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廿五製衣閣

廿五 製衣閣

沈言站在院門之外,看著遠處幾乎已經漸漸跌落的夕陽,神色之間,盡是陰厲。

他從未露出過這樣的神色。

即便是前世麵對無數想要搶奪他斷天刀的絕世強者,他的神色間也沒有絲毫陰厲和森然。

這是一種,憤怒到幾乎連自己都要燃燒起來的狀態。

沈言這種冷靜之人,是不會容許這種憤怒擾亂自己清晰的思維的……他此刻的狀態,沒有任何人見到過。

“姐姐……姐姐去哪裏了……”沈言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他知道這種情況之下,越急越亂。

“……她走之前,和我說過……我……真是該死……”沈言思來想去,卻不記得沈如煙囑咐他努力之時,到底說過去哪裏。

沈如煙說話的時候他心思有些繁縟,所以沒有注意,直到此刻方才後悔莫及。

“不論是誰……若是姐姐有了丁點損傷,我要了你的命!”之所以認定是他人,是因為沈如煙從來不會在這個時間段還逗留在外麵。

那麽隻有一個原因……沈言眼神再冷三分。

他得罪的人不多,小胖子沈龐雖然和他過不去,但也不會去動沈如煙……他還沒那個膽子。

那麽隻有沈紅。沈言心頭幾乎已能確定,沈紅住在哪裏他不知道,但他隻需要找外務管家絕對沒錯。

“沈紅,沈園,爾等好膽!”沈言呲牙咧嘴,牙齦幾乎都被他咬的滲出血來。

…… 沈言自身的傷勢極為嚴重,雖然此刻鮮血在雷霆之氣的蘊養下已經止住,可右臂和拳頭上的傷勢可不是那麽容易忽視的。

因為失血和傷勢的緣故,沈言的身體已經極為虛弱,麵上也不由變得更為蒼白。

沈言強提一口氣,便準備往沈園所在之處趕去……即便明知對方不敢對沈如煙如何,但他仍舊放心不下。

“呼呼……”沈言邁出的腳步瞬間頓住,看著氣喘籲籲的來人。

“沈龐……”沈言籌思了一下語言,“我沒工夫和你鬧,我姐姐出了點事,我要去找她……” 沈言知道小胖子雖然老是找他的麻煩,但如果遇上什麽事情,卻也是不會真的去阻攔於他的。

“不……不是……”沈龐一路跑來,他雖然是養身六段的人物,可也吃不消這樣劇烈的運動,所以說話都有些口齒不清。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還想打架?那我奉陪!” 沈言倒真的有些生氣了,神色也不由變得冷厲了下來,雖然沈龐還是一少年,但若是因為沈如煙,沈言也絕不會手軟。

右拳雖然已經白骨森森,鮮血蔓延,但沈言仍舊忍著劇痛將其緊握,雖然疼痛如斯,可他的麵上卻分毫不見變色。

“別……別……”小胖子連連擺手,他的目光觸及到沈言右拳的那一刻,終於是確定了自己心底的猜測。

當下便是驚出了一身冷汗,他認為沈言以前的所作所為,都是隱忍不發。

“對……對不起……以前都……都是我不好……”小胖子因為焦急,話音雖然有些氣喘,但沈言卻聽了個真切。

“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現在給我讓開,我要去沈園那裏找我姐姐!”沈言心頭不禁好笑,可沈如煙的安危卻如同一座山壓在他的心頭一般。

是以蒼白的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沈言一步錯開了麵前的小胖子。

“等……等等!”沈龐見沈言頃刻之間就要跑開來,當下便一把抓住了後者的衣襟。

回頭。冷如寒冰的目光。

小胖子覺得自己仿佛被凍結一般,沈言目光中的殺機,是那樣的明顯。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給出一個理由,這帶著書卷氣息,看似孱弱的少年,絕對會出手殺了他。

“你姐姐……不在沈管事那裏!” 話音落罷。沈龐便猛然鬆了口氣,沈言對他流露的仿若實質的殺意,終於消散開來。

“她在製衣閣,我今天看見她往那邊去了……”

“多謝!”沈言再不遲疑,身形瞬間跑動起來。

製衣閣,製衣閣啊!他此刻方才記起來,沈如煙的的確確說的是去製衣閣幫工去了,否則他也不會如此輕易的相信沈龐。

小胖子沈龐站在原地,看著那略顯單薄的背影,露出了一絲苦笑。

“沒想到……藏得最深的,原來是一直不被人在意的!”沈龐不是白癡,但也絕不可能想象的到沈言居然是借體還魂。

所以那在少年看起來威力極大的一拳,便被沈龐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在隱藏實力。

……

製衣閣。

乃是沈家為所有族人提供衣物所在,裏麵的女工,大多也都是自家的族人。

除了沈宏圖那些沈家地位比較高的人需要技藝高超的技工來裁製衣物以外,其他人都穿的是普通女工裁剪出的衣物。

而沈如煙也經常來此地幫工,雖然八年前沈正天的地位還很高,可自小沈如煙便精通女工,針織布藝,琴棋書畫也略有涉獵。

不過待沈正天被廢了修為之後,那學習起來頗為耗費時間以及錢財的琴棋書畫,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在了沈如煙的生活中。

他們已經負擔不起這麽昂貴的費用。

但女工針織,卻是沈如煙為沈家緩解經濟的手段……裁剪衣物,繡花織鞋……這些東西雖然普通,可在沈如煙的一雙巧手下,卻做的是細致精巧。

可這種東西隻是尋常之物,而且製作起來頗為耗費時日,所以也僅僅隻能讓三人勉強溫飽而已。

沈如煙每月靠著這些途經獲得的銀兩和沈家每月發給三人的月錢加在一起,方才能讓三人生活下去。

……

沈言此刻已經站在了製衣閣的門口。

此時已近夜晚,製衣閣內,幫工的女性族人已經少了許多。

這些普通人家的女子在白天拋頭露麵已是不易,若夜晚再滯留在外,難免鄰裏之間會有閑言碎語。

是以院中隻有年紀略大的一些婦人還在染布,紡線…… 沈言邁入其中,當下便有幾人抬起了頭來。

四處打量了一下,沈言朝著一位正在染布,長相和善,三十餘歲,穿著一身藍色布衫的婦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