎麽辦,捧著一束花維持著僵硬的姿勢。

“我替音音收下了。”夏悠然適時地接過玫瑰花,不讓蘇哲陷入尷尬,“小帥哥,今天不太合適,以後有時間約。”

蘇哲立刻笑道:“好。”

“那我們先上去了。”夏悠然摟了摟陸傾音的肩膀。

蘇哲點頭:“好。”

“謝謝你的花。”陸傾音對蘇哲道謝後,便轉身回去。巨大的驚喜過後,她感到了同等程度的失落。

無人注意的汽車裏,陳桉的嘴唇繃成一條線,視線落在蘇哲身上,心裏有說不出來的嫉妒。

這就是上次和陸傾音相親的男人?陳桉在心裏猜測道,拳頭緊緊地握著,車裏一陣低氣壓。

夜色從城市的一角侵入,逐步蔓延整座城市。

電腦屏幕上是某高校的論壇,每隔五個帖子就有一個是關於校花陸傾音的。

陳桉原本打開電腦是為了辦公,可鬼使神差地就點開了經常打開的網頁,結果越看越氣。

離開陸傾音之後,陳桉就學會用網絡搜羅有關陸傾音的一切,論壇是信息量最大的地方,這裏每天都有人去更新陸傾音的日常。

陸傾音作為新生代表講話,陸傾音數學競賽獲得一等獎,陸傾音被圍堵告白……

雖遠在萬裏之外,陳桉還是時刻關注著陸傾音的動態,然後將陸傾音所有的圖片保存下來,就好像能自欺欺人,欺騙自己也算是參與了陸傾音所有的成長。

那時的他,是所有人夢想成為的模樣,卻羨慕著每一個能輕易出現在陸傾音身邊的路人。

陳桉以為自己早就習慣陸傾音的優秀,可今天親眼目睹陸傾音被告白,他再也沒有平時的淡定。

心煩意亂之時,陳桉點開手機,切換到“許一曼”的身份,給陸傾音發消息:“有沒有時間?陳桉好像在三裏公園出現了。”

三裏公園離陸傾音家步行隻需十分鍾,距陳桉所在的酒店開車五分鍾的距離。

他想見到陸傾音,就現在。

陸傾音的信息幾乎同時發了過來:“謝謝一曼姐。”

陳桉皺著眉頭,沒搞清楚陸傾音的意思,但他也不需要搞清楚,拿起車鑰匙就出了門。

三裏公園占地麵積並不大,住在附近的人飯後都喜歡來這裏散步,最惹人注目的就是由三十多位阿姨組成的廣場舞隊伍。

陳桉轉了兩圈也沒找到陸傾音,找了一個無人的靠椅,望著陸傾音最可能出現的方向發呆。

大概十分鍾後,陸傾音出現了。

陳桉煩躁的情緒頓時被安撫下來,為了讓陸傾音有偶遇的錯覺,他將視線移開了幾分,餘光裏卻全都是陸傾音的影子。

大抵是陳桉正對著她,陸傾音很快就發現了陳桉的身影。她盯著陳桉看了好久,在陳桉忍不住假裝與她不經意對視時,她卻突然找了個旁邊的位置坐下了。

他們之間有十米的距離,不斷有人經過,若不是陳桉刻意尋找過陸傾音,他絕對發現不了陸傾音的存在。

陳桉的心裏突然一空,看著陸傾音就好像看見了曾經的自己,那個隻敢隔著一個屏幕關注陸傾音的自己。

即使陸傾音真的將自己忘得一幹二淨,他也不願意陸傾音承受這些,他太清楚那種無力感。

陳桉垂下視線,將目光轉到陸傾音的方向,眼睛裏忽然有了一些堅定的東西,準備起身去找陸傾音。

“小夥子,沒見過你啊!”隔壁跳舞的阿姨們早就注意到陳桉,這會兒按捺不住,過來和陳桉搭訕。

“有女朋友嗎?我有個女兒和你差不多大。”

“李姐,你女兒不是有男朋友嗎?”

“我也就問問,防患於未然嘛。聽說你女兒最近也找了個男朋友,你怎麽也來湊熱鬧?”

幾個阿姨的突然出現,讓陳桉重新坐回椅子上,此刻已經看不見陸傾音的身影。

“對不起阿姨,我有喜歡的女孩了。”陳桉雖然禮貌,卻有幾分急躁,站起身就朝著陸傾音的方向望去。

那裏已經空無一人,陸傾音已經離開了。

陳桉隻感覺自己的心突然空了一塊,這股失落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他有種明明已經站到離陸傾音觸手可及的地方,卻還是觸摸不到她的感覺。

他等不了,也不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