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們是一個團隊

(1)

呼——呼——呼——

大風鑽進樹洞發出的回響成了天然的鬧鍾,被風聲叫醒的我迷迷糊糊地邊揉著眼睛邊從地上坐了起來。

放眼望去,樹洞之外已是明晃晃的一片,環視四周……嗯?他們人呢,都去哪兒了?怎麽就隻剩下我一個人在樹洞裏麵了!

看著周圍沒人,我立即緊張地跑到了樹洞外。

一出去,我就看到宮澤懶懶地倚靠著樹幹,表情悠閑,嘴裏還叼著一根類似草一樣的綠色植物。

透過重重厚葉,幾束幽幽的陽光輕輕落在他的身上,並纏著他皮膚上的每一根細小絨毛,讓他整個人看上去跟自帶發光功能似的,閃閃發亮。

我像隻幽靈一樣慢慢飄**到他的身邊,幽怨地抱怨道:“為什麽你們都醒了卻沒人把我叫醒?我們可是一個團隊啊,就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起合眼睡覺一起睜眼起來的嘛!”

“一起合眼睡覺一起睜眼起來?撲哧……哈哈哈……這是什麽邏輯?”宮澤重複了一遍我的後半句話之後,對著我哈哈大笑起來,“自己睡得跟頭死豬似的完全失去了意識,現在反倒怪起別人來了?季天晴,你還能再搞笑一點嗎?”

我氣得鼓起了雙頰。

當然,自知口才不如他的我隻能在心裏默默詛咒這個毒舌的家夥一萬遍!

“我才懶得理你!”這個對話再繼續下去隻能落得自取其辱的下場,所以我趕緊轉移了話題,“對了,傾伊和小白去哪兒了?”

宮澤轉過頭,朝前揚了揚下巴示意我往那兒看,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隻見他們倆有說有笑地往樹洞的方向走,手裏還拿著許多稀奇古怪的果子一樣的東西。

不知怎麽的,從我們與傾伊第一次見麵那時候開始,我就覺得傾伊看著小白的眼神怪怪的,而且兩人在交流的時候也有種根本就不是剛剛認識的熟悉感。

難道他們早就互相認識對方了?不可能啊,如果是這樣的話,小白怎麽會不告訴我?又或者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內情?

想到這兒,我不禁在宮澤奇怪的眼神中,用手敲了敲頭。

季天晴,你還是不要想太多了。小白本來就是一個超級好相處的人啊,所以傾伊跟他很快就能熟悉起來有什麽好奇怪的?

“喏,天晴,給你。”不知不覺,傾伊已經來到了我的麵前,她笑臉盈盈地看著我,把一個果子塞到了我的手心裏。

“這是……”我抓著那個從未見過的果子,疑惑地打量了一陣子。

傾伊溫柔地給我解釋道:“這些都是可以吃的水果哦,我以前就是靠這些生活的,大家可以放心地吃,先填飽了肚子才好繼續上路。”

接著,傾伊把水果也分發給了宮澤。

吃完水果,大家開始出發。

一路上,我們隻顧著趕路而很少說話,路上的風景也從各種根粗葉大的大樹叢林變成了樹木矮小,但卻很茂密的小樹叢林。

“呼呼呼,好累啊!”

我感覺到自己的雙腳已經微微打戰,終於忍不住提出了“抗議”:“走了好久了,我們先休息一下吧!我不行了,再走下去我的腳就要失去知覺了!”

“天晴,再堅持一下!”傾伊聽到我這麽說後,立即折回到我的身邊,並且挽過我的手臂對我揚了揚眉毛俏皮地說道,“我知道這附近就有一條河流,我們等到了那兒再坐下來好好休息吧,還可以在河邊喝口水。”

“好吧。”我吸了吸鼻子,心中懷著對水的渴望,繼續前行。

走著走著,我的腳尖突然踢到了一顆小石子,緊接著……我竟然一個重心不穩硬生生地再次摔了個大馬趴……

兩天內摔了兩次。

尤其是這次,大家紛紛轉回頭來看著我,嗚嗚嗚……真是丟死人了!

“嗬嗬嗬……我沒事,大家不用管我,繼續趕路吧。”我硬著頭皮從地上爬起來,對著大家一陣幹笑。

“天晴,你真的沒事嗎?”小白懷疑地打量著我,“要不,我背你吧。”

“不用不用!我哪有那麽脆弱?放心吧,我真的沒事,大家還是趕路要緊,再不走,天又得黑了!”我對著他們再三揮手催促後,小白和傾伊這才轉過了身,繼續向前走去。

隻有宮澤還在上下打量著我……

“幹嗎盯著我看?”我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後徑直越過他也向前走去。

隻是我的腳每走一步都疼得我齜牙咧嘴,走了幾步後我才低頭查看我的腳出了什麽問題……不看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之中我的腳上已經慢慢滲出了血,難怪會那麽疼呢。

這時,宮澤突然從我的身後走到了我的身前,背對著我微微曲著膝蓋,然後一聲不響地就把我的雙手跟係安全帶似的拉到了他的雙肩上。

他,他,他這是要背我嗎?

還沒等我完全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自己的雙腳已經騰空了。

“啊啊啊……”我尖叫著下意識地將雙臂交叉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脖子。

傾伊和小白大概是聽到了我的叫喊,紛紛轉回頭看著我們倆。

“天晴……”小白皺著眉頭,直接走到了我們的身邊,然後柔聲向我問道,“要不要我來背你?”

還沒等我回答,宮澤就直接邁開腳步,看都不看小白一眼就與他擦肩而過。

我隻能轉回頭無奈地望了小白一眼。

不過宮澤是怎麽發現我受傷了?

畢竟連小白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鼻間是宮澤衣服上淡淡的青草香,我感覺心裏暖和和的,臉也熱熱的,心跳漸漸地飆升到了120。

我將下巴輕輕墊在他寬厚的肩膀上,腦袋保持直視前方的狀態,因為我知道,此時此刻隻要我的頭微微向左一偏,就會和宮澤的側臉撞在一起。

偶爾我也會偷偷瞟宮澤一眼,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呼吸和步伐也很均勻,看起來一切如常,隻是此刻他的兩頰像是被塗上了一層淡淡的粉紅,難得讓人看起來覺得有些可愛。

我偷笑了一下,原來他也不是沒有感覺。

往前走了不到一千米後,我就聽到了“嘩啦嘩啦”的流水聲,接著,一條不算寬廣的小河流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哇哦!河水看起來好清澈哦!啊!”在我的感歎聲裏還夾雜著一聲不和諧的尖叫,因為就在我情不自禁地發出感慨的時候,宮澤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自作主張地將他的手突然鬆開,我就“咚”的一聲,屁股狠狠地貼在了地麵上。

還好這裏的地上長著苔蘚植物所以還算柔軟一些,如果再往前走一點走到了石灘上,我的屁股不得開花啊!

走在後麵的小白立馬跑到我的身邊把我給扶了起來,傾伊也跟著走了過來。

我拍拍身上的塵土,雙眼冒著火光,憤怒地瞪著宮澤,而他隻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甩了一句:“重得跟頭豬一樣。”然後便大搖大擺地走向了石灘。

“宮澤!你,說,什,麽!”

沒有人告訴他,不能提起女生的體重和年齡嗎?

我氣得發狂,全身上下瞬間充滿了能量,屁股的疼痛也顧不上了,直接加快腳步朝著他的方向追了上去。

沒想到在我快要追上的時候,宮澤的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還好我及時刹住了車,不然就得撞到他的背上了。

“你……”我剛想和他理論一番,他立馬打斷我的話。

“跑得倒是挺快,腳不痛了?”宮澤反問我。

“當然……嘶……”嗚嗚,剛才沒反應過來還感覺不到疼痛,現在注意力一往腳上放,傷口又疼了起來。

“笨蛋!”宮澤瞥了我一眼說道,然後在我再次氣得跳腳之前向河邊跑去。

不一會兒,他手握著一張卷起來的葉子向我跑來。

“你想幹嗎?”看著他要向我靠近,我下意識地雙腳往後縮了縮。

宮澤沒有說話,隻是把一隻手的手指放進那張卷起的葉子裏沾了沾,原來葉子裏裝的是水。

但是我依舊不知道宮澤要幹什麽。

難道他要向我潑水?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時候,宮澤竟然在我麵前單膝跪下了!

啊啊啊!我內心小人捂著雙頰尖叫不已。

接著,宮澤淡定地用他濕潤的手指仔細地、輕輕地給我清洗著腳上的傷口。

陽光落在他那寬厚的背上,微風輕輕吹拂著他清爽的頭發,他低著頭認真清洗傷口的模樣,好像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人的目光久久不能從他的身上挪開。

如果不是看到他一臉淡定的表情,我還以為他是暗戀我。這些天的朝夕相處,我對宮澤更加了解了,這家夥雖然嘴巴很壞,但是並不代表是壞人。不知道是不常與人交往的原因還是怎麽的,他的行動沒有半點虛偽,總是直來直往,有的時候甚至是不顧他人的看法,做出一些讓人覺得有些過於親密的行為。

“天晴……”這時小白和傾伊邊喊著我的名字邊向我們走來,我的魂這才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是什麽?”看著他們手中捧著的翠綠色小草,我好奇地問道。

“這是草藥。”傾伊說,“把這些草藥敷在傷口上,會好得快一些。”

“我來幫你吧。”

看到宮澤單膝跪在地上給我清洗傷口,小白也見樣學樣,也在我的跟前蹲了下來。

宮澤見狀後立馬“噌”的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你……”

“我怎麽?難道隻準你這樣對天晴?”小白毫不客氣地還嘴過去。

看著劍拔弩張的兩個人,我感覺自己不隻腳痛,連頭也隱隱作痛起來了。

“傾伊……”我看向傾伊,希望她能阻止。

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傾伊給了我一個抱歉、自求多福的眼神,就匆匆往河邊跑去了,嘴上還說著:“我去給你們打水喝吧。”

剩下我和小白、宮澤三人大眼瞪小眼,氣氛尷尬極了。

這時,天空中傳來了一陣類似小鳥撲扇翅膀的聲音,而且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抬頭望去,隻見一群長著一雙巨大的白色翅膀……的馬從我們的頭頂上掠過!

天啊!我發誓我現在張著的嘴巴足以塞下兩個雞蛋!

“會飛的馬!”看著頭頂一匹接著一匹呼嘯而過的飛馬,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生怕它們的馬蹄一個不小心就會把我的頭頂當成踏板。

“它們是天馬,性情溫和,我們靜靜看著它們過去就好,它們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傷害其他生物的。”小白仰起頭看著天上的馬群,解釋著。

可是他的話音剛落,一個求救聲就從河邊傳了過來!

“救命啊!救命啊!”

是傾伊!

(2)

“該死!”見到靈獸就會做好備戰狀態的宮澤首先跑到了河邊,我和小白也緊跟其後。

隻見傾伊不知怎麽的,連衣裙的領子居然勾在了一匹褐色的天馬的蹄子上,那隻天馬大概也受到了驚嚇,居然逆著它的群體向河中央飛去。

所以原本在河邊打水的傾伊這下子已經被拖得離岸有一些距離,她的上半身被拉至半空中,雙腳則是掠著水麵,原本平靜的河麵好像被劃傷了一道大口子。

“你們都在岸邊待著!”宮澤交代完,便縱身一躍跳入了河中。

我和小白焦急地在岸上等待著,看著宮澤遊的快追上了傾伊,這時在天上掙紮著的褐色天馬突然把馬蹄一甩,隻聽“撲通”一聲,傾伊就落入了河水中!

“傾伊!”我和小白忍不住大叫起來!

“救……救命!”傾伊在水中掙紮著,在岸上的我,心也跟著她提了起來!

“傾伊!再堅持一會兒!宮澤就要遊到你身邊了!”我把雙手攏在嘴邊,對著河中央的傾伊喊道。

就在我喊話的時候,宮澤終於遊到了傾伊的身邊並且成功地托住了她下沉的身子。

“哇呼!”看到這一幕的我高興得在岸邊跳了起來,雙眼緊緊跟著水中他們倆的身影,胸口處“撲通”直跳的心髒始終不曾減速,直到宮澤艱難地把傾伊給拖到了岸上。

一上岸,宮澤就累癱在石灘上,雙手軟趴趴地搭著膝蓋,腦袋也無力地低垂著。

至於傾伊就更不用說了,青白著一張臉。

“我去撿點柴火,你照顧他們。”小白丟下一句話,就匆匆地離開了。

“傾伊,你沒事吧?”我立馬跑到傾伊身邊,把她抱在懷裏,用力拍打著她的背讓她把水都給咳出來。

“我,我沒事……”傾伊邊咳著水,邊努力對我扯出一個微笑。

看著傾伊冷得牙齒直打戰卻努力笑出來安慰著我,我沒有感到高興,除了為傾伊的見外感到生氣以外,更多的是內疚和心疼。

我應該陪伴傾伊的。在還沒有遇到我們之前,不知道傾伊一個人是怎麽在星月大陸裏生存下來的,為我們讓她一個人去河邊,遭受了磨難,她卻沒有抱怨,反而先安慰我們。

“你……”

我剛想說些什麽,這時,一件衣服丟了過來,罩住了傾伊的頭。

“沒有毛巾,就拿這件當毛巾給她擦擦臉和頭發,不然會感冒的。”已經坐起身的宮澤冷酷地說道。

“嗯,好的。”我低低地回應一句,就毫不客氣地征用了宮澤的衣服。

“籲……”

這時,從半空中傳來了一聲尖銳的馬叫,我們聞聲而望,隻見剛才那匹把傾伊勾到水中央的褐色天馬從馬群中脫離開來,在離我們不遠的河邊降落。

它低低吟叫著,前蹄不斷踢踏著腳下的石子,站在河邊的它一下子彎下脖子把頭往河水裏探,一下子又把頭從水裏抽出來,這個動作反反複複做了好幾個來回。

它的這些動作讓我怎麽看怎麽覺得奇怪……

籲籲籲——

它又呻吟了幾聲,聲音聽起來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我從地上站了起來,腳步不自覺地開始向那匹褐色的天馬靠近。

“別理它,小心它把你扔進河裏。”還沒走幾步,我的手腕就被宮澤拽住了。

我轉過頭看著宮澤,擔憂地說道:“它的樣子看起來好痛苦,該不會是受傷了吧?”

“它受不受傷和你有什麽關係?”宮澤反問道。

我把被拽著的手腕從他的大手中抽出,不滿地嘟囔了一句:“你怎麽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

見宮澤隻是鐵青著一張臉,沒有多說話,我才轉過身,大步流星地向那匹褐色天馬走去。

宮澤也許是不放心我一個人,所以一直跟在我的身後。

我一步步向天馬走近,它敏銳地聽到我的腳步聲後立馬轉過身子跟我麵對麵,弱弱地撲扇著翅膀並且雙腳不斷向後退,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小天馬,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邊柔聲對它說邊慢慢向它靠近,走近了才發現,這匹小天馬真的受傷了。

傷口就在它的鼻子和眼睛交界的那塊皮膚上,口子不大,但是看起來卻很深,大概是剛才受到驚嚇的它在馬群中逆行的時候被別的天馬撞到的吧。

難怪它剛才把自己的腦袋一會兒泡在水裏,一會兒又抬出來,原來是在給自己清洗傷口。

我跟小天馬的距離越來越近,我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它身體上的毛發,沒想到它並沒有抵觸,反而還閉起了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別害怕哦,小家夥,我現在來幫你療傷。”說著,我把敷在我腳上的草藥一把撕下,把髒的那些剔除掉,然後再把剩餘的草藥敷在了天馬的傷口上。

“你這是在幹嗎?”在我身後的宮澤抓住我的手腕,阻止我手中的動作,“你自己的傷怎麽辦?”

“我沒事的,腳上的傷是常有的事,根本不算什麽。你看天馬的傷口那麽深,肯定比我疼多了,所以它比我更需要這些草藥。”我轉回頭對宮澤淺淺一笑,掙脫掉他的手,繼續幫天馬敷藥。

大功告成後我輕輕拍了拍天馬的背脊,接著揮手和它告別,轉身往傾伊的方向走去。

本以為天馬會揮揮翅膀飛走了,沒想到卻聽到了它“踢踏”的腳步聲從我們的身後傳來。

我和宮澤默契地沒有回頭,隻是放慢了腳步。

我們停,身後的腳步聲也停,我們走,身後的腳步聲又再度響起。

走走停停了好一會兒,我終於還是忍不住轉過身去。

我走到小天馬跟前,昂著頭,正好對著它的臉,我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臉,笑著跟它說道:“怎麽了?是不是舍不得我了?”

小天馬好像聽懂我的話似的,眨巴著眼睛,馬上“籲”了一聲。

就當成是它肯定的回答吧。

“小天馬,別跟著我了,快走吧,你的隊伍還在等著你回去呢!”我定定地看著它骨碌碌的大眼睛,它也乖巧地與我對視著。

最後,它用腦袋抵著我的額頭蹭了蹭,然後拍拍翅膀便向天空飛去。

我抬著頭望著小天馬離去的方向,直至它消失才再次轉身離開。

“沒想到你還挺有愛心。”陪在我身旁一直悶不吭聲的宮澤冷不丁從嘴裏飛出了那麽一句。

“當然了!”我得意地對他挑了挑眉,沒想到他卻突然揚起了嘴角笑了起來。

難得啊,真難得,看到宮澤笑簡直比看到千年雪蓮還稀罕。

我們走到傾伊身邊的時候,小白也正好扛著一堆木材回來了,可就在我們四人圍成一個圈準備生火的時候,天空中的太陽縮進了雲層裏,緊接著一片又一片白色的雪花冷不丁地就落在了我們的身上。

我仰著頭,雙手攤開迎接著突然而至的飄雪:“這也太誇張了吧?前一秒還是豔陽高照的,下一秒居然就下雪了?”

這雪下得又是那麽讓人措手不及,反應過來的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寒戰。身邊河水流動的聲音也消失了,我再度回過頭去看的時候,河麵上已經瞬間結起了一層厚厚的冰。

“沒辦法,星月大陸的變化是沒人能夠琢磨得透的。”小白再次拾起才放到地上的木材,提議道,“我們快找個山洞躲一躲吧,不然幾分鍾內我們全都得凍成雪人了。”

冷得已經發抖的傾伊在周圍轉了一圈,然後指著河對岸的某個地方驚喜地說道:“快看!那兒有個山洞!”

於是我們四人頂著狂風暴雪,八隻腳邊顫抖著邊艱難地踏過結冰的河麵,終於躲進了對岸的一個小山洞裏。

“呼呼呼,冷死我了!”一到山洞我就在原地跳了起來,借此暖暖身。

再看一眼身旁的宮澤和傾伊,他們原來衣服上就沾著水,現在水珠已經結成了一塊又一塊的冰晶。

還好小白以最快的速度讓火燒了起來,我們四人就窩在山洞的最裏邊,以火堆為中心圍成四個角烤起火來。

山洞外“嗚嗚”的風聲咆哮著,山洞裏從我肚子發出“咕嚕嚕”的鼓點聲也一刻沒有消停過。

“大家有沒有聽到一個奇怪的響聲?”傾伊邊來回搓著雙手,邊好奇地問道。

“呃……嗬嗬嗬……”我弱弱地舉起右手,幹笑著,“是我的肚子在響啦,嘿嘿。”

我這一承認立即就遭到了宮澤充滿鄙夷的白眼。

傾伊捂著嘴偷偷笑了兩聲後,主動請纓道:“不如我去摘果子給大家吃吧!”

“我去吧,隻要化為原身我就不怕冷了。”小白說完便起身往外走。

“小白,等等我!”傾伊追了出去,“我也一起去吧,反正我的衣服也烤幹了,待在這兒那麽久了,這點冷根本就不算什麽!而且我還知道有一種果子吃了以後會讓我們全身都變暖起來哦。”

“嗯。”小白對傾伊點點頭,不一會兒他們倆的身影便消失在洞外的白色世界裏。

(3)

吱——吱——吱——

火堆裏的木頭燃燒得正旺,橙色的火光映著我和宮澤略顯尷尬的臉龐。

一向話就不多的宮澤這下子更是給自己設了一個結界,然後把一切無關他的東西都隔離在了外邊。

我抱著雙腿,下巴抵在膝蓋上,看著中間那道不停向上躥的火苗發呆,但漸漸地也不知怎麽的,眼神就很自然地轉移到了宮澤的身上。

透過火光看到此時的他微微低著頭,眉頭緊蹙,手裏在認認真真地給他的桃木匕首重新編上藤條,時而好像很苦惱地撓撓後腦勺,時而又抿抿嘴……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好看了,在火光的催化下就更好看了,不過前提是他不開口說話!因為他一開口,那條毒舌準讓人有想揍他的衝動!哼哼!

“季天晴。”就在我望著他發呆的時候,他突然抬起頭定定地看著我。

難道是偷看他被發現了?

“幹嗎?”做賊心虛的我趕緊把目光轉移到旁邊的石牆上。

“趁現在死狐狸和傾伊都不在,我有一些話想對你說。”宮澤放下手中的桃木匕首,起身繞過火堆向我走來。

有些話想單獨對我說?我們倆有什麽話好說的?

我也直愣愣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疑惑地看著宮澤向我慢慢走近。

隻見他把一直戴在右手上的藤環取下,放在了我的左手手心裏,然後用他那清澈得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的眼睛與我對視了好久。

天啊,天啊,這個手環他每天都會戴著,一定是對他意義非凡的,他現在把它取下來交給我……不管他接下來要幹嗎,反正我現在已經開始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了……

我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溫度在以最快的速度往上躥,但是宮澤接下來的話卻給了我當頭一棒。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後皺起了眉,接著一臉嫌棄地對我說道:“你的眼角裏有髒東西。”

哐啷——

難道他剛才一直看著我是為了看清我眼角裏藏著的眼屎嗎?

我趕緊低下頭揉了揉眼角,都怪這裏,害我早上起來的時候連臉都沒得洗!丟死人了!

“還有,快把地圖拿出來,我要看地圖。”宮澤斜睨著我,繼續對我命令道。

“哦!”

好吧……原來他把手環遞給我是要看地圖啊!我還以為他把手環交給我是要交代我些什麽大事呢!要看地圖說一聲不就好了嗎?還故弄玄虛,真是可惡!

我沒好氣地白了宮澤一眼後便從小木盒裏掏出那張迷你地圖。

然後在和宮澤的配合之下,再次開啟了地圖。

宮澤撫著他的下巴做思考狀,他繞著地圖走了一圈又一圈,都快把地圖給看爛了。

“你再仔細看看、仔細想想,這真的和我們第一次開啟的地圖一樣?”

又是這個問題……宮澤這個死心眼,還在鑽這個牛角尖啊!

我無奈地看著他老實說道:“其實第一次看地圖時我就沒有仔細看過,隻是粗略地掃了一眼而已,所以我現在哪裏還記得第一次看到的地圖是什麽樣子的。”

“我的直覺和我的記憶告訴我,這幅地圖和我們第一次看到的那幅地圖並不是同一幅,你明白嗎?”

我明白什麽啊,有話直說嘛。

我不發表任何看法,隻是對著宮澤撇撇嘴,聳聳肩。

宮澤又繼續問道:“死狐狸是不是接觸過地圖?”

“你又想說什麽?”一聽到他這麽說我立馬就板起臉,明顯對這個話題不滿,“接觸過又怎麽樣?我知道你懷疑是小白對地圖動過手腳,但是這個地圖隻有我們倆能開啟,他就算接觸過地圖也不能改變什麽啊!”

宮澤抱著手,語氣也很不爽:“他動沒動過手腳我不知道,我隻是想提醒你,狐狸生性詭計多端,所以我希望你有時候不要太相信表麵上看到的東西,這樣容易被假象給蒙蔽了雙眼。”

聽到他這麽說我心裏的那團大火瞬間就被他點燃起來,我叉著腰激動地對他喊道:“宮澤!請你不要忘了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要團結合作才能走出這個結界,所以請你有點團隊意識,以後不要再說出什麽針對小白的言論了!”

看到我如此動怒宮澤好像也有些生氣,他的臉微微漲紅了,看得出來是努力抑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最後淡淡地給我甩了一句:“我宮澤從來不針對任何人,隻是就事論事。”

“最好是!”我氣鼓鼓地給他飛了一個白眼,“還有,我再說一遍,小白是我奶奶臨死前留給我的保護靈獸,所以他是絕對不會傷害、欺騙我的!”

“那隨便你吧。”宮澤抿了抿嘴,說完便轉身走回了原位坐了下來,再也沒有看過我一眼或者跟我說過半句話。

我也坐回了地上,賭氣般地故意把頭別向洞口,定定地看著外麵的雪景。

(4)

“我們回來了!”不一會兒,傾伊便首先出現在洞口外那片白茫茫的雪障之中,抱著一大堆奇形怪狀的食物的小白跟在了她的後麵。

宮澤隻是淡然地瞥了他們一眼,然後又轉過頭,繼續沉浸於自己的世界裏。

“太好了,你們終於回來了!”一看到他們,我就迫不及待地從地上站起來,並且跑到小白麵前把他懷裏抱著的一部分食物轉移到了自己的懷裏。

小白看著我主動上前幫忙所以調侃道:“天晴一定是餓瘋了,哈哈。”

“是啊是啊!”我對他做了個鬼臉。

“對了!”原本還在抿嘴偷笑的傾伊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差點就忘記提醒你們了!”

“什麽?”我好奇地看向她。

傾伊從我懷裏找了一顆紅色的水果,仔細地解說道:“這個紅色的呢,吃了以後會提高我們身體的溫度,所以大家要根據自己的需求適量食用哦,因為食用過量會導致我們身體的溫度過高就會發燒的!其他顏色的都是可以填飽肚子的,大家隨意吃!”

我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我已經明白了,接著我和小白把懷裏的果子都卸在了火堆旁,反正誰想吃自己過來拿就是了。

早就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的我首先往嘴裏塞了一個紅色的果子。說來也奇怪,雖然這幾天在這裏吃的都是些水果什麽的,但是它們的果腹功能卻是超強的,而且又很美味,比人類世界裏的壓縮餅幹效果好太多了!

就在我蹲坐在地上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傾伊突然推了推我的胳膊,然後依附在我耳邊小聲問道:“你和宮澤是不是吵架了?”

傾伊還真是火眼金睛啊,什麽事都逃不過她這雙法眼!

我咬了一口手上那顆脆脆的不知名水果,故意擺出一副特別無所謂的樣子回答道:“哪裏是吵架?隻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而已!”

說完我還偷偷瞟了宮澤一眼,隻見他一直低著頭把弄著手裏的桃木匕首,既不吭聲也不拿食物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們倆真是……嘖嘖嘖……”說著,傾伊給我遞過一個大果子,還用眼神示意我把它拿給宮澤。

“小白!接著!”我無奈地接過那個大果子,不過下一秒我就轉手把它拋給了坐得離宮澤比較近的小白。

小白敏捷地接下後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我把水果叼在嘴上,伸出食指往宮澤的方向指了指,還故意眨了眨眼睛對他示意。

“呼……”小白看明白了之後立馬歎了一口氣,然後才不情不願地開始了我交代給他的事情。

沒想到小白拿著果子走到宮澤麵前後便把果子直接放在了他身前的空地上。

“你這是在幹嗎?”就在小白準備轉身走人的時候,宮澤把他叫住了,並且挑著眼皮一臉不爽地看著小白。

“你沒看到嗎?我在把吃的東西拿給你。”小白聳聳肩,看樣子好似很無辜,但話語間卻怎麽聽怎麽怪。

“你的東西我才不要。”宮澤腳尖一抬,果子便“咕嚕嚕”地滾到了角落裏。

小白立即給他翻了個大白眼,強調道:“這不是我要給你的,是天晴讓我拿來給你的。”

“我不要。”宮澤低下頭,繼續玩弄起他的桃木匕首。

“怎麽樣你都得吃點,別到時候拖我們後腿。”

“你說誰拖後腿?我看拖後腿的人是你吧。”

“我……”

這兩個家夥上輩子、上上輩子都是天敵吧?真是講不到兩句話又開始吵了起來。

在他倆還在討論“究竟是誰在拖後腿”這個問題,坐在我身旁的傾伊左看右看了一番,好像是在確定些什麽似的,接著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從她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類似櫻桃一樣的紅色果子塞到了我的手上,並且用微小的聲音對我說道:“天晴,你快把這個給吃了吧。”

嗯?我的手裏明明還拿著一個果子沒來得及吃呢,傾伊怎麽又要給我一個?難道我看起來真的有那麽餓嗎?

不過轉念想想,這也是傾伊的一番好意啦,我怎麽能夠拒絕人家的好意呢?

“嗯!謝謝!”於是我對傾伊笑笑,伸手接過了果子。

可就在我的指尖剛碰到小果子的時候,一個白色的影子卻及時地搶在了我的前麵,並且成功地把小果子轉移到了自己的手上。

小白剛才明明還在跟宮澤鬥嘴來著,現在突然就出現在我和傾伊之間,難道他會瞬移術?

“哇,這看起來不錯,那麽我不客氣了哦!”小白雙指捏著小果子的枝幹,“啊嗚”一口把它放進了自己的口裏,吃完還露出了一副極其享受的表情。

“可惡!你居然敢搶傾伊特意給我留的水果!啊啊啊!”我氣呼呼地衝著小白嚷嚷。

在一旁吃著東西的宮澤也幸災樂禍地瞥了小白一眼。

小白調皮地咧開嘴對我吐了吐舌頭,然後他還特意轉頭對傾伊說道:“傾伊,真是謝謝你!”

可是傾伊的臉色卻突然沉了下來,她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傾伊,你沒事吧?”我趕緊走到她的身邊,拉了拉她的手臂,“小白就是喜歡搗蛋,你千萬不要生他的氣啊!”

傾伊對我笑笑,看得出來她的笑容很勉強:“沒有啦,我隻是有點累了。”

“那你趕緊坐下來休息吧。”我挽著傾伊,陪著她再次坐在了火堆旁。

小白看著氣氛不對勁,也灰溜溜地走到了一旁坐下。

吃飽喝足的我看著熊熊的火光,不一會兒就有了睡意,我倚靠在發涼的石壁上,很快眼皮便重重地合了起來。

啪——

燃燒得正旺的火焰把木材燒得劈啪作響,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雖然微弱,但是卻把我給驚醒了。

我揉了揉眼睛,挺直腰杆坐了起來。

轉頭看向洞外,外麵已經是漆黑一片,隻有冰涼的月光順著洞口的形狀向洞內灑下一片弧形的清光。

雪也停了,周圍靜悄悄一片,我想大家應該也都睡了吧。

呼,都怪自己睡得早,現在醒得真不是時候啊!

反正也睡不著了,於是我輕手輕腳地走向洞外,想獨自一人出去走走。

可是剛到洞口我就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這雪雖然是停了,積雪也在瞬間融化了,但是——“呼呼”刮到身上來的還是一陣陣涼颼颼的冷風。

風吹過的感覺就像是在全身上下塗滿了清涼油似的,不過……我還是覺得挺爽的!因為這洞外的空氣非常新鮮,伴著淡淡的青草香氣,不像洞裏,雖然暖和卻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交叉著手抱在胸前,手掌還不斷摩擦著手臂來維持體溫,腳步慢慢向外走動著,不知不覺就離洞口有了一段距離。

此時四周根本沒有景色可言,到處都像是覆蓋上一層黑布似的漆黑一片,可就在我想走進身旁黑乎乎的矮樹叢的時候,一陣若隱若現的聲音忽然從裏邊傳了出來。

“你這是在幹什麽?不要跟我說你不知道它的作用!”

“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我無話可說。”

等等……這聲音聽起來怎麽那麽耳熟?